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彦鸣脸色苍白道:“不不不,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宋茂祖也很慌张,但他知道,这个时候只有冷静才有机会救下宋彦鸣,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彦鸣做的菜,应该不止陆公子一人吃了吧,其他人……”
“王爷的事轮得到你打听?”沈侍卫冷声打断他的话,接着示意旁边的衙差,“押着人回衙门。”
周围张着耳朵、伸长了脖子的食客们闻言都忍不住心里一咯噔,忍不住往不太妙的方向猜。
宋彦鸣被吓得瘫软在地,然而衙差们根本不会在意这个,两人拖着他便往门口走,另外几人则挡住试图辩解的宋茂祖。
混乱中,宋彦鸣没注意到衙差只想带走他一人,他只知道自己完了,被衙差拖了几尺远后,他突然灵光一闪,大声喊道:“不是我,是章北庭,昨天陆风吃的那只叫花鸡是章北庭做的。”
沈侍卫闻言停下脚步,衙差们也将宋彦鸣放下。
“是章北庭,他猜到我会换了他做的叫花鸡,就在叫花鸡里放了毒药,想一石二鸟,陷害我的同时也毒害陆风。”宋彦鸣脑子一团乱,根本不管逻辑是不是通的。
沈侍卫似笑非笑,“你是说,你昨天将你们二人做的叫花鸡换了?”
“是,”宋彦鸣没注意到沈侍卫的表情,只觉找到了希望,“陆风吃了中毒的那只叫花鸡是章北庭做的,配了蘸料的那只才是我做的。”
沈侍卫道:“你有什么证据?”
宋彦鸣根本没过脑子,只想摆脱毒害陆风,甚至是贤王的罪名,快速道:“昨天中午厨房走水,不是烧火的妇人不小心所致,是我故意将油罐放在灶台边上,等她将油罐打翻到灶膛里后,我就趁乱将我做的叫花鸡跟章北庭做的换了。”
“偷他人之物献给王爷,并以此牟取王爷的赏赐,”沈侍卫沉声道,“将人押回衙门听候发落。”
周围机灵的食客已经反应过来,恐怕陆风中毒是假,让宋彦鸣亲口说出骗取王爷的赏赐才是真。
宋茂祖也想明白了,一瞬间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如果是陆风中毒的话,宋彦鸣没做过,尚还有转圜的余地,可骗取赏赐是真真切切的。
宋彦鸣见周围突然安静下来,混沌的脑子终于清明了些许,却恨不得不清醒,刚刚情急之下,他都说了些什么……
闻讯赶来的姚玉珍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有愣头愣脑的食客问沈侍卫:“官爷,陆小公子可还好?”
旁边人听了很是无语,沈侍卫闻言却停下脚步,耐心地解释道:“他没中毒,这会儿应该在陪王爷喝茶。”
应该……是在喝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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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风:听说你在外面跟人说我中毒了?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9章 赏赐
宋彦鸣被带走后, 留香饭馆的食客们也没了吃饭的兴致,还在等位的纷纷转身离开,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的大多数也是结账走人。
有一部分食客则觉得贤王夸的叫花鸡不是宋彦鸣做的,饭馆却这样宣传, 吸引他们过来吃, 是属于欺骗, 因而不愿意买单。
只有一个两人这样要求倒还好, 人数一多,伙计们根本忙不过来,宋茂祖安顿好晕过去的姚玉珍后,出来看到的就是乱做一团的饭馆,又想到被衙差带走的儿子, 他恨不得跟姚玉珍一样晕过去,就不用面对这些了。
他是想让云阳城人人都知道他们留香饭馆的名字, 但不是想以这种方式。
***
沈侍卫回去的时候,贤王正在跟陆风下棋。
等两人下完一局,他才禀告道:“已经将人关进大牢等候处置。”
贤王“嗯”一声, 随口问:“是在他家饭馆里将人带走的?”
