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成为密教教主 第119章

他也说不清自己哪里来的毅力,翻过了雪山,又在翻过雪山之后失足坠入了雪山底部。雪崩将他淹没,却没有夺走他的呼吸。

他从雪堆里毫发无伤地爬了出来,见到了在村落人之中传唱过的某些歌谣的身影。

不知道是谁在雪山的背面刻下了一匹巨大的狼的雕像。它威风禀禀、它嗒然若失。

沃德平复着呼吸,缓步走到了雕像之下,他触摸着雕像,意识到这些羽毛和鳞片不应当是在一匹狼的身上出现,而很快,他就联想到了另一样事物。

能与如此庞大的雕像所匹配的,作为它“战利品”的羽毛和鳞片原主的,应当是与之相称的存在。例如那焦土之上的骸骨。

他退后了许多步,在仰着头能看清全貌的地方停下,紧接着闭上了眼。

幻方注意到,镜中倒影的手已完全攥在了一起,他也紧跟着将一些事物串联起来€€€€譬如这并非只是雕像。

要压制“胜利”可不简单,它迟早会到来,只是到来的早晚。

接着,他便看见水面之下的影像里,人影抬起了双手,像是一个古老的跪拜,又像是一首无声的颂歌。

有许多拥有信仰的人会做类似的动作,他们往往会以各种方式表达对自己的崇敬,无论自己是否需要。但幻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那道身影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他并非是一个拥有信仰的人。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动作,却似乎真的唤醒了雕像。

先开始是细微的震动,紧接着周遭的积雪如同柔软的砖石成块砸下,坚硬的石头扬起了头,未发出声的呜鸣却让幻方有些坐不住。

他很熟悉这类声音,它往往象征着一种兽性,带有强烈的捕食和猎杀意愿,是攻击的前兆。

可比起逃走,他首先涌现起来的想法却是得做点什么将那个身影从水面之下拉出,或者是进到其中去阻止。

但这都不是他能做到的。

没等他说些什么,镜中倒影就像是对他那些想法了然于心:“这只是他的记忆之中的情形。”

“那不止是记忆。”幻方紧跟着说道,“我同第一章 打交道不少,他的气息我不会认错。”

“你的确没有认错,我将他也困在了这里面,可你的猜测也不完全正确。”镜中倒影扯了扯嘴角,嘲讽地冷笑了一声,“所有的事情他都经历过,这也是他所遭遇的一种‘可能’。”

幻方没有言语,水面之下的影像瞬息中再度改变。

冰雕一般的狼形低下了脑袋,张嘴径直朝着那渺小的人影咬了下去,仿佛在重现某些幻方早已忘却的事情。

他感觉头脑一阵阵痛,相似的影像在他眼前不停交叠。

有鲜红的东西涂满了焦土与夜空,他甚至有刹那间感到解惑,原来对方也有血液,也是如此颜色。原来高不可攀的“引路者”被撕碎也是如此简单的事。

可是为何?

他勉力睁眼看向水面之下,獠牙带着寒气停滞在了人影毫无保留露出的脖颈周围。

那人睁开了眼,他的声音在庞然大物前显得微不可闻,但却仿佛响在了所有关注于此的存在耳边。

“认我为新主吧。”

作者有话说:

“如果空间是无限的,我们就处在空间的任何一点”这句是引用《沙之书》,全句是“如果空间是无限的,我们就处在空间的任何一点。如果时间是无限的,我们就处在时间的任何一点。”

第194章

阿列切克赶回到霍维尔书店时已经是凌晨, 尽管时间对他而言已丧失了意义,但他并未设想到自己按照指引回到书店时这里会灯火通明。

所有房间的灯都开着,仿佛只为让这无穷无尽的影子得以寄生。

他并未理会, 径直踏入房间, 却在来到床前时才迟钝地察觉到这具身体的空洞。

无法再被掩藏的腐烂气味从依旧呼吸的□□之上迸发, 溃烂好似一些细微生物的生长, 快速发酵将其吞噬。

埃米特原本只是处于“静止”的伤口似乎回到了它本应存在的状态,以一种不可逆转的方式将这具身体淹没。这是连阿列切克都未曾想到的事。

他愣了一瞬,立刻到埃米特跟前仔细检查对方的身体。

而就在他凑过去时, 一道无形的东西好像一把镰刀从他脖子附近剜了过去, 他忙不迭拿出长骨,挡住来者攻击, 回身看向后方。

海涅的精神状态已极度紧绷, 她就站在门口的光源处,手上还抓着一本书。她身后的影子像是手腕粗的水蛇,游曳着伺机而动。

“你是谁?”她质问道。

阿列切克没有言语, 只是转而握紧了长骨, 以一种守卫的姿态站立于床前。

海涅忽然想起来什么,试探着问道:“你是之前店里坐着的那个人?”

阿列克切还是没说话,可这点恰巧与海涅记忆里的某些特点一致。她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了一阵, 最终还是先选择了放下自己的戒备。

眼前人之前与埃米特显然认识,至少身份上比她这样一个外来者要与埃米特更近。同时对方站在床边,她的攻击很难保证不伤害到埃米特本身。她眼下需要的是盟友,并非敌人。

海涅深吸了口气, 尽力缓和气氛说道:“抱歉……抱歉, 事发突然, 我…嗯, 我因为之前一些事情与他有过接触,发生意外之后没多想就暂时管理了一下书店……希望你不要介意。”

阿列克切还是先前的态度,可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在传达某种疑惑。

海涅并没有办法完全领会到他的意思,又解释道:“另一个小孩也不见了,我得承认,这件事是我疏忽了……你看上去并不是普通人,那么你现在能帮忙吗?”

