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始至终,许林秀都没让两人难堪。
任青松忽然丧失了开口的能力,无颜面对许林秀。
他配不上这样好的人。
许林秀轻声:“回去吧。”
许氏两人远远地瞧见任青松离开,不由松了口气。
*
水沿着许宅门外的长街流淌,庭院相邻,乌瓦白墙,仿佛望不见头的街巷润出烟雨水雾的晦明之美。
任青松听到动静,脚步一顿,旋即走到墙边角落,伞恰好遮去他的面容。
沥沥而下雨幕中,提亲的队伍像驱散阴霾的黑色长刃,很长,看不到尽头,密密麻麻的。
令人闻风丧胆的铁羽卫,这支精锐铁骑抬起一箱接一箱的珍贵宝物,迎向许宅。
重斐没有食言,他说过要用填满街头巷尾的厚礼到许家下聘向他提亲。
雨势太大,甚至让人睁不开眼。
无法出门的百姓们纷纷趴在自家窗檐,瞠目结舌地观望这场浩大的提亲阵仗,大伙儿浑然没感到冷意,反而点燃了亢奋和热情。
“好多聘礼,望都望不到头,俺第一次见到如此求亲的阵仗。”
“俺方才还在数有几箱哩,数着数着顾不上啦!”
“那么大的雨上门求亲,头一次见呢。”
“大将军竟然带铁羽卫去提亲,势头忒猛了……”
许廉和李昭晚在门后听到外头传来的阵势立刻静不下心了,管事伸长脖子隔门传话,最后话落半截。
“将、将军到啦……”
说完门外的管事和仆人纷纷跪下迎接。
威风凛然的惊风在大雨中不减半分气势,马啸嘶鸣,像一道发起的军令。
重斐下马,微微抖开紫金官服上沾落的少许水珠。
官服衬得他更为气度不凡,气势却宛若战神,五官锋锐,鼻梁高挺,蓝眸尤其明亮,目光里流动着将要溢出的热烈和真挚。
按绍城的习俗,重斐登门提亲,只由作为许林秀双亲的许氏二人做主,他这方当事人不能出现和重斐见面。
重斐有和许林秀成亲的念头时就私下了解过绍城求亲的方式,所以他与平常男子一般,别人登门求亲的流程如何来,他就照着步骤办,没有倚仗地位看轻许家。
许氏作为许林秀双亲,为了自家孩子着想,对求亲之人该问的,要对方保证的,或有意为难的,都没半点马虎。
重斐当着二位长辈的面逐一认真答复,给予最大的诚意和许诺。
重斐言辞铿锵有力,神色稳重而坚定,他在战场时最为专注,是以用此最专注的态度回应许氏夫妇。
身后风雨不减,男人沉厚的声音雨声中清晰地表述自己的承诺。
此情此景,竟势若千钧,字句听着压在心上,沉甸甸的,令人震撼。
许廉和李昭晚对视,久久无言。
许家公子和大将军的婚事成了,由许氏二人亲自定下的。
望不到头的聘礼送进许宅,偌大的府邸填不满,要另外放到许林秀名下几座空置的院子里。
任青松立在角落里抬不动腿,看着一箱接一箱的聘礼送往许宅各处,他满心满口苦涩,落寞地走进雨中。
*
大将军向许家公子提亲一事满州皆知,过不了多久,往更远的地方传开。
翌日,从宫里加急送来的婚诏也到了,皇帝亲自写的,光明正大地给重斐和许林秀定的亲事撑腰呢,可谓给足颜面。
重斐矜持稳重的遵守了三天绍城求亲的规矩,当夜,许林秀窗檐一暗,帘幔之后闪进高大的身影。
许林秀目光刚转,只着睡衫的腰身顷刻落了对方满怀,他抬手放在对方温暖宽厚肩膀:“将军。”
重斐道:“等不及明日才能见你,这绍城的规矩真急人,快把老子熬死了。”
“休要胡言。”许林秀双眉一紧,“别把死挂在嘴边。”
重斐笑呵呵的:“好,你掌我嘴巴。”
许林秀手指放在重斐嘴边,满目柔情,轻轻摸了下,没打。
重斐把许林秀抱在怀里:“老子惜命着呢,何况有你之后更要长命百岁。”
怕许林秀嫌难看或者吓到,重斐如今找苏无云尽量把身上留的疤痕都去了。
“将军今夜来想如何呢?”
