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是贩私盐去了吗?还是搭上宫里的线了,你带我一起嘛,有财大家发。”一提起生意,江纵还有点心里痒痒,赚钱是他骨子里一大乐趣,只是现在不敢放手赚,怕有血光之灾。
前世乐连从北方摸爬滚打十年才回来,当初这小孩既没经验也没本钱,白手起家自然是不容易,这回不一样,江纵在金水山手把手教了他一个月,又让他带着十万两本钱出去,凭江纵对乐连的认识,他两年就走到这个地步已算正常发挥。
“纵哥在我这儿多住几日吗。”乐连边给江纵揉腰边问,“我在东街开了一家当铺,得空带你去看看,你眼光好,帮我布置布置格局。”
“……你去给江横捎个信,我一晚上没回去,小不点儿要急坏了。”江纵这才想起家里还有个小的,黄花菜都凉了。
“昨晚已经派人去江家大院说过了。”
江纵在乐连这住了几日,乐连伺候得无微不至,无可挑剔,但几日后江纵还是执意辞行回江家大院了。
肾疼,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
江横正在纵横当铺里看书,听见江纵晃悠着折扇从外边溜达进来,头也不抬,随口道:“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卖给那姓乐的了。”
“怎么说话呢。”江纵无所事事,坐下喝了杯茶。
江横回头瞧他一眼,见他耳垂上多了枚蓝石耳环,惊讶又嫌弃道:“你扎了个耳孔?娘死了。”
“你这崽子说话就让人讨厌,丑人戴才娘,你哥长得美,戴这个就好看。”江纵悠哉摇着折扇,“我乐意。”
当铺生意不错,时有进来当东西的客人,有个灰衣男人扣扣搜搜在门外瞧了半天,抱着一包裹进来要当,拆开一看是件女子嫁衣,缀着几颗珍珠,手工精细漂亮,八成是新娘子亲手缝的,瞧见衣裳便能想到女子出嫁时幸福又愚蠢的幻想。
“掌柜的,您瞧这个,手工精细,珠子也是真的。”男人搓着手嘿笑,赌坊那边还等着他还赌债,得快点,不然就得挨打了。
江横刚要接来瞧瞧,却被江纵抬手截住,看了看,随口道:“当个十文。”
江横不解,也知道他这个大哥本性就让人捉摸不透,不出言拆台,又坐回去看账本了。
男人急眼了,慌忙道:“十文?您好好瞧瞧,这衣裳上的金线都不止十文!”
江纵把衣裳扔还给他:“不当就滚蛋。”
“啧!”男人急得直跺脚,赶紧把衣裳拿到江横面前:“掌柜的,您看看,这么好的料子……”
江横眼也不抬:“我哥说十文就十文。不然您出门往东走,那边还有当铺。”
男人啐了一口,抱着衣裳跑了。
到了东街的当铺,乐连正在堂中喝茶,听着掌柜的报账。
男人走进去,给乐连瞧了瞧自己的东西:“大老板,您瞧我这衣裳,这珍珠金线。”
乐连喝着茶,瞥见那衣裳袖子被挽上去一折,折痕里夹了枚铜钱。
心里了然,淡淡一笑:
“十文。”
纵哥惯爱恶作剧,乐连无奈,宠着便是。
第二十九章 疼你
瑾州有名的娼馆枫叶居换了东家,大老板底气足,开张第一日就吩咐下去,不愿意接客的领清倌儿牌子,各自凭本事赚钱。
台上的花魁仍是沉欢,风姿绰约,芳华冷艳,一手筝琴冠绝南安,即便不卖身,千金买他一曲的大有人在。
翌日无事,江大少跟刚回瑾州不多时日的乐老板在台底下喝茶。
江纵抿了一口,掀开盖儿瞧了一眼:“尖茶极品太平猴魁,小家伙够奢侈。”
