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师尊给徒弟编头发
林时桑误以为白秋意是嫌弃他吃得太多,比猪都能吃,把肚子撑圆了,失去了妖娆的身段,柔韧的腰肢,光滑平坦又精瘦的小腹,没有美感了。
所以开始假模假样地求饶。
越说越悲切,越说越伤心,言辞之间,尽显委屈。
眼下深更半夜,孤男寡男,原本应该共赴巫山,偏偏小怨妇一时心血来潮,要玩一出挑灯看剑!
就非得挑在今晚贩这个剑!
林时桑言语间伤心害怕极了,好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蜷缩在墙角,可怜兮兮地哀求:“师尊,徒儿求您了,不要伤害徒儿,好不好?不要伤害我,我真的好怕,不要剖我的肚子。”
“我以后真的不吃那么多了!再也不吃那么多了!”
“我往后每天只吃一顿,不,一顿都不用,就吃一点点就行了,不要伤害我,不要……”
原本他是三分真,七分假的装模作样,眼下已经是半真半假了。
能逃一晚是一晚,只要能保护自己不受到伤害,就是让他在白秋意面前涕泗横流,他也行。
但涕泗横流可能哭得太狼狈,没有美感,林时桑估摸着,那么哭可能不仅未能引起小怨妇的恻隐之心,反而适得其反,让他更厌恶自己,从而下手越狠。
所以,林时桑都是收着劲儿的,虽然他没有镜子照,但他清楚,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只要不是铁石心肠之人,一定会有所动容的。
可偏偏,白秋意就是那等铁石心肠之人,他静静凝视了林时桑片刻之后,突然伸手钳着他的下巴,左右摇晃了几下,而后蹙眉问:“你怎么光打雷不下雨?哭嚎得如丧考妣,眼泪却未掉一滴。”
林时桑:“……”
“你又在跟师尊装模作样,试图让师尊怜惜你,对吧?”
林时桑:“……”
“那你倒是挤点眼泪出来……你都不落泪,怎么能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呢?”
林时桑很用力地挤了一下眼睛,然后缓缓从发红的眼尾,滑落出一滴眼泪。
很快,又被白秋意轻轻舔舐干净,低声笑道:“你扪心自问,师尊对你还不够温柔有耐心么,若是换作旁人,早就成了为师侍弄荷花的养料了。”
林时桑猛然睁大了眼睛,目光下意识往窗外瞥去,外面夜色沉沉,透过窗户,隐约可以瞧见荷叶摇曳,嗅到淡淡的菡萏清香。
怪不得就数小怨妇这里养的荷花开得好,敢情这货都是拿死人来充当养花的肥料。
也许,不久的将来,自己也要沦为养花的肥料。
光是这么一想,林时桑的大脑就开始供血不足,人也一阵阵地发晕。
他的脑子不听使唤,胳膊腿也不听使唤,就连嘴巴也开始不听使唤了,一遍遍地低声重复。
“我会乖的,我听师尊的话。”
“我一定会很乖,很听话的。”
“我以后少吃饭,多做事……”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白秋意有多么喜欢,他圆圆的,又白又软的肚子。
又有多喜欢,抚摸他圆鼓鼓的肚子。
白秋意道:“阿时,你为什么总是认为,师尊一定会活活饿死你?在你心里,师尊就是个穷凶极恶的大魔头,一定会活生生地折磨死你么?”
林时桑就是这么想的……而且,事实也摆明了,就是如此啊,小怨妇本来就是个穷凶极恶的大魔头,这点还需要他认为么?
小怨妇自己心里,就没点逼数?
“师尊,徒儿不敢,徒儿绝对没有那么想过!”
“但为师,确实就是个穷凶极恶的大魔头,所以,即便你那么想,也没想错。”白秋意这话锋,看似转了,其实又没有转。说完之后,还哈哈大笑起来。
林时桑心里暗道,含笑九泉大概也就是这副模样了吧。
“无论如何,阿时,恭喜你,孩子出生了,很可爱,长得很像你。”白秋意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渐沉,“但很遗憾,孩子已经断气了,你要节哀顺变才是。”
林时桑节哀顺变个锤子,整个人如释重负,布满汗水的脊背,缓缓地贴在了冰冷的墙面,别人生孩子是怎么回事,他不清楚。
但这一遭,险些要累死他了。简直比真的生个孩子出来,还要累。
白秋意见他不吭声,便又道:“阿时,你怎么不看看你的孩子?他死了呢,连死的样子,都那么像你。”
林时桑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道:“死就死了,丢……丢了吧。”
“丢哪儿?”
“还能丢哪儿?乱葬岗啊。”
林时桑时常觉得,自己不够变态,而和白秋意格格不入,所以,他也变态了那么一点点。
话一出口,就得到了小怨妇疾言厉色地指责。
白秋意:“你怎生如此残忍?这可是你的孩子!你即便再不肯承认,但事已至此,你必须得认!”
“那……师尊帮我找个地儿,把孩子埋了?再念上七七四十九天经文,给他超度?”
顺便,再跪在坟前,磕几个响头?每年清明再给烧点纸钱,等孩子大了,再定个娃娃亲?
白秋意:“也罢,既然已断,留着也无甚用处,回头师尊再为你寻其他玩意儿来,可好?”
林时桑置若罔闻,可是很快,他又睁开了眼睛,忙凑过身子去问:“等等,断?!断是什么意思?什么东西断了?”
