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美虫母是世界的瑰宝 第66章

€€€€仅仅是能够克制住自己行为的冷静。

但无疑,在omega信息素干扰下能呕吐出来的alpha还是他教过这么多年学生以来头一次见……不,或许莱特蒂斯建校以来都没有这么离谱的情况。

不只是教官,就连周围艰难抵抗的几个alpha都忍不住和关系好的同伴窃窃私语€€€€

“那、那是七王子殿下?”

“是啊……”

“他竟然会吐?他还是alpha吗?天,不要告诉我这也是顶级alpha的特性。”

“是不是顶级alpha的特性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再不控制一下,就顶到我了。”

“……”

比起教官和同学的惊讶,正撑着墙的亚撒则满脸阴沉,他全身上下都排斥着那股陌生的气息,过于甜腻的味道让他整个人都有些难受,从心理到生理,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紧迫感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身上,久久不散,就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思考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亚撒冲着教官举手示意,“报告教官,我感觉有点不舒服,需要出去一趟。”

“去吧。”

教官看着红发alpha阴沉地几乎能拧出水的脸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就同意了,毕竟这位七王子殿下在所有的军校教官、老师心中都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优秀、出色、超出常人,这样的人偶尔请个假,完全是可以接受的。

在得了应许后,亚撒几乎是跑着从训练室出去,落在身后的衣角都划出了浅浅的破空声。

室外是阴雨天,整个圣浮里亚星上的绿化做得很好,而莱特蒂斯内也是如此,几乎五分之四的校园都被浓荫包裹着,苍翠的绿色是很多不同品种巨木的集合,深深浅浅的青色上笼罩着潮湿的雾气,几乎才刚刚跑出来,亚撒扬起的深红色头发就已经湿了半截。

但是他不敢停、更是不敢找地方避雨,那股正在跳动的神经痉挛着,每分每秒都在催促着他€€€€能够令亚撒这样不安的,除了顾栖,再无他人。

就在他刚刚跑到校门口的时候,眼熟的悬浮车猛然惊起一片雨痕停在了亚撒的面前。

“快点!林奈让我接你回去!”是西德€€奥莱托斯。

那一瞬间,不安感几乎要化为实质压在亚撒的头顶。

顾不得身上还潮湿着,红发alpha坐上了悬浮车,而意外被林奈打了紧急电话的西德也急匆匆地往郊区赶,心中惦记着几乎要哭出了声的竹马恋人。

一向是晴天的圣浮里亚星被雨水覆盖,悬浮车道两旁充满科技感的建筑也在此刻变得朦胧,当亚撒看到郊区熟悉的深绿色山林后,紧绷的心中却忽然传来一阵尘埃落定的无奈感。

那是一种直觉,亚撒知道,已经赶不上了……

从下了悬浮车后,亚撒就开始疯跑,他跑的速度很快,快到身后的衣摆都已经要追不上了,那深色的衣服在半空中划出了明明灭灭的痕迹,豆大的雨珠冷冷地拍打在他的头发、侧脸、躯干……

贴身的训练服一片濡湿,紧紧地贴在了肌肉线条明显的身体上,等亚撒穿过已经走过无数遍的小树林、看到熟悉的浅米色别墅以及敞开着的大门时,憋在心里的那一口气猛然一松,那是一种无法挽回的难过。

后面停好了悬浮车的西德€€奥莱托斯追来,他看到了呆呆站在雨幕之下的红发alpha,“林奈已经在里面了,我们……也进去吧。”

“好……”

一会儿的功夫,亚撒的声音就沙哑地不成样子,像是粗糙的铁片滑过金属质地长板,呲啦呲啦,如同老旧失修的机器人发出了漏电的叫唤€€€€但是这一次,家里那位修理师却不会再关注这个可怜的小机器人了。

雨滴哒哒地落在茂盛的林叶之上,又顺着弧形的叶脉缓缓落下,深深浅浅渐变的绿色被浸染出了洇湿的水色,那种苍翠且带有压抑性的绿几乎与雾蓝色的天空相接壤,阴沉且厚重,一如亚撒此刻的心情。

红发alpha踏着雨水走过泥土潮湿的小院,曾经他和哥哥一起埋头铺下的鹅卵石小路两侧落满了白色的蔷薇花瓣,原本盛开地极为漂亮的花此刻都耷拉着脑袋,在这大半天的风吹雨打之下露出了疲态。

家里的卫生一向是家用机器人在操心,当亚撒满靴子的泥水踏进门第一步,就被圆滚滚的小机器撵在身后,一边挥舞拿着小抹布的机械手臂,一边叫道:“警告!警告!请注意卫生!”