乐连微微弯了弯眼睛:“徽州张掌柜送的,只有一砖,我让人包了送你。”
“你留着招待贵客吧。”江纵笑笑,“我偶尔来你这儿蹭两口。”
乐连想想,十分有理,能让纵哥多来几回,甚好。
“前日有个人来我铺子里当件嫁衣裳,我见袖上有记号便按你的意思给了。”乐连提起前日经历,不知江纵意欲何为。
江纵拿折扇悠哉敲着手心,哼了一声:“于情于理都不该当。于情,这种游手好闲,只会当老婆嫁妆的男人,最让人瞧不上眼。于理,今日当嫁衣,明日当首饰,自己婆娘的棺材本都给卖了,万一婆娘不乐意告上官府,官府和稀泥,这东西咱还得白吐出来,赔钱。”
乐连点了点头:“还是纵哥心思细致。”
江纵支着头:“还有就是想试试你到底懂不懂行,若是一时兴起开了家当铺,不懂行话可是要吃亏的。”
千古以来,无奸不商,行家暗语甚繁,几家当铺串通一气,免得当出高价,不少暗语蕴含其中。衣裳挽袖裤子折角,皆是压价串通的行话。
乐连微笑:“那嫁衣上六个圆子,绣扣二十两软货龙,好价。”
江纵满意点头:“什么好价。”
乐连攥了攥拳,瞥了一眼墙角的炉腿儿。
江纵笑了,抿了口茶,折扇敲了敲他的脑袋:“小家伙。”
当铺行话,珠子叫“圆子”,银子叫“软货龙”,金子叫“硬货龙”,当铺压当价,按东西价值的一半儿给钱,炉腿儿为三,拳头为十,稍稍一比划,掌柜的便知大老板给价三十两。
沉欢在戏台上,绑着银甲的手指拨弦,一声急响,心不在焉地看着台下的江纵出神。
那男人笑起来果真动人,像腊月的春风,三更的笼灯,难得一见,见了却如一股温润溪流涌上心头。
原来江大少见了思慕已久的心上人,是这副少年怀春的模样,他终究也是个普通人啊。
琴音骤停。沉欢久久出神,再抬手,曲调急转,靡靡之音尽收,筝音忽然热烈恢宏,大家之风尽显。
沉欢眼含朦胧雾气,用筝弦弹出一曲厚重奔放的《凤求凰》。
他改这支古琴谱已三年有余,可他眼见的情爱不多,秦楼楚馆的袅袅柔情撑不起琴曲中的绵长情谊,得见江纵,心中忽见月明,琴曲便水到渠成。
江纵靠在椅中鼓掌叫好:“沉欢开窍儿了,这小曲子弹得有意境,是看上谁家姑娘少爷了?”
江大少一如既往直言不讳,沉欢红了脸,剥掉指上甲片,冷冷起身,回了帘后。
乐连淡淡盯着沉欢的背影,若有所思道:“我想送他进宮。今后的生意需要宫里人帮扶。这样天赋异禀又相貌出众的琴师,着实难得。”
江纵磕着瓜子:“你就是怕我留恋这些个小男孩罢了。”
乐连皱眉:“你和我保证过。”
江纵懒洋洋道:“送他去百凤谷跟聆风大师学琴吧,这小孩儿给你招揽了不少生意,亏待了总不好。”
“好。”乐连的不悦都写在脸上。
江纵挑眉:“我说话不算话?这些天我碰过谁吗。”
乐连脸色更阴沉:“你向来只为自己打算,却为一个小倌儿放弃自己的利益,这不像你。”
江纵自己消化了一会儿,确实不大像自己的作风,物尽其用才是江纵的行事准则。
上辈子他死于非命,江横也横死大牢,沉欢想必也没能逃过一劫,他只是可怜沉欢那孩子两辈子跟着自己不得善终罢了,谁知乐连也这般善妒,从北方回来霸道了不少,该打。
他能怎么解释,说上辈子把沉欢买回宅子里了?乐连会发飙吧。
乐连见江纵不说话,轻轻搁下茶杯,转身往二楼去了。
找了个空雅间,坐在窗边,望着窗外往来的行人发呆。
不一会儿,一双手臂揽上脖颈,江纵站在他身后,俯身抱着他,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看什么呢,都不舍得看我一眼。”
