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缨:“…………”
成蹊:“…………”
面面相觑,成蹊忽然福至心灵,幸灾乐祸。
“完了,大佬你桃花来了,看样子沈二他对你一见钟情了。”
容缨上辈子经历了一堆爱恨情仇,这辈子脑袋里只剩下了仇,心理年龄二十八的成年人自然不会对十几岁的少年人感兴趣,吊坠抛回去,他看一眼角落里那一堆小鸡仔样的太一宗弟子,轻笑。
“刚好不知道拿外城百姓怎么办,现在免费劳动力不就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星河:我也不想的,可是他好厉害,还叫我小仙君唉~
另外备注一下,原句是这个,“我有辞乡剑,玉锋堪截云。襄阳走马客,意气自生春。”
化用了一下,因为本人真的没文化,只能一句卧槽走天下ORZ
第7章 章七
叶淮安艰难的睁眼,头脑昏沉,面前一豆灯火幽幽亮着,显出身前景象,破破烂烂的门窗,落满灰尘的桌子,墙角的蛛网,地上干瘪的虫尸,以及不远处撑头盯着他的瘦弱少年,漆黑的斗篷盖在头上,露出小半张脸,在灯光下透出釉色般的温润。
活脱脱一个鬼宅。
他头皮一麻,极度洁癖的叶小公子下意识看看自己的处境,很好,雪白的常服摊在地上,已经蹭了半身灰,顿时一脑门的脏话。
第一想法就是,我要洗一百遍澡,第二想法是,谁敢绑我?
他还记得自己和同伴在追踪两个邪修,结果因为对路况不熟悉给追丢了,于是分头找人,由于天太黑看不清路,刚捞出来一个明珠照明,就失去了知觉,如今看来,他们是落入了邪修手中。
“唉呀,你们都醒了?”很软的声音,带了点笑意。
叶淮安望过去,怒不可遏,“放开我!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知道啊,你是太一宗明月峰的叶淮安,你是太一宗问剑峰的白衡笙,两位小仙子想必就是孤云峰的岁鸢与宋元夕了。”成蹊托着头冲他们微笑,手指一个个点过去,把那一溜少年少女认的明明白白,而后走过去将墙角那两位女修先拉了起来,“别紧张,都是误会一场,我们已经与沈道友都解释清楚了。”
“哈?你说解释清楚就解释清楚了?沈星河呢?谁知道他是不是被你们杀人灭口了?”叶淮安从地上挣扎着蹦起来,顿时又在身上蹭了几条灰印子,他眉头一皱,浑身上下简直有蚂蚁在爬。
“沈道友去斩妖除魔了,托我在此处照顾你们。”成蹊捞出一封书信递给他们看了看,“如今朔阳城危在旦夕,子时鬼门大开,冥府现世,他们去救百姓了。”
将绳索都解开,不顾对面四人警惕的眼神,成蹊表现的很是坦然,“初时你们跟踪,我兄长误以为是邪修监视故而出手,误伤了诸位仙君仙子,我代为道歉。”朝着面前四个少年行了一礼,成蹊抬头正色道:“既然大家都是为了调查鬼门一事,倒不如不计前嫌,好好商量一下该如何从这城池里活着出去。”
成蹊侧身露出背后窗户,可见一轮明月之下,朔阳城内城烧的通红,恶鬼乱爬,却被一道金色阵纹死死封锁,然而肉眼可见的,那封锁越来越微弱,很明显快要绷不住了。
“怎么会……上月主峰刚镇压过一回,朔阳是边塞怎么可能会……会有……”落于叶淮安半个身位的青衣少女蹙眉,被紫裳的女孩扶住,四人对视一眼,到底还是在朔阳城探查许多日子,很快将近期探查到的信息串联,猜了七七八八。
无非是有邪修在太一宗眼皮子底下残害百姓,打算用血祭强开鬼门,无奈朔阳城仙官尸位素餐,根本不管百姓死活,如今竟是被奸细渗透,连消息都传不出去,看这样子内城多半是撑不住了。
“我与兄长途径此地,偶遇一前辈,他已入城内封锁鬼门,而今苍生蒙难,还望各位仙君仙子相救!”成蹊作揖,朝着这群少年人深深一拜。
一群离家出走的少年人,本来就是冲着闯荡江湖来的,热血沸腾的年纪,平日里管束颇多,这次偷跑出来就是为了能像话本子里那样降妖除魔,行侠仗义,自然不可能见死不救。
叶淮安双手环胸,冷哼一声,“把我东西还我。”
成蹊指了指不远处的桌面,金光闪闪一堆的仙器,叶淮安径直走过去拿了枚戒指,然后转头找了个小房间换衣服去了。
“叶道友喜洁,他身上脏了,不换衣服不会走。”角落里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少年开口,成蹊望过去,是白衡笙,少年双手环胸,一身银月白,头上 的发带一晃一晃,正面对着墙皮说话:“你身上没有灵力,还要与我们同去吗?”
