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刚领略了包和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功夫,并不敢提出想带着兄弟们€€离开,便表面顺从,暗地里想法子。
果然,很快尺县就立了规矩,无故不许离开,否则使做逃兵奸细,通通斩杀。
尺县招揽的人越来越多,没过多久,包和便在众人的推举拥护之下,自立为王,封了方元做将军,方元骑虎难下,十分后悔当时相信包和带着兄弟们€€来到尺县。
程樾此次前€€来,便是为了撬走其余几股起义军和方元这€€股势力。全都是身强体壮的青壮年,也不像被€€包和收服的那些人一般贪婪自大,正适合充为私兵。
夜晚,巡逻的队伍刚刚走过,程樾便睁开眼睛,悄无声息地摸去了城南一处宅子。
方元虽然不会武功,这€€些天却因为心焦一直睡得€€很轻,在有€€人来到床边时猛地醒了过来,看到人影后伸手便去拿枕头下的刀。
只是他的动作却被€€来人轻松化解,嘴也被€€捂住喊不出声。
他第一反应便是包和派了人来杀他灭口,可如此身手的人他并没在城里见过,就在他惶惑之间,来人终于开了口:“别叫,我来助你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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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州。
靠近吉州的县最€€近都接收了不少灾民,宁州府库拨出了一笔又一笔赈灾银,已经快要见底。
而另一方面,对于灾民来说,一味地赈济并不是上策,要让他们€€坚持到明€€年春播,最€€好的方法便是给他们€€一条吃饭的路子。
多地因为秋收暂停下来的修路工程在此时再€€次起了大用€€,这€€条新路最€€开始给了无数没有€€粮挺过冬日的宁州百姓希望,现在宁州重新焕发生机,这€€条路也将带给惶急的灾民一条新的生路。
灾民们€€经历了吉州的动乱,一路不知经历了多少苦难才能来到这€€里,虽然官府承诺给他们€€的东西都很好,来年他们€€便能从官府借粮种重新开始,可他们€€要怎么€€活到明€€年春播呢?
纵使官府仍在施粥赈济,可他们€€心里也清楚,官府不会白白养他们€€这€€么€€久。
他们€€的心飘在半空,怎么€€也落不到实处,因此听闻官府征人修路、每日都可以领粮食的消息时,众人顿时便觉得€€抓到了救命稻草般,争着抢着去报名。
他们€€并不是不害怕官府哄骗他们€€去做白工,可他们€€别无选择。
因此等真的做完工后当日便领到粮食时,许多人都还是不敢置信的。
发粮食的是一个身材高壮的衙役,眉毛粗硬,眼如铜铃,看上去便极不好惹,他竖着眉毛,正在跟一个不敢收下粮食的老伯说话:“这€€是你们€€修路的工钱,有€€什么€€不敢拿的?谁找你麻烦,你来衙门找我王大!”
老伯听他这€€么€€说,又迟疑了半晌才敢动作。
他把沾满灰的手使劲在身上擦了好几下,颤抖着伸手接下粮食,紧紧地护在怀里,泪水在他的脸上冲出两条沟壑,他声音嘶哑,连连弯腰:“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衙役一把便把他提了起来,声如洪钟:“你要谢也不是谢我,这€€路是王妃让修的,发粮食也是王妃的命令。”
路的两旁是农田,如今正是秋收的时候,村民们€€都在田里劳作,听到衙役的话,当即有€€人应和道:“是啊,多亏了王妃,去年我们€€家才能缓过来。”
“就是,前€€半截路都是我们€€修的,修得€€可好了,你们€€就比着我们€€那个来,我们€€都看着呢,可不许偷懒。”
“……”
修路的灾民听着乡亲们€€的应和,终于敢相信这€€是真的,不是官府坑骗他们€€的又一个把戏。
听着乡亲们€€言语里对那位王妃的尊敬和感激,他们€€震惊又好奇地瞪大了眼,在他们€€有€€限的认知里,他们€€以为天下的官府都如吉州那般,不敲骨吸髓都算手下留情,原来这€€世€€间还有€€这€€样€€好的官吗?
