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靠近剑修会变不幸 第94章

干脆拿刀将所有的笼子全部撬开,他将水牢中的人一个个拖出来翻找过去,除却几个齐家的,总算在最里间拖出来一个脸熟的。

虞朝星昏迷不醒,一张脸上爬满了墨色的痕迹,气若游丝,浑身上下都是泡的发白伤口,显得十分可怖。

林颂声身为霄晖天主的弟子,对于星悬天的同门算不上太熟,并没有什么照顾后辈的意思,俯身将人一抗,趁着还无人发现,便直接拖着人跑了。此时城主府上火势已经得到控制,侍从陆陆续续开始归位,林颂声见状避开人群,他艰难的在曲折的假山中躲避,虞朝星半睁着眼,浑浑噩噩,一副失了魂魄的模样。

然而还不等他从城主府混出去,水牢方向便传来了喧闹声,应当是有人发现里面的囚犯被释放了。顿时一列列提着灯笼的侍卫从各个方向聚拢,开始逐步搜查。

穷途末路间,他只得扛着虞朝星翻进了一处庭院。这是处幽静的小楼,门口还点着一盏小花灯,追查的灯火绕过此处庭院,朝更远处去了。

然而林颂声丝毫没有放松警惕,他看着昏黄的房间,半开的窗格,人影投落,他从缝隙中望过去,却忽地听见一声质问:“谁?”

窗格半开,林颂声透过缝隙看清对方的容貌,眉头一蹙,他后退半步,眸光微动,顿了顿,终究还是没有离开,站在窗格外轻声道:“容缨,是我。”

夜风微动,容缨支开窗户,看着一身狼狈,墨痕已经生到脸上的林颂声,和他背上昏迷不醒的虞朝星神色讶然,随后拉开大门,将他们二人拉了进去。

“林师兄,你怎么也进来了?”

容缨在三重天熟人不多,林颂声勉强算得上一个。他们来往不多,不过两人都喜欢呆在三重天的藏书阁看书,一二来去,林颂声与他倒是比同门师兄弟还要熟悉些。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林颂声将虞朝星放在房间的床榻上,少年浑浑噩噩,躺在床上的时候还在发抖,抖的像筛糠一样,死死捏住他的袖子不撒手。

“我是被抓过来的,可能因为比较配合,便一直被软禁在这里。”容缨帮虞朝星盖上了被子。他脖子上还缠着纱布,有血渍往外渗出的暗红,身上还有一种被火烘烤过后的焦味儿,不过已经很淡了。

林颂声将自己的手指从虞朝星掌心挣脱开来,轻声问道:“你来的比较早,有没有和其他人碰面过?”

“没有。”容缨正在换衣服,他走到另一侧穿上崭新的外袍,“起初与齐春庭他们同行,后来产生了一些分歧,便分道扬镳了。对了,齐二师兄与小师弟一向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这次怎么只见小师弟一人?”

“齐春庭死了。”林颂声幽幽道,“命灯显示是你杀的,仙主让我捉你回去调查。”

容缨穿衣的动作一顿,随后他回头,一脸冷色,“虽然我是看不惯他们,但还没到想除之而后快的地步。”

“我知道此事必有隐情,你不是滥杀无辜的人。不过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从这府中逃出去,才能在下次秘境开启之前与其他人汇合,从这里面出去。”林颂声给虞朝星掖被角,他垂着眼,看着方才还浑浑噩噩的少年,此刻瞪着双眼,黑白分明的眼里缓缓流出惊恐的泪水,在被子里一点一点,无声的摇头。

“师尊派进来多少人?”容缨面色凝重,“此间秘境的界并不稳定,经不起太多次的撕裂空间。”

“仙主说了,最多还能再试两次,所以我们也只剩下这最后两次机会。”林颂声语气沉重,“后日便是尊上规定的时间,届时如果出不去,那我们真的只能在这个诡异的地方等死了。玄天君先我一步进来,如今也不知身在何处。还有成蹊,他被请进城主府中,随后城主府失火,我借机潜进来,现在也不知他是死是活。”

“你我三人好歹汇聚在一起,”林颂声长眉微蹙,“不如想想办法,怎么才能将成蹊捞出来带走。”

“救人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出去,并且藏起来。”容缨一手搭在桌案上,指尖点了点桌面,随后道:“罢了,届时再见机行事,林师兄,你刚救人回来,不如先休息。”

“那你呢?”

