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这么大……
聂云川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武阳王府,连一片云彩都没惊动。推开房屋的门,屋里却鸦雀无声。
“这四个跑哪儿去了?”聂云川有些纳闷。按理说自己一走就是一整晚,巳时过了才回来,向右肯定会担心的。但是偌大的客厅里静悄悄的,半点声音都没有。
聂云川先进卧室看了看,一个人也没有,再去书房看看,也没半个人影。
昨日第一天来,聂云川也没仔细看,这回走了走,才发现自己住的这处房子有多大。
卧室、书房均有一大一小两间,另外还有聂云川叫不上名字的房间两间。里面都摆着桌椅板凳,茶具、酒器,看上去大概就是没事闲坐的地方。
聂云川从那房间里走出来,伸手挠挠后脑,有点懵:“这屋子太大了,找个人真不方便。这群不仗义的,不是自己搜刮了财物跑路了吧。”
聂云川愤愤地嘟哝了几句,立在走廊,看了看最北边的一个房间,那房间的门跟其他的房间不一样,没有雕花窗棂,只是两扇结实的门板,上面挂着一把结实的大锁。
此时锁是开的,门虚掩着。聂云川直觉这里应该是个杂物间之类的,本来没打算进去,但是突然听见里面似乎有动静,再一听,仿佛是向家兄弟的惊叹。
聂云川一把推开门,就见向家四兄弟果然全都在,只不过此时四人都像是被抽走灵魂,边做了四根木头一样,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五官最大限度地诠释着“目瞪口呆”。
“你们……”聂云川刚要喊他们,自己也一下子愣住了。
这间屋子确实象聂云川想的是用来存放东西的的,只是跟他脑海中杂物间的概念差的太远了。
里面非常整齐干净,没有一丝杂乱的模样。向家兄弟围着一张方桌,方桌上整整齐齐地放着五个箱子,每个箱子的盖子都打开着。而里面放着的,居然都是白花花的雪花银——很多银子!
聂云川瞬间也加入了“木头”的行列,半晌才开口道:“这……每箱有一千两吧,一共有五千两?”
向家四兄弟终于转过头来看着聂云川,向左粗胖的手往那地上指了指:“不是,少当家,是一万两,地上还有五箱。”
聂云川的目瞪口呆瞬间变为惊喜:“你们行呀,这么快就拿到一万两白银。这么多银子,咱们得雇一辆大车才能装走。”
但是四个人却都没有附和他的意思,反而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向右用手往上指了指:“少当家,你不是心心念念珊瑚吗?是不是这株?”
聂云川顺着向右的手指往上一看,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这……这么大的珊瑚?!”
就只见在屋子的后墙边上,靠着一棵枝丫粗大的珊瑚,火红火红的,从地面直到房顶。但是因为太大了,又跟屋子里的红木家具有点顺色,聂云川一时间竟然没发现。
“大爷的,这是……从瑶池里挖出来的吗?”
“瑶池恐怕都没有呢。”
向右凑过来,努力压抑着自己很难平复的惊讶情绪,假装淡然地道:“这些银子和宝贝不是我们兄弟几个找到,银子是大管家一早派人送来,说是给少当家的零花。这些宝贝嘛……原本就在这里。小厮说,都是些旧东西,如果少当家不喜欢,他们可以处理掉。”
“富可敌国……”聂云川喃喃地道:“我总算知道了什么是富可敌国!”
这时候向后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聂云川道:“少当家,这回烤全羊,咱们可以随便吃了吧。”
突然,门外传来一个小厮的声音道:“三公子,可否醒来?”
向右这才想起什么来,忙道:“对了,我都忘了,刚才我骗大管家说你舟车劳顿一直在睡觉,他让你起来之后去趟武阳王那边。”
聂云川不是很在意地点点头,双眼目光还没离开那株硕大的珊瑚:“哦,大概是要介绍家人给我认识,不是说我还有两个哥哥。”
几人走到客厅,那仆役还面对着卧房,冷不防聂云川在身后说了句:“去见武阳王吗?我知道了。”
仆役吓了一跳,转过身来刚要应答,一眼看见聂云川一身夜行衣,顿时惊呆。
聂云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面色尴尬地轻咳一声道:“这是本小爷的睡衣,怎么?不如京城的时髦么?”
“呃……原来如此,小人眼拙了。”仆役一脸真诚的神情道:“只要三公子您穿,一定很快就会在京城流行起来。京城的达官贵人,素来喜欢学着武阳王府穿衣打扮。”
聂云川知道小厮没有恶意,可听在耳朵里却象被啪啪打了脸一般别扭。遂摆摆手道:“行啦,我换件衣服就过去。”
小厮在身后道:“三公子,红梅和金桃已经等在屋里服侍您了……”
“谁?”聂云川一边问着,一边迈步进了卧房。却吓了一跳,只见两个丫环恭敬地低头道:“三公子,红梅、金桃来服侍您更衣。”两位丫环脆生生的说着。看样貌气质,穿衣打扮,也绝非寻常丫鬟可比。
两人说罢,就要来动手解开聂云川的腰带。
“哎,不用不用。”聂云川急忙阻止道:“有他们就行了,不用姑娘动手。”
两个丫环愣了愣,其中一个叫做金桃的立刻红了眼圈:“公子是嫌弃我们笨手笨脚么?大管家说了,三公子是马上要册封为世子的,谁服侍不好,就把谁赶出王府。”
聂云川一听有些无措,还好向右走过来道:“我家公子一向不习惯被女子服侍,两位姐姐先容我们给公子换好衣服,你们来梳头如何?”
