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经的东西,你一样都没学会,倒是学会在师尊面前装模作样了。既有这般演戏的天赋,你怎么不去人间的戏楼里唱戏呢?”
林时桑:“……”
“你啊你,”白秋意就用那只沾满了黏腻药膏的手,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林时桑的额头,“算了,放过你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谁让你总是辜负师尊的好意
林时桑:“?”
这就算了?真的假的?
小怨妇何时这般好说话了?还是说,今晚在他身上泄干净了火,所以连带着心情也变好了?
不过很快,林时桑又意识到了不对劲,那就是玉器上的药膏太多,也太厚了,整根黏腻的就好像……
容他稍作思考,就好像是被人吃进肚子里,又生生吐了出来的烂黄瓜,恶心得要命。
药膏的气味也有些刺鼻,他严重怀疑,小怨妇是不是假意为他止血疗伤,实际上给他用了什么特别烈的药。
只要一沾上皮肤,就跟洒了辣椒面一样,火辣辣地烧起来,能疼得他半死不活,哭爹喊娘,痛哭流涕!
所以,当小怨妇伸手抓他上药的时候,林时桑往旁边连滚带爬地躲闪开来,伸手阻拦,满脸认真地道:“师尊!弟子有话要说!”
“你今晚已经说了很多废话,剩下的话,留着明晚师尊碰你的时候,再说便是。”
白秋意坐在原地未动,气定神闲地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腿,“过来,伏在这里。”
林时桑更加确定小怨妇又在使坏了,整个人跟个壁虎似的,连滚带爬地往后又退了一段距离,疯狂摇头:“师尊!师尊!!弟子很用心地想过了!徒弟侍师,天经地义!师尊对弟子打是恩,骂是情,弟子不敢心生怨恨!”
深呼口气,为了逃避那种火辣辣的灼烧感,林时桑无比认真地道:“弟子要牢牢记住这个疼,以后就再也不敢忤逆师尊了!”
白秋意:“……”
“你能有这种想法,甚好,但是……”白秋意伸手扶额,“但你能不能,不要卷着为师的衣衫,在草地上拖?”
林时桑“嗯”了一声,忙低头一看,该死的,入目就是自己身下可怜的惨状,以及腿间不惜何时,卷了一件白衣,他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里衣,所以没太当回事。
经过白秋意一提醒,他才发现,卷在他腿间,被他又拖又拽,弄得皱巴巴,脏乱不堪的衣裳,居然是白秋意的。
“啊!我这就还给师尊!”
林时桑抬手一扯,结果不扯还好,一扯之下,竟听撕拉一声。
竟直接将衣袖都扯下来了,这下不仅脏,还彻底不能穿了。
他的表情瞬间丰富了许多,为了弥补过失,林时桑突然大声道:“没关系!事后我会亲手清洗干净,然后帮师尊缝补好衣服的!”
白秋意:“……”
算了,他的衣服多得是,也不在乎一件两件,弄脏了直接丢了便是。但难得林时桑居然主动提出,要帮他洗衣服,缝补衣服。
这让白秋意恍然想到普通夫妻之间,想来也是如此这般的,夫主外,妻主内,洗衣做饭劈柴烧水,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再生几个孩子承欢膝下,他的模样俊,林时桑也不丑,生出来的孩子一定是人中龙凤。
肯定软软糯糯,粉雕玉琢,会拉着他的衣袖叫爹爹,还会撒娇要爹爹抱。
那样,也许,就是家的感觉。
家……他从来都没有过家。也不知道家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的出生从不受任何人的期待,只是一颗用来诛杀父尊的棋子。
就如同很多人曾经说过的那样,他是肮脏的,骨子里就流淌着大魔头的血。
既是天生的魔物,又何来的家?
“……不需要。”白秋意冷冷道,“都被你弄脏了。”
林时桑心惊胆战,手里抓着衣服,有点不知所措,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有点尴尬,也有点委屈。
因为,他从白秋意这句话中,又听出了另外一种意思。
那就是……白秋意嫌他脏。
既然嫌他脏,就不要没日没夜,不分场合地碰他!
所以,林时桑也生气了。
他赌气地把衣服胡乱揉成一团,也不管自己身上多脏,多乱,摸索着穿好衣裙。
又随手梳理了头发,没有小怨妇的帮助,他也不会梳女子的发型,只能勉强扎了一根粗粗的麻花辫。
之后就站了起来,林时桑对着白秋意“哼”了一声,然后抱着揉成团的衣服,寒声道:“我才不脏!我会把衣服洗干净,然后缝补好,再还给师尊的!”