“这几日我一直在找机会寻找出路,对城主府还是有几分熟悉,既然你说成蹊被抓了,刚好我出去探探路,看他被困在什么地方。”容缨扎好了长发,他的头发像是刚修过,长的长,短的短,并不算工整。

“我与你同去。”林颂声一脸担忧,“这里的侍卫太多了,不能让你一个人以身犯险。”

容缨挥袖灭掉灯烛,“不必了,林师兄你先在此养精蓄锐,还得照看小师弟,你看他,抖的床都快散架了。”

容缨瞥了一眼床上那团东西,随后合上了大门,冲着林颂声笑了笑,“放心,我很快回来。”

待人的脚步声走远之后,床榻上的虞朝星这才像是活了过来,他喘着气,脸上的惊恐神色几乎遮盖不住,嘴一张就想说话,却被人捂住了。林颂声作了个嘘声的动作,随后潜行至窗侧,等容缨当真翻过好几个院墙,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后,这才喘了一口气,走过去将虞朝星扶起来,递给他一瓶丹药。

虞朝星艰难的将药丸咽下去,随后艰难道:“林师兄……快走……趁着他不在,我们快走!”

“那不是容缨。”林颂声淡淡道:“你不要着急,露了怯反而不好。你现在伤太重,跑也跑不远,况且我一个法修,背你到现在也已经脱力。光靠我们两个是逃不出去的,你不如用些药后先休息。”

“没关系,我还能动,趁着没有人,我们先从这里离开!”眼看虞朝星一副爬也要爬出去的架势,林颂声眉头一蹙,以一种看智障的眼光看他,“你以为当我们与他碰面后,还能走的了?”

虞朝星全身瘫软,他望着林颂声,眼泪唰唰往下落,“那怎么办?齐师兄为了保护我已经被他杀了,尸体拖出去养了花,下一个就是我了……怎么办?”

“他目前不会杀人。”林颂声瞥了眼虞朝星,“要杀人早在你我翻院子与他碰面你时候,就将我们全杀了,根本不用等现在。”

“不杀我们?”虞朝星眼眸微动,“那他将我们抓起来是为了干什么?”

“谁知道?”林颂声给自己喂了一口药,坐下来调息,“我又不是疯子。”

成蹊呛了一口水,他咳的撕心裂肺,连带着眼前烛台也从一个晃成了四个。头很晕,晕的像是整个人都在转圈圈,他在火场里滚了一圈,身上落了不少烫伤,趴在床榻上,背上敷着药,被风吹的很冷。

城主府被烧了一半,但还是有遗漏的厢房,他现在便是被转移在此。侍女捧着漱口的茶水过来,成蹊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全部下去,自己爬起来,捡了衣服穿上。

他手软脚软,脑袋里好像有两个人在打架,说话声在响,一个在问,“这到底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个在答:“不要想,不要看,不要听,不要问。”

成蹊脑袋转的很慢,浑浑噩噩,看什么都重影。他扶着墙缓缓走出去,撞到了椅子,噼里啪啦一顿响,人趴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打开,红衣的剑修冲过来将他抱起来,嘱咐道:“兄长,你不要乱跑,伤着了怎么办?”

成蹊脑袋转了转,愣愣的看着面前那张熟悉的容貌,一张脸皱成了苦瓜,以一种十分难以言喻的表情,抬掌将对方的脸推开,颤颤巍巍道:“别叫我哥,你还比我大两岁啊,不带这么装嫩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是沙雕甜文,所以是不会虐的。

第129章 章一百二十九

成蹊瘫在床上, 如同一张没有灵魂的大饼。

床榻外,红衣的青年忙前忙后,对着他喊兄长。成蹊瞪着自己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跟随对方的身影来来去去, 一脸痛苦的举手, “哥, 大哥, 能不能别喊我兄长了。”

对方停住脚步,满眼让人头皮发麻的宠溺,“那我该唤你什么?”