“是,”说起这个,沈侍卫来了精神,“我一说陆风吃了他做的菜中毒一病不起,他便竹筒倒豆子似的将怎么换的叫花鸡都说了出来。”
说完他飞快看了陆风一眼。
陆风:“……”
贤王闻言, 先是愣了下,接着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还不算太蠢。”
说完他也看了陆风一眼。
陆风明显感觉到, 从吃午饭起, 这会儿贤王的心情才终于好起来。
果然, 心情好起来之后,贤王棋也不想下了,拍了拍手指上不存在的灰尘,起身道:“走吧,一起去城里逛逛,晚上去你那好友的食肆吃。”
“王爷,”陆风行了一礼,“今晚恐怕吃不成。”
“为何?”贤王蹙眉问。
中午他本来就没吃愉快,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出去吃的兴致,结果告诉他吃不成?
贤王脸上闪过明显的不悦。
陆风道:“云阳城的饭馆食肆大部分不怎么做晚上的生意,这个时候过去,许多菜已经卖完,剩下的也不如中午的新鲜。”
贤王闻言,只得无奈地坐了回去。
唉,云阳城到底还是比不上京城,这个时节的京城,晚上热闹着呢。
陆风见贤王一直不说话,沉吟片刻后又道:“我好友食肆里不卖叫花鸡,王爷您明日中午若想是吃,我让人过去送个信,让他提前准备着。”
“不卖叫花鸡?”贤王抬眸,语气略有些讶异。
旁边沈侍卫也张了张嘴,留香饭馆的宋家父子,骗得王爷的奖赏后,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就将此时宣扬出去,吸引了一大波食客,刚才他在留香饭馆当众拆穿此事,带走宋彦鸣,不需要章北庭自个儿宣扬,云阳城的百姓也能很快就知道王爷夸了章北庭做的叫花鸡,结果陆风却说章北庭的食肆里不卖叫花鸡。
他没忍住插话,“你确定过了今天还不卖?”
“应该不会,”陆风含笑摇了摇头,“他食肆有很多很好吃的菜,不缺这一道。”
贤王想起昨日吃到的另外五道菜,如果食肆里其它菜都有那五道菜的水平,确实可以说不缺叫花鸡那一道。
他想了想道:“既然你说还有很多好吃的,那就不用差人去送信了,我们明天直接过去。”
“是。”陆风点头,唇角的笑容一直没变过,他对章北庭的手艺非常有信心。
旁边的沈侍卫闻言却是懵了,食肆里不卖叫花鸡,又不差人去送信直接过去,那不就等于明天中午吃不上叫花鸡了?
他不知道自家王爷是怎么想的,或许是昨天中午吃满意了,可他没有啊,因为是王爷喜欢的,他昨天中午才吃了一点点鸡肉,鸡腹里的馅料吃得就更少了。
回想起那个味道,他没忍住吞了下口水,眼巴巴地看向贤王,“王爷,我想吃叫花鸡。”
贤王嫌弃地看了沈侍卫一眼,就差没将怎么这么没出息几个字写脸上了。
在吃的方面,沈侍卫从来不惧自家王爷,继续扮可怜。
陆风笑了笑,试探道:“要不,我让小厮去说一声,就说我家里人明天要过去吃,让他准备一只叫花鸡?”