红梅和金桃眼中泛起异样,视线在聂云川和向家兄弟脸上转了一圈,尴尬地笑笑道:“我们明白了,公子请便。”
说罢两个丫环走出卧房,懂事地关上房门。但聂云川还是听见她们很低的声音说道:“看着比那两位公子正常多了,居然也是……”
“哎!武阳王府注定无后了。”
聂云川皱皱眉头,这两位哥哥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武阳王府怎么会没有后呢?
第23章 两位哥哥
静心寺中,姜澈面色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太医在自己的腿上施针。那双腿的皮肤粗糙蜡黄,毫无弹性。太医皱着眉头,仔细地用手指辨别着穴位。
一个时辰之后,太医擦擦头上的汗道:“殿下,今日诊治结束,下次胡太医探亲回来,便依然由他帮您诊治。”
姜澈抬起眼眸,温厚地笑笑:“你看上去比胡太医仔细的多,要不我跟父皇申请一下,让你做我的专脉。”
那太医的眼中很隐秘地滑过一丝紧张和尴尬,:“微臣医术不济,怎能跟胡太医相提并论。”说罢行了礼,提着医箱走出房间。
服侍在旁边的小平子皱皱眉头道:“殿下,奴才觉得此人笨手笨脚,扎针的时候也不很利索,您为何会觉得他比胡太医好呢?”
姜澈笑笑,唇边的冰冷一闪即逝:“只是问问而已。”说罢又问道:“姜麟有消息么?”
小平子四下看看,压低声音道:“回殿下,方才太医在的时候,颖王口信已经送来。”
“哦?什么内容?”
“三千佳丽,已到后宫。”
姜澈的双目中闪出光芒来,颇有些兴奋的神情将原本的温润儒雅压下去不少:“这么快……三千人,在姜沐坤眼皮底下暗度陈仓,若是他知道了,会不会气绝。”
小平子急忙附和道:“呵呵,淳王的人一路追杀颖王殿下,却不知道另一路他最该提防的人马已经悄然而至了。”
“甚好,看来一切顺利,天助我也。”姜澈双眸变得鹰隼一样,沉声道:“东林猎场那边都准备好了吧。”
“早已按照殿下吩咐,腾空了后面的全部旧屋还有马场,足够安置三千死士的。”
姜澈点点头,沉声道:“务必要谨慎,毒蛇脚下,一个不留神,这么多年的计划恐毁于一旦。”
“殿下放心,东林猎场的守卫全部是御林军,没有一个缇骑,完全效忠于皇上和二皇子。况且东林猎场荒废多年,基本上已经被人遗忘了。”
“如此便好。”姜澈松了口气,面上再次浮现出平日里儒雅的笑容:“小平子,推我去佛堂,我要去给观音娘娘上一炷香,告诉她,她的儿子终于回到京城了。”
颖王府中,姜麟低头看着桌上的茶杯出神,那里面倒映出自己头缠着纱布的倒影。
他伸手摸摸伤口处,那里有种紧绷的不适,早已凝了血痂。姜麟已经不是第一次体会聂云川这“不传秘药”的威力。他皱皱眉头,口中喃喃道:“神医方禅……”
这时候金贵进来,将卧房门关上,伏在姜麟耳边低语几句。姜麟点点头,道:“风雅茶楼是么?知道了,你去叫叶青和丹娘来。”
武阳王府,聂云川换好衣服,走进了大客厅。刚进门,就见两个头戴珠翠,身着华服的女子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小声谈论着什么。
她们略略背向着门口,看不清面孔。聂云川想起来向右说的武阳王妾室成群,便想着这两个一定是聂暄的妾室。顿时觉得有些尴尬,刚想转身离开,门口的仆从已经通报道:“三公子到。”
那两个女子听见,齐齐地转过头。一个脸型瘦尖,一个脸型略方。尖脸的长得很漂亮,方脸的虽然也不难看,但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
两人好奇地打量着聂云川,都站起来离开座位。聂云川一看两人主动走过来,也只得硬着头皮迎上去,装模作样地抱拳道:“见过两位姨娘。”
话一出口,两个女子都是一愣,相互看看了,突然那个尖脸的女子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不要紧,聂云川吓得差点打嗝——竟然是个爽朗的男人笑声。
那方脸的倒是神情有些尴尬,低声道:“三弟,让你见笑了,看来,你还不知道咱们府上的情况。”
聂云川双目圆睁,“嗝嗝”的真的开始打嗝了——这位“美女”说话居然也是男人的声音。
“哈哈哈,姨娘,你听见没有……哈哈……嗝……”尖脸的“美女”居然笑的打起嗝来,一时间客厅中的打嗝声此起彼伏。
方脸的“美女”叹口气,伸手在两个人的前胸叉骨处点了一下。聂云川立刻感觉到一股热辣辣的气流向后猛地一顶,打嗝立刻止住了。
“这是《混元堂针灸内经》里的手法!”聂云川惊讶地看着方脸“美女”:“你从哪儿学的?”
