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反派我养了 第229章

时润声的声音轻到像是一场小雨:“……要怎么办?”

“怎么能好一点?”时润声问,清澈柔软的嗓音有点打颤,又被小缄默者努力压下去,“我能帮您什么?我能不能让您感觉好一点?”

这种伤是没办法转移的。

自己的伤心、自己的难过,别人可以帮忙上药,帮忙包扎,但必须要靠自己恢复。

小缄默者没有办法靠领域共振,把这些伤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您别放弃,再试一试,说不定就有办法。”时润声握住傀儡师的手,他小心地抚摸上面的裂痕,“我能不能帮上忙?我是您的朋友,您该来找我帮忙。”

年少轻狂的反派大BOSS点了点头:“我也这么想,你看起来比我可靠的多。”

小缄默者的身体不自在地一僵,抿了抿嘴角,有点心虚地低头。

但傀儡师看起来并没发现,只是用银线把小缄默者举起来,一下一下地抛着,枕着手臂向后躺在草地上。

在反派大BOSS这儿,这通常是“我们就算聊完了”的表示。

小BOSS乖乖地张开胳膊,让银线把自己抛来抛去扔着玩,还在努力低头问:“我能帮您什么忙?您之前说想要找让人不难过的事,是这个吗?”

傀儡师点了点头:“你要是能替我掉一掉眼泪,就更好了。”

时润声怔住,睁大眼睛:“我帮您掉也行吗?”

“我觉得行。”傀儡师打开自己的领域,他翻了翻,找到一摞照片,“你看,我们的领域好像连起来了。”

小缄默者睁圆了眼睛:“!!!”

大狼狗上次就没来得及看照片,这次嗷呜一声蹦起来,顾不上香喷喷的肉汤,拔腿冲过来看。

“不可以!”小缄默者还在天上,急得跑空气步,“请让我解释,我不长那样的!”

银线看热闹不怕事大,慢悠悠把他放在地上,带着照片就跑。

院子里又重新上演追逐战,时润声追着照片到处跑,大狼狗兴高采烈地晃着尾巴一边叫一边追,只不过这次多了个补给站

年轻的傀儡师不紧不慢地系上衣扣,拍了拍身上的草叶,把肉汤舀进碗里晾到不烫,在里面泡上麦饼。

烤过的麦饼又韧又香,吸饱了香喷喷的肉汤,配上碧绿的小青菜,香得人跑到这就迈不动步。

小缄默者实在抗拒不住诱惑,每次跑到这附近,就要停下来吃一大碗。

因为边跑边吃容易呛风,每次进补给站之前,还要被严格的银线拽着,停下来休息好一会儿,吃饱了以后还要饭后百步快快走。

一小卷绷带从穆瑜的袖口冒出来。

“宿主。”系统还是有点不放心,“这样真的能让小木头人高兴一点吗?”

系统就经常被总部那棵凌霄花追,被打劫了好几次小饼干和冰淇淋,完全体会不到任何快乐可言。

……可就这么放着不管,也不行。

在白塔外的时候,情绪检测仪就在时润声身上,监测到了相当棘手和不安全的因素。

他们的小木头人是期盼着能碎掉的€€€€如果能融化进领域里,能够救出朋友,把朋友送回家,然后变成一阵风,那该是时润声最好的梦。

倒也并不是因为多痛苦,多难熬,多坚持不下去。

并不是,不是因为这种原因。

只是一直不停追赶着家的小小缄默者,身上的骗局被揭开、寄生株被伤筋动骨地拔除,终于彻底明白那个家只不过是幻象。

家是假的,记忆是假的,从一个骗局里醒过来,父母的样子已经在不知多少次的恶意删改下,变得模糊不清,像是被雨水打湿的相片。

好像什么都弄丢了,又好像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一场骗局终了,留下的只有身上遍布的裂痕。

时润声试图自己处理它们,可就是再秉性温柔、再沉默宽广的湖水,容量也终究是有极限的。

他们的小缄默者难过得快要碎掉,却已经忘了要怎么下雨了。

……

“不知道。”穆瑜回答,“我也没有把握。”

系统怔住。

傀儡师分配完了最后一点肉汤泡饼,要求所有人散步消食完毕,用银线给小缄默者和大狼狗画了两条起跑线。

十九岁的反派大BOSS运筹帷幄,叼着一个不锈钢小哨子,嘟嘟吹响。

小缄默者追着照片满院子跑:“啊啊不可以这个真的不可以请停下!!!”

大狼狗:“汪汪嗷呜汪!”

傀儡师以银线借力,轻轻巧巧地一跃,落在榆树的枝干上。

他坐在树枝上,向下看着热热闹闹的小院。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这样长大。”穆瑜说,“我做过一些梦,现在把这些梦都给他,希望能碰得上。”

