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落几时休 第113章

柳言贞明白这是皇帝又一次的拒绝,若是原来恐怕心中还有那麽几分暗喜,但是现在……只余下满心的苦涩,无论皇上是不想太後插手後宫也罢,还是不喜後宫的勾心斗角,这完全都是在暗中照顾另一个人的心情,而那个人,永远也不会是自己……

明世和自从那次在宫中晕倒後他的身体就一直不见起色,哪怕吃下再多的灵药也不见有任何好转,而御医每每也只是说心思郁结,这种病除了病人自己能解开心思,恐怕谁也帮不了,而外间也多认为是因为十七王爷明世英的事情导致如此,毕竟两人向来关系交好,所以明世和的病也是一直时好时坏只得在王府中休养。

这日明世和刚刚觉得精神好了一些,御医所开出的安神药还是有一定的作用,让他在白日间的状态好了不好,明世和这些日子以来难得在花园的躺椅上晒晒阳光,一时间身上也暖和起来,仿佛觉得身上的寒气被驱走了不少,而下一刻那人的到访却使他的心情马上阴了下来,即使看到那人越来越近也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为了不使周围伺候的人发现不对,明世和挥退了他们,看著来人的若无其事,明世和却无法忍下心中的怒火。

明世仁并没有太过接近,站在不远处看著对自己满是敌意的明世和,不由嗤笑一声道:“本以为是做做样子,没有想到你还真的病了,还真是出人意料。”

明世和的目光在此刻可以称之为凶狠地望向他那位兄长,而明世仁却恍若对一切不曾察觉,更是走近了几步观察,“看来你还真是病的不轻……”

“出去!”还不等明世仁的话说完,明世和仿佛攒足了力气在躺椅上直起了身子向他大吼道:“出去!我这里不需要你来什麽探望,也不需要再见到你,出去!”

明世和的不客气让明世仁的脸色变了一变,只是他却也不想让明世和好过,干脆一把又将他推回到躺椅中,“你身子不好,还是省省力气吧,怎麽?这样就把我恨之入骨了?”明世仁不屑地冲著明世和冷笑道:“你自己作下的事又何苦去怨别人,”看著明世和越加气恼与苍白的脸色,明世仁干脆走近了几步贴到了明世和的耳边低语说道:“你这场病倒是来的蹊跷,在我看来是做贼心虚为多吧。”明世仁说到这里又缓缓起身,“也对,毕竟你要挟我的那件事当初你也只是听听看看而已,可是这次却是头一次动手吧,心中害怕也是难免的。”

“你闭嘴!当初要不是你,要不是你在一旁挑唆,我根本、根本不会……”

明世仁冷笑道:“不会什麽?不会把明世英推下去?你可不要忘了,他那时清醒过一次,第一个叫的就是你的名字,你想想,如果他不死,那麽我们那次所说的话传了出去会是什麽後果?你比我要明白的多,否则就凭著我那几句提点,你就能当时傻乎乎地把事情做的那麽好?你所作的根本也就是你心里一直想要的,否则我这样一个样病秧子还能拿刀子架在你脖子上逼著你不成?”

明世和被明世仁的这一句句话逼得无处可退,他现在看著明世仁的目光怨毒之极,而明世仁却也不把这些放在眼中,“好了,既然看到你无恙,我也就放心了,对了,当初你想要挟於我,可是现在……我们可是同在一条船上,你若是还有点脑子就该知道,现在我们若是翻脸了,对谁不利,毕竟我那可以称得上是陈年旧事,可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皇弟因你而死,你想,他会如何?他的手段你也是见识过的。”

