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秦思毅然请缨去了边关。
匈郡那边本来不同意,拖了几天,终于答应了,却再三威吓:除了昊天帝和秦思外,他们不会再与任何朝臣见面谈和。
出发那天,昊天帝还在一直思索着反悔,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似乎不能让秦思去边关。但是,这种一直被人们信赖甚至依仗的本能直觉却被昊天帝忽略了,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断和部署。
命运就是这样,一环扣一环的因,最终结成了果。
秦思在严琪毓将军的护送下长途跋涉赶到了与匈郡相接的祁郡,来迎接他们的是边关驻守元帅九王爷日宣。其实按理来的人应该是副帅卓凡,这次私自出营是九王任性了。
日宣是快马奔到秦思面前,他痛快得意地大笑着,一点也没有战前的紧张严肃。
秦思无奈地摇了摇头,下了轿,上马,和日宣并肩赶去匈祁边境的天朝大营。
途中经过一个狭窄的山谷,名为“一线天”。日宣担心有埋伏,让黑鹰铁骑带了一半人马先过去,确认没有任何危险后,才和秦思等人陆续经过。
这是一处极易设置陷阱的地方,两边是悬崖峭壁,阳光通过中央不足一米宽的缝隙折射下来。四周除了马蹄声和盔甲的摩擦,死一般的静。
秦思紧紧握住了缰绳,不知为什么那种仿佛遗忘或者失去什么的心慌再次袭扰心间。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从他离开京城时就开始了,他一直以为自己落下了重要的文书在皇城,反复思量,反复询问,却没有找出任何遗漏。
日宣看出了秦思的异常,以为他害怕了,缓了几步,侧身紧紧握住了秦思的手,安慰道,“放心,一切有我。”
秦思淡淡一笑,并没有多加解释。
出口处就在眼前,日宣等人快马加鞭地奔了过去,却不知道那才是真正的死亡陷阱。
第四部 第三章
出了“一线天”,翻过一座山,还有一天的路程就可以到达天朝边关的大营了。
日宣等人对周围的地形了如指掌,离开了最危险的“一线天”,他们就放松了警惕,认为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秦思出京时带了一万禁军,天朝最优秀装备最完善的军队,祁郡虽然离前线比较近,却终归是大后方,九王出营也就只带了八千精锐,以一敌十的王府悍将。
如果他们真的遇上敌袭,要想全身而退至少有六七分把握,要想保住秦思和九王,十成十没有问题。可惜,这次,他们遇上的几乎不可以称之为“人”。
“一线天”外面是一片平坦的草原,稀松的树木丘山。
秦思一行人走了半个时辰才发现蹊跷:他们一直在“一线天”出口处打转。
太阳开始落山了,金色的草原泛出诡异的红光,四周寂静得可怕。
九王率先掉转了马头,向“一线天”奔去,黑鹰铁骑紧随其后,当他们到达出口,刚要进入“一线天”时,两边的悬崖上突然出现了大刀弯弓,兽皮甲衣的匈郡部落士兵,他们搭上弓,万箭齐发,黑影铁骑急忙围住了九王向后退去,离开了射程之内。
奇怪的是天朝将士退去后,他们就停止了进攻,只是搭箭瞄准了“一线天”的出口,似乎不让他们进入。
不一会儿,“一线天”的入口处陆续进来了匈郡各部落有名的首领勇士,至少一万余人把山谷前前后后围了个滴水不漏。
日宣的脸色白了白,对方的人马虽然比较少,却个个是在战场上头痛过打从心里钦佩的英雄,可以说这次匈郡各部落把草原上所有的精英勇士都集结在了一起。
“王爷,我们的人数是他们的两倍,冲出去没问题。”严琪毓伏在日宣耳边低声说道。
日宣皱了皱眉头,却并没有动。
这时,一群彪悍勇猛的草原儿郎中骑马列出了一位英姿勃发的女人,她一身男人骑装,腰挎弯刀,瑰姿丽颜,美艳不可方物。周围的人似乎想拦住她,却被她手中的弯刀逼到了一旁,“日宣,你出来!”她的声音有些焦急,有些惊恐,有些害怕,有些担忧,万般情绪,连在沙场上纵横了十几年的九王日宣也禁不住乱了心神。
霎时的不安并不是因为女人在他心中占据了多么重要的地位,而是因为那个女人意外反常的举动。她是一个部族的首领,一个在战场上也不输给男人的巾帼,认识三年来,他从来没有看见她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娇弱。
“桑娜,你们想做什么?”日宣骑马列在了黑影铁骑前。
“哈哈哈!”山谷中连绵不绝地传来猖狂得意的大笑,一个光头皮肤黝黑的男人来到桑娜旁边,“天朝的九王爷日宣,还有后面那位御史中臣秦思,今天你们所有人都要葬身在这里!”