白秋意没说话,只是低眸,望着自己手里零散的夜明珠,上面还挂着一根断了的金线,这其实是他自己弄断的,而且是拿出来后,才弄断的。
也没什么别的目的罢,就是想看看林时桑害怕到哭出来的可怜样子。
但他有点高估了林时桑,这孩子一眼望过来后,还没来得及哭呢,就直接吓晕过去了。
当真是……一点不经吓。
“阿时,醒醒,阿时!”
白秋意抬手,轻轻拍打着林时桑的脸,“醒醒,阿时!”
可见这孩子一点动静也没有,他拍了几下,渐渐兴趣全无。
“也罢,今夜暂且饶了你。”白秋意将夜明珠,随手丢在了桌案上,而后,又取出一套早就准备好的裙子,笑着道,“这套裙子,为师穿着小了,你穿着应当正合适。”
这是一套竹青色的裙子,款式虽然简单,但材质上等,衣袖和裙摆都用金线滚了边,还绣上了清雅的兰花。
也是师姐少女时期穿过的裙子,白秋意也曾经穿过两次,每次穿上,再对着铜镜梳妆,都有一种透过铜镜,窥见母亲少女时期的错觉。
白秋意从未见过,那个抛夫弃子的救世神女,连在梦中,也只能依稀看见她的背影,纤细修长,楚楚动人,腕上的金铃,还系着长长的飘带。
周身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灵气,身后还有一道金光灿灿的法相,整个人沐浴在圣洁,明亮,又慈悲的神光里。
而白秋意却置身于黑暗之中,从头到脚都被黑暗所笼罩,同神女一下天上,一个地下,即便近在咫尺,也如隔天涯。
神女救世,心怀苍生,却独独抛弃了他,将他打落六道轮回,受尽折磨。
倘若不是有恨意支撑,白秋意根本就活不到今天!
他就是要一步步地,走向最高处,将所有人都碾在脚下!
他的魔骨,与他分别了很多很多很多年的魔骨,到底在哪里?
是被人炼制成了法器,还是被人磨成齑粉入药?亦或者是,藏在何人的身体里了,白秋意都不得而知,他苦苦追寻了那么多年,却始终一无所获!
“都怪那个贱人!”
只要一想到救世神女,白秋意就会突然发狂,整个人怒不可遏,咬牙切齿道,“抛夫弃子的贱人!”
倘若不是因为那个贱人,抽了他的魔骨,他又怎会在六道之中,受尽屈辱!
他的声音一大,瞬间就让昏睡中的林时桑狠狠哆嗦起来。
“师尊,不要伤害我,师尊,不要,不要啊,师尊!”
白秋意见状,下意识抬手轻轻拍了拍林时桑的后背,连他自己都没发觉,他的语气瞬间就温柔了许多。
“不怕,此事同你无关,不怕,睡吧,等睡醒了,天就亮了。”
而后,便将裙子穿在了林时桑的身上,还特意在他腰间,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白秋意笑道:“果然,你穿着正合适。”
但还是差点什么。
所以,他便将林时桑的发带解开,用梳子仔细梳理着他的长发,勾起一缕,在指尖把玩。
想不到,徒儿人长得漂亮,连头发都如此柔顺,放在鼻尖轻嗅,竟还有些淡淡的香气,也不知道这孩子寻常都用了什么香脂。
修为不怎么样,保养头发倒是精细,天生就是让男人圈在怀里娇宠的炉鼎,还修什么法术,自行吞咽孕灵丹,然后主动撅起来侍奉男人好了。
就林时桑这副身子骨,不说多了,三年抱俩还是很容易的。
白秋意笑着问:“阿时,要不要给师尊生个五胞胎玩玩?”
他只是一时兴起地问,就根本不指望昏睡过去的小东西会回话。
哪知,这小东西却偏偏回话了,白秋意凑近一听,便听见林时桑小声嘟囔:“要……要……”
“要?!”白秋意惊叹,“果真要?你确定?你若想要,为师真的成全你,孕灵丹虽然珍贵不易炼制,但为师自有办法,为你寻来。”
哪知林时桑接下来说的是:“……要好吃的,要……要钱,要很多很多的钱……”只要有钱,他就能够继续治病了。
还能带着哥哥,搬出阴暗狭窄又潮湿的破地下室,再也不用哥哥没日没夜地打几份工了。
他们逢年过节,就可以吃好吃的了,不用一直等到便利店处理临近过期的食品了。
“钱?”白秋意的眉头狠狠蹙紧了,“想不到,你不仅胆小怕事,贪生怕死,还是个见钱眼开之徒,既然,你那么喜欢钱,那么,以后事后,为师就赏你一些银钱,如何?”
“好。”林时桑还在梦呓,居然跟白秋意各说各的,还对上了话。
气得白秋意眉头蹙得更深了,并且生出一种,林时桑是为了钱,才跟他在一起的错觉。
很快,他又想,林时桑之所以跟他在一起,难道不是因为他的强迫囚禁么?
若非他出手强迫,并将人囚禁于此,林时桑又怎么会躺在这里?
世人道,强扭的瓜不甜,但白秋意尝着,倒也挺甜的,只是偶尔有点扎嘴。
“也罢,为师也懒得同你置气了,明日一早,雪琼要来寻你出去玩,为师同意了。”
白秋意一边絮絮叨叨地说,一边动手给林时桑编头发,先将头发分成两大股,每一股再分成粗细不一的几小股。
随手就给他扎了一对漂亮的蝴蝶发髻,还用散落下来的长发,左右各编成一根细长的麻花辫。
白秋意束发倒是束得很一般,就是梳女子的发髻,梳得相当不错,动作也娴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