重斐:“先抱一会儿。”手指撩着衣带,却没下一步动作。
须臾后,许林秀脸一热,男人往他面颊用力啜了口,留下个红印。
他捂着脸,正要开口,唇又被堵住。
火热的舌头直驱而入,许林秀单手勾在重斐脖子后,腰侧衣物被揉得凌散,气息逐渐急乱。
“将军……”
一时半刻,两人吻得说不上话。
长久的吻慢慢平复重斐的急躁,许林秀嘴唇濡湿,肿了。
他听到重斐磁哑的声音落在耳边:“能不能把你抱回将军府上?这绍城的破规矩真折/腾人……”
重斐吮着许林秀的耳朵低声念:“反正乐州是老子的封地,明儿就把绍城这规矩改了。”
改成定了亲事的两人能住在一起,甚好。
第99章
◎可将军难受啊◎
许林秀发髻湿润,伏在重斐肩膀气息才喘匀了片刻,精致光洁的下巴一紧,又叫男人指腹施了点力度捏着,双唇随对方动作微微张开,重斐寻着缝隙,长舌再次抵进。
唇舌的热烈沿脸颊蔓延至耳根,再往耳根之下。
许林秀仰起润了绯红的长颈,两条胳膊搭在重斐脖子后抱了又抱,好像恨不得把人抱紧,又要推开,完全控住不住。
他眼尾很湿,嗓子不断做吞咽的动作汲取新鲜空气。
巧致的喉结一热,许林秀指腹贴紧在重斐发后连抓几下,被对方平放回枕边继续呼吸。
荏弱俊美的青年全身绯色,因不停地大口呼吸,许林秀觉得自己这会儿应该挺狼狈的。
殊不知他所谓的狼狈在重斐眼底,已美到不可方物。
往日清丽素雅的形象颠荡,像全世间最娇艳无双的名株。
重斐拢了拢许林秀散开的衣襟下露出的那一块绯色,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又要遏制不了。
许林秀沙哑地唤:“将军。”
叫完,圈在腰上的手臂忽然一动,他整个人翻了个角度,趴在宽阔结实怀里,被重斐面对面的搂着躺。
许林秀伸出手指,把男人喉颈的汗擦了擦,很快接到对方警告的视线。
他指尖放在重斐嘴角一挑,道:“若将军想,也不是不可以……”
重斐呼吸低沉,床幔剧烈地扬起。
许林秀紧盯绣着芙蓉花的帐顶,脸颊异常洇红,唇却渐渐被自己咬得泛白。
重斐一僵,像头挥汗劳作的牛,准备就要开始了,被迫中止。
他满身热汗,烫得跟火山爆发似的。许林秀也冒汗,这会儿倒成了冷汗。
见状,重斐把许林秀抱在怀里拍着肩膀安抚,笨拙又无奈,眼眸还有未褪的欲/色,却急得骂道:“苏无云那庸医,老子给他送那么多珍贵名药有何用?连那玩意儿变小的药都研制不出。”
“林秀,秀儿,心肝儿,还难受不?”
重斐一口一个甜得掉牙的爱语,虽然肉麻,但发自肺腑。
许林秀真是重斐的心肝蜜饯儿,舍不得让心肝疼。
重斐这样一个历经战场粗狂豪迈的战神,几次想吃药变小绝非虚言。
许林秀被喂了几口参茶,唇边的苍白逐渐消退,他无声莞尔,眼睛很亮,灿若星芒
“将军真往苏军医那儿送药?”
重斐粗声:“自然。”
若能减少许林秀的痛楚,小点儿也无妨。
许林秀唇越抿越弯,他双手放在重斐耳朵不住地摸,重斐两只耳朵红得能滴血,却一下不动,让许林秀把摸着自己的耳朵玩。
许林秀深呼吸,道:“将军,我其实可以继续试试了。”
重斐手臂一僵,把沉乱的气息调整好,抱紧许林秀闷声道:“老子来又没有非要跟你整那事,方才你都快晕厥过去了,还想试?你想要老子担心死是不是?”
许林秀继续摸重斐红得能滴血的耳朵:“可将军难受啊……”
重斐哼哼。
许林秀手没摸男人耳朵了,取而代之的是其他地方。
他观察重斐的神色,看对方发髻鼻梁滚滚滑落的汗,手指舒张又紧了紧,重斐气息一下子乱得要命。
许林秀仰头去吻眼前这张神情迷乱的面孔,吻那只充血的耳朵。
*
深夜,重斐照许林秀指的路轻巧地去端了盆热水进屋,先给许林秀把出汗过后的身子做简单擦拭,再单独舀一勺水给他洗手。
重斐像只大狗蹲在地上,给许林秀洗好手,还去柜头拿了个圆罐,挑开香脂给怀里的两只手涂抹。
重斐问:“有可以擦在……的药脂不?苏无云拿了老子那么多药,下次叫他专门做几罐药脂。”
他刚才浪费了一罐用来护手的油脂,用了起不到多大效果,许林秀该疼还是疼,又忍着,要不是重斐脑子还留了丝理智,这会儿深夜怕要请大夫过来了。
许林秀:“若真到那一步……真有什么状况也避免不了。”
重斐道:“老子才不要你受伤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