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告诉徒弟散灵的真相
林时桑的瞳孔瞬间放大,然后往后退了一步,神情警惕地道:“你好好说话!”别阴阳怪气的!怪吓人的!
“我是认真的,穿成这样当真是为了勾引你,希望你能喜欢。”
白秋意一边说,一边转过身来,抬脸望他,此前用来遮脸的金片已经取下来了,右眼赤红一片,完全看不出来眼仁,或者眼白,就好像被人注入了鲜血一般,长睫轻轻一颤,眼中的艳红似乎就要流淌出来。
但并不难看,甚至还平添了几分诡艳,浓妆艳抹,无比瑰丽,值得一说的是,白秋意的唇瓣也异常鲜红,越靠近里面,颜色也越深。
林时桑光是看了几眼,喉咙就一阵骤缩,他赶紧偏过脸去,抬袖擦了擦额上冒出的冷汗。
不是他好色,而是白秋意的模样确实勾人,好像只要看上一眼,三魂七魄都似被无常勾去了大半。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道:“这就是你闭门不见任何人的原因?”
他指的是白秋意的衣着打扮,疯疯癫癫的,哪里还有此前半点仙风道骨,确实不方便见人。
“不,不是闭门不见任何人,只是,我想见的人,迟迟不肯过来见我。”白秋意垂了垂眸,缓缓站了起来,慢慢向林时桑靠近,垂落下的裙摆,在地面散开了花。
他的声音听起来是既温柔,又哀怨,听起来就好像是饱受冷落的新婚妻子,在向自己的夫君抱怨。
又像是死于非命的女鬼,在凄清的夜色中,独自诉说着心中的委屈和苦闷。
看起来就更像是个怨妇了。
不知道的,只怕要误会林时桑怎么怎么他了。
林时桑忙后又退了一步,冷着脸道:“别动!你说的话,我能听见!不需要离我太近!”
顿了顿,他又道:“算了,你快些换身衣服,换回你从前的衣服,大师兄在外面候着,他要见你!”
“不见。”白秋意依言顿足,神情冷漠地道,“没什么可见的,我已无话可同他说了。”
林时桑心道,你没话和他说,可他多的是话跟你说啊,不过就是大师兄有口难言,说不出来罢了。
但出于对大师兄的亏欠,他还想再挣扎挣扎。
于是,林时桑软饭硬吃,态度无比恶劣,也空前绝后地强硬,直言不讳地道:“不见也行,但你必须要和大师兄说几句话!好好安抚一下,别让他为了桑桑的死,而耿耿于怀!”
白秋意听罢,脸上没什么情绪,既没答应,也没拒绝,甚至还反问道:“难道,他不该因此事而耿耿于怀么?身为大师兄,他没有保护好你,便是他的不对。”
顿了顿,他又道:“这不仅仅是我的规矩,也是山里的规矩,你也不必指责我心狠手辣。若是不信,你现在便可出去询问,问问你大师兄,对师尊可有半句怨言。”
“就算有,他也说不出口啊,你把人声带都给毁了!”林时桑咬了咬牙,“有没有办法,可以修复他的声带?”
光看大师兄比划手势,也看不懂比划的是什么意思,难受得要命。
要是可以修复大师兄的声带,也可以减少几分他对大师兄的愧疚。
不管怎么说,这事的起因还是因为林时桑,否则白秋意也不会发疯到毁了大徒弟的声带,
“有。”白秋意很诚实,缓缓道,“连毁了肢体,都有续骨丹续骨,更何况是修复声带,小事一桩。”
他一边说,一边抬起右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林时桑的眼前乱晃,故意炫耀那四根手指一般,看得林时桑眼睛生疼,下意识把目光偏了偏,不肯再盯着白秋意残缺的手指看。
“那你……”林时桑说话有点结结巴巴,“把恢复声带的丹药给他。”
如果,白秋意愿意帮助大师兄恢复声带,那么,他可能会对白秋意改观一点,只改观一点点。
“你又想当好人了,对吗?”白秋意笑了笑,“阿时,你可要知道,他们心里真正在意的人,其实并不是你,只不过是当初舍己救人,牺牲自己的那个桑桑。”
可是桑桑就是林时桑,林时桑就是那个舍己救人,牺牲自己的小女修桑桑,只不过,大师兄不知道而已。
而陆师弟不肯相信而已。
“桑桑死在了最令他们动容的时刻,而你对他们而言,依旧是那个不学无术,不堪大用,除了漂亮一无是处的林时桑。”
“即便,你出手帮了他,他依旧不会像对待桑桑一样待你。”
“再者,凡事都有因果,他们受了桑桑的救命之恩,就是应该为桑桑承担一部分过错。”
“所以,你又何必出手相助?”
林时桑也不需要大师兄像对待桑桑一样待他啊,只是求一个心安而已,所以,他又执拗地问白秋意讨药。
白秋意告诉他:“那你可能需要提前准备一把匕首。”
林时桑不解地问:“为什么?”准备匕首作甚?
“割开师尊的皮肉,放师尊的血啊。”白秋意神情淡漠,没什么情绪地说,“我的血,是修复声带的一味药引。”
“……”
敢情是这样啊,白秋意的血居然还有这种用途,那么,他放一点,应该没事吧?
林时桑抬眸瞅了瞅白秋意,暗暗打量他的脸色,试图窥探出,他此刻的情绪。
但很遗憾的是,什么都没有窥探出来。
而他身上也没有携带匕首。
正迟疑间,白秋意蓦然靠近他,高大的身影瞬间就狠狠压了上来,他一惊,往后倒退,后背就嘭的一声,撞在了石柱上,再一抬头时,白秋意俊美的脸,已经近在咫尺了。
和他近得几乎脸贴着脸,身体都紧密地黏在了一起。
林时桑有些紧张,下意识要将人推开,可随即,右手就被塞进来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
低头一瞥,当即瞳孔一颤。
居然是一把锈迹斑斑的长剑,如果没有认错的话,这把剑应该是千秋!
