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他那一身——还没有完全消退的浅淡痕迹。
秦匪风目光僵了僵,突然拉过聂珵,制止他还要脱裤子的手:“可以了。”
然后不动声色地以自己身体挡住晏宁意味不明的视线,秦匪风掌心微一用力,让聂珵率先入了水。
聂珵原本就热得头昏脑涨,此刻突然被清凉的溪水一激,舒服得发出一声满足的低吟,顾不得其他,赶紧撒欢扑腾了个够。
等他再抬头,就看到秦匪风神色平静泡在一旁,一声不响地看着他。
而岸边晏宁已靠着一棵树坐下,枕着双手闭上眼,不知是在想事情还是睡了过去。
聂珵打量他片晌后收回视线,意外那狗崽子竟真的只是叫他们泡个澡之余,面对秦匪风,却忽地不知要说些什么。
他路上分明想了很多问题,很多很多。
嘴咋还,张不开了?
聂珵又故作镇定地抹了把脸,不服气地直视秦匪风。
然后他耳根慢慢红了。
说来,自打那晚秦匪风给他“治病”过后,他还是头一回又这样与他相对。他近距离盯着他明晃晃的胸膛,眼见水珠划过他一鼓一鼓蓄满力量的好看腰腹,满脑子都是朦胧中那上面滚落的汗水。
“咕咚”咽了口唾沫,聂珵整张脸又燥热起来。
于是为了缓解尴尬气氛,他做作地咳了两声,终于开口道。
“那什么,要不我还是,把裤子脱了吧。”
湿透的布料沉沉粘在腿上,确实非常不舒服,影响他撩汉水平发挥。
“……”秦匪风看他难得手足无措偏偏还要一本正经耍皮的模样,独眼中闪过细微的笑意。
不过他很快又敛神,正色开口:“你都知道了。”
聂珵闻言面容一滞。
他先是疑惑看他,紧接着猜到必是晏宁已同他讲了那晚经过。
妈的。
大傻*。
我要是不知道,你还想瞒多久?
就让老子一死百了不行吗?谁他妈要你的紫微心?
你在山下捡馊饭被任意打骂侮辱那十年,老子在山上吃香的喝辣的还有美人儿陪!
老子一点都不感动!
甚至觉得你邋遢的样子贼瘠薄好笑!
——这是聂珵原来想好的,见面先往死里骂他一顿。
可他不仅刚见面没骂出来,此时此刻,他两手在水下无意识地搅在一起,半晌过后,却抬起头,只微微结巴道。
“你亲手把紫微心给我……都……都不疼吗?”
说着,聂珵眉头紧蹙,目光戚切落上秦匪风心口,又伸手轻轻碰一下。
那是记忆中凝印的位置,可眼下那处,只剩他被沈息捅刀子后留下的一道狰狞疤痕。
秦匪风本沉静的独眼忽地掀起涛澜。
聂珵叹口气,低落道:“我先前不过被夺了七杀玦,就疼到三日都失魂丧魄,你当年倾尽所有才凝出的紫微心,早与你性命融合为一,你说你,你咋能下得去手?你也没那么喜欢我呐——唔!”
不等说完,聂珵便被秦匪风蓦地吻住。
这一吻崩云屑雨,浤浤汩汩,却没有掺杂丝毫**,是秦匪风黯寂十几年骤然破开的天光,也是他失而复得的不悔。
他松开聂珵时,嗓音涩哑道:“对不起,我以前不知道……要怎么喜欢你。”
聂珵愣愣看着他,来时罗列的一堆问题彻底被抛之脑后。
心念乍动间,一个大胆的想法暗搓搓探头。
他眨巴两下眼,就顺着秦匪风的话,满怀期许地问:“那你现在,知道了?”
秦匪风定定看他,点点头。
“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却见秦匪风迎着聂珵亮闪闪的眸子,缓缓开口,“所以你,不必觉得亏欠。”
“……”
仿佛没注意到聂珵霎时冻住的脸,秦匪风兀自道:“我一直瞒着你,便是不愿你因这件事而原谅我。”
“我不逼迫你,聂珵。”
聂珵才探出头的大胆想法,一下被摁死了。
第86章 真的不考虑逼迫我一下?
聂珵到底还是泡够了一个时辰。
只不过他气得不想再与秦匪风讲话,而是一个人东游西荡,捉小鱼小虾去了。
捉了那么一大堆,不情不愿地分给晏宁一半,赎回了被扣下的九方游和段知欢。
赎完了才听说这两人能吃能作,晏宁看见他们就心烦,早就要撵回去。
聂珵就又开始心疼他做赎金的那半筐鱼虾,也眼不见心不烦,骑着他的马一个人率先往回奔。
当然,最让聂珵在意的,还是临离开前,晏宁那一番丧尽天良的嘲讽。
——孤男寡男的,一个时辰过去了,屁大点儿动静都没搞出来,也好意思说要一起泡澡啊?他该不是,嫌你现今的模样又老又丑吧?
