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神断 第111章

  穆清彦把应酬都交给闻寂雪,自己则开启异能,回溯事发经过。

  小年夜,本该阖家团聚,但张湖是个风流人,又兼没了老婆,就来了春风巷找丁香。之所以没去别处,大概跟他妻子的死有关,外面青楼不如春风巷清净。

  张湖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来了就找丁香。

  丁香瞧上去十五六岁,身材娇小玲珑,容貌俏丽,声音娇脆,说话讨喜,张湖来时似乎还有些寡闷,不一会儿就被丁香哄得高兴。两人就在丁香房里吃酒,你我我往,不多时就滚到床上去了。这两人倒是精力充沛,兴许是酒水中有助兴之物,云雨了两回还不餍足。

  丁香娇弱,撒娇求饶:“张郎,好歹疼惜香香,歇一歇吧。”

  张湖却不肯:“今晚总得让你知道我的厉害。别藏着,我知道你这儿有好东西,拿出来我用一用。”

  见他实在不肯停歇,丁香只好顺他的意,将螺钿妆奁打开,小抽屉内有个扁平的白瓷盒,打开看时,里头是三颗花生粒大小的朱红丸药。

  张湖拿了一颗塞进嘴里,不过片刻就抱着丁香再次动作。

  这张湖不知哪里来的浓兴,一次作罢,又去拿药丸,把剩的两颗都给拿了。他自己吃了一颗,把另一颗塞进丁香嘴里,两人越发没了顾忌,淫声浪语把外面守门的小厮都给臊的跑开了。

  可想而知,太过激动,两人双双死在床上。

  正如严朗所猜测的,张湖猝死虽有纵欲的原因,却也和药物脱不得干系。助兴药在青楼娼门是常见东西,哪家都有,但为防出事,用量都会控制。算来,张湖就吃了两颗,引发了猝死,是运气不好么?

  不知另一件猝死案,原因是否一样?

  再者,若能拿到药丸,可以请仵作验一验。

  他没去询问丁二娘,丁二娘肯定不会承认,再者他们的身份也不合适询问。

  穆清彦起身:“回去吧。”

  闻寂雪冲着丁家摆摆手,跟着穆清彦一起离开。

  丁二娘虽奇怪,但也只以为两人是无聊晃到这里。毕竟两人看上去出身不凡,出手又那般豪爽,她家两个女儿姿容差些,对方看不上眼也在情理之中。

  路上,穆清彦把查探到的事跟闻寂雪说了。

  闻寂雪道:“告诉严朗,让严朗去查。”

  这不仅是严朗的职责所在,且严朗是捕快,又熟知广林情况,查起来更加便利。

  穆清彦点点头,毕竟他还记着这回来广林查案只是顺便。

  把线索给了严朗,两人次日出了城。

  在城外不远有条河,如今虽冻住了,但晴朗了好些天,冰层已解冻,只边缘尚有些薄冰。岸边停泊着渔船,便是冬日里还是有垂钓人。有些渔船上有手艺好的人,煮鱼烫酒招待客人,也是个进项。

  严朗介绍了一只渔船,他家的炖河鱼十分有名。来的客人可以自己垂钓,岸边尚有白雪,树木枯丫,满目萧条,却意外的视野开阔,心胸清朗宁静。

  惬意了大半日,回到城里,严朗那边也有了进展。

第157章 谭婆婆

  严朗得了消息,一早就去丁家询问。

  丁二娘不敢得罪县衙捕头儿,可再次被追问丁香的死,心下很不耐烦。倒不是她冷血,而是小女儿即便是客人掐死的,可偏偏客人也一起死的,还是一起床上,她们娼户人家开门迎客,发生这等事情,外人只会将责任推在女人身上。丁香死的可怜,但丁二娘还是一家子要养,实在不愿被这种事一直纠缠。