明世仁说完这些也不管明世和会是什麽表情自顾自地离开,只余明世和仰望天空,脸上的表情有了那麽几分茫然……,或许,这,真是报应吧……

明世云现在看上去很是悠闲,可是他身边伺候的人却不这麽想,毕竟头几日这位皇帝整日阴沈地让人心惊胆战,转而现在好像心情惬意地在出宫游玩,在酒楼上一杯接一杯地喝酒,那麽,任谁都不会以为皇帝的心情是真的很好,而一直随身伺候的马总管对此也是深有体会,所以他的心思一直全副集中在皇帝一人身上,直到看见皇帝都已经喝得不像样时,他这才出言阻止,“皇、您该回去了,时候已经不早了。”马总管边说边将明世云手中的酒杯拿走,同时轻声劝道,只是他的话语却不会有丝毫作用,明世云只是转头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酒杯松开转而去拿另一个杯子,马总管看到这里知道自己是再也没有胆子去劝第二句了,而如果皇帝这副醉酒的样子回宫,那麽还不知会引起多少流言猜测,幸而这次是单独在雅间同时也带了心腹之人出来,马总管见状又悄悄退了出去,对外面的人吩咐了几句,这一次他算是胆大妄为一次,命人去寻找吴含吴大人,而这吴大人也应该清楚在得到这个消息後应该再去找谁,希望接下来的事情不会变得更糟,而他也不打算再次进去单独面对一心求醉的皇帝了,只是在雅间外焦急地等待著。

明世云发现自己现在是想醉也醉不了,反而是越来越清醒了,一件件事在脑子里嗡嗡作响,而明世英那临死前的面容渐渐地与明世翼重合,这,是巧合吗?谁信?只是一想到好不容易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候,小十七却在这个时候……,他才刚刚成人……

明世云将手中的酒杯握紧,这些事情让他总是觉得似乎有人在暗中窥视一般,那麽也就是说除了自己所以为的,还有别的敌人在暗中算计,真是……可恶!

明世云也感到累了,而现在,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来面对一切……

听到雅间中有人进来,明世云一开始并不介意,只是听到那脚步声不似马总管後,他正要抬起头来看时,一只略显冰凉的手按住了明世云那只还在握著酒杯的手,明世云没有抬头,即使只看著那只手他也知道只是谁来了,明世云想要说什麽却发现无话可说。

来人似乎也不愿出声,默默地将那酒杯从明世云的手中抽出,随後就一只站在那里没有离去的意思。

“你……怎麽会来?”明世云半晌才用暗哑的声音问道。

“从吴含那里得到了消息便随他一同过来,马总管现在在外面,我来的时候并未让他人知晓。”柳言希淡淡地回道。

明世云其实想说他想问的根本不是这些,可是却无法开口,只能说道:“坐吧,陪我一会儿。”

柳言希本想拒绝,但是在看到明世云此刻的样子後,最终还是依言坐到了他的身旁,明世云此刻也没有再继续饮酒,两人就这样坐著一言不发,柳言希能看出身旁这人精神的确不好,想到近来发生的事情後,他终是开口说道:“十七王爷的事情……,”看到明世云猛地把目光投向自己,他心中一跳,“你……还是要多多保重身体才是。”只是说出这句话仿佛就已经把柳言希逼到了极限,说罢起身就要离去。

“言希!”明世云一把拽住了那个起身就要离开的人,两人似乎都为这样的动作心下一惊,明世云又猛地松开,而柳言希却站在那里一直没有迈出步子离开。

“言希,”按下心中的情绪,明世云的声音似乎平稳了许多,“皇後说……”

“皇後”二字成功地让柳言希打消了马上离去的念头,转过身来轻声问道:“皇後那里怎麽了?”

“皇後想要一个……嫡子。”明世云缓缓说道,他的目光却没有再望向柳言希,“她说……这也是为了柳家直系的血脉。”

柳言希听後只觉得“柳家”那两个字沈重地压在了心头,“她……是这样对你说的?”

“是,不过你也知道皇後的身体不好,如果她非执意要那个孩子得担多大的风险。”明世云对此没有任何隐瞒。

“你,同意了?”

