他来了自己也要走了。伤养好罢,穆柯便动身回了广州黄埔军校……
此刻夜色渐沉,穆柯还在奔跑,绕过白公馆,绕过香榭小櫊……
吾爱——
秋晚的江上
归巢的鸟儿
尽管是倦了
还驮著斜阳回去
双翅一翻
把斜阳掉在江上
头白的芦苇
也妆成一瞬的红颜了
——我情愿我们是一双白鸟,归巢的、倦了的白鸟。
第20章
早晨季杏棠起床的时候,看了看还在睡着的若玉,怎么起了一脸的小红湿疹子。
若玉醒的时候季杏棠正在刮胡子,他边揉眼迷糊着蹬鞋边嘟着嘴说,“哥,我怎么感觉全身都不舒坦。”
季杏棠放下了刮胡刀,用湿毛巾沾了沾,把镜子递给了若玉,轻声问道,“身上有没有?”
若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白净的小脸上一块又一块的红斑点,本来还不觉得,一看便觉得瘙痒起来,想要伸手抓一抓。
季杏棠忙攥住了他的手,“别乱动,挣脸面的活计可别留了什么瘢痕,先用西洋皂洗洗。”
若玉解开自己的领口看了看,身上倒是没有,也不在意趿拉着鞋子去刷牙。
“牙膏精没了,先用糙盐凑合着,嘴里难受桌子上有水果”,季杏棠穿戴好出门前交待道,“你在这里好生待着,到饭点儿有人来给你送饭,别乱跑”,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千万别抓脸。”
若玉拿着戏本用牙签臻了车厘子往嘴里放,吐了果核问道,“哥,你干什么去?”
季杏棠扣上帽子,整了整西装领带说道,“你也真能沉住气,外边闹的都要把屋顶掀起来了。本想着把你送到王少卿那儿去,你又起了一脸的疹子,这一拖得到元月十五,我先去给你抓些药,再去穆家商量怎么处理这个事”,他顿了顿又道,“这屋子有些潮,我回来给你换间朝阳的。”
若玉仰面笑道,“你不是常说根深不怕风摇动,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有什么沉不住气,你早去早回罢,我自己待着闷。”
若玉没先等来季杏棠,倒先等来了冤家。午饭那会儿,侍者敲门进来送餐,他前脚刚走,房门“砰”地就被关上,那个乖张的声音像一阵惊雷轰悚着刺进耳朵,“小亲亲。”
若玉看见穆柯就气的浑身难受,咬牙切齿地攥紧了筷子睁目瞪他,“谁让你来的、谁准你进来的!滚!”
穆柯先是一愣,尔后哈哈大笑,“呦呵,几天不见怎么起了一脸的红疹子……丑。”
哪里像是丑八怪,好像……好像一头横冲直撞的梅花鹿,撞进他心坎。
穆柯不紧不慢的靠近,说着,“我可算知道什么叫一字千金了。我搭进去七把毛瑟枪,三挺马克沁,这才从杜子豪嘴里套出「一品阁」仨字。”
若玉站在饭桌一边,穆柯越来越靠近,他的腰胯蹭着桌沿远离。穆柯挑眉斜睨了他一刻,明目张胆的拉严了窗帘。
“青天白日 你突然闯进来,拉窗帘干什么!你要是敢乱来我今天非得宰了你!”
穆柯逮住他伸手一拦腰,像铁箍一样有力量的手臂把他牢牢箍住了,穆柯竖指放在若玉唇边“嘘”了一声,低头看着若玉轻声笑问,“哎,你想我没有?”
若玉挣了几下都没有挣开,歪着脑袋斜眼看他,他的眼神从来都是直白的,水汪汪的黑眼珠子满是挑衅和怨怼,“想,我想死你了,我整天都想着该怎么要你的狗命!”
他越是恼穆柯越喜欢逗弄他,逗阿猫阿狗似的用手指搔搔他的下巴,温声细语地央求,“我也想你,我快想死你了,昨天夜里想你想的睡不着。乖,让我亲一下,就一下。”
不等若玉回答,穆柯就捧着他的下颚往嘴上亲了一口。他这个人有亲嘴的瘾,一亲就容易激动,激动起来,说话就是放屁,抬手托着若玉的后脑勺,越亲越重越亲越狠。
若玉推躲无效,牙关一合,小尖牙在他舌头上咬了一口,咬的穆柯猛然抬头,“嗷!”
若玉只想咬破他的皮肉,听他嗷叫心里春风得意,“以德报怨,我替你咬舌好让你早脱胎换骨!”
穆柯没生气,吐出舌头扇了扇,咧着嘴含糊的说,“不行,疼死人了,你得用舌头给我揉揉!”
若玉看着他可憎的嬉皮笑脸,啐了他一口,“呸!”
穆柯真的急了,忽然紧搂了他,舌头像狂风扫落叶一样在他口腔里搅弄。
而若玉羞红了脸,桃花瓣的颜色,被他揉搓的心乱如麻,恶心死他了。
若玉穿着浅棕色的长袍马褂,穆柯动手去撩他的袍子,长袍到了脚踝想撩起来着实不易,便伸手去解他马褂上的扣子,甩了马褂还有长袍,扯开长袍还有棉夹,撩了棉夹还有小褂,层嶂如此之严,把穆柯急的冒汗,“每次见你都裹的比粽子还严实。”
若玉屈膝顶了他肚子一脚,把他从自己身上弄开,自己低头系好马褂纽扣:“不要脸!你赶紧给我滚!我不招惹你,恶人自有恶人磨!当心我翻脸!”
穆家的燥脾气一上来,随手摸了摸肚子转身把若玉推到墙上,隔着衣裳紧贴着乱蹭,三两下把他牵制住往床上搡,压倒在床上,“我是恶人?你就不是恶人,小恶人,惹我害了病还不给治,病入膏肓就来不及了。”
若玉又咬又踹急红了眼,伸直了胳膊,指尖在枕柜上摸索,猛地把穆柯推开,跳下床踉跄了几步,握起裁纸的剪刀,趁穆柯还没站稳,拧过身一心要往穆柯心口扎。
穆柯一动不动,吊儿郎当地说,“捂不热你的心还不让我给你暖暖身子,你想弄死我,来。”
若玉急促的喘息,刀尖相向,箭在弦上,错过几寸刺在他臂上。
若玉眼里充满了惊惶,穆柯微微蹙眉,两人对视了一刻,穆柯松了他握着剪刀的手,把剪刀拔了出来,若玉不说话了,穆柯把剪刀往地上一扔,一声撞地的声响后只剩下急促的喘息。
若玉先败下阵来,他原不会握刀握枪,被逼的没有法子,便低着头耸动着肩膀啜泣,“我到底哪里招惹了你?先前的还不算,你又来厉害我。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还逼着我和你睡觉,你还是不是人啊?”
穆柯最见不得他服了软的样子,他一时不知所措,想起来昨天杜子豪说的话:你就是脑子没长全,统共才见了几面,人还没认清你长什么样,你就把人那什么了,心里还指望着人给你好声好气的说话,我就问问你,你遭不遭得住?受不受的住?你心肝朝着他好,人恶心你还来不及,早晚被你逼的没有法子。
穆柯心焦意乱,随手在桌上翻了块布扎吧扎吧血口子,余光扫见了桌上的戏本《风筝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