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珵有点大言不惭地想,都是因为你我才重伤失忆,不然怎么会为了找回记忆卷进这些是非?眼下就当给你个机会补偿我,咱们恩怨从此一笔勾销啦。
——当然,他也有些奇怪,聂珵怀疑地看向贺江隐,这个人难道不想还自己弟弟清白吗?为何方才要刻意阻止他说出真相?
皱眉思索半晌,聂珵实在参不透贺江隐的心思,就稍微缓和语气:“聂老头去哪了?你们有没有难为他?”
“聂掌门急着去寻他那重伤的大弟子,让我们先来与小道长商议。”立刻有人接道。
妈的,你们还好意思提聂仙儿。
聂珵凌厉地又瞪了宋翌一眼,随后看着他们几人突然想起来——
“沈息呢?”
他万一要是跑了,九方泠岂不是又有危险?
“沈庄主擅自炼制邪物,曲兄几人正留在山庄守住他,小道长放心,此事我等必会对其进行严厉惩戒。”
曲兄?曲卓?
不知为何,聂珵心底有种不太踏实的莫名感。
不过他也没有过多在意,毕竟他还有更重要的问题要搞清楚。
“我可以答应你们——”聂珵说着,视线投向宋翌。
宋翌与其他人对视片刻,将手中秦匪风向前一推。
聂珵满意给秦匪风抱个满怀,继续道:“但你们不会啥计划都没有,让我活活去送人头吧?”
只见一阵沉默过后,贺江隐忽地向前。
“有,”贺江隐声音笃定,“计划就是,从今日开始,我亲自传授你武功。”
“……”
啥鸡儿玩意?
聂珵震惊抬头,刚想说要不算了吧没有计划也行不就是送人头吗?我去死还不行吗!
却在心下紧锣密鼓间,下意识把秦匪风转了个身,胖头肿脸地对着他道:“那我卖一送一,开、开不开心?”
第61章 谈恋爱可真难啊
贺江隐不太开心,但他不能表现出来,甚至要假装开心。
因为接连数日下来,聂珵果然进步飞速,他那原本弱鸡一样的小身子骨经过下山后几番历练,竟变得硬实许多,而他因为右手注定无法使出复杂招数,反倒练得左手要比一般习武之人更加敏捷有力。加上他真气富足,短短月余,几乎已能与绝大多数武林高手抗衡。
只不过有一点——
聂珵在无心台闲散惯了,又只有这十年的记忆,所以他即使早就快到而立,身上却一直都充斥着极为鲜明的少年气——皮,懒,还馋。
以至于贺江隐发现自己亲手写给他的心法口诀,除了封皮上几个大字没变,内芯全被涂满了各种歪歪扭扭的淫图浪语之时,半个院子险些被他骤然乱窜的真气炸毁。
若是寻常的春画也就罢了,偏偏……是男子与男子。
还画得那样细致。
一个独眼,一个道士,就差在脸上标明他二人的名字。
于是,聂珵正蹲在旮旯拿新学的“焚风掌”喜滋滋烤兔子,忽觉阴风阵阵,他一回头,就见贺江隐鬼一样伫立在他背后。
聂珵赶紧收手,把兔子往怀里一藏:“去去去,我与相公一人两只腿,我还要吃脑袋,剩下归小贺,没你的份了!”
“……”
贺江隐不语,就一伸手给他揪起来——
没揪住。
聂珵逃命的速度显然也有实质性的提高。
“你要干啥?光天化日之下打劫是不是?”
贺江隐捏紧掌心,慢慢抬起手臂。
聂珵看见他手上那本自己“悉心创作”的产物,顿时飞身去抢:“你咋还偷看别人手记呐!”
贺江隐见他不以为耻,还宝贝似的不管不顾来抢,忍无可忍,瞬时发力,手中那本心法立刻碎成几块,然后给他一把从半空捉回来:“你现今竟当真没有丝毫廉耻之心!”
聂珵被突然暴怒的贺江隐也是吓了一跳。
他咋的了?那本心法自己早就背下通篇,不就无聊之时涂涂画画了几笔?至于发这样大的火?
而贺江隐将聂珵推在墙间,目光阴戾地看着聂珵一脸无辜,正想出手教训他一番,却瞪着被风刮起的碎书一角,突然愣住。
他方才都没注意,那一角上,画的赫然是他自己——虽然凶神恶煞丑到惊人,但其中隐约的江崖海水纹他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
眼前蓦地浮现多年以前,豆芽大的小人儿亦步亦趋跟在他屁股后,献宝一样亮出一幅画风稚拙的兄弟嬉戏图。
那时他只淡漠地留给他一个背影,并罚他在门前跪了半个时辰,以作为他擅自走出自己庭院的惩戒。
想不到如今,他的画中仍会有他。
而他难道不正是希望,他能像最初时一般行止由心,无拘无束?