竟已经被白秋意给找到了……不过想想也是,白秋意都能轻而易举地抓到他,更何况是一把剑。
只不过,千秋现在真就跟破铜烂铁,一样一样的,哪里还有昔日的半点凌厉剑气,还不如林时桑最初的那把破菜刀。
白秋意把千秋塞给他,不会是想让他用千秋,来割开他的皮肉放血吧?
那要不要事后,打针破伤风啊?
“小桑果,你可知道,散灵对一把命剑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散灵?
林时桑愣了愣,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奇怪的说法,但他确实不知道,什么是散灵,对命剑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白秋意盯着他,眉头略略蹙着:“连散灵都不知道么?那看来,你曾经并非玄门中人。”
林时桑本来就不是玄门中人啊,而且,他受的义务教育里,也没有御剑飞行这门课程,不知道情有可原的。
不知者无罪,再说了,他现在拿理综试卷给白秋意写,白秋意不也一问三不知吗?
没什么可丢脸的。林时桑神色如常地承认了:“对,我就是不知道什么是散灵,不知道也不可以了吗?”
“可以,你想怎么样都可以,随你高兴便好。”顿了顿,白秋意低声跟他解释,“这把剑虽然本是师尊之物,但当初既然它认了你为主,就是你的命剑了。”
林时桑撇了撇嘴:“不是吧,它还是最听你的话啊,要是这么算的话,我只能是他的第二位主人。”
“不,它会听我的吩咐,但不全然听从,尤其是在关于你的事情上,它从来都袒护你,即便……”即便被白秋意打得断成几截。
即便,白秋意才是它曾经的主人。
但这也没什么可说的了,白秋意又道:“命剑认主之后,会伴随着主人修为的提升,而渐渐生出剑灵。有师尊这样的罕见炉鼎之体,供你修炼,你的修为自然突飞猛进。所以,千秋原本也是有剑灵的,但现在……”
他的手,缓缓贴向了千秋,低声道:“剑灵散了,所以,从前萦绕在剑身上的灵气,也散干净了。千秋从前再是一把绝世神武,可翻江,可倒海,可劈山遁地,现如今都只不过是废铜烂铁。”
林时桑的心尖狠狠一颤,隐约好似明白了什么,但他又有些难以置信,甚至是不敢相信。
他不相信千秋居然会对他如此衷心,连白秋意的命令都敢违抗。
也不相信,白秋意送他的法器,居然当真真心听命于他。
更不相信,白秋意送他法器,真的只是一心一意地为他好,而不是让法器日日夜夜,从旁监督他,管控他,必要时杀了他。
所以,林时桑从来对千秋就没什么感情,能不用就不用。
现如今,白秋意居然突然告诉他,千秋只听命于他,并且还散灵了。
散灵的原因,林时桑也隐隐猜出来了,是他当时的跪地恳求。
正是因为他恳求千秋的放过,所以,千秋才为了保护他,自愿散尽灵力。
从一把上品法器,沦落成了现如今的废铜烂铁。€€
第一百六十四章 师尊真是好柔弱
林时桑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他从心底认定了,白秋意送他的法器,绝对不可能对他如此忠诚!
即便,他曾经也使用过千秋,而且,还不止一次。
他甚至有点怀疑,这是不是白秋意在跟他打感情牌,玩苦肉计。
什么散灵不散灵的,林时桑不信这个。
“你少骗我了,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什么散灵不散灵的,它既然是我的法器,我现如今又活得好好的,它又怎么会沦为破铜烂铁呢?”
林时桑一边说,一把攥紧千秋,抬了起来,左手指腹轻轻摩挲着锈迹斑斑的剑身,心尖也是紧紧攥着的。
他试图在千秋身上,找寻出从前凌厉逼人的剑气,但却摸到了一手的死寂。
他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明明千秋只是一样法器,但就跟人一样,从前是活着的,而现在……它已经死了。
一点点活气都没有,一点点都没有。
林时桑发现这个问题后,一阵心梗,但他依旧不肯轻信白秋意,反而还嘴硬地说:“它要是真的听我话,那我唤它几声,它必定会回应我的。”
“若是从前,它还活着,必定会回应你,无论你在何处,只要一召唤它,它就会不远万里,立马出现在你的面前,保护你。但是现在€€€€”
白秋意的手,也贴了上去,抚摸着锈迹斑斑的剑身,眉眼之间好像打翻的浓墨,浸在里面,说不出的苦闷和哀愁。
对于千秋的散灵,他比林时桑这位千秋剑主,要难过万倍。
这不仅仅是一样法器,也不仅仅是一把剑,更是白秋意送给林时桑的定情信物,是师徒之间,最可靠,最紧密,也最得力的情感纽带。
现在,却突然死了。
死了。
“它再也听不见你说话了,因为,它死了。”白秋意说到此处,还轻轻笑了笑,没什么情绪地说,“你或许会认为,这很可笑,也很幼稚,但它确实已经死了。”
林时桑其实并不觉得这可笑,更不觉得这幼稚,反而,还隐隐觉得很难过,毕竟,千秋曾经和他并肩作战过。
“那……那既然千秋会散灵,那么,也一定有办法聚灵的,对吧?”
林时桑抬眸看他,完全把门外跪着的大师兄,抛到了九霄云外,一心都是怎么让千秋“活”过来,连声音都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