是很卡通的声音,颇有童趣,那是哥哥自己设定的。

但现在的亚撒明显没有功夫理会,他快步绕过长廊,就在哥哥的房间门口看到了红着眼睛、扒着门框的林奈。

喉咙中的干涩愈发地明显,亚撒强忍着某种窒息感,哑声问:“……哥哥呢?”

虽然某种程度上,他觉得自己已经知道答案了。

“走了。”林奈无力地勾了勾嘴角,声音无力,“真是的……明明都说了要当面道别的,谁知道这一次会不会是永别……真的是太讨厌了……”

有时候林奈不太理解顾栖的想法,他想如果是自己,在如此美好、稳定的生活之下,一定是提不起离开的心思,毕竟他这一辈所追求的就是竹马恋人和安稳的生活,所以很多时候他不懂顾栖为什么一定要选择离开……但也正是因为这种不理解,让林奈看顾栖的时候总是蒙着一层薄薄的纱,很轻很淡,却足够朦胧;每当你觉得自己可以揭开那道纱后,就会发现原来薄纱之后还有另一层。

林奈喃喃道:“你觉得他会回来吗?”

会回来吗?

亚撒自己也不知道。这个答案就像是顾栖本人一般,总是被迷雾覆盖着,无数次的探究之后也依旧无法确定最真实的结果。

亚撒沉默地扫视着一整个房间,这里的每一处装潢与他离开前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连衣柜、床铺、地毯都收拾得整整齐齐。

在过去的生活中,黑发青年最是喜欢挑选一本心仪的书,然后带着一杯红茶爬在房间里的绒毛地毯上,暖煦的阳光从露台跳跃了进来,正巧能够落在那道看书的身影之上,光斑细碎,夹着后院中的蔷薇香气,似乎藏尽了所有的美好。

但往往一个下午之后,原本兴致勃勃要看书的青年就会侧身蜷缩在地毯上,大约是因为某种种族上的习惯,那修长的双腿总是并拢着,微微弯曲,向腰腹部靠近,轻薄的布料撑出了臀部的形状,脊背佝偻,如同弯月,彰显着他柔韧的身体。

偶尔每月回来那一次的亚撒会正好在夕阳西下的时候撞见这番场景,他会悄无声息地靠近,小心翼翼地收敛了全身上下的信息素,生怕稍有不慎就惊醒了睡梦中的哥哥。他会把蜷缩在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床上被子扯下来的青年从地毯上抱起来,无声地、小心地将人放到自己的屋里€€€€

有时候亚撒也不懂为什么,他似乎从遇见顾栖开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用全部的身心关注着对方,即使他们住到了郊区的别墅里、即使他们都有了自己的房间、即使他一个月有90%的时间都在学校里度过,但最开始分床睡的那一个月里他几乎天天失眠,睡在床上可以纹丝不动地躺一宿,却怎么也酝酿不出来丝毫的睡意。

为什么呢?因为他觉得没有哥哥的味道、没有哥哥的生息、没有一切属于哥哥的东西。

于是出于某种为了能够让自己安睡的小心思,亚撒经常会把在地毯上睡熟的青年抱到自己的房间里,深一色号的被单之间被轻手轻脚地放下一个昏昏沉沉的青年,苍白的肤、乌黑的发、宁静绿的睡袍,所有的一切组成了亚撒最喜欢、最在意的哥哥。

等把人放到自己的房间后,他又会挥退想要去哥哥房间整理的家用机器人,选择亲自挽起袖子、帮哥哥整理房间。

那些散落的书、被喝了一半的红茶、蹭乱的抱枕……所有的一切有时候亚撒甚至比顾栖更熟悉、更知道如何回归原位。

他由衷且热爱记忆着有关于哥哥的一切。

“€€€€那是什么?”落后几步跟过来的西德忽然开口,他的视线落在了床头之上。

一直发呆的亚撒回神,他跟着看了过ィ€€图€€诖餐芬徊喾抛鸥龃堪椎男欧猓€€厦嫠坪趸褂醒棺攀裁础

他快步上前,拿起了自己所忽略的细节。

一个信封,和一朵来自小花园的纯白色蔷薇花。

信封整体都是纯白的,但在边缘处却落着一个小小的、淡金色的蜜蜂印花,这是亚撒跑了好几家信封订制商铺、一一对比后所得来的成品,那只蜂、那只名为“黄金”的低阶虫族是哥哥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痛,在最初的试图取代后,亚撒转变了方式,与其取代黄金,不如让他成为黄金的接替者,一起照顾着哥哥。