又、又老又丑……又老又丑???
聂珵一句“狗崽子你爹炸了”险些要搭配断子绝孙脚送给他。
老子就乐意泡鸟!你个毛没长齐的冒牌货管得着吗?
所以回程一路上,聂珵兴致缺缺,连眼皮底下蹦过去的兔子都没了心思抓。
聂珵就心想,秦匪风呐秦匪风。
你真的……不考虑逼迫我一下?
“痴心妄想!”
一声厉喝突然传来。
给聂珵震一哆嗦,正纳闷自己怎么就痴心妄想了,一抬头,只见一身玄衫的身影从天而降,“咣叽”砸在自己马蹄子正前方。
马都愣了。
那身影就地一滚,露出一张舒朗清阔却神情硬倔的面孔。
寒一粟?
聂珵惊讶又看过去,便看见极其眼熟的一柄剔透玉扇紧随其后。
对于曾经专属胖揍武器的熟稔感让聂珵毫不犹疑地手一抖,真气涌动,就给那朝寒一粟发出数道气刃的玄机扇掀上了天。
让你追着老子打了十年!就问你现在怕不怕!
神清气爽地从马上一跃而下,聂珵两手一背,不意外地又对上一双锐利惊诧的眼睛。
故意歪着道髻,聂珵笑嘻嘻道:“聂老头,好久不见。咋又生气了?”
“……”
飞身夺回玄机扇的聂又玄蹙眉立于聂珵面前,显然没料到会在此地看到他,一时都忘了与他计较,就道:“你去了何处?我听说你与众派正在计划后日同……贺云裳应战。”
聂珵拍拍马屁股后驮的一筐鱼虾:“去摸鱼。”
而聂珵自然看出聂又玄提到自己名字时面色微有复杂,心想他果真是一直知晓自己身份的。
他虽早知道贺江隐与聂又玄因少时师出一处,关系向来非同一般,却仍有些讶异,以聂又玄拘泥刻板的性子,当年竟会同意将他这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留在无心台。
脑内莫名闪过几次聂又玄面对贺江隐时细微的情绪波动,加上晏宁骂聂又玄是老狐狸精的笃定模样,聂珵仿佛突然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看聂又玄的眼神忍不住多了几分异样。
——铁树也能开花?
然后很快,聂珵注意力被铁树身后的聂尘光悉数引去。
聂尘光此刻正垂着头,连与聂珵重逢都没有表示出任何喜色。
聂珵心下一沉,以为他遇到什么麻烦,便要上前,却见已起身的寒一粟冲他稍稍点头:“方才多谢。”
说完,寒一粟径直越过聂珵,朝聂又玄走过去。
“无论如何,我与仙儿早已私定终生,互生爱慕。我寒一粟,此生非他不娶,求聂掌门成全。”
寒一粟这一番话铿锵有力地讲出来,隐约还夹杂几丝臭不要脸的强抢之意,整片林子顿时鸦雀无声。
直至一只小虾从筐里蹦出来,聂珵才缓过神,一脚给它踹回去,然后算是明白过来,为啥寒一粟方才是横着从天上掉下来的。
他妈的,秦匪风,你学学寒一粟!
聂珵心里想着,嘴上却也不含糊——
“聂老头,揍他,往死里揍!”
“妈卖批我当初把聂仙儿交给你,是叫你护他,我叫你拱他了吗?”
“你那师父差点儿要了他的命,你——你咋有脸呐!”
聂珵一边破口大骂一边趁所有人都还未有动作之时,突然发力,竟是一掌拍在寒一粟的后心,给他拍得向前滑行数尺,一大口血喷了出去。
然后拉起怔然看向他的聂尘光,聂珵踩着枝叶几下飞离此地。
好在他们原本也快到了住处,聂珵一口气带聂尘光回他房间,门一关,便摸着他身子各处:“你伤都好了?”
“……”
聂尘光不语,直直看着他。
聂珵看他用力捏紧逢君剑的指尖,心下了然。
“我那一掌伤不到他,你不用担心,”连续两日没合眼,聂珵就累得往床上一瘫,抻着胳膊腿继续道,“我要是不先下手为强,还怎么给他和聂老头创造相处机会?”
聂尘光忽地抬眸,清润的眼底闪过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