乐连拨开他的手,把头偏到一边。
江纵便缠上来,坐在他腿上,双腿盘在他腰间,折扇挑起乐连的下巴颏儿,轻笑道:“大老板,吃醋了。”
乐连抓住他双手,低头盯着江纵的眼睛:“是你自己说的,你名字里那个纵字是放纵的纵,天生不爱和人谈情说爱,不喜欢家室约束,没人管着,也不必管别人。”
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他还记得这么清楚,此一时彼一时了。
江纵微怔,挠了挠脸颊:“嘿,谁说的。我名字里的纵字是纵情山水的纵,想与你多去些地方,瑾州之外没人说咱们的闲话,你我二人也自由。”
乐连眼神迟疑,看得出确实动了心。
“我们之间,连一点儿羁绊也没有。”乐连喃喃自语,“你我之间和你与那些小倌儿之间没什么两样,或许你现在还觉得我新鲜,过些年你腻了,随便再找一个漂亮的小男孩,可我不行,我只有你。”
“嗨呀,两辈子了,不新鲜了小连儿。”江纵捧着他脸颊哄道,“我认识你已有几十年。”
乐连不愿看他:“你与江横至少还有血缘,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们之间连血缘都没有。”
江纵轻吻他唇角:“宝贝儿,血缘妨碍我疼你。”
乐连没忍住,还是扶着江纵的腰与他交缠一个黏糊的亲吻,抱着缠在腰间的江纵挂上了纱帘。
江纵坐在他胯上,扶着乐连的肩膀,小心地把穴口蹭在乐连硬挺着的性器上,缓着劲向下压,撑在床榻上的长腿微微发颤。
直到缓缓插入深处,两人身体相贴,共同舒出一口气。
江纵披着一件深红外袍,掩盖着若隐若现的白皙身体,臀肉被撞得发红,弓下身子与乐连亲吻,涎水顺着唇角淌下,情色诱人,弓起身子时红衣下显露出一块一块脊梁骨节的轮廓。
乐连躺在江纵身下,扶着他的臀瓣,向上顶弄。
顶到最深处时,江纵扶着身下人紧硬的腹肌,仰起上身,轻声呻吟:“乐连……哥疼你一辈子……”
这话像一记春药,乐连坐起来压倒江纵,按着他分开的双腿抽插顶撞,低喘着亲吻江纵耳垂上的宝石。
江纵伸出手搂住乐连的脖颈,扬起上身与他唇齿交缠。
“唔……哥真疼你一辈子……信我。”
——
雅间外,沉欢靠在墙边听着房中甜腻的交欢声响,发抖的指尖藏进衣袖,轻轻叹了口气,转身下了楼。
江家二少刚好进来找人,一见沉欢便问:“江纵在这儿吗。”
沉欢抿了抿唇,装作无意道:“是……在楼上喝茶,二少有事,奴家去通禀一声。”
江横也没多想:“行,你就说宫里有趟生意要交下来,我来找江纵拿个主意。”
沉欢点头:“二少先喝杯茶,稍等。”
这茶喝了半个多时辰,沉欢一脸难色,叫江横再稍等一会儿。江横终于明白过劲儿来,脸颊一红,愤然出了枫叶居。
“呸呸呸,脸都丢到枫叶居里,我不认识他。”
——
江横独自回了江家大院,宅门外停着一架奢华气派的骈驾马车,黑衣护卫站成一列,整齐划一,手持兵刃冷若冰霜。
“……”江横噤了声,蹑手蹑脚走进自己家,往大堂里瞧了一眼。
靖川侯隋岚赫然在堂中正襟危坐,府上丫鬟战战兢兢伺候,噤若寒蝉瑟瑟发抖。
江横皱皱眉,紧张地整了整衣裳,迈进大堂,恭敬一拜:“江横拜见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