  没奈何,严捕头儿亲自登门,只能捧出好茶招待。

  严朗问起药丸的事情。

  丁二娘连连摇头,苦笑一声:“严爷,不是我二娘欺瞒,我们家有事会用电助兴的小玩意儿,但只是些常见的香粉,放在熏香或者酒水里,顶多催情。这在各家都一样,严爷说的药丸,我们家可没有。”

  严朗道:“你别一口断定没有,我这儿有确凿消息,你小女儿丁香有这种药丸,还给客人用过。方才我去丁香房里,她妆奁抽屉内那个白瓷盒是做什么的?尽管空了,还有药味儿呢。”

  丁二娘直皱眉叫屈:“这我实在不知道,要么就是她私下弄的。我唤燕儿来,燕儿是丁香身边的小丫头,丁香又不出门,若真弄了药,燕儿必然知道一些。”

  当下叫人传话,不多时一个八九岁小丫头进来,因着胆怯,在门边儿就站住了。

  严朗叫来取来那个扁平的白瓷盒,问燕儿:“这东西你可知道?”

  燕儿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听香姐儿说,这里面装的是红丸,给男人吃的药。”

  “这药从哪儿来的?”严朗问。

  “不知道,不过……”燕儿犹豫着,说:“可能是谭婆婆带来的。”

  “谭婆婆?”

  丁二娘忙解释:“谭婆婆是个孤寡婆子,听说她家是做香粉的,只是家里人都死了,她又遭了难,就重操旧业。她做的胭脂香粉十分好,可以依着个人喜好细调,尤其受欢迎。不止我们这边的春风巷,便是群芳楼、怡香阁、翠云院也常出入,我家也用她做的香粉,每月她都会来一次。”

  严朗立刻追问:“你另外两个女儿有没有这种红丸?”

  “这……”要是在之前,丁二娘肯定说没有,但这会儿也不敢断口。

  “你去问问,我要实话!”严朗给了退步。

  丁二娘忙应诺。

  不多时丁二娘回来:“严爷,我问了,她们都说没有。我把话说明白了,她们不敢瞒着。”

  “那谭婆婆住在何处?”

  丁二娘想了半天,摇头:“不清楚,或许听说过,可忘记了。谭婆婆做的香粉很有名气,她也不开店,只在家里做了,兜售的客人也是我们这类人家。那回见她从对门钱家出来,我正想换香粉,就叫她进来问问。”

  没问出来住址,严朗也不着急。

  谭婆婆常在青楼进出,定然有人知晓她的底细。

  严朗打发人去询问,自己则去了翠云院。

  翠云院在一年前也有个客人马上风猝死,陪客的是院内一个叫玉娇的女子。据说这两人十分相好,男人一个月里大半时间都在玉娇这儿,在男人死前,还有传言说要赎玉娇做妾,这对深陷风尘的女子而言,是个很好的出路了。怎知男人突然死了,玉娇被男子妻子使人赎取,没多久自缢身亡,对外说是殉情,实则是被逼死的。

  时隔久远,严朗只能寻个跟玉娇关系亲近的探问。

  青楼大白天不待客,严朗也没张扬,带着人从后门进去。楼里老鸨也算是有背景靠山,各方打点,但所谓阎王好躲小鬼儿难缠,对于衙门里捕快衙役,不管心里怎么看,嘴上要和气。

  老鸨跟严朗也不是头一回打交道,况且严朗也是青楼常客,别看是个捕头儿,却模样英俊气度潇洒,不止楼里的姑娘们,便是老鸨也喜欢见他呀。

  才一进门,老鸨丽娘就佯做嗔怒的打趣:“哟,这不是严捕头儿么,什么风把您这位爷给吹来了?别是走错门了吧?我可听说你近来跟怡香阁的芙蓉姑娘亲热着呢,我们家的铃兰得了消息,眼泪不知流了多少,直埋怨你这个负心汉哩!”

