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破镜又大又圆 第55章

  所以聂珵两年后重伤初愈,当真脱胎换骨,失去记忆被送去无心台,一去十年,再遇到秦匪风时,秦匪风其实已茫然无知地,在山脚下徘徊了十年。

  直到那日,晴空万里,蓝天白云,他一如往常被欺辱后无意中回头,正对上聂珵探寻的视线,他才在踽踽落落中,找到他十年来一直寻觅的归宿。

  “……”

  聂珵闻言沉默许久,只觉夜色一片模糊,眼前皆是他下山与秦匪风初遇的种种情形,那时他还惊异他一个傻子,为何偏巧待自己异乎寻常,却想不到,原来一切都——都早就预定好。

  他也终明白自己质问秦匪风那只鬼眼时,他那句没有说完的话。

  他想说的应是,他怕找不到他。

  “秦匪风……”

  聂珵失容地低喃一声,随即猛然抬头,顾不得晏宁会如何怀疑,忽地纵身,气息明显杂乱,脚下动作却矫捷,仓促间几番飘闪,眨眼便消失于院内。

  呼啸的风声自他耳边瑟瑟刮过,他一路蹿出住处,盲目但一刻不缓地在林中来回穿梭,他想秦匪风不过离开三日,或许……未曾走远。

  他还不能离开,他瞒了他这样重要的事,他怎么能一走了之!

  “秦匪风!”

  而聂珵自虐般莽撞搜寻许久,每看到有细微影绰攒动便急迫冲去,可数次下来除了吹动的树叶和夜中觅食的小动物,他直至将真气消耗殆尽不得不狼狈摔落,也不见那熟悉的挺拔身影。

  他就一边大声喊着一边在崎岖的野路疾驰,霜白的道袍猎猎作响,宛如厉鬼,惊起大片休憩的鸟畜。

  “秦匪风!你他妈给我回来!!!”

第83章 你谁啊!!!

  一夜奔波,聂珵几乎将整片林子翻过来,然而秦匪风就如消失了一般,没有留下半分痕迹。

  最后聂珵蓬头垢面地坐在一颗树杈上,双目迷惘,连一排蚂蚁自他指间爬过都未能让他起丝毫波澜,反而他直勾勾盯着那些小黑点,忽地想起来,若他与他那鬼眼中的蛊王可互生感应,即便微乎其微,那是不是说,他其实也是可借此快些找到秦匪风?

  要怎么做?他的骚虫子同为金魑蛊王,可有什么办法?

  思索间,他已然掀起袖口,一把将里面的骚虫子拎出来。

  结果意外地,他才欲开口,骚虫子竟像知晓他的意思,率先垂下它那两根粉粉的骚触角,一双金豆眼更是无精打采,俨然一副兴致不高的模样。

  甚至小心翼翼地又往聂珵袖口挪了挪,意图钻回去。

  聂珵有些难以理解,还以为它是因近段时日被冷落而不开心,想来想去,噘嘴在自己指尖亲了一口,飞速按在它小脑袋上。

  给它都美飞了。

  可惜它飞了一圈,回来之后更自闭了。

  它帮不了他。

  聂珵费了大半天的劲也没能在骚虫子身上撬出一点线索,终是不再勉强。

  而他就在又一次陷入僵局不久,猛地抬头,自树杈上一跃而下。

  九方泠!

  他们九方家精于养蛊,总有办法能找到吧?

  聂珵一口气飞回去,直奔九方泠的住处。

  结果没想到的是,九方泠并未在自己房内,而是——与沈息一起,被围在正厅。

  聂珵衣衫狼狈地落在正厅中央,气还没喘匀便将一柄刺向九方泠的利刃隔开。

  “你们做什么!”

  聂珵皱眉扫视乌泱泱的一众门派,疑惑看向贺江隐。

  三月时间未到,这些人为何提前找上了门?沈息与九方泠又怎么被突然围困在此?

  却不待贺江隐开口,方才出剑的老者已经上前。

  “他们二人一手谋划当年沉鱼山庄的血案,却恶意挑拨,引发我等与贺云裳恶战,使众兄弟痛失近百名同门,他们现今已供认不讳,我等便要替天行道,除了他们这一对腌臜之徒!”

  随着该老者怒斥完,又有人紧随其后道:“若不是有侠义之士透漏,我们还被蒙在鼓里,小道长,难不成要包庇他们不成?”

  “贺云裳虽后来的确肆意滥杀,手段狠绝,死有余辜,但这血洗沉鱼山庄一事既然并非他所为,我等也绝不会冤枉他一个字!”

  “小道长届时与那贺云裳对决,定要与他讲清楚,他即便曾心有冤屈,但他残暴杀害众多无辜者,我等也断不能作罢!所谓杀人偿命,他苟活了十二年,是时候为他欠下的一桩桩命债付出代价!”

  “哈!”

  聂珵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心中早已有几分了解,却仍是忍不住,蓦地笑出声音。

  这一声笑却再也停不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

  聂珵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角通红一片,直让在场众派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贺御主,”此时最初的老者开口,“这小道长,在笑什么?”

