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懊恼地盯着自己,手掌忽被许林秀握住。
“将军无需自责。”
许林秀前一句还安慰人,后一句险些叫重斐透不上气,差点因那话全身充血爆体而亡。
“将军威猛无双,也算天赋异禀了。”
重斐抱紧许林秀的肩膀,努力维持理智的脑袋蹭了蹭对方。
他的心肝,他的林秀真温柔,夸起人都与众不同。
*
天光乍破,重斐还要翻窗出去,许林秀叫他停下。
重斐:“嗯?”
许林秀笑道:“将军,许宅的门足够宽大,以后若来,还是从大门过来吧,何须越墙翻窗。”
重斐:“……”
他道:“有时白日忙着军务,深夜想你也能从大门进来?”
许林秀点头:“自然。”
重斐咧嘴,眼眉飞扬。他过去握紧许林秀的手,既然喜欢的人都坦坦荡荡,何况他们定了亲事,那自己还遮掩什么呢?
他就是很想许林秀,想见他才来的许家啊。
这日一早,许林秀带洗漱完毕的重斐从自己房间走出,冬秋惊掉了下巴,管事闻讯而来,老管家勉强维持理智,火速给老爷和夫人通报消息。
重斐在许家前厅用了份早饭,许氏二人已从震惊和不知所措中缓解,此时待重斐,已有几分看女婿的意思,不再时时畏惧对方身份带来的压迫。
重斐等许林秀吃得差不多了自己才下筷子,饭后,许氏两人和许林秀送他离开。
李昭晚道:“林秀,你和大将军……”
许林秀道:“将军昨夜在我房里休息。”
李昭晚和许廉:“哦哦。”
倒不再多问。
孩子都定亲了,睡一起发生什么都心知肚明啊。
第100章
◎将军,好了◎
许宅门庭热闹,那场求亲的大雨过后便彻底入冬。绍城陷入了寒冬的安寂,停往许宅的车辆仍络绎不止,尤其在近些日子。
许林秀与大将军定了亲事,他的好友们陆续登门恭贺,以及跟许家关系不错的商户都来了。
许林秀跟许廉每日天刚亮就忙于招待,好不容易喘口气休息,还得开始清点存放将军府送来的聘礼。
到许家祝贺的客人着实震惊了一把,当日围观的百姓绝无虚言,说是聘礼塞满长街巷尾,红火的阵势看不见尽头,数着数着能把人数到头脑发懵。
在许宅见识了满满当当的聘礼,客人回府后跟友人闲聊,证实他们亲眼所见的聘礼并未夸大,诗兴一起,还有人当场作诗记叙这场磅礴雨势下浩大的求亲阵仗。
许家公子和大将军的亲事越传越广,成为茶客们当下挂在嘴边闲谈得最多的话题,街上逢朋友见面,高低都要聊几句。
许林秀之所以要清点聘礼,还真是因为家里跟那几座原本闲置的府邸都被塞满了。
客人登门时,许家偌大的主宅,竟只能空出一间厅堂用于招待,甚至连偏院的廊道都放着抬进来的箱子,没空地站住脚。
许廉一合计,决定再买几座宅子专门储放这些堆积如山的聘礼,李昭晚也同意。
她对许林秀说道:“那几座院子是爹娘专门给你留的,本该让你随时有地方住下,走哪儿都方便。如今房屋不够,那就多买几套。”
于是许林秀留在家中清点聘礼,叫库房师傅把每样都登记在册,许廉则带李昭晚坐马车出去看房子,看中的当场就交钱买了,又到官署办理房契过户手续,傍晚前回到许宅,把六本房契交给许林秀。
一家子带着全府下人忙了大半月才把聘礼差不多清点完,马车一辆接一辆的把箱子运到刚买的大宅子内,留了人专门看管。
许林秀有时半夜会见到过来看他的重斐,男人直接从军营过来,把身上寒气去了,照着火炉烘一烘身躯,再去洗个热水浴,径直到许林秀的房间跟他同枕而眠。
天微微亮,重斐留在许家吃份早饭,换了衣物又接着去军营。
照理说按重斐这样的身份不用经常到许宅,常人的想法,也多是把许林秀送到将军府让他住下,等大将军召见就行。
重斐没要求许林秀那样做,许林秀想住哪儿他都尊重。
聘礼清点的半个月叫许林秀累了一阵,每日刚沾枕头就睡熟了。夜里,他能感受到身边的重斐,跟对方含糊应几声,醒来时常不记得说过什么。
时下空闲,许林秀吩咐后厨备几份汤菜,又到府邸的酒窖内取出一壶珍藏十余年的乐州□□,打包好乘坐马车去往祁军大营。
军营的将士见他纷纷问候,态度比起之前的亲近,如今还更多几分尊敬。毕竟许公子和将军定亲,相当于军营的半个主人。
莫说许林秀腰间还别着两枚腰牌,一枚可诏令军营所有将士,所有人都认得,另一枚……
许林秀出门匆忙,把军/火库的腰牌混在一起佩戴上了。
寒冬刺冷,将士操/练的咆哮间断不停地传来。
许林秀走到主帅的营帐,正在进行沙盘对抗演练的重斐听到帐外的声音,大步过去把许林秀拉进帐内,接过他手上拎的食盒,问道:“怎么不叫下人拿着,还亲自动手?”