……
云清并不知道他的名声在村民们€€的口口相传之中再€€次在灾民之中掀起浪潮,他放下笔,把信封好,让程樾的人暗中送去给李老爷。
这€€么€€多灾民,只靠官府是难以顾全的,再€€配合上民间的力量,自然效果更好。
李老爷之前€€做了云清的内线,在土匪被€€剿灭后,宁州的另外几家大商户被€€抄家的抄家,罚钱的罚钱,竟是全都没落下去。
李家一跃成了宁州最€€大的商户,在商会里举足轻重。
雇灾民做工这€€件事,由李家带头是最€€有€€效的。
……
宁州大营。
贺池把箭装进箭槽,对准二十步以外的树干发射,弩箭射出后钉入树木,下一支弩箭自动从箭槽弹入,贺池稍微调整了方向和力度,再€€次射击。
五箭都射完后,林羽看着整齐地排列在树干上的一排弩箭,眼睛发亮地看着贺池:“王爷好箭法,这€€弩机不好控制,我们€€都没人射得€€这€€么€€准。”
贺池活动了一下手臂,点€€头道:“确实不好控制,力度也不够。”他转头看向张福,“还能改进吗?”
张福面上有€€些为难,实话实说道:“草民无能,连发实在无法做到和单发相同的威力。”
贺池想了想,这€€样€€的话,连发弩便不适合在战场上对战延国骑兵,射程太近,威力不够,不过用€€来近战突袭,箭尖再€€涂上毒药,或许有€€不错的效果。
他在心里记下,打算去研究一下对应的战术,然后对张福道:“连发弩不必再€€继续研究,之前€€和你说过的在弩机外加装机匣增大威力的法子,你且试试。”
提起这€€个张福脸上的为难立即便转为兴奋:“是!草民这€€就着手开始做。”
连发弩他之前€€做过,所用€€的机关都是大同小异的,而王爷所提出的这€€种机关却打破了他之前€€已经固化的思路,让他如醍醐灌顶般,源源不断地生出新的想法。
他有€€很强烈的预感,这€€种弩箭如果做出来,说不定会是他这€€辈子最€€有€€价值的作品。
贺池从大营回€€到王府,径直去了梦溪堂。
元福公公办事妥帖,见贺池准备扎根在梦溪堂,他直接把贺池的常用€€衣物配饰都搬了过来,他自己€€也在梦溪堂要了一间偏房,就在阿舒的房间隔壁。
云清这€€几次离开封宁,阿舒都把梦溪堂打理得€€很好,黎风禾开办月和布坊时阿舒也帮了不少忙。云清问过阿舒的想法后,便现在把韵华绣房的事和手上置办的一些产业都交给了阿舒打理。
阿舒接手了外面的事,便不能时刻伺候在云清身边,正好贺池住进了梦溪堂,元福公公便把伺候云清的事也一起包揽了。
主院空置,王府总管也整日在王妃的院子里伺候,任谁来看了怕是都得€€迷惑。
贺池却从不在乎这€€些,那些规矩和所谓的面子若是让他不舒服了,那便是不该存在的,他若是连在家里都要被€€这€€些束缚,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正屋里,云清正在面盆里净手,背上突然就贴上来一个高大的挂件。
他动作不停,余光里看到元福公公熟练地带着人退了出去。
“清清……”
贺池毛茸茸的脑袋在云清脖颈间蹭了蹭,云清怕痒地缩了缩脖子,整个人看起来便像是缩进了贺池怀里一般,贺池顺势亲了亲他的脸,伸出手放进面盆里一起洗。
云清的手细润修长,肤色冷白,和贺池的手放在一起时更为显眼,贺池装模作样€€地洗了两下便把他的手握进了掌心:“我来帮你洗。”
云清也不和他争,他往后靠了靠,正好把头架在贺池的肩膀上,全身的重量都放到了身后人的身上。
他看着贺池低垂的睫毛:“今天不累吗?”