  “是铃兰想我,还是丽娘想我?”严朗放松着姿态跟对方调笑,但他眼神清亮,非但不让人反感,反而惹人喜欢。

  丽娘纵然四十来岁,但她自小在楼里长大,见惯了男人,又保养得好。如今她不接客,自己也养了个男人,但眼看芳华逝去,再得句男人的恭维,别管真心假意总是令人高兴。

  丽娘又跟他说笑两句,倒是没忘正事:“严爷又是为玉娇那事儿来的?”

  严朗点点头,突然问她:“你可知道谭婆婆?”

  “你问她?”丽娘深感惊讶,点头道:“知道,谭婆婆供应香粉……”顿了一下,丽娘又笑:“实话与你说了吧,我们这地方用的香粉多着呢,姑娘们脸上抹的、身上熏的、香炉蜡烛里头的,还有用在酒水里的,都加了点儿特别的东西,为着方便,也为安全,总要找个妥当人。谭婆婆有好手艺,能调制各种香,又做会香脂,但凡我们要用的,她都有,东西又好,还送货上门,这两年,我们都用她做的东西。”

  “这个谭婆婆什么来历?”

  “我问过,据说‘谭’是她夫家的姓,她自己的本姓没提,显然也是有一肚子故事。她说丈夫死了,没儿没女,夫家也没什么亲戚,就靠着娘家学来的手艺谋生。她手艺那般好,想来娘家也是制香的。

  谭婆婆个子不算矮,跟我差不多,身形偏瘦,头发半白,脸上、手上都有很多伤疤,像是火烧的。据她说,几年前家里失了火,丈夫烧死了,她没死,但落了一身疤,平时出门在外,她都戴着黑纱,嗓子似乎也被浓烟呛坏了,声音嘶哑。

  她说的是一口官话,口音听不出来,毕竟她嗓子已是那个样子,能话音清楚就不容易了。不过,她不是本地人,至少不是广林府的人。她也说是外来的,至于家在何处,她没说。过去的事情她都不愿意提,我也不是衙门公人,犯不着刨根问底,若是知道严爷对她有兴趣,我就留心了。”

  听她描述的这般详细,严朗已是意外,便问她:“她住在哪儿?”

  “离这儿不远,在柳枝儿巷,不过现在你寻不到她了。”

  “怎么?”

  丽娘道:“年前,也就是腊月初十那天,谭婆婆来过。她说要离开广林府,往后就不来送香了,让我们年后再寻别人。我问她要去哪儿,她只说去个好地方。后来小年那天,我想起她,就打发个小子跑一趟,她家已经空了,房主说谭婆婆初十那天就退了房子。”

  严朗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这人一离开广林,哪怕又可疑也难查了。

  甚至他忍不住怀疑,难不成真跟谭婆婆有关?否则怎么离开的时机这样巧合?

  丽娘打量着他的神色,好似谭婆婆真的很要紧一样,不由得笑道:“严爷,我这儿还有一个要紧消息,说给你听,你准备拿什么谢我?”

  “什么消息?”严朗当即笑道:“若真有用,我陪铃兰一个月,如何?”

  丽娘扑哧一笑,啐他一口:“真敢说,这是谁得了便宜?”说是这么说,丽娘却是很知趣,告诉他道:“人人都称她‘谭婆婆’,可实际上,她的年纪绝对超不过三十岁。”

  “当真?可是……”严朗难掩惊讶,却没有轻易质疑。丽娘别看是个女人,但在青楼几十年,阅人无数,眼光十分敏锐。

  丽娘笑道:“她的外貌瞧着苍老,可那双眼睛,你若是细看就会发现,那是一个女人的眼睛,不是一个老婆子的眼睛。甚至我能知道,她若是没毁容,定然是个绝色女子。”

  楼里每年都要收小丫头,好苗子会仔细教导,丽娘对这一切熟的很。所以当她看到女人,习惯性的看长相、气质、举止等等,从此估量女子的价值,这是职业使然。所以当她无意中发现谭婆婆年龄并不如外表那样苍老,就留了心,从而发现谭婆婆举止也和寻常妇人不同。