“叫爸爸。”成蹊有气无力道, “从前容缨便是这么叫我的。”

红衣青年,或是容缨闻言一顿,他端着药碗眨了眨眼, 看着床榻上病恹恹的成蹊,不由笑道:“别糊弄我,我可从来没这般叫过你, 不要占我便宜。”

成蹊抬起一手按住了自己的额头,眯着眼看向对方, “我看你挺喜欢自认小辈的,认弟弟和认儿子不都一样?”

“兄长,你变了。”容缨坐在床榻边,舀了一勺汤药喂过去,被成蹊侧头避开,容缨见状也不恼,他慢条斯理的掐住成蹊的下巴, 捏开嘴将药全部灌进去, “从前你舍不得凶我的。”

成蹊被灌了一嘴药, 这玩意就是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喝,含在嘴里像只喷水的鱼,噗噗喷了容缨一脸。

伤害不高,侮辱性极大。

成蹊发誓,他看见了对方额头上蹦出的青筋。这一下的神态倒有些像从前的容缨了,成蹊几乎以为他下一秒会被人捏爆脑袋。

咔嚓一下,不过碎的不是他的头,而是药碗,成蹊往后一缩,容缨松开手,他无奈的擦拭脸上的药汁,叹道:“这药是养魂的,没有毒,你不用怕。”

成蹊若无其事的点头,“行,那这种好东西自然不能我一个人喝,你也来一杯?毕竟刚刚夺舍,魂魄不太稳固吧?”

“都说了,我不是夺舍。”容缨叹气,他起身,看了成蹊许久,“罢了,反正我也不急这一时,你先歇着,等你想起来再说。”

成蹊躺在床上,冲着容缨背影挥挥手,“慢走不送哦~”

容缨脚刚迈过门槛,闻言又退了回来,他看着懒洋洋斜躺着,依旧难掩苍白脸色的成蹊,微微一笑,“差点忘了,我还抓了几个人质。兄……成蹊你先不急着睡,待会儿我再让人送一碗药来,记得乖乖喝完,不然我就对他们动手了。”

容缨抬起手指,掐着数了一下,“我手中还掐着四条人命,这点面子应该还是有的吧?”

成蹊:“好歹你我是兄弟,不带如此要挟?”

容缨施施然合上门,冲着成蹊笑了笑,“近朱者赤,我这自然是跟你学的。”

第二碗药端上来后,成蹊终究还是捏着鼻子喝了,不过一碗药汁下肚,头晕症状确实好了不少。他躺在床上调理了一下,发现自己走路不晃了,由衷的感谢了一把被夺舍的容缨,当反派还能如此考虑俘虏身体素质,不愧是他家主角。

而后推开后面的窗子连滚带爬的爬出去。

成蹊脑子虽然昏沉,但确实浮现了许多从前并不熟悉的记忆。

就比如这处秘境。

它原名叫劝学,当年建造出来就是为了劝人向善,摆脱一身恶念恶习的。所以这里面的原住民全部都是被输入了世间最纯善之念的偶人,绝对不会主动攻击人。

至于附身在容缨身上之人,成蹊尚且想不太起来,但他相信主角绝对不可能如此容易就扑街,容缨的意识绝对还存在,当务之急是先将那几个被囚禁的俘虏给救出来。

星悬天主说过,这里最多再强开两次,所以绝对不能再有人折损了。

成蹊分辨了一下路,朝着灯亮处去了。

林颂声坐在榻上打坐,桌上烛火微晃,房间内的床榻大概是年久失修的缘故,有些松散,此刻正不停的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林颂声额头蹦出青筋,他瞪向床上裹着被子瑟瑟发抖的虞朝星,怒道:“你有完没完,星悬天的弟子何时胆小成这样?”

然而无人回应,林颂声行至床畔将被子掀开,被窝中,虞朝星惊叫一声,像只被吓惨了的鸡,面色铁青,连唇齿都在发抖,“别……别杀我!别杀我!”

林颂声一头雾水,“谁要杀你?你清醒一点!”