白秋意:“……”
他也跟着起身,目光落在那团衣服上,抿了抿薄唇,想说些什么,但终究一字未说。
只是攥着那根黏糊糊的玉器,僵立在原地。
而他们的脚下,那几乎有成年人半腰高的草丛,早就被滚得一塌糊涂,惨不忍睹。
“雪琼发现我不见了,一定会带人出来找我的。”林时桑把脏衣服往怀里一塞,沉声道,“我已经想好了说辞,这事师尊就别管了。”
顿了顿,他又道:“我再重复一遍,合欢丹不是我自己要吃的,是陆师弟背后害我!我没有不知廉耻,我也一、点、都、不、脏!不是见人就行的,我不是那样的!”
“是师尊误会了我!也是师尊一直以来,就对我心存偏见!”
一口气说完之后,林时桑转身就走了。
走了还没几步,身后的白秋意就唤他名字,还唤得很亲腻,好像是想要哄他。
“桑桑!”
林时桑置若罔闻,继续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身后很快又传来白秋意的声音:“小桑果!”
林时桑还是不加理会,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心里憋火地往前走。
终于在白秋意第三次喊他的时候,他才觉得事不过三,转头面无表情地问:“师尊还想说什么?”
“……你走错方向了,”白秋意竟然已经穿戴齐整,连头发都束得一丝不苟,除了少了件外衫之外,简直同寻常风仙道骨的仙尊,没有任何区别,他抬手指了指相反的方向,“客栈在这边。”
林时桑:“……”
林时桑:“……”
……啊,该死的!
林时桑嘴硬地道:“我知道在那边!我就是……就是……”他弯腰,随手从地上捡起来一片树叶,“我只是想捡这个!”
然后,就顺理成章,名正言顺地调头走了回去。
一直越过了白秋意的肩膀,突然听到一句“是师尊失言了”,轻得宛如一阵山风,倏忽一下就飘了过去,快到林时桑误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等他再转头去看白秋意时,却见白秋意神色自若,直接往刚刚林时桑走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行去。
林时桑疑惑不解地问:“师尊,你去哪儿?”
“客栈在这边,你刚刚走对了。”
林时桑:“!!!”他咬牙,“师尊骗我!”
“是你笨。”
“这里的树叶确实漂亮。”白秋意随手一抓,抓起了一片落叶,在指尖盘旋,很快又化作飞灰,他的眉眼间染上了深秋般的惆闷,“只可惜,再漂亮的事物,终究有消散的那一刻,人也是如此。”
他转身,定定地凝视着林时桑,“你说对吗?”
卧槽尼玛!
林时桑气得原地乱蹦。
白秋意忍不住摇头笑了笑,他说:“阿时,你有时候还真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可我本来就是没长大的孩子啊!”林时桑气得都有些喘了,“今年才十七岁,二十岁弱冠,师尊,我还没有弱冠。”
是啊,还没有弱冠。可是,白秋意的心里就跟明镜似的,他知道,他绝对不会再等三年了,最多三个月,是他最大限度的耐心了。
也就是说,林时桑活不过弱冠。
因为,他活不过三个月之后。
“……你很期待弱冠之年么?”白秋意又问,“弱冠之后,你想做什么?”
林时桑之前的期待是,能尽早完成任务回家,现在的期待是,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活着,就算很不错了。
思来想去,他告诉白秋意:“弱冠之后,我就是个大人了,我想,我就能做很多现在不能做的事情。”
“比如?”
……比如,三年后,他的修为必定精进了不少,他想弑师。
但这种话是可以随便乱说的吗?
林时桑随口道:“比如,我要尝尽天下美食。”
白秋意听到这个答案后,忍不住又笑了,再度感慨林时桑真是个小孩子。
区区美食就能让他如此满足,确实是个很好哄的孩子。
但很可惜,纵然是这般小的愿望,白秋意也不能满足,因为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耐心,去陪林时桑尝尽天下美食。
还有就是,他不食人间烟火,也不想与林时桑共品人间百味。
“那么,师尊在此就预祝你心想事成。”白秋意随口答应,抬腿就走,“快点跟上,此地荒凉,只怕山中有不少邪祟,你身上的气味浓郁,若是被什么淫|邪鬼祟抓到,你就自求多福罢。”
林时桑赶紧小跑着追了上去,双腿之间的撕裂感,疼得他直抽冷气。
“疼也是你自找的。”
白秋意淡淡道,“给你上药,你偏不肯,那就疼几天好了。但你要知道,师尊不会因为你疼,就不碰你,或者少碰你几次。相反,也许会因为你吃痛的样子很可怜,还会多碰你几次。”
“阿时。”
“谁让你总是辜负师尊的好意。”€€
第一百一十三章 哪个挨千刀的混蛋干的!
最后一句话,轻得好像是今晚的夜风,又薄又冷,林时桑才微微一愣,便簌得一声,从他耳畔边飘了过去,只留下了白秋意似有似无的浅沉叹息,在浓郁的夜色中,宛如积郁成疾的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