贤王收回目光,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没有说话。
沈侍卫知道这是默许了,立刻笑着道:“多谢王爷。”
接着他转头看向陆风,“有劳陆兄了。”
第二日午时刚到,一辆马车在有间食肆前面停下,陆风、沈侍卫、贤王三人依次下来后,车夫就赶着车离开了。
侍卫跟随从们也都做寻常打扮,不远不近地跟在三人后面,因而若非是认识陆风,或者是昨日见过沈侍卫的人,一眼看过去,都只当他们是出来游玩的富家子弟。
今日守在食肆门口的是范明,他认识陆风,又知道东家前日去给贤王做过菜,看到陆风以作陪的姿态跟在一男子身边,且那男子看着就气度非凡,便隐隐猜到了什么。
他深吸了两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接着扬起笑容,上前招呼道:“公子里面请。”
接着又跟陆风打了声招呼,没遮掩自己认识陆风的事。
贤王只看了范明一眼,就移开目光,抬头看向门上挂着的招牌。
摸了摸下巴道:“有间食肆,名字倒有点意思。”
欣赏完招牌,目光便落到了屋檐下的摊子上。
摊子上摆着整整齐齐的瓷盆,盆里的各色食材被竹签串着,色泽鲜亮的红油跟白色的芝麻覆盖其上,极为诱人。
“摆在外面卖的是冰粉跟钵钵鸡,”陆风道,“冰粉清凉解暑,钵钵鸡麻辣鲜香,又适合带走,摆在外面,食客可以选择在这里吃,也方便带走。”
此时摊子前已经围了不少人,贤王看着大家兴致勃勃地挑选自己喜欢的食材,吩咐沈侍卫,“等会儿你也去挑一竹筒来吃。”
“是!”沈侍卫飞快应道,好像生怕应晚了,贤王就反悔了似的。
范明一直在旁边候着,三人进了食肆,他便道:“楼上还有间雅间是空着的。”
贤王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目光在食肆里扫了一圈后,指向角落里的空位道:“不去雅间了,就坐那里吧。”
“好嘞。”范明将人带到位置前,又将桌凳擦拭了一遍,接着道,“几位公子想吃些什么?”
食肆的墙上贴着菜单,只是贤王看了一遍后,发现有不少菜名是他都没听过的,于是道:“陆风你点吧。”
“是。”陆风应下,接着转头吩咐范明,“你们掌柜给我烤了一道叫花鸡,让人上上来,再来一道狮子头,一条松鼠桂鱼,其余的看食肆今天有什么新鲜的食材,让你们掌柜的看着上。”
范明离开后,贤王吸了吸鼻子,开始打量周围。
这会儿才午时初,但食肆里已经坐了七成满,还不断有客人进来,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客满,而他刚才闻到的那股浓郁的辛辣味,应该就是从不远处那桌传来的。
他的目光不自觉在那锅翻滚的红汤里多停了片刻,“云阳城的锅子似乎跟京城有些不一样。”
“那是我好友自个儿熬的汤底,叫火锅,麻辣鲜香,涮什么菜都好吃,”陆风笑着问,“是否需要让伙计上一锅放旁边桌?”
贤王纠结了一会儿,才不舍地道:“算了,太多了铺张浪费。”
陆风道:“食肆里还有冒菜,跟火锅的味道相似,是煮好了才端上来的,分量可以选择小碗的。”
贤王:“那让他们上碗冒菜。”
于是陆风又去加了碗冒菜,沈侍卫也去选了一竹筒钵钵鸡。
冰粉是伙计端上来的,三人吃了会儿冰粉跟钵钵鸡,伙计便开始上菜。
最先端上来的是预定过的叫花鸡,以及一盘糯米桂花藕。
今天沈侍卫没让别人开叫花鸡,自己拿着锤子在旁边空桌子上敲泥巴。
贤王则将筷子伸向糯米桂花藕。
在京城,每到秋天桂花开的时候,王府里的厨子都会做糯米桂花藕,宫里厨子做了,皇兄也会赏赐一些给他。
这些糯米桂花藕,通常是用漂亮的盘子装着,再辅以名贵的鲜花做点缀。
今日桌子上盛着这道菜的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白瓷盘子,摆盘也很简单。
但是诱人的程度不输他以前吃过的每一份。
薄厚均匀的藕片上浇了一层色泽鲜亮的蜜汁,可以看到蜜汁顺着藕片间的缝隙慢慢淌下,浸润着枣红色的莲藕和白色的糯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