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反派我养了 第230章

杜仲树的再生能力很强,所以很多人会在一棵树还活着的时候,就拿走这些,让树自己慢慢长好,再等待着下一轮的采摘和收割。

“小心一些。”穆瑜说,“轻一点。”

捧着杜仲叶的小花猫怔了怔,慢慢眨了下眼睛:“……就这样?”

傀儡师抱着小小的缄默者,点了点头:“就这样。”

就算是一片又脆又薄的树叶,如果真的不想让它碎掉,只要尽可能小心一些,轻一些,也足够了。

更何况这是片小杜仲叶,无毒性温,能入药、能泡茶,能强筋健骨,镇静镇痛。

偏偏就总有人要拿着它搓圆捏扁,弄碎以后事不关己地扔下,责怪一片小树叶实在不争气,怎么这么不结实。

时润声小心地摸着那片小杜仲叶,在叶片边缘碰了碰,学着放在唇边。

用树叶吹曲子当然是项非常炫酷的技能。

傀儡师很擅长这个,能吹出不同的调子,有不同音色,还能学小鸟叫。

在睡觉的大狼狗听见小鸟啾啾叫,支棱着耳朵跑过来找,钻进小缄默者的怀里翻来翻去。

时润声被它拱得又痒又高兴,又怕不小心碰坏了那片小树叶,努力把叶片捧高,笑得肚子痛:“好了,好了,我们明早去林子里看小鸟……”

大狼狗整天和其他狗打架,对林子里的小动物其实一点也不凶,除了大骨头和追着时润声跑,最感兴趣的就是跟着小缄默者出去玩,看小鸟叽叽喳喳到处飞。

时润声还没有学会用树叶吹曲子,小心地把那片叶子收好,摸摸怀里的大脑袋。

他想变成风,变成风可以帮大狼狗打架,但不能带大狼狗去看小鸟。

也不能让大狼狗在怀里拱来拱去,不能帮忙梳毛和洗澡,不能帮忙揉肚子。

这是个对大狼狗很不负责的决定,小缄默者变得有一点犹豫,轻轻摸着那些毛毛,小声说:“……对不起。”

大狼狗听不懂,甩了几圈尾巴,高高兴兴趴在他身边睡觉。

傀儡师也没再吹树叶,换了个更炫酷的技能,正有一下没一下,随手用小石头打水漂:“林子里有很多小鸟吗?”

“有,早上会更多。”时润声回过神,“那时候的空气很新鲜,阳光很漂亮,鸟叫声很好听。”

十九岁的反派大BOSS说走就走:“那我们明天去林子里玩。”

小缄默者的注意力被在水面上飞的小石头抓走,好不容易扯回来一点,赶快点头:“没有问题,我对林子很熟,可以陪您在林子里绕一大圈。”

如果是平时,时润声在早起以后会晨练,会处理晚上积压的委托,会带着大狼狗去林子里练习体术,一直到太阳彻底升起来。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小缄默者有一项最重要的任务,是帮来自异乡的傀儡师找到不碎掉的方法。

他得带着他的朋友一起去找,看有什么事能叫人不难过,能治意识的伤。

这比什么都更重要,甚至暂时比自由和回家都更重要一点点。

重要到每次想起这件事,小缄默者就完全顾不上那个变成风的愿望€€€€他们现在的领域可是相通的。

时润声想到这里,就又有些忍不住地担心。

小缄默者被决定早睡早起的傀儡师抱起来,牵着大狼狗一起回小木屋,犹豫了一路,才在进门后小声问:“我们的领域真的连起来了吗?”

“真的。”傀儡师点了点头,揭穿正在洗脸的小花猫,“我看到你刚才往里面放叶子,放在了那一摞照片中间,还有一块小石子。”

小花猫:“!!!”

小花猫耳朵通红,紧急藏起想用来学习打水漂的小石子。

“会让你感到不舒服吗?”傀儡师蹲下来,停在他面前,“如果你不太习惯,我们可以顺便去找,让缄默者领域分开的办法。”

小缄默者用力摇头,比自己意识到的更急切:“不会!”

傀儡师摸了摸他的头发。

时润声只是担心,如果自己变成了风,会不会影响到朋友。

缄默者之间原本不会共振,时润声看过很多资料。

那些资料上都只是说,缄默者能模仿他人的频率,和向导或是哨兵建立短暂的、不可持续的连接。

资料还会特地提醒向导和哨兵,这种共振是假的,只是临时应急,一旦解决了眼前的紧急状况,就要立刻使用分离类的言语,及时断开连接

这也就意味着,每个缄默者都会在被“请与我建立联系”、“我们是同伴”引导着,拆去心防打开领域。

然后再被“这是谎言”、“请尽快离开”丢掉,留在原地。

这样的言语是很难被彻底忘记的,留在原地的记忆也一样。所以资料里说,缄默者的领域天生易碎,不耐用,需要定时更换。

看到这里的小缄默者,还曾经抱着那份资料,鼓起勇气去找那一株槲寄生:“请问……要定时更换什么?是领域吗?”