毕竟不论是他还是黄金,亦或是那些消散于世界的低阶虫族们,他们对于哥哥爱护的心思始终是一样的。

“是顾栖留下的吗?上面写了什么?”

林奈有些着急的声音又一次拉着亚撒的思绪落回到实处,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天他似乎很容易想起以前的事情,是因为哥哥离开,所以他急需回忆来填补自己空白的心脏吗?

“是哥哥留下的。”他缓缓道。

红发的alpha低头,介于蜜色和麦色之间的手指落在信封的封口上,小心翼翼地抽出来满是熟悉字体的纸张。

亚撒看得很认真,寥寥几句却好像被他看出来了深奥经文的即视感。信中不免是一些提醒与关怀,哥哥说“这颗星球不会因为没有谁而停止转动”,因此顾栖希望他们在没有他的日子里也要快乐,可是……对于亚撒而来,没有顾栖,那么他的星球也早就停止了转动,荒无人烟、寸草不生。

“哥哥……”

信纸的边缘被微微捏地变了形,亚撒又急匆匆地松手,小心地捋平了每一处的褶皱,生怕在这纸张上留下什么痕迹。

“告别信也才写这么一点点?”林奈生气地皱了皱眉头,满脸的愤懑,他扶着西德的手臂,眼睛直勾勾地落在亚撒手中的信纸上,恨不得能透过文字钻进去,使劲儿扯着顾栖的袖子让他再写几页,怎么也得有十页吧!

西德摸了摸林奈的发顶,安慰道:“没事的,或许某一天他就回来了呢?”

“真的吗……”林奈在问西德,也在问自己,他无法确定这个答案,一如彷徨着的亚撒。

“我们应该相信幸运女神。”西德反手握住了林奈的手背,“当初我也没有想过会遇见他,但后来发生的一切不都在告诉我们€€€€幸运是存在的。”

“如此的话,我希望他会回来……”

而一直垂头沉默着的亚撒则又把信装了回去,他另一手半拢着那朵花瓣边缘略有干枯的白色蔷薇,粗粝的指腹轻轻蹭过娇嫩半露的花蕊,随后将其举到面前,低头浅浅嗅闻€€€€蔷薇花的味道,轻浅略带甜意,因为曾被雨水打湿过,因此又染了几分潮气。亚撒想到了哥哥、想到了那条肉粉色的虫尾,甚至还想到了那场极有可能挑起这场离别的导火索€€€€铃铛,锁链,以及被束缚着的黑发青年的梦境。

是因为那场梦,所以哥哥也彻底下定决心离开了吗?

这个问题浅浅地浮在亚撒的心头,久久不能散去,随着时间的推移,它逐渐变成了另一种烙印在记忆中的疤痕,几乎无法根除。

就像是顾栖所说的那样,这个星球不会因为谁的离开而停止运行,当他离开后、当林奈在西德的陪同下熬过最难受的那几天后,剩下的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为了调整心情,林奈在西德的帮助下开了一家烘焙店,偶尔会酿一酿酒放在几乎没人光临的地窖里€€€€有一次西德去地窖帮自己的爱人拿东西,这才发现几乎三分之二的酒水都是经过多次调整配方后的不同口味的甘梅子甜酒。

林奈在用自己的办法从这场没有见面的离别中走出来,慢慢地,他似乎又觉得自己能够理解顾栖的行为了€€€€

“刚开始的那段时间,我总是不明白,既然要离开,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地和我们当面告别呢?但是这几次,我一边酿酒一边思考的时候,忽然又有点想通了。”

晚间,搂着林奈躺在床上的西德吻了吻爱人的鬓角,轻声问道:“你想通什么了?”