  从丽娘这里这里收获巨大。

  严朗压制喜悦,又找到玉娇在世时交好的女子询问。

  时隔久远,再提起当初的事儿,对方并未避讳。哪怕严朗问起红丸,女子略一犹豫,点了头,从床头小抽屉内取了个小盒子出来,里面装的正是红丸。

  女子说道:“这丸药我们虽有,但寻常不用,一来是价钱贵,二来,能买得起丸药的人,男人见到就软了骨头,哪里需要这东西。不过是有备无患,总有些客人喜欢玩点花样,若客人不提,我们还舍不得用呢。”

  更何况,她们沦落风尘,多非自愿。哪怕是因生计自愿卖身,也不代表喜欢被男人睡,因此谁又愿意吃丸药,最后苦的还不是她们自己。

  “当初那客人当真说了要赎取玉娇?”严朗顺口一问。

  女子嘲讽笑道:“说过,正是他说了那话,把玉娇哄得晕了头,多年攒下的银钱都给了那人,最后落得什么好处?我当初就劝过她,不要那么傻,可她不听。”女子说着落下眼泪:“我知道她,她是想离了这火坑,抓着那男人不远撒手。人人都想从良,可良人哪里好寻?多是出了这个火坑,又落入另一个火坑罢了。”

  严朗走时,从女子这儿取了一枚红丸。

第158章 仇人

  隔了两天,严朗来寻穆清彦,把案情进展说了说。

  末了不由叹气:“我这两日跑了大大小小十来家青楼,包括春风巷那些小户人家,用谭婆婆所制香粉的不少,有的是个人买的,有几家却是固定往来。那些香粉我取了些,令人仔细验查,倒是没什么不妥当。至于红丸,用的人少,因着它价格较贵,寻常人也根本不知道这东西,谭婆婆并非逢人便推荐。只不过,这红丸我也请人验查了,催情的效用的确很好,但配置成分拿捏妥当,并不伤身,哪怕一次吞服三四颗,左不过精力疲软,将养几日便好了。想要造成冲击,令身体承受不住,只怕是得一次吃上七八颗,亦或者身体有疾受不得刺激……”

  说着又摇头,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多疑:“兴许真是多想了,原本就是意外。算起来,那谭婆婆尽管来历不明,但和死去的人有什么仇?更何况,红丸已经出售,她如何算得到东西何时用?又恰恰好用在想报复的人身上?”

  越这般想,越觉得不必再追究了。

  原本穆清彦没将这件案子放在心上,可听了严朗的探查进度,反而来了兴致。

  “既然原本的方向没了进展,不妨换个方法。我觉得,若真有内情,原因一定在谭婆婆身上。她是外来者,当初租房子定然记录了户籍信息,先查一查她是哪里人。再找她周围邻居,常来往的青楼,虽说很耗费功夫,但点滴积累,总能得到一些被忽略的线索。”

  严朗何尝没想到呢,甚至谭婆婆的户籍信息他已经查过,只是因为对早先猜测有所质疑,所以才没有进行下一步。如今见穆清彦有意再查,也觉得可以继续,就算最终证明谭婆婆是清白,也算是收获了。

  于是说道:“谭婆婆的户籍我查过,死了丈夫,无子,她就是户主。上面写着祖籍弋阳府天水县。名下无田产。两年前来到广林,据说是投亲,可能就是个由头,她到广林后就租房居住。当初坊间查询,每每都要严查外来居住者,她的住处一直没有变更。

  另外,从户籍上记录的生辰时日计算,她如今当是五十一,但丽娘说过,谭婆婆实际岁数不过三十,我怀疑户籍并非她本人所有。”

  也就是说,户籍上的信息没用。

  尽管户籍上有持有者外貌身高等描述,但随着年龄增长或是意外发生,人的容貌会变化。朝廷规定隔一段时间要更新户籍,但这是收费的,寻常百姓都不愿意去换,倒是常出门的人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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