成蹊:??
紫衣的少女默默走过去,揽着白衡笙的肩膀给他转了个身:“他人在这里。”
“多谢宋道友。”白衡笙颔首,而后冲着成蹊又问了一遍。
成蹊:“生死存亡,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白衡笙抬眼:“可是你好拖后腿。”
成蹊:“………………”
白衡笙叹气:“算了,我保护你。”
成蹊:“………………”我可谢谢您嘞!
容缨在外城列阵,一百多张的符€€组成套大型防护法阵,将自内城溢出的幽魂阻拦在外。上百个百姓逃难似的带着东西,被沈星河指引着往外跑,人群排成一条漫长的队伍,小孩的哭声还未出口便被父母堵在了咽喉里。
这是一场大规模的逃亡。
朔阳内城的防护阵法果真不太管用,撑了不到一刻就炸了一半,容缨本来打算拉了人就溜,却不想内城破掉的瞬间响起了首曲子,音调悲伤,带着镇魂之意,想来是李景在安抚游魂。
不过显然效果一般般,朔阳城内震动更加剧烈,城主府周边的玉石一片片碎作齑粉,在半空中爆开,闪作幽绿的花火,阴冷的鬼气弥漫,想来鬼门已开,内城被拖入鬼蜮只是时间问题。
一剑斩灭一只扑来的恶鬼,容缨按住掌心桃花印,打算向成蹊传音,让他赶紧滚出来准备逃跑。桃花印一烫,顿时一阵极其嚣张的咩哈哈哈哈声穿透脑仁,容缨脚底一个踉跄,差点摔进一只厉鬼怀里。
“冲啊!!白道友打的好!当真是一剑霜寒十四州!世间第一剑客也不过如此了!”
“来的好!多谢岁鸢仙子织阵!孤云峰琴仙名不虚传!”
“妙啊!元夕仙子这一琴,砸的当真是出其不意!巾帼不让须眉,元夕仙子要不要考虑用下刀?”
“叶道友小心!你背后有吊死鬼啊啊啊€€€€躲得漂亮!身法绝妙!”
成蹊大概在全身心投入的指挥战斗,容缨脑仁里仿佛有一万只鸭子在嘎嘎嘎,吵的他连剑都要拿不稳了,顿时心生恶意,只想飞过去把成蹊嘴给捏上。
成蹊此刻正被白衡笙抗在肩上狂奔,忽然感觉后背一冷,扭头一看,也没见着什么乱七八糟的魑魅魍魉啊,只当天太冷了,转头更加投入的吹彩虹屁。
平日里被拘在宗门装深沉的小朋友哪里碰见过这阵仗,分分钟被拿捏,成蹊说的他们云里雾里热血上头,顿时犹如脱缰的野马,在一片夸赞声中迷失自我,超常发挥,横冲直撞杀穿一条街,把正在清理游魂的沈星河都给看呆了。
毕竟大家伙关系不错,他多少也是知道小伙伴有几斤几两的,叶淮安极端洁癖,岁鸢非常怕鬼,宋元夕琴技还比不上山下老伯弹棉花,也就同为剑修的白衡笙好一点,但是他是个睁眼瞎,光线不好时他一米外人畜不分。
不过现在看来他们配合的还挺……和谐。
岁鸢以琴音牵制,叶淮安精通阵术且十分有钱,噼里啪啦一堆符€€暗器砸过去,直接清出半条路,宋元夕抱着琴……很好,上品太玄琴成了板砖,来一个拍一个,至于白衡笙,扛着成蹊指哪儿打哪,隔着老远都能听见成蹊的指挥声,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这几个哄的这么听话的。
他们五个人另护着十数百姓从西面风风火火冲到城门口,同容缨沈星河汇合。
“我们搜过一遍,外城遗漏的百姓都在此处了。”成蹊被白衡笙放下来,一瘸一拐的走到容缨身侧站着。身后跟随的凡人亲友相见,抱头痛哭,外城数百人聚在一起,忽的乌压压朝他们跪下,“多谢仙君救命之恩!”