那人看他的视线很奇怪。

€€€€现在时润声能想起来了,被改过的记忆里,有人和蔼地对他说是。

但其实并不是这样。领域只有一个,碎了就碎了,就像碎掉的心脏也没办法随随便便就换一颗新的。

要被定时更换的是缄默者,不耐用的也是缄默者。

他们说缄默者天生易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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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润声尽力不去想自己做的那些梦。

他要带着朋友去林子里看小鸟,洗漱好后就主动躺在小木床上,睁着眼睛,看傀儡师在灯下的影子。

那是个和过去完全不同的影子,清瘦挺拔,披着件宽松柔软的外套,不论做什么事都有条不紊。

时润声看得很认真,他想起自己一直忘了把这句话说出来,所以小声开口:“我、我很高兴,和您共振。”

“比我能说的,最高兴的感觉,还更高兴。”小缄默者有点笨拙地解释,“我们,好像……不孤单。”

傀儡师坐在他的床边:“我们不孤单。”

小缄默者乖乖躺在小床上,被子也盖得平平整整,澄透的眼睛亮了一下,安静弯了弯。

傀儡师把大床和小床拼在一起,自己也躺下去,枕着手臂看小缄默者。

时润声的耳朵有点烫,小声问:“您在看什么?”

“我在向你学习。”傀儡师说,“想和你一样勇敢。”

小缄默者咻地发烫,整个人都通红,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我……我不勇敢,您大概误会了,我€€€€”

他被灵巧的银线拽着手腕,从小被窝里偷出来,塞进大床的大被窝,被傀儡师捉住。

傀儡师躺在床上,把时润声举起来,晃了晃:“勇敢,还很坚强。”

来自异乡的傀儡师似乎有自己的鉴定方法,用银线把小花猫对着灯光,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你被人欺骗了很多次,但还是选择相信我,很多人没有这种勇气。”

小花猫害羞得不太会动,热乎乎地解释:“那是因为……您很值得信任。”

“你也很值得信任。”傀儡师说,“今天把我从白塔里救出来,简直帅炸了。”

十九岁的反派大BOSS用词毫不客气,精准地复述了当时的情形。

虽然他身困白塔,内有压迫外有强敌,但反派小BOSS英勇善战,只身突出重围,白塔一败涂地。

小花猫被夸得滚烫,钻进被窝团成一小团,彻底不动了。

大BOSS隔着被子戳戳小BOSS:“你睡着了吗?我睡不着,还想继续聊天。”

“还没有……我太烫了。”小BOSS严严实实地蒙着被子,过了好一会儿,才诚实地回答,“我的领域还在冒泡泡呢。”

十九岁的反派大BOSS枕着胳膊,用银线拽拽小BOSS,想去他的领域里玩泡泡。

“我们可以明天再玩。”时润声从被子里钻出来,抱住傀儡师,“您该睡觉了,您的伤很重,应该好好休息。”

傀儡师问:“睡觉对伤有好处吗?”

“有的。”小缄默者看了很多书,慢慢地给他讲,“多睡觉,多休息,这样有利于伤势的恢复。”

傀儡师看起来不大理解,卷着被子躺在床上,无聊地用银线给小缄默者扎小辫。

时润声的脾气非常好,顶着一脑袋小朝天辫爬起来,帮他整理好被角:“我给您念书,好吗?这样可能会不那么无聊,能睡得快一点。”

傀儡师问:“你看过很多书,是不是?”

时润声点了点头。

小缄默者一个人看书,他看了很多书,也学会了很多道理。

只是稍微有一点可惜,这些道理里面,没有多少是教人怎么长大。

“您想听向导的故事,还是哨兵的故事?”时润声坐在床边,他想了想,又补充,“向导的可能稍微有一点吵,他们得一直说话。”

傀儡师问:“没有缄默者的故事吗?”

小缄默者怔了下,轻轻摇头:“没有……这个世界没有缄默者的故事。”

“那我更愿意听你讲道理。”傀儡师翻了个身,“你再给我讲讲,为什么人必须得睡觉吧。”

这个能一直讲上三个小时,时润声有点犹豫:“这可能会更无聊……”

“不会。”傀儡师把他抱进被窝,“我很喜欢听你的声音。”

小缄默者诧异地睁大眼睛。

他乖乖被抱进去,藏在被子里,鼓起勇气探出一点头问:“……为什么?”

傀儡师问:“你喜欢吃烤麦子,喜欢肉汤和麦饼,喜欢烤火,喜欢躺在草地上看星星,对吗?”

小缄默者这下不光是诧异,几乎是错愕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点头。

傀儡师问:“为什么?”

时润声完全答不出。

他好像本来就喜欢这些,在来得及想原因之前,就已经喜欢了。

小小的缄默者其实非常喜欢明亮温暖的火堆,在森林里游荡的时候,他很想靠近队伍里的火,但又不敢靠得太近。

偶尔也有哨兵会不忍心,想要分给那个小缄默者一支火把,但还没来得及把火把递过去,就会被拦住:“不用给他,他在黑暗里更安全。”

“道理是这个道理。”拿着火把的哨兵有些犹豫,“但他好像不喜欢暗的地方吧?他看起来喜欢火。”

有人不以为然:“缄默者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那群闷葫芦,给他们什么都一样,别多此一举了,小心把兽灵引来……”

……

“我……不知道。”时润声埋着头,他的声音很低,“我就是喜欢它们。”

小缄默者不知道在和什么对抗,他好像有点想要反抗,但又使不上力,只能倔强地自己对自己重复:“我喜欢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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