“住嘴!”桑娜恼怒地呵斥,她转过头望向日宣,艰难地说道,““一线天”出口处埋下了“弑魂”,你应该听说过这个传说中的阵法。”说到这儿,她看见日宣的脸色瞬间苍白了下来:他还记得?!
当日就是她把这个只有部族首领和巫师才知道的传说告诉了日宣,只是那时连她自己都以为这仅仅只是一个传说而已。
“不用跟他说那么多,等太阳落山后你们所有人都死定了!”另一名灰白发,部族首领模样的男人阴沉沉地说道,满脸的恨意在光线渐暗的山谷中更显狰狞。
“日宣,你出来!”桑娜的语气中已经带有些许嗯咽,她的确没想到来祁郡接秦思的会是日宣,本来这个禁忌残忍的阵法是为昊天帝日申准备的,不惜搭上了所有部族巫师甚至首领的性命,只为了和昊天帝同归于尽。草原上奔驰的人们爽朗豪迈,却并不痴傻,他们知道昊天帝是不会同意议和的条件,所以只有杀了这个天朝的皇上,等朝廷中原一乱,他们才有机会得到真正的自由。
可惜,朝廷不答应皇上亲涉,他们害怕这个精心准备九死一生的计划泄露出去,只好同意了秦思来边关议和,料定“弑魂”杀了秦思后,昊天帝必然心神大乱,这样才能给早就潜伏在京城的死士刺杀的机会。
“桑娜,你们居然在停战和谈时埋下陷阱,伏击朝廷命官,枉本王一直以为草原上的儿郎光明磊落,原来都是一帮背信弃义的无耻小人!”日宣手持马鞭,怒斥面前的匈郡部落首领们,“去年冬天要不是朝廷千里迢迢从南方运送粮草给你们,草原上早就死了一半的人了!”
日宣的话让所有人心中都不由得一颤,桑娜霎时刷白了脸,她咬紧下唇,一言不发。
“愣着做什么?!给我射箭,把他们逼进阵中!”光头男人手一挥,率先一柄铁箭射向日宣。
严琪毓急忙用刀挡开了利箭。
正在这时,后方的天朝将士中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所有人像遇见鬼一样惊惶失措的大叫着,刀剑相接的声音传来,伴随着诡异恐怖的怒吼。
日宣刚想掉转马头,面前的部落士兵也开始搭弓射箭,一阵阵箭雨密集频繁地落在眼前,日宣他们只好渐渐后退,奉命前冲的士兵全都倒在了“一线天”的出口,不足两米宽的地方堆满了尸体,几乎重叠了一丈多高。
退进阵中的日宣等人才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四周渐渐弥漫起血色的迷雾,遮住了天空,远山,树林,旁边人的身影开始渐渐模糊,只听见愤怒的厮杀声和阴森诡异的大笑。
“秦思!”日宣下马把秦思拉进了怀中,“千万不要离开我身边!”