方脸“美女”也同样惊讶道:“三弟你还知道《混元堂针灸内经》?”
“当然知道,老酸菜的宝贝书之一。”聂云川不可思议地挠挠头:“他说过这本书在世上只有一本,怎么你这里还有呢?”
“只是几章手抄残页,并不是完整的书。”方脸“美女”震惊道:“那个老酸菜前辈真是厉害,这绝版的书他都有,不知道……”
“行啦,一说起这个你看看你痴迷的样子,父王马上到,还是做正事吧。”尖脸美女伸手理了理鬓角,说实在的,如果他不开口说话,无论仪态还是外貌,绝没有人会以为她是个男人。
方脸“美女”似乎很听尖脸美女的话,急忙对姜麟道:“哦,对了,三弟,我们俩就是想拜托你,无论如何一定要留下来接受世子之位。”
聂云川咧着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一双眼睛打量着两个人,半晌才嗫嚅着道:“两位……莫非就是我两个哥哥?!”
“聪明,不愧是我们武阳王府的人。”尖脸美女走上一步,姿态妩媚大方地指指自己和方脸“美女”:“我是你大哥,云翔,他是你二哥,云鼎。”
聂云川不失礼貌的笑笑:“那……我是该称呼两位哥哥,还是姐姐。”
“随你喜欢。”聂云翔冲聂云川挤挤眼睛:“只要你肯好好做世子,我叫你哥哥都行。”
“放刺!”一声怒喝从一块硕大的镶宝红木折叠屏风后面传来,聂云翔和聂云鼎面色一变,立刻收了笑脸垂首立在原地。
只见前呼后拥的一群人,拥着聂暄的床榻走出来,那么多人却都鸦雀无声,显然武阳王府的管理非常严格。
不过看到聂暄,聂云川还是忍不住大吃一惊。只见昨日消瘦憔悴的聂暄今日居然满脸红光,而且凹陷的两颊也鼓了起来,就像被吹起来似的。原本精致的一双凤眼彻底变成了“缝眼”,两片颇有风情的薄唇,仿佛两段腊肠粘在脸上。
这样一副猪头似的面容,搭配上他原本的病秧子形态,立时没了昨日初见的病娇模样。反而趣味十足,喜感到让聂云川一时不知道该严肃还是该笑。
聂暄使劲抬起下巴,努力睁着一双“缝眼”,看样子应该是狠狠瞪了聂云翔和聂云鼎两眼。然后厉声开口道:“娘(两)个逆子,点直(简直)都无(不)知道秋耻(羞耻),还嫌丢人现眼不逗(够)么?滚一癫(边)去!”
聂云川忍了又忍,却依然控制不住嘴角的上浮。但是聂云翔和聂云鼎却似乎见怪不怪了,满脸严肃,毫无笑意,低着头退到一边。
大管家急忙上前来给聂云川低声解释道:“王爷有严重的过敏症,若是碰了不洁的东西就会如此,所以身体一直不好,也是备受折磨。”
“哦?没有看过太医么?”
“自然是看过,天南海北的名医不知道看过多少,不管用。每次都只能暂时缓解,不能根除。”
“原来如此。”聂云川这才明白,为何聂暄会有严重的洁癖,恐怕是由于过敏,不能轻易接触任何东西。
这时候,聂云鼎开口道:“父王,儿臣争取尽早学会《混元堂针灸内经》残页,为父王解除病痛。”
聂暄动动“缝眼”,看样子是翻了个白眼:“你逃(少)给本忙(王)突(出)点幺蛾子,本忙(王)就算病死也高兴。”
聂云川一听立刻答道:“二哥不用麻烦,老酸菜那本书我已经倒背如流,若要施针,我比二哥更熟练。再说王爷的病还要辅以汤药,慢慢调理才能康复。毕竟病了这许多年,要一下子康复也不可能。”
“什么?”聂云鼎目瞪口呆地看着聂云川:“那书你倒背如流?”
聂云川嘴角一挑,得意洋洋地道:“我不敢说自己最聪明,但是过目不忘也不是很难做到。”
聂云翔却抓住了重点,试探着道:“你说的那个‘老酸菜’,到底是什么人?”
“就是鹰嘴山军师——方禅呀。”聂云川纳闷地看看聂暄:“王爷不是跟他飞鸽传书了很久,还不知道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