“就像是顾栖说的那样,这是一场结果未定的离别,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回来,我们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面……这样的局面下,只有不见面的离别,才能避免这个问题再一次被拉出来€€€€就好比我,我心里会一直惦念着、我觉得顾栖一定会回来,哪怕有一天我很老了、老得快死了还没等来他,我不会觉得他是不想回来,而是觉得可能是我活的不够久、所以才错过了。”

“我想以后有个女儿,如果顾栖真的不回来了,那我一定要告诉女儿,让她长大后帮我等一等……等这场始终被我记挂着的再遇。”

西德失笑:“我们活不到,难道顾栖就能活到吗?”

€€€€当然可以。

林奈知道的,但他并没有回答栖的到问题,只是靠在西德的怀里,诉说着自己的想法,“在没有听到具体的消息之前,我会永远认为他正自由自在地在某个星球上生活着。”

听到自家爱人的话,西德€€奥莱托斯忽然有些吃醋,他想问如果自己离开了,那林奈会一直等着吗?只是还不等问出口,西德又自我释怀了,现在陪在林奈身边的人自己,而且感情的不同,以至于这件事情根本没有任何的可比性……但是,他还是有些酸。

于是西德开口问:“我一直都不在理解,为什么你会那么在意顾栖?因为救命之恩?”

“唔,其一是救命之恩,其二是……”林奈顿了顿,他又一次想到了那些曾经“暂住”在自己体内的灵魂碎片,那些哭泣悲鸣与见到“妈妈”时的小心翼翼。他轻笑一声,“其二是个秘密。”

是他这辈子都不会说出去的、有关于顾栖的秘密€€€€他也曾听到过灵魂的悲鸣,也曾有一瞬间看到真正的顾栖。

绮丽宛若神明的瑰宝。

“好吧。”西德无奈,他想到了什么,有些苦恼地压平了嘴角,“你能自己想通就很好,但……”

“怎么了?”林奈歪了歪头,“能够令你苦恼的人,应该也就只有国王陛下或者是七王子殿下了吧?”

“很聪明。”

“那我猜应该是七王子。”

“是。”

“他……还没有接受顾栖的离开?”

西德摇了摇头,“不是,比起你情绪上的起起落落,七王子反而显得太过平静了,平静到令我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或许说这种描述不太恰当,但这几天当我看到他的眼睛时,总觉得背后发麻,连汗毛都会竖起来的程度。”

两年前,西德€€奥莱托斯在亚撒的面前还是游刃有余的国王秘书,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伴随着红发alpha的成长,西德发现自己越来越无法看清对方,就好像全部深藏的情绪都被亚撒紧密地压抑在心中,几乎也只有在顾栖面前的时候,亚撒才会有个少年人的样子。

很多时候,西德会觉得亚撒是一头藏起利爪的猛兽,铺满绒毛的皮下是真正的怪物,但他却会主动将牵引的锁链递在顾栖的手里,在那位青年的面前乖声乖气,甘愿低头任人抚摸着命门。

但在脱离了顾栖之后,莱特蒂斯中的亚撒凶地几乎无人能挡,各种军事课堂、各种格斗训练,他在技能掌握上的迅速几乎叫所有的教官为之侧目。就连那些最开始看不惯而主动挑衅的军校生,也是一个一个被亚撒打趴在地的,能打到红发alpha的拳头上覆满血迹,狠地像是守护地盘的狼王。

可就是这样一个alpha,竟然也会在回家前去花店里精挑细选完好的小花苞,会主动请教花店老板怎么种蔷薇,会利用课余时间做了一大本有关于种花的指南,为什么呢?只是为了回家以后可以再教给顾栖。

所以偶尔西德又会疑惑,顾栖身上到底存在什么样儿的魅力,能够叫一头踩在深渊缝隙上的野兽那么乖巧。

只是现在顾栖走了,无主的野兽还不知道会疯成什么样儿呢……

寂静的深夜西德与林奈对视,这一对也经历了很多磨难才在一起的爱侣们无声相拥,紧紧搂着彼此。

于此同时,还身处莱特蒂斯的亚撒在这个深夜并没有回宿舍,他正独自坐在地下训练场内,低头用深色的布带往手腕上缠绕。

已经十五岁的alpha展露出了近乎于成年人的体魄,超过一米八的身高,紧实有力的蜜色肌肉,他的全身上下都凸显着一种难言的力量感,正是这种气势得以让亚撒看起来更加成熟。

红发alpha在缠好手腕上的绑带后,活动了一下手脚,便缓步踏上了中央吊着沙袋的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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