明世云摇摇头,“我现在顾不上考虑这些,你现在也小心一些,宫里不怎麽太平,在宫外,我恐怕也有顾忌不到的地方,若是有什麽事直接去找吴含。”明世云神色平静地叮嘱道。

“我明白。”柳言希的声音中也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担心,“你也要小心。”

柳言希随著吴含悄然离开了酒楼,他不愿再去回想刚刚与明世云在一起时的情景,神情疲惫地在马车中不知出神地在想著什麽。

“言希!”吴含在最初轻轻地叫了几声没有回应後不得已高声唤道。

“什麽?”被吴含的声音拉回神来,柳言希不解地望向吴含。

“言希,你没事吧?”吴含十分不放心,他不清楚之前在酒楼的见面中两人发生了什麽,但是若面前这人一直是这副状态,回去柳府的话恐怕是瞒不过他那位父亲的。

“放心,我没事。”柳言希的心底生出了点点的暖意,至少在这时有吴含在身旁,而那个人却只有一人……

吴含看著柳言希又在出神,干脆放弃了追问的念头,算了,这人现在的样子比那几日看上去好多了,自己就是再担心,也不能管得太多,之後一路上就在两人的沈默中将柳言希送回了柳府。

而柳言希刚刚入府就听到他那一直不对家中事务管束的父亲竟会找他,柳言希虽是疑惑但也仍旧来到了父亲的书房中。

“父亲。”柳言希轻轻叫了一声,仿佛才把仍在看书的柳大将军叫回神来。

“回来了,今日倒是很早。”柳大将军似是看书感到倦了,放下了手中的书卷。

“父亲……”

“今日把你叫来也是有事。”柳大将军摆摆手打断了柳言希的话语,看著在面前低头听训的儿子,柳大将军忽然发现父子之间已经许久没有像是这样在一起了,但他马上抛下了这些心思转而说道:“今日宫中皇後传来了消息……”

在听到“宫中”和“皇後”时柳言希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产生,但他却不动声色地听了下去。

“皇後那里的意思是,她会慢慢调养好身子,将来……希望有机会能为皇上与我们柳家都添上子嗣。”柳大将军说完这些後看著仍旧低头不语的儿子,慢慢地问道:“言希,你觉得怎样?”

怎样?自己又能说什麽?说这样不对吗?柳言希暗中自嘲,皇後,自己的妹妹,这是在逼著自己作出选择吗?若是此举在父亲看来没准还是为了缓解刘太後那里对於自己婚事压力的最好办法,可是对於知道内情的人看来这又是表明了什麽?柳言希往日平和,可是在此刻竟也生出了怨愤,他的妹妹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自己彻底放手吗?自己做的难道还不足以让她放心吗?还非要再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自己?

柳言希猛然抬头望向了柳大将军,那明亮的目光竟然让柳大将军都不愿直视,而他心头那不好的预感也越发强烈,甚至马上开口道:“如果无事……”

“父亲!”柳言希冒然打断了柳大将军的话语,迎向前方的刹那变得锐利的目光,柳言希像是破釜沈舟一般地说道:“儿子有话要说!”

“我现在不想听,你先出去。”柳大将军此刻拒绝从面前的儿子口中听到任何的话语,直接指向房门让儿子出去。

“父亲!可是今日有些话儿子非说不可了!”柳言希猛然在柳大将军面前跪下,直视著柳大将军毫不退缩道。

“你!”柳大将军没有想到这个儿子竟让还会如此逼迫自己,刚要发火,可是看到儿子的面容却不觉想到了那个当初还是小小孩童的儿子也是如此这般倔强地跪在自己面前向自己宣称弃武从文的时候,他的一些话在儿子的目光下却再也说不出来了……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柳言贞在内侍回禀道今晚皇帝依然是没有去任何宫里就寝後,她的心中此刻说不清是什麽滋味,打发了内侍後柳言贞在宫人的伺候下躺到了床榻上,只是她却始终无法入眠,她在忐忑不安地等著一个结果,今日在得到消息後的父亲会怎麽做她不知道,也不想去关心,她现在唯独想知道的是自己的那位兄长能否明白自己的意思,不过,这又有什麽好想的呢?以他那麽聪明的人又如何不会明白自己这样做的用意?可是自己又怎能不怨?丈夫与兄长竟然是那种关系,让她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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