经过第一轮的筛选,他们的小缄默者,看起来对小院追逐战的适应性非常好。

或许真的运气不错,能碰上一段被雨水打湿模糊的过往。

三岁的穆€€苏格拉底€€沙卡拉卡€€biubiu是经常会在家里这么玩的。

“苏格拉底”是他们家扫地机器人的名字,沙卡拉卡和biubiu都是穆寒春送给小木鱼的那个玩具枪打开开关以后,会发出的声音。

穆寒春和妻子的工作实在太忙,能回家的时间非常少,偶尔一回来,就会想尽各种办法逗他们的小木鱼高兴。

追着照片在家里翻山越岭地转圈这种事,曾经是穆家很传统的保留项目。连扫地机器人也要被绑上翅膀,穿着围裙、举着小笤帚和小簸箕参与,偶尔还要举着一个正在烧水的小水壶。

穆瑜让风轻柔盘旋,不动声色地帮小缄默者一把,避免了跑慢一步、被大狼狗生龙活虎晃着尾巴扑倒,一块儿在草地里打滚玩的可能性。

被风轻轻推了一把的小缄默者,却并没趁机加速,冲上去抢下自己的照片,脚步反而一点点慢下来。

小缄默者跑得越来越慢,有好几次都忍不住,下意识地回头往身后看,看见火光和温柔朗静的夜风。

时润声站在空旷的院子里。

风把他的衣角掀起来,像是在弯下腰牵他的手,温柔地拨开汗湿的额发。

天大地大,繁星满天。

大狼狗敏锐地察觉到了小缄默者的变化。

迅速刹住脚步的大狼狗晃了晃尾巴,叼起麻袋,跑到时润声身边,把那个总是能让小主人高兴的麻袋往他手里送。

时润声摸了摸那个银色的麻袋,抱住用脑袋拱自己的大狼狗,揉那些软软的毛毛,用脸轻轻去贴。

小缄默者的眼睛温柔清澈,慢慢淌出一点笑影,又被无声的湖水涌起吞没。

有身影从树上一跃而下。

影子走过来,盘膝坐在他身旁,分过去一把烤好的麦粒。

时润声看着湖水里的影子。

有人教过他怎么烤麦子,当然不会是那株槲寄生€€€€有人牵着他的手把麦子烤熟,教他鼓起腮帮再用力一吹,把麦糠吹得飞起来。

有一块留影木,记下的不是任务,是因为太专心烤麦子、蹭得满脸漆黑的小花猫。

小花猫急得不停跑,伸着爪子够,想要抓住爸爸妈妈手里那块怎么都抓不到的留影木。

“我……我好像能帮上忙了,我能帮上一点点忙。”

小缄默者含着香香甜甜的麦粒,身体轻轻打颤:“我真的能帮您流泪,是吗?我们的领域已经共振了,因为我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傀儡师用银线拽拽他的袖子,把小缄默者拎起来,抱在怀里慢慢晃。

一场雨吃力地、磕磕绊绊地落下来,小得几乎不能叫雨,更像是无声的露水,摇摇欲坠地藏在草叶底下。

缄默者没有自己的言语,时润声不知道怎么描述这种感受。

但有人教会了他,所以小小的缄默者模拟声音,用领域告诉他很好很好的朋友。

“我遇到了一些事。”小花猫哭着说,“不太好,有点难过。”

第86章 养安静懂事小沉默

小缄默者啪嗒啪嗒地掉着眼泪, 吃完了他的烤麦子。

傀儡师第一次烤,还不是很熟练,麦粒上有没拍净的灰, 和着眼泪糊出来一只乌漆墨黑的小花猫。

傀儡师抱着小花猫,用银线举起相机。

时润声听见相机拍照片的声音,难过得很想哭,又忍不住笑出来, 用力揉眼睛:“请,请先不要照,我现在不好看, 我要洗一下脸……”

“好看。”傀儡师说, “和我想种的花长得很像。”

小缄默者:“……”

什么都相信的小缄默者在一瞬间, 甚至隐约理解了白塔的做法:“您想种的……是这样的花吗?”

傀儡师把他装进小花盆里:“不好看吗?”

小缄默者抉择良久,坚定地背叛了原本的想法,选择支持自己的朋友:“好看, 这个世界上应该有小花猫。”

“是啊。”傀儡师笑了笑,摸摸他的头发,“该有小花猫。”

来自异乡的旅人拿出纯棉手帕,在干净的湖水里打湿, 仔细拧干, 帮怀里的孩子把脸上的灰擦干净。

水有一点凉,手帕浸过水,也变得湿润清凉,覆在发烫的眼睛上。

变干净的小花猫躲在手帕底下, 蜷起身体, 被年轻的旅人圈在怀里轻轻拍着, 听傀儡师用一片树叶吹从没听过的曲子。

时润声的身上盖着傀儡师的外衣, 他今天累坏了,睫毛一点一点坠下来,又受惊似的轻悸,重新睁开眼睛。

傀儡师放下那片叶子,一只手盖在小缄默者的颈后:“睡不好吗?”

“有一点……”时润声小声说,又立刻补充,“但没关系,我不是很需要睡觉。”

傀儡师没有答话,只是应了一声,又低头问:“要不要学?”

干净的小花猫从衣服和手帕底下钻出来,探出一点点脑袋,双手接过被银线递给自己的树叶。

那只是一片很普通的小树叶,长得和大部分树叶都差不多,边缘有一点点小锯齿。

“这是杜仲树叶。”小缄默者认得这种叶子,他看见一些画面,很短暂和模糊,但那是他。

时润声看见自己,他还很小的时候,被爸爸妈妈带去树林里,给杜仲树穿衣服,“您是怎么不让它碎掉的?”

杜仲叶很容易碎,稍微一搓就会碎成片,每片之间都会有银白色的细线相连。

村子里会有人去摘树叶泡茶,杜仲树的树皮、果子、叶和根都有用,能入药。那些银白色细线是橡胶,提炼出来以后能卖很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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