“王爷!这阵法……”严琪毓持刀警惕地注视着四周,血雾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死亡的惨叫,他看不见倒下的人是谁,甚至连敌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只是那恐怖绝望的呻吟令他感觉仿佛置身炼狱。
“这是草原上流传了千年的禁咒,传说几百年前有人使用过,用一百个留有天山巫师血统的人献祭,化为阵法中的“弑魂”,永远杀不死,连身体分开了也可以重新拼合的怪物,他们会在阵法中屠杀敌人十个时辰。”
“十个时辰后呢?”秦思握紧日宣的手,额角渗出了汗水。
“十个时辰后他们会化为毒水融入这片大地,也就是说血雾消散后这块地方不会留下一个生灵,甚至土壤都会变成剧毒。所以“弑魂”是受到万人唾骂的阵法,施法者和献祭的巫师们死后都会下阿鼻地狱,永不超生。”日宣每说一个字,都会变得更加深沉地看向秦思,对方苍白凝重的脸色让他的心揪紧在一块儿,疼痛窒息,“我不会让你死的!”这句话仿佛成了他此时唯一的希望。
“我们都会没事的。”秦思勉强压下惊慌,镇定地说道,“是阵都会有生死门。”
“你……”日宣似乎不敢望向秦思还满怀信心的双眼,“生门你已经看见了……”
秦思的身体一晃,他不敢置信地凝视着日宣,“难道就是那个“一线天”的出口?”
“刚才一阵兵荒马乱,不知道我们退到哪儿了,但就算找到那个出口,我们也不可能逃出去。”“一线天”两边的悬崖峭壁站满了弓箭手,一千多米长的山谷中,匈郡的部族勇士们严阵以待,日宣根本不认为他们能够突围出去。
“难道没有破阵的方法吗?”秦思在这时才真正感觉到了死亡的临近。
“不知道……”日宣涩然一笑,“连这个阵法都失传了几百年,破阵的方法又有谁知道呢?”日宣低头,深深地看向秦思,突然一把抱住他,紧紧地揉进怀中,四周不时传来惊心动魄的惨叫声,血雾越来越浓,连一直警戒在旁的黑鹰铁骑的身影也模糊了。日宣把头埋在秦思的颈间,大口呼吸,胸前剧烈地起伏着,他有预感,自己也许会死在这里,但秦思,他一定要让他安然出去!
“王爷!”严琪毓的声音传来,秦思顺眼望去,看见一个浑身浴血,头发散乱的男人提着大刀走了过来,不到一会儿功夫,刚才还威风凛凛,仪表堂堂的将军已经变得如此狼狈不堪,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和泥土,
“啊 ——”一阵清晰的凄厉惨叫传来,秦思在严琪毓身后看见禁军拦住了一个全身乌黑的男人,男人穿着兽皮,脏乱的头发遮住了脸,两颗红色的圆珠不时闪烁着,那是……眼珠……,秦思倒抽一口气,这时他才注意到男人露出的肌肤已经开始腐烂了,恶心的蛀虫不时蠕动着,九王的黑鹰铁骑加入了混战,砍断他的一只手,可当他逼退对手,捡起那只手时,它又与身体连在了一起,灵活自如地翻掌握拳。
日宣持剑站在了秦思身前,他的面色沉静,稳如泰山,眼神锐利地注视着不远处怪物的每一招,每一式,毫无惧色。
士兵一个一个倒下了,黑鹰铁骑在逼退怪物一定距离后,不敢再上前,害怕离主子太远,在这个死亡恐怖的炼狱中,他们唯一的愿望就是守住九王。
秦思看着眼前血红的一片,终于明白为什么严琪毓的脸上会有泪痕了,看着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兄弟手下被怪物残忍的屠杀,他的心中升起一股沸腾的怒火!秦思冲到一旁,捡起地上的长剑,他发现自己拿得动它,却举不动它,耳边又传来熟悉的惨叫,他用双手紧紧地握住剑,第一次恨自己只是一个文弱的书生,无力愧疚……
“王爷!我们现在怎么办?”严琪毓看向九王,深深地自责着:他刚才为什么没有带人拼死冲过“一线天”呢?那样至少可以保住九王和秦思,不至于被困在这里。
严琪毓不明白:他已经开始害怕了。
在四周的士兵一个个被残杀,怪物神出鬼没的恐怖绝望下,他没有信心活着出阵,所以他把希望寄托在那个唯一的生门上,至少那里是与“人”作战,却忘了如何在箭雨中冲过一千多米长,不足四米宽,布满部族士兵的山谷。生门,其实也是死门。
