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剪西窗烛 第14章

赵无霖坐在二楼包厢内,百无聊赖的问:“这就是你说的,好东西?”

他年纪二十出头,身形清瘦,一双眼藏精光,看着人的时候带出几分刻薄。

站在他身边的下人忙的拱手:“殿下,您稍等一等,她还没出来呢€€€€”

话音未落,就听一曲笛声悠扬。

藕华楼高三层,顶端落下一根红绳,粗麻织就,手臂粗细,带着破空声,瞬间落地。

赵无霖随意扫了一眼,瞬间坐直了身体。

有女子面带薄纱,勾着绳子,随着绳子摆动的幅度,以飞天姿势在场中晃了一圈。

掠过他包厢外面时,风过吹起薄纱,露出翘鼻檀口。

一眼惊鸿。

赵无霖忙的站起身走到窗户前,就见那女子已经落地,身上白玉似的肉被红绳磨出痕迹,恰到好处的勾在胸口、腰肢与腿侧。

暧昧铺陈,引人遐想。

身后人适时开口:“殿下觉得,和您的胃口吗?”

赵无霖眼中势在必得:“她,我要了。”

“她,我要了!”

台下有人一掷千金,言语嚣张的要抱美人归。

赵无霖眯眼,吩咐下人:“把她带过来。”

不等下人有所行动,就见一楼有个喝多的纨绔上了台,一把抱住了那女子。

那女子受了惊吓,梨花带雨的寻求帮助,一双眼正对上了赵无霖。

薄汗津津,雾雨蒙蒙。

一双眼就勾的人理智全失。

才喝的酒让赵无霖气血上涌,这会儿也不顾什么面子,三两步并做下了楼,前去英雄救美。

然后,跟人打了起来。

一片混乱之间,不知谁惊叫一声:“死人了!”

于是那乱局,就更糟了几分。

……

赵无策坐在雅间内,往嘴里灌了口酒,看着恰到好处前来救场的官兵,偏头问朱雀:“说了请你看戏,爷食言了吗?”

朱雀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板板正正的回答:“殿下真君子,一诺千金。”

刨去他忙前忙后的联络人,一环一环的掐算好,提心吊胆的办差事之外,今夜的确是“请他看戏”。

赵无策自动忽略对方骂他是君子的话,只问他:“那这戏好不好?”

“好。”

朱雀站在他身侧,回应他:“就是太费人。”

为这一出戏,眼下已经死了一个,今夜还不知得死几个呢。

赵无策嗤了一声,靠在椅背上,瞧着台下那一出荒唐场面,像是在看蝼蚁众生:“废人一个,死了就死了吧。”

这话一出,朱雀忍不住腹诽:也就您敢把兵部侍郎的儿子当废人。

方才那个精虫上脑,跑到台上抱美人的那个纨绔,不是别个,正是兵部侍郎的独子。

纨绔现在成了死纨绔,精虫倒是上不了脑了,反倒是脑浆流了一地,让这乱局更凄惨了几分。

朱雀半点同情也无,只是问他:“殿下,现在要做什么?”

赵无策打了个哈欠,懒懒散散的起身:“回去。”

朱雀难得愣了下:“回哪儿?”

下一刻,就见赵无策格外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本殿下这么困,当然是回宫,睡觉。”

真心实意打算回去睡觉的赵无策,未到浮云殿,先撞上了陆昭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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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无策:我直接自信打招呼,嗨老婆!

陆昭白:……滚。

第21章

四目相对,陆昭白转身就走。

他才从宫外回来,穿了一身鸦青色的宦官服,衣摆纹路粗糙,一眼就知不是他的。

赵无策一把将人拦了,不动声色打量他,脸上还带着轻佻的笑。

“督公,好巧。”

赵无策这会儿不困了,也不着急回宫了,精神抖擞的做拦路虎,还要笑着问他:“你也出来赏月么?”

陆昭白看了一眼漆黑如墨的天,神情淡淡:“殿下好雅兴。”

他往后退了一步,避开赵无策的触碰,就听对方笑着说:“幸好我有雅兴,不然就跟督公