几个小朋友顿时手足无措,唯有容缨冷然一瞥:“都起来罢,往南去寻太一宗的仙官报信或可一救,不然朔阳城破,青州早晚与天衡州一个下场。”
人群随着沈星河的指挥往城外逃命去了,容缨将手搭成蹊肩上:“脚怎么回事?”
“不小心摔了。”成蹊偷偷回答。他们在搜寻百姓时被厉鬼偷袭,成蹊将白衡笙推开,结果自己从楼梯上滚下去,扭伤了脚,疼倒是还好,就是使不上劲了,所以才劳烦白衡笙一口气把他扛过来。
“下次小心。”容缨抬手搭成蹊头顶上揉了一把,顿了顿,夸奖道:“干得不错。”
子时三刻,鬼门彻底洞开,朔阳城内的阵术全破,城内缭绕不绝的弦音一滞,顿时爆裂声中千万只幽魂厉鬼从内城正中冲出来,又被外城灵阵阻了一阻,沈星河等人把身上所有的老本都压进去,勉强又延长了半个时辰的逃命时间。
他们救不了所有人,内城被一道封印禁锢,他们看着城墙高楼被诡异的火海吞没,大街上到处都是垂死挣扎的凡人和灵官,血肉几乎灌满了街头巷尾。无数厉鬼如蝗虫过境,几乎遮盖了天空。
叶淮安吐了三回,被沈星砚拖走了,七人狼狈的逃窜,稍稍落后一点,为逃亡的百姓断后。
成蹊被容缨背着,路过郊外容身的寺庙,佛像依旧是那个佛像,李景的木板床还在厅里,铺的整整齐齐,成蹊忽然有些伤心,“乐声停了。”
“嗯。”容缨轻声应和。
“他的曲子很好听。”成蹊看着冲天的火光,眼眶微酸。
“嗯。”
“上一世,朔阳城有活口吗?”
这一次,容缨沉默的有些久,“没有,包括他们五个,全死了。”
第8章 章八
李景打了个喷嚏,“谁在咒我?”
血海滔滔,他正提着把破剑砍人,哦不,是砍鬼。
如果成蹊他们离的再近点就会发现,鬼门开了,但是也没全开,阵法扩张到一半,李景提着二胡进城主府把那群正打算血祭的奸细全宰了,奈何猪队友不好带,原本可以把此次鬼门之乱扼杀在摇篮里,结果城主脑袋被猪啃了,生怕太一宗责罚,宁愿看着阵法逐渐运转,内城被拖进鬼蜮也不愿意通知主宗过来救场。
李景不会阵,他看见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就觉得头疼,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抬手把那城主也给砍了给奸细们作伴。看一眼外头哀鸿遍野,人是救不了了,只能勉强卡一卡,不让情况变的更加恶化,顺带单挑一下这快要冒头的鬼王。
磷火乱飞,巨大的鬼影于法阵出口显露出青面獠牙一张丑脸,李景初步估算了一下,要想把这只老鬼干掉,自己这身体起码也得来个同归于尽。
可见拯救苍生的事情实在是不好做。
抬手拆掉二胡,乌黑沉木内,正躺着把琉璃般清透的长剑,似是春雪消融时浸润的薄冰。李景抽剑,冷利的锋芒划破无尽鬼气,眉眼间的布条被剑气划破,露出其下一双粲然金瞳,犹如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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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一宗主峰离这里有多远?沈二你不是昨夜里就向主宗求援了吗?天又要黑了,援军就是爬也该爬过来了吧?”成蹊一箭射死一只厉鬼,看着密密麻麻涌过来的鬼魂,只觉得脑门都是疼的。