她双手合十在胸口:“就当是我求你,能帮帮我的忙吗?我想救他,你也一定这样想吧?”

阿列克切回过头,看向自己的身后,片刻后,一行字出现在海涅的脑海之中:“他不在这,我找不到他。”

按照对方先前的嘱托,他现在要去找到对方真正的位置。

海涅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别的,阿列克切就像是一滩淤泥,又像是在暗影之中撕裂的一缕羽毛,悄无声息地淹没进了黑暗之中。

海涅张了张嘴,最后紧紧抿在一起。

她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再三叮嘱自己不是发怒的时候,接着便席地而坐,一刻也不停歇地开始阅读起她手中的书。

这本书的作者名叫恩太尔,而书名则已几乎无法辨认。

让她想要阅读这本书的并不是别的什么原因,是留在书扉页附近的一些笔记,关于作者名。

“恩太尔除了是名字以外,还拥有‘完全、完整’这样的含义。而当它转变为塞纳里奥的语言再转换回来时,则发生了一些形变……同时它会作为‘埃米特’这样一个名字被人所使用。”

“我开始回忆起一些事情,例如当时到底是谁先喊出了‘埃米特’这样一个名字?究竟是正在阅读这本书的我,还是那个少年在自我介绍?我完全糊涂了……”

“我有时会认为我有两重记忆,我在经历两种不同的事情。一次进来的是一个狼狈落魄的卖报人,对我露出对知识向往的目光,让我忍不住想要引他入内。而有时,我再回忆起先前的记忆时,进来的又好像是一个眉眼舒缓,打扮传统又令人舒适的贵族,有礼却不缺乏热情地同我交谈。”

“似乎有些‘历史’正在被抹去,一步步地被篡改。”

“我不该写这些……我已经糊涂了。”

……

列车上的格兰登辗转反侧,尽管他人在此处,可他心却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索牵引着,连接到秘而不宣的他处。

他有些不太好的感觉,像是多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阵热,又有点像他父亲去世前的那个夜晚。

格兰登还记得,那天睡觉之前,他的父亲就家里工厂的事情同他简要地交流了几句,接着便突然提及了一些小事。

他的父亲说,近些时日蚊子与苍蝇似乎有些多,家中总有些味道,还叮嘱要注意工厂的卫生。可那段时间恰逢寒潮,别说蚊子,连最守旧的土著都嚷嚷着“新的循环”而回到温暖的地方入睡。

那时格兰登只当是自己的父亲已经老糊涂了,可他脑海里也没由来地一直记着那件事。

他闭上眼,抚摸着额角的伤口,脑袋里不停重复着伊拉拉死去之前同他说的那些话,以及镜中倒影同他短暂的那些交谈。

格兰登想,他或许早该想到一些事,诸如“倒影必有其正像”,二与十二或许就是一个类比;第十二章 之事隐秘至极,说是它被人蓄意隐藏起来,倒不如说是被人扭曲过……还有那位教主,自称为第十二章的教主之人。

为何对方隐匿于黑纱之下的半张脸会同镜中倒影展露的形象如此相同?

为何分别之后不久又迎来了成为他座下门徒的埃米特?

为何会是埃米特?

想到埃米特时,格兰登忽然就从床铺上坐了起来。

他得回去见对方。

格兰登立刻收拾好了行李,在到达下一站之前同商队负责人交流清楚,紧接着便在车站下了车,转而再次买票回到叙洛。

就如同曾经父亲将死之前所嗅到的异味相似,埃米特未尝不是正处于这样的情景之下。

他早该想到这些!

忽略掉其他关于十二章的事情,格兰登心里不停重复着童年有关的事。他长到这样大是为了有能力去战胜过去的梦魇的,而非让它戛然而止,永恒成为某个过意不去的点。

曾经他的父母带着他从那种异状中逃离,而今他则要主动去赶这场异状。

第195章

而在记忆的牢笼之中, 身披黑纱的人影被风雪拉扯下了笼在身上的纱,仿佛就是他一切锁链都被解除,由此以展露他的全部真实。

幻方不认为逐夜狼会放弃唾手可得的“胜利”, 更何况对方眼下根本就不是理智的模样。

可让他也没想到的是, 狼形真的就被固定在了原处。

那渺小的身影看着自己的前方, 哪怕完全无法看清这巨大身影完整的形象。

寂静不知过了多久, 他听到了喘息一样的答案:“我会伤害你。”

他答道:“我允许你伤害我。”

“可我不希望如此做。”

他答道:“我会强大到你无法伤到我。”

“但这行为是错的。”

他答道:“那么我将裁定它是正确的。”

镜面好像一下被人猛地锤碎,连同着水面的倒影也完全无法维持下去。整个水面之中变成了混沌,幻方看向身侧, 不知何时, 镜中倒影已经消失在他身侧。

他对着混沌沉默下来,脑海中却隐约闪过并非如此的记忆。

他似乎见过类似的情景, 可当时的问答并不是这样。

在他那些混乱的记忆中, 幻方见到对方对着不知该站在何处的自己伸出了手。

“我们必须明白一些事情,奥西。一切事物都不应当是无限的,改变过去意味着要创造不同的未来。在这一前提之下, 每一次循环往复当中就将诞生一个新的宇宙……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吗?”

对方握住了他的手, 冲他安抚地笑了笑:“我们不应该拥有过多的选择,舍弃其中的一部分,选择最好的那一条。”

“帮他一把吧, 奥西。”

“我还想再次见到你。”

最为理性的思绪被搅乱,幻方扶住了额头,又崩溃似地在虚幻的方形和人形之间变换,最后勉力留在了人类的形态上。

他记起来了一些东西, 也记起来了当初的某一个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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