  ——当然是笑你们蠢,且不自知。

  贺江隐目光少有的如此露骨。

  便见他只一瞬间又面色如常,稍作沉默后开口道:“小道长想来……因即将要与贺云裳对决,心中过于振奋。”

  聂珵笑得更厉害了,甚至想为贺江隐一本正经编瞎话的能力拍巴掌。

  随后他就好不容易止住笑,敛了敛神,又故作严肃学着众派的语气道:“沈息贪图沉鱼山庄家主的位置,亲手血洗他沈家满门,下作至极,原本我等也是打算三月期限一到,待大家来此商量围剿贺云裳一事时顺便揭穿他。所以……绝不存在包庇一说。”

  聂珵慢慢说着,见他们面上表情微有缓和,略一停顿:“只是——九方泠,不过是受迫于沈息,倒也并非罪大恶极。何况接下来的围剿大计,他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什么受不受迫的他们自然不会在意,但要是涉及围剿贺云裳,那就不一定了。

  “小道长何出此言?”果真,有人迟疑问道。

  聂珵笃定笑了笑:“先让我问他一个问题,再回答你们,可好?”

  “……”众人明显被聂珵故弄玄虚的模样唬得发懵,互相看了看,点头应允。

  聂珵便一脸淡定地转身,见九方泠正牢牢抓着其实早就命若悬丝的沈息不肯松手,投向他的视线凄清一片。

  这人被沈息那般对待,竟仍是选择与他一起面对众派弹劾。

  聂珵心下叹气,却也没做耽搁,凑在九方泠耳边飞速地讲了一句话。

  “秦匪风跑了,求求你帮我找到他!”

  “……”九方泠诧异看他。

  聂珵声音极低,众派见九方泠神色有异,当真以为聂珵说了什么了不得的提议,一个个屏气凝神,迫切看着他们二人。

  聂珵就又贴过去:“秦匪风既然有我的鬼眼,那你们九方家,是不是有办法能找到鬼眼中的蛊王?”

  九方泠这回想了想,老实地点点头。

  聂珵就满意地一拍手,起身恢复音量道:“一言为定!”

  然后在九方泠惊愕的神色下,聂珵再次转向众派:“我已与他达成一致,只要给他弥补的机会,他愿意以他命理之术,冒着折损阳寿的危险,助我等提前预知那贺魔头的动向。”

  “……”

  聂珵一板一眼地瞎逼逼完,众派一阵默不作声。

  “小神仙”一说,到底还是名不虚传。

  而眼见他们神色渐有松动,聂珵也不急着让他们立刻下定夺,只继续道:“至于沈息……”

  “这人作恶多端,但仔细说来,他与贺云裳也不共戴天,我们何不就将他交给贺云裳,叫他们狗咬狗,偏要在此脏了自己的手?”

  “当务之急,还是赶快制定围剿计划,岂不是更好?”

  聂珵这听起来极其恳挚的一番话落,使得众派思量少顷,竟真的纷纷附和起来。

  而就在七嘴八舌之中,贺江隐一直安静看着聂珵,眼底复杂,一如前夜聂珵在晏宁面前大骂“贺云裳”时,不知该欣慰他是真的没心没肺,还是心疼他早已经……对这世间公正不报任何希望。

  聂珵一记白眼翻过去,正想叫贺江隐收回他要死不活的视线,却面前忽地一花,眼见一支短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过来,不偏不倚,扎在他乱成鸟窝的一小团发髻上。

  整个正厅顿时鸦雀无声。

  隔了半晌,聂珵抖着手,薅下箭头前端的一张纸条。

  “三日后,午时,斩月坡。——贺云裳。”

  *?

  聂珵眼睛一下瞪圆。

  没想到翻过来,还有一行小字。

  “鉴你将秦匪风归还,可留你全尸。”

  *你妈???

  你他妈谁啊!!!

第84章 误会你爹!

  这一封“战书”下来,简直坐实了贺云裳的确活着的消息,且明显不想让众人好过。

  于是一堆老头子如临大敌般拉着聂珵从清晨合计到深夜,给聂珵絮叨得又饿又困,又气。

  他其实见贺江隐一直稳如泰山的神情就猜到,他必然是提前得知众派赶来的事情,所以一早便安排好了“假贺云裳”,这倒没什么可挑剔的,关键是——

  秦匪风!

  他消失得无影无踪,却原来是投奔了贺江隐那不知从哪刨出来的冒牌货?

  冒牌货到底是谁?

  识字吗?战书写的什么几把!

  聂珵越想越气,一把就给某派长老吭哧吭哧刚画完的阵图给撕了。

  撕完了聂珵怔愣半晌,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指着那被撕毁的阵图道:“你们看看,你们是要造反吗?”

  就这八阵图,他妈的是打我,还是打天下呐?

  “各位舟车劳顿,要不先歇息?”聂珵说完见他们仍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无奈又道,“这样晚还不睡,人会变丑的。”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