“现在已经入夜了,“一线天”那边肯定会点燃火把,我只希望祁郡的戍军或者边境大营里有人发现异常,通告卓凡带兵来救援。可他们也必须绕过这片草原,歼灭谷中那些部族精英勇士们,这样我们才有活着出去的机会。”
“从营地快马加鞭来这里也需要半天的时间。”严琪毓的心惊跳了下。
“所以我们只有尽量撑到最后一刻,在“弑魂”化为尸水时冲出去,死也不能死在这里!”九王持剑的手握了又握,咬牙切齿道。
第四部 第四章
等待是漫长的,迎接死亡的等待是恐惧绝望的。
秦思身上的官服已经被汗水鲜血泥土浸透了,他的头发散乱,脏乱不堪,握剑的双手开始麻木失去知觉。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这不是属于他的战场,他能做什么?唯有强打起精神,镇定沉稳地站在众人中央,当每一个人回头看他时,他会坚定地告诉他们:我没事。
不是怕死,而是怕死了后没人告诉日申匈郡的阴谋,他没看见叛乱的结局就绝不甘心如此轻易的死去。
接近两万余人,天朝最优秀的将士,在一片诡异阴森的血雾中莫名其妙地丢掉了性命,他们大多数人不是被利器刺死,而是被怪物硬生生拧下了头颅,撕碎了身体。
日宣银白色的盔甲已经被鲜血完全染红了,体力渐渐透支,他把长剑插进地里支撑着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恐惧:能否坚持到最后一刻?
秦思走了过来,紧紧握住他的手,“生不同日,死可同穴。”
日宣轻轻笑了笑,却没有力气开口:有这句话就够了,但我不会让你死的。
“王爷,时候差不多了。”一名被扯断手臂的黑鹰铁骑走了过来,他看着九王,等日宣一点头就疾步上前压住了秦思,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时为他换上了九王脱下的金丝软甲。
“日宣!”秦思这时才明白他们要做什么,惊恐的大吼,外面枪林箭雨,如果没有这副软甲,日宣怎么冲出去,他真的不要自己的命了?!
“日宣!”秦思竭力挣扎着,他看见日宣又走了过来,脱下头盔,给他戴上,脸上露出一种温柔却悲伤的笑容,“秦思,我送你的紫玉还记得吗?不要忘了它……”他伸出手,紧紧地把秦思抱进怀中,“来世我会去找你,不要忘了……”
“日宣……”秦思咬紧了牙,一直压抑的泪水在赤红无法闭上的双眼里终于流了出来,他想再喊一遍日宣的名字,却在张嘴时咬住了对方的肩头,牙齿深深嵌进肉中,温热的鲜血滑入口腔,他感到一种灭顶的窒息和痛苦。
“王爷,我们走吧!”严琪毓的身影在浓浓的血雾中越来越清晰,他看见秦思衣领下金色的软甲,愣了愣,却什么也没说。
日宣站了起来,望了望四周只剩下不足一百来人的将士,想起“一线天”的出口处已经被无数尸体堵住了,除了少数几个人与黑鹰铁骑,他没把握其他人还有如此好的轻功越过那道人墙。
其实现在考虑再多都是多余的。日宣冷着一张脸,回头背起秦思,“无论如何,紧紧抱住我,算我求你。”日宣的声音暗哑沉重,那一刻他似乎看见自己第一次穿上盔甲随父皇出征的情景,如此意气风发……
日宣一手托住秦思,一手拿着剑,转过身,十二名黑鹰铁骑虽然都受了重伤,却没有折损一名,他明白:为了在最后护住自己和秦思冲出“一线天”,他们一直刻意地没有多加出手,保存体力,眼睁睁地看着昔日的兄弟好友倒在血泊中。
如果没有秦思,他也不知道活着出去后,将来会不会有勇气面对今日的一切。王府的将是他一个一个带出来的,十几年了,多少次患难与共,同生共死。九王府是天朝最显赫荣誉的地方,那里聚集了无数甘愿用性命保家卫国的热血男儿。他虽然不能像皇兄那样成为千古第一帝,却在战场上找到了男人的快意豪情,就像司徒祁颢纵横于江湖一样,这片天地是属于他的,自由翱翔。
更何况,男人最大的满足莫过于保护自己的心上人,就算丢掉了性命,那也是永远的骄傲。至少临死前,他可以痛快的大笑:不枉此生!