男人蓝眸含了笑意,又问:“聘礼都清点完了?”
许林秀道:“日夜忙碌半个月才结束清点入库,将军手笔果然阔绰。”
重斐坐在主帅位上,背靠兽垫,手掌略微施力把许林秀带到怀里坐好,手臂自青年腰后往前一搂,吁了口气,道:“想死老子了。”
重斐要给许林秀最大的聘礼排场以表诚意是真,可事后居然让许林秀忙了半个月,可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夜里好不容易想和人温存一番,得到几句含糊的回应,瞧他睡得沉,问一句就应一句,温软乖巧的,重斐才不舍得把人弄醒。
营帐温暖,许林秀放松地让重斐从身后环抱自己。
他打开食盒盖子,取出四个屉层,分别把放在里面的食物都取出。
“还温着,将军吃一点。”
重斐高挺的鼻梁动了动,沿许林秀的侧颈轻嗅,汲取这人身上温暖浅淡的梅香,好闻得让他浑身舒畅。
许林秀被重斐拱得痒,脖子是他很敏/感的地方,越想避开越叫对方紧揽在怀里。
他笑道:“将军,旁人进来看到你这副模样,还有什么威严可言。”
重斐道:“没我传令谁敢进来,再说,他们有那个胆子看么?老子才不让他们瞧见你如此动人娇美的一面。”
许林秀赧然:“将军,此话言重了。”
重斐:“你在老子心里就是世间最好看的,抱起来最软,闻着最香的。”
他气息渐渐粗沉,“我不像你能张口就来那些文绉绉的话,反正我一介粗人,说话不好听,意思倒是那个意思。”
许林秀侧首,和重斐额头轻抵。
他从男人神情里看出少许愁闷,遂问:“将军,可有心事?”
重斐嘴角一扯,吻了吻那白玉似的耳廓,低声道:“林秀,你果然心细如发。”
“今年比过去几年都要冷,入冬后勾答人很不安分,许是我在绍城定亲的消息他们已经知道了,半月来勾答骑兵日夜不分的骚/扰边城。”
重斐拿起木勺给许林秀喂几口汤,许林秀摇摇头示意不喝了,才自己大口吃饭。
又道:“虽然有桑北弥他们在暂时不会出什么岔子,但过不了几日皇帝的诏令就会下来,这个冬春,我都要在涑州坐镇,等来年春后过了,再回绍城。”
这意味着他才和许林秀定亲不久,就要面临着分别。
重斐郁闷不已。
去年他还能以公务为由把许林秀带去西北,今年不同了。
今年实在太冷,西北的条件远不及绍城,这儿适合许林秀养身子,且重新改造的军/火库完工再即,运送的物资都陆续到了,许林秀有正事要办,离不开绍城。
重斐低低感慨:“你太好了,好到我想把你时刻带在身边,可正因太好,才不能时时占着。”
许林秀浅笑:“将军就为此事发愁?”
重斐:“这还不够愁的?”
许林秀捧起重斐的脸,唇贴在他的眉宇上吻了一会儿。
“将军,和我定个来年春天的约定吧,等时间一到,我带着新的武/器来见你。”
重斐瞳孔一紧,圈紧搂在许林秀腰上的手臂。
“还有几日,这几日……到将军府和我住好吗。”
没听到许林秀回应重斐有点忐忑,正准备再开口,许林秀噗嗤一笑。
重斐有点呆:“怎么了。”
许林秀手指插进重斐的头发,再抚摸那两只耳朵。
重斐目光直直的,两耳愈发红。
许林秀道:“若将军同我定亲后反而畏首畏尾,还不如€€€€”
重斐浓眉一竖:“不如什么?”
直觉后面的话他不想听,沉道:“休想离开我。”
当日,将士们远远望见许大人被将军抱走了,人在将军怀里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只余一头青丝垂在将军的臂弯间,他们不敢多瞧,将军护着许大人护得紧呢。
重斐叫管家到许宅传个口信,李昭晚得知儿子要在将军府小住几日,赶忙叫冬秋收拾几套衣物,还把柜头的几罐药脂都一齐装好,让管家带回将军府。
许林秀不去军武司时就在将军府的书房内画画,从江县运来的芒硝一批接一批送到,他白日抽空去验收,还到西城看准备完工的军/火库。
军武司场地有限,为此重斐命人勘定了几个地方,最后决定把城西的一座旧营改造成军/火库。
新址空间和条件很好,只有一点让重斐有点介怀。
兵营离军火库距离挺近的,而且重斐得知任青松在他求亲那天去过许家,陈年老醋都不够吃的。
*
将军府,主院灯火通明。
地上铺置层层兽毯,室内热烈如火。
一袭青色绸衫落在榻尾一角,垂在榻边的如玉白足紧绷,双踝胭红。
重斐前额鼻梁都是汗,舌尖顶了顶口腔,继续低下头颅。
片刻后,他甩开透着汗的落发,重新回到许林秀身前,细密地亲那红润的眼尾,双手抱紧许林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