颓然想着,贺江隐手上力道放松。
聂珵却自然看不懂他在想什么,但莫名地,他看着贺江隐的神色有些心软。
就在脚底抹油之前,聂珵想了想:“那什么,我方才故意气你的,你别往心里去,要不我让一只腿给你吧。”
说着,一只泛着烤香的兔腿被聂珵直接怼进贺江隐嘴里。
聂珵油乎乎的手又安慰性拍两下贺江隐的脸:“不管怎么说,谢谢你教我如此好用的烤野味神功。大恩大德,必不会忘。”
话落,聂珵乐颠颠地抱着剩下的烤兔子跑了。
秦匪风那傻子这些时日意外地刻苦耐劳,都不如以往般黏他,他要拿这只兔子去犒劳一下他,防止他移情别恋。
他当然不担心他恋上贺江隐,他担心他恋上贺江隐的心法。
其实聂珵本以为贺江隐会带他们回贺家堡,说不定他还能挖出什么他未曾听说的秘闻。结果出乎意料的,贺江隐却只将他们安置在这一处有些僻静的偌大宅院。
别的就罢了,让他尤为不适应的是,他与秦匪风的住处相隔甚远。
聂珵揣着烤兔子一路七拐八拐,总算到了秦匪风院外,心中免不了又是一顿诽谤,让正处于热恋阶段的成年男子分居,这不是耍流氓是什么?
他们除了那晚在林中的一幕,再没有做过其他亲密的事!
秦匪风都不想吗?
聂珵翻身上墙,就若有所思地看了不远处扎着马步的笔挺身影半晌,拿出怀中烤兔子,以及另外一件他之前特地从天爻山庄顺回来的东西。
——惊澜双锏。
谈恋爱可真难啊,聂珵想。
第62章 吃兔兔吗?
显然,秦匪风体内没有真气,每日需要付出比聂珵强度百倍的训练,且他由于紫微心的损毁,已然坏了根基,即便再努力也看不出十分明显的长进,他甚至无法像常人般慢慢在体内积累真气。
但他此时又是傻子的状态,并不太清楚自己的身体有何异常,就只管拼了命地练习,一心期盼有朝一日能如贺江隐一般上天入地,所向披靡,那时就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他家娘子。
聂珵悄悄靠近他,看他汗流浃背也不肯放松一刻的认真模样,既心动又心疼。但他倒不后悔求贺江隐教他功夫,因为这傻子就算不能毗邻天下,起码要学会保护他自己,别再白白挨打了。
而他曾问了贺江隐究竟知不知晓秦匪风的紫微心到底因何而废,贺江隐却反问他,知道了又能怎样,想替他报仇吗?随后在聂珵一脸“咋的不能报吗”的疑问下,只道他并不知秦匪风发生过什么。
聂珵猜他定有事情隐瞒,却几番试探都没了下文,最后只好悻然放弃。
总归是过去了。
只是他的傻子这样可怜,他日后定要把他捧在手心里。
于是,夕阳余晖中,秦匪风额头的汗水流进眼睛,恍惚中只觉一阵令人垂涎的香气来袭,紧接着两只焦黄油亮的兔子腿缓缓被举到面前。
秦匪风下意识低头,却看见身影一闪,地上又徒留两只兔子腿——被分别叉在两把锏上。
秦匪风又看了一圈空无一人的周围,捡起双锏,坐在地上啃起兔子腿。
“你个傻子!”聂珵突然现身,指尖戳着秦匪风的眉心,“怎么又吃陌生人的东西?”
秦匪风没什么波澜的独眼抬起来,略带无辜看着聂珵:“聂珵,是娘子。”
聂珵愣了愣,气势明显降几分:“你知道是我?”
就见秦匪风突然往前探一下头,鼻尖蹭过聂珵身子:“聂珵的味道。”
聂珵被他蹭得有点痒,往后直躲,接着瞪眼道:“我是烤兔子的味道?”
“……”
没想到秦匪风眨巴着独眼仰头看他半晌,竟然笑了。
聂珵被他那一笑晃得心中有些吵闹,你是一个傻子你笑这么深情干什么!你这样我还怎么有脸引诱你!
当然有脸。
聂珵就等秦匪风终于吃完,怔愣打量手中露出全貌的双锏之时,忽地蹲下……向前跳了两跳。
秦匪风疑惑抬头,便见聂珵两手比在脑袋上,朝他挤眉弄眼。
“兔兔好吃吧?想不想再吃一只?”
秦匪风“吧嗒”一声,扔了手中双锏。
聂珵乐了,丝毫不觉得和一件兵器争风吃醋有啥不妥,就再接再厉又凑过去:“吃吗?”
而他看着秦匪风丢魂般的视线心底笃定,想象着他们马上就又能亲密无间,面色出奇地红润。
却眼前一黑,被秦匪风一掌摁住了头。
啊?
聂珵愣神的功夫,秦匪风已经慌忙退后,神情惊恐。
聂珵拍掉秦匪风的手,不可置信对上他的目光:“你怎么了?”
老子玩个情趣有这么丑呐?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