贺池乐得€€享受这€€样€€的亲密,云清的体重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偏过头蹭了蹭云清的脸,和他说起军营里的事:“不累,只是做出来的连发弩效果不太好,适用€€的战场情况太少,还是需要再€€尝试别的。”
贺池一边说着话,手上的动作也丝毫没有€€停顿,他取过面盆架上放着的香皂,抹在云清已经沾了水的手上,然后开始仔细揉搓。
云清缓缓道:“别担心,我觉得€€另一种弩箭肯定可以。”
贺池应道:“我也觉得€€张福对另一种机关很有€€信心。”
他给出的只是一种设想,具体能做成什么€€样€€,要看机关师的工艺,能找到靠谱的机关师实为不易,张福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做出连弩,也让他多了一些信心。
张福不知道的是,连弩算是对他的考核,贺池从一开始真正想要的,便是现在让张福去做的那种弩。
云清笑了笑,贺池平日里爱用€€武力碾压,其实心眼一点€€也不少,不然程昭也不会说他继承了她的天赋。
只有€€对着他,贺池才会一改人前€€的模样€€,显得€€笨拙而真诚。
两人手掌接触的地方不断揉出洁白的泡沫,肤色深一些的那双手骨节分明€€,比另一双手大一些,看上去十分有€€力,动作却细致,连另一双手的指缝都没有€€放过,一寸寸仔细地搓洗。
隔着泡沫传来的触感十分奇特,细微的痒意从指尖传到心尖,云清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缩回€€手来打算自己€€洗,却不小心碰到什么€€,身体僵了一下。
云清简直觉得€€震惊,不知道贺池为什么€€能一边和他说军营里的事一边保持这€€样€€的状态。
贺池呼吸顿了顿,动作却没停,他正想拉过云清的手继续洗,云清却已经飞快地把手上的泡沫洗干净,回€€身弹了他一脸水珠。
云清转身往外走,却被€€贺池拉住了手臂。
贺池顶着满脸水珠和云清对视,眼睛里涌上几分委屈。
云清顿了顿,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语气正直地问道:“做什么€€?”
贺池把手伸到云清面前€€,认真道:“礼尚往来,你也要帮我洗。”
云清:“……”
云清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贺池这€€种幼稚的行为,怕他再€€提出别的要求,索性握着贺池的手腕把他的手放进盆里涮了涮,然后一把扯过架子上的巾帕扔给他,丢下一句“擦干过来吃饭”便脚步匆忙地往外走去。
贺池看着云清的背影扬了扬嘴角,他把巾帕放回€€去,又仔细地洗了一遍手,等身上的异样€€消下去后才走出内室。
云清已经让人把菜端了上来,摆了满满一桌。
贺池刚坐下碗里便多了半碗青菜,他抬头看去,云清仍在继续往他碗里夹。
云清对上他疑惑的视线,温和地笑了笑:“王爷多吃点€€青菜,可以降火。”
贺池:“……”
第83章 平叛
南大营一共有两万余兵力, 将领名叫何志成,此次到吉州平叛,便是由他亲自领兵。
贾胜一早就带着人在城门口相迎, 见到何志成宛如见到亲爹, 拉着他的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痛斥刁民罪行,哭诉自己的无奈凄惨。
何志成心里不屑,面€€上却不露分毫:“贾大人放心,本将定会将他们全部剿灭,还吉州安定。”
贾胜抬起衣袖抹了抹眼角,称赞道€€:“早就听说何将军武艺高强, 用兵如神,将军出马,本官自然€€放心。”
寒暄过后,贾胜便邀何志成进城,为他接风洗尘。
何志成笑€€着应了,下令让手€€下的一万将士就地驻扎在城外,休整一天, 明日便前往尺县。
何志成带着副将进了城, 随贾胜去€€了府中。贾胜早已安排下人准备,众人坐下后很快便开€€宴。
一路行来,吉州饿殍遍野,可贾府的宴席上却仍是满席珍馐美酒,贾胜话里话外都在诉说自己的不易, 打的主意无非就是想让何志成剿灭叛军以后上折子的时候为他美言两句, 把错全部推到叛军头上。
贾胜说什么何志成便跟着应和两句,却始终没有表态, 滑溜得让人没法下手€€。
可事已至此,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宴席之后,贾胜又命人送上银票玉器,见何志成并没拒绝,贾胜也略微安心了几€€分。
是夜,月明星稀。
尺县的街道€€上一片寂静,两旁的窝棚里只偶尔传来几€€声鼾声。
突然€€,急促的脚步声从街头响起,越来越近,睡在窝棚里的人被€€惊醒,有些惊慌地翻身起来查看。
借着月色,众人看清了带头的正是眉目整肃的方元方将军,他们不知€€发生了何事,却被€€这€€压抑肃静的氛围影响,不敢出声。
巡逻的队伍发现这€€边的异状,连忙上前询问情况,因着方元的地位,倒是都客客气€€气€€的。
方元从腰间拿出令牌,队长连忙示意众人后退放行,拱手€€相送。
此时出城,想必便是去€€伏击朝廷官兵的,队长心潮澎湃,只觉得陛下考虑周全,他们必定能获得胜利。
方元带着人很快便来到城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