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风之歌 第142章

宁抛慧剑系情丝,为君何惜长相思…

「有你陪著我便够了,小胖…」血辟邪口里说的是血虫小胖,脑内浮起的却是凤逍遥朝阳一样的笑脸,那是他心中的凤凰,这张笑脸将会陪著他,天涯海角,永不分离…

六十八. 理还乱(1)

「小碧是你麽?」左临风背靠枯树,手扶竹棒,清朗的声音显得有些中气不足,他用从凤逍遥处借来的一点真气,急赶近二十里路,身体已到了极限。

一条素白窈窕的人影落在左临风身前,如冰的花容不减清艳雅丽的绝世风华,但黛眉凝愁,往日仙子精灵般无忧无虑的水灵大眼添上无限风霜苍桑,正是帝都天变後不知去向的雪凝碧!

雪凝碧的视线落在眼前白发苍苍的左临风身上,明慧的秀目现出不能置信的神色:「你…你真是他…是风哥吗?」

左临风勾唇轻笑:「很好,连你也认不出我来,看来我可以连易容的功夫也省了,不错。」

「你…」雪凝碧本有满腔怨怒,可是看著左临风此刻的模样,一时间也不知说甚麽才好。

「小碧不是刚好路过罢?有甚麽为难事只管告诉风哥--即使是为了替你爹报仇。」宠溺的语气,淡然从容的神情仍是一如当年。

「啪!」雪凝碧死命的一掌掴到左临风脸上,全身发颤的尖叫起来:「你当我是甚麽!你们都把我当成甚麽!」

「是我装疯算计你爹,你恨我,要为你爹报仇也很正常。」尽管左临风被掴得面肿唇破,神态仍然静如平湖。

「报仇?」雪凝碧痴痴的笑了,明眸像罩上一片迷雾,缓缓拔出背上断後重续的的风吟剑,恨声哀笑:「你算计我爹,夺我夫君,此仇怎能不报!」风吟剑寒光疾闪直剌左临风心房!

「夺我夫君」四字入耳,左临风全身一震,然後左胸剧痛,已中了雪凝碧一剑,但奇怪的是,这一剑虽然不轻,但并没刺中心脏要害。

「你怎麽不避?」

「你几时知道?」

一阵沉默过去,雪凝碧倒退两步,手中掉到地上,脸上血色尽褪,她几天以来一直远远追著二人的纵迹,此刻一剑插在在左临风身上,她的心却半分报复快意也没有,有的只是一片空白…她脱力似的噗地跪倒,喃喃道:「我早该知道!我早该知道!他真正喜欢的是你!那次在川西你身受重伤,他望著你时,那种恨不得以身相代的心痛眼光…他从没那样望过我!」

原来云雩从没忘记他呵…云雩的掩饰可以瞒过瞎了眼的左临风,却瞒不过蕙质兰心的枕边人!只听得雪凝碧似哭似笑的道:「可笑我那时还拚命找籍口,告诉自己,你是跟他素不相识的南宫风,他待你好是因为他对青帝内疚,所以补偿在跟青帝容貌相似的你身上…却原来你们本就是一对,你们为了布局算计我爹,才装作同时追求我!可笑我还傻瓜一样,为你们的追求沾沾自喜,以为你是为了我而退出江湖而内疚…我错了!还错得那样可笑!」

「错了…从一开始我便错了…」左临风胸前的剑伤痛得厉害,但远不比他的心痛,当年不是他一意助云雩夺得雪凝碧的芳心,便不会误了这无辜的姑娘一生…

当年他的任性妄为,到头来铸成三人皆输的大错…

「碧…」事到如今,左临风又能够说些甚麽?再强的敌人,他也有办法应付,可是眼前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缘孽债,他真的不知如何应付…

「如果是你缠著他,我还可以全心全意去恨你,可是你爱的不是他,是那个乡下小子,是他苦苦相纒…我应该高兴罢?他骗我,你骗他…哈哈!你们都是骗子!你是!他是!我爹和凤哥通通都是骗子!都是骗子!」雪凝碧激愤的悲嘶,声音尽是迷惘悲凄,水灵的美目就像堕入无边黑暗一样,失去方向,失去希望…

她从小就是武林中的天之骄女,到那里都是别人的宠儿,从未受过一丝风雨挫折,现在一下子家破人亡,所有人都似对她别有用心,连她引以为傲的夫婿也不例外,心中所爱更是另有其人,试问这朵娇花如果能承受这骤来的急风暴雨?