日宣抬头,深深地打量着四周的将士,目光冷静锐利,同时带着淡淡的关怀和生死与共的决心。不需要任何语言,所有士兵都心甘情愿地臣服在他的脚下,追随着他的身影,这就是天生的王者。
“生不同日,死可同穴。”日宣想起了秦思的话,他举剑,仰头,四周的将士也都用尽了全身的力量,高举着刀剑,大喊着:生不同日,死可同穴!
秦思伏在日宣身上,他第一次如此憎恨自己,司徒祈颢为了他被关在了断天崖,日宣为了他连性命都豁出去了,他不能反抗,只是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死!如果他在进阵时就死了,日宣至少可以活着出去,甚至不会拖累到更多的人。
他狠狠地闭上双眼,喉咙间涌出铁血的味道,他不再想见日申最后一面了,如果大家都要死在这里,他也绝不愿独活!
“冲出去!”严琪毓一声大吼,黑鹰铁骑围住九王第一时间越了过去,在“一线天”的出口前,几名前锋少将模样的青年首先纵身飞上了人墙,等第一批箭雨落下后,黑鹰铁骑趁着微小的换箭搭弓时间,护住九王秦思,提气飞过了出口,落在山谷边的石壁上。
当秦思刚感觉到光线的刺激闭上眼睛时,腿上手臂上就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他知道自己中箭了。心下一惊,费力睁开眼睛,眼前还是一片红色,所有事物都在模糊晃动,耳边不时传来凄厉的惨叫和部族士兵猖狂得意的大笑。
“日宣!”秦思听见一个女人痛苦绝望的哭喊,朦胧间似乎看见山谷中央乱成了一团,一个长发的女人带着手下一边用弯刀挥退拦着她的人,一边快马向他们奔了过来,在越来越多的部族士兵截堵她时,纵身一跃,踏上了石壁的树枝,双手抓紧挂在悬崖上的藤蔓,一步一步艰难地向他们攀附过来。
直到此时,秦思才发现日宣他们的目标是山谷顶端的悬崖,悬崖另一头是一片树林,不大的山丘,只有那里才是活路。
秦思不敢望向背着他的日宣,他的眼在发现对方双手染满了血污时就情不自禁地闭上了,一片黑暗中,他似乎又看见了那个平叛归来风光无限的少年王爷。日宣说爱,他一直以为只是一时冲动,就像当年任性地要娶澜嫣一样。
其实他很自私,除了自己心爱的人,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这和日申的无情又有什么区别呢?不要伤害爱你的人,秦思悔了,痛了。
一声长啸传来,秦思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突然跌到了地上,腿上的箭在接近地面时被折断了,传来锥心刺骨的疼痛。他咬紧了牙关,不吭一声,睁开眼时,心脏差点停止了跳动。日宣身上插满了箭枝,但他像毫无知觉一样仍然不停地挥舞着长剑,另一边与日宣相反方向护住他的四名黑鹰铁骑也是同样的景况,秦思不明白为什么身上被铁箭穿透的人还能站着,握拳劈掌,他的泪水不停地涌了出来,与他们相比,自己身上的伤口又算什么呢?
“日宣——”疯了般奔过来的女人见人就砍,她想靠近日宣,可对方的剑却毫不留情。
秦思抬头望向那个挺拔的身影,终于发现日宣的眼睛毫无神采,脸色木然,似乎凭着本能不停地挥剑,就算身上再被利箭刺穿也毫无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