“御剑只要一天,应该是路上有什么事耽误了。”沈星河同样头疼。
“他们再不过来,等我回了宗门一定要让我爹把那群吃白饭的废物……全拖去惩戒堂抽个半死啊啊啊!”叶淮安崩溃,白日里阳气重,鬼魂能力大打折扣,但他们占据了朔阳城内城不少凡人的肉身,血乎刺啦一堆人形物体冲过来,头发丝上都带着鬼气和腥臭,戳一剑直接跟爆浆一样,血和内脏脑髓乱飞。
叶淮安快疯了,他起初还被恶心的想吐,现在吐是吐不出来了,只不过每隔半个时辰一定会对所有人用上清洁咒,算是一个洁癖最后的倔强。
他们已经和这群鬼东西纠缠了快一天一夜,到底是群不大的孩子,多少有点精疲力尽。但又不能直接跑,逃了那这些追击的恶鬼只怕转头就将好不容易救下的那群百姓给活吃了。只能卡在这半道上,勉强织出个法阵,拿成蹊的血将大部分逃窜的恶鬼吸引过来,就地斩杀。
“来的都是些小喽€€,伤不了你们,不要怕。”容缨剑似飞星,同时指导其余几人剑招和琴技,见缝插针丢出几张符€€挡住偷袭,一个人能掰成八掰使,把这群小朋友看的一愣一愣的。
“哇,他好厉害!”宋元夕感叹,被岁鸢抽空拉走,“认真点,别分神!”
容缨是天纵之才,上辈子起起落落落落落,在九州三界摸爬打滚,什么都有涉猎,见识极广,如今虽然日常一张阴沉死人脸,但相处下来到底还是和谐,几番指挥下,在小团体中隐隐约约间有几分唯他马首是瞻的意思。几个人虽然修为不算深厚,但靠着各家携带的一堆仙器,也算是游刃有余。
至于成蹊……成蹊夹在六个人中间当诱饵,他坐在阵眼正中间,手里是叶淮安丢给他的□□,偶尔帮忙放个冷箭抵御一下。右手手心刺破了,血腥味被传送阵送去老远。刚出笼的恶鬼,饿了上百年,哪里经受的起天灵体的勾引,没命的聚过来想要舔上一口,可惜连个血沫子都碰不到。
“我们还要撑多久?”成蹊传音,他手里还剩下最后十根箭矢。
“不知道。”容缨答,“上一世姓沈的能赶过来是因为他弟弟命灯灭了,要想援军立刻过来,看样子得把沈星河先宰了。”
正在打怪的沈星河后脖子忽然一冷,有些莫名。
眼看容缨当真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成蹊:“看那傻孩子兢兢业业杀鬼的样子,你忍心吗?”
容缨嗤笑一声,多少没再打别人主意。
七个人竭尽全力多少又撑了一个时辰,天色擦黑之时,容缨一声令下,几个人拔腿就跑。他们修为不够御剑的,也没有带出行法器,只能在原野上狂奔,一个个狼狈的要命。
厉鬼多多少少意识到这块难啃的骨头怕是强弩之末了,于是疯狂追击,一堆鬼哭狼嚎奇形怪状的玩意涌过来,容缨唇角微动€€€€
€€€€轰!
埋伏在阵法之下的剩余符€€尽数炸开,在原野间爆出一团巨大的火光,将过境鬼群淹没,至此,所有消耗性法器用的一干二净。再管不得什么给老百姓争取逃亡时间了,七个人仓皇逃窜。
朔阳城内。
李景一剑破了鬼王灵台,霜雪般的剑意肆虐,横扫过整个城池,未来得及冲出朔阳的恶鬼尽数被这暴虐的剑意斩作碎片。而这一剑的代价是惨痛的,他被竖着削掉了半边身体,轰然破碎的磷火中,李景如断翅的飞鸟轰然坠落,瘦削的身体砸在地面,弹了两下,发出金石般的脆响。
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