没人比左临风更清楚这种从云端摔落地狱的滋味,四年前他也是如此…

他更清楚无论说甚麽,也不能减轻雪凝碧噬心滴血的痛楚…他只能伸手一把将雪凝碧抱著,「你想干什麽!无耻!」雪凝碧惊怒尖叫著一巴掴下,要不是剑掉到地上,她肯定会再捅他一剑。

左临风任她叫骂撕打,也是默不作声,直骂到雪凝碧脑中能够想到的恶毒言语都骂光,左临风的脸和衣衫也被她撕打得不成模样,她终於停了下来,伏在左临风肩上放声大哭。

雪凝碧哭得他肩头上的衣衫也湿了一大片,但怎麽胸前也有温热濡湿的感觉?雪凝碧低头一看,左临风左胸的剑伤血流未止,血迹还在不住扩大中。

「你怎会…」雪凝碧有些奇怪,以这种程度的剑伤,对有淬玉功护身的左临风根本不算甚麽。

「我丢了玉种。」左临风说了一句,剧烈地咳嗽起来,扯得伤处血流更多,雪凝碧神情疑惑而复杂,最终还出手给他封穴止血,口里说道:「我不是要救你!」

「想不到帝君到了这种时候,仍是不改风流本色,略施一点苦肉计便把旧情人收得贴贴服服…」一个娇美但尖刻的女子娇笑迅速移近,一个身穿杏色劲装,背负墨玉长弓的美女掠到二人身前。

那女子才一现身,雪凝碧便感到左临风右手在她背後写道:「听我指示,速走!」

雪凝碧一愕,她认得那杏衣女郎是从前随侍左临风的七女之首,有「墨弓银雨」之称的依璜,此女箭术如神,极不好惹,而左临风不过是面对旧日侍女而已,不应如临大敌似的罢?

答案很快解开,那女子扬手发出一道讯烟,才盈盈笑著下拜道:「婢子依璜恭迎帝君回宫。」

依璜虽是笑意盈盈,可是望著她的「帝君」时,别说敬意欠奉,简直就是有著报复似的狠冷快意,迎他回宫,绝对是不怀好意。

「如果本宫说「不」呢?」左临风故作亲热地搂著雪凝碧的纤腰,笑得好不惫懒轻佻。

依璜媚丽的眼波中妒意闪现,笑意转寒道:「帝君还是跟以前一样顽皮,可是帝君好像忘了你功散貌变,只怕由不得你做主呢!」

左临风凑近雪凝碧发边,笑道:「牡丹花前死也蛮不错的嘛…」在他轻浮的笑声中,他压低声音左雪凝碧耳边道:「好好活下去,你可以的。」

六十八. 理还乱(2)

雪凝碧虽不清楚形势紧迫,但也看出左临风在故意刺激依璜,好给自己制造脱身的机会,她不愿领他的情,挣开去怒道:「谁要你虚情…」

她刚说了半句,依璜已无法忍耐二人的「打情骂俏」,顾不得同伴未到,娇叱道:「看你们还能打情骂俏到几时!」她拔出小蛮靴中的薄刃刀,旋风般一发七刀,刀刀隐藏诡变,劲气看似分散,实则互相连系,除非对方功力强至可以一举破解,定必坠入蛛网一样的刀网内无法脱身!

「璜儿可有想过,连贺兰独笑也奈何本宫不了,天下还有谁可以令本宫功散貌变?」左临风长笑声中,竹棒碧岚森森,在雪凝碧刚拾起风吟剑时,已反缠向依璜的薄刃刀上!

依璜暗自惊震:左临风刚才说玉种已失,莫非只是引他们现身的鬼话?左临风「玉树天剑」之威,早在依璜心中根深柢固,她心志摇动间,猛觉臂上一阵虚软,刀上劲气竟在飞快消失中!青影生出一股怪异引力,正将她的真气源源吸去!

依璜大惊下不暇细想,抽刀後退,左临风知道时机已至,喝了一声:「小碧,走!」,竹棒回旋,将从依璜处借来的劲气,拦腰挑起雪凝碧一送,竹棒更不停顿,青风翻飞,往依璜疾点!

他这一下虚张声势,不过是缠得依璜腾不出手来拔出背上玉弓,否则她玉弓银箭一发,雪凝碧决计逃不了,他欠雪凝碧已经太多,他唯一能够做的,就只有送她离开这危险的所在。

雪凝碧在左临风一挑下顺势加速,流星般飞快去远,晃眼间,二人相斗的身影已变成两个小黑点,当日左临风疯颠中唤她「雪姊姊」的恣顽笑貌,没来由地浮上心头,唤得她心中发疼。

虽说左临风玉种已失,毕竟昔日馀威仍在,兼且武学修为高出依璜太多,凭著流风剑擅於借劲打力,以弱胜强的特点,连施巧招,数棒之间,抢进她的刀网之内,连点她七处穴道!

可是这七处穴道一点,他的不济也泄了底,几乎没跟依璜同时软倒,依璜望著勉强以竹棒撑地的他,恨恨道:「原来你真的功力尽失…刚才你只是借我的手好送走那小贱人!」

力气不继的左临风索性就地盘膝坐下,无力地一笑,一点逃走的意思也没有,因为他知道逃不了,况且他他根本就不想逃。

果然他才坐下,急骤的风声接连响起,十多人同时掠到二人面前,当中有男有女,看到二人一坐一躺的古怪情状,均是一怔,但是谁也认不出眼前目青鼻肿,血染衣襟的白发「老者」便是左临风,他先一步向众人道:「三十六地煞来了十人,风火山林四旗来了十二个,长老和十八护法都不在,他们都回啸天宫去了麽?」

为首的面容黝黑带青的高瘦汉子讶然望著左临风道:「你…」

刚成功运气冲穴的依璜尖笑:「他就是我们那背宫叛逃的帝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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