窗扉吱呀一声被人顶开,林颂声警觉的望过去,便见一张脸露了出来,“这处秘境会放大人的恶念,他受惊过度,现在应当已经吓破了胆子,完全沉浸在惧意里了,你现在喊他是没用的。”

成蹊慢吞吞从窗户外爬进来,林颂声:“……门外没人,你可以走大门的。”

“不好意思,我爬窗爬习惯了。”成蹊合上窗户,走到床榻上瑟瑟发抖的虞朝星面前,撸起袖子给了对方一耳光,啪一声脆响,虞朝星这才回神,怒道:“你干什么!”

成蹊揉了揉手腕,将颤抖的手藏在袖子下,“不干什么,过来探个监,顺带找你们帮个忙。”

他冲着面前两人微笑,一半是出于礼貌,一半是出于对堂堂仙君变成花脸猫的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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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此处秘境并不是全然禁灵,尚且有一处灵力开关。”成蹊拿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上画出一张地图,“灵力开关前有三道关卡,我届时拖住容缨,你们俩人想办法进入中心处,将禁灵解除。等到灵器可以使用后,便想办法通知其他人汇合。”

林颂声看着成蹊画出的地图,眉头紧蹙,“你为何会对此处秘境如此熟悉?齐家派出无数人,都没发现此处禁灵力效果可以解除,更别说如此清楚的地图了。” 他上下打量成蹊几眼,目光从成蹊脖颈下微露的纱布,和他披散的长发上掠过,眉头越皱越紧,“早就听说成道友与容缨是旧识,这些信息是你从容缨口中套出来的?”

成蹊正愁如何解释,闻言顺势点了点头,“对。”

“那贼子会对你说实话?”虞朝星总算从恐惧中缓了过来,他浑身上下都是爬满的墨痕,“你莫不是与对方合作,故意出卖我们!”

“你都已经是阶下囚了,容缨对你们连侍从都懒得用,你觉得他会这么麻烦?”成蹊捂着头,作头痛模样,“罢了,消息给你们了,爱信不信。我先回了,明日我会按时留人,去不去随你们的意。”

“等等。”林颂声唤住成蹊,“此处为何即是禁灵,又会放大人的恶念,如果灵力大开,那些恶念被放大的人会如何?”

成蹊提着衣摆正待从窗户处爬出去,闻言笑了笑,“谁知道呢?有术法的人总归是不怕的,于你们不会是坏事。”于李景也不会是坏事。

林颂声看着那个身影从门窗处消失,他盯着桌面已经快要消失的水痕,抬手将最后的痕迹全部清除。

成蹊走在庭院当中,坠在松枝上的小木板被夜风吹的啪啦作响,他看着那棵挂满了祝愿的小松枝,密密麻麻的祝词,从稚嫩的笔迹,到后来的铁画银钩,再往上就看不见了。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闲不住。”

成蹊回头,容缨手臂上搭着一件斗篷,笑吟吟的看他。

“这些都是你为我挂的?”成蹊指了指松木,容缨将斗篷披在成蹊身上,瞥了一眼松木,“不全是为你,也有为我自己的,好在最后是如愿了。”

“我实在想不起来,但看这些东西,你我从前想必是很熟悉的。”成蹊抬手抚摸枝上木牌,“等我自己想起来未免太慢,你能不能同我讲讲?你我因何相识?”

“这就说来话长了。”容缨侧头,“兄长当真想听?”

成蹊拢着斗篷,心想就怕你讲不长。他点了点头,“外头冷,逛着也无聊,有酒吗?不如喝酒去?”

“你想要的,我自然是会答应的。”容缨闻言粲然一笑,显出几分孩子气。

这笑是成蹊所熟识的大佬从不会显露的,大佬神态更为冰冷,而面前这人笑得温温柔柔,如沐春风。

成蹊不记得自己有过什么养孩子的经历,他这一生算不上顺遂,也算不上幸福,平淡枯燥,静如一潭死水。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唯有高考以后的那场车祸,父母双双离世,他却在昏迷数月后奇迹般的活了下来,醒来后其余什么都好,唯有痛觉消失。

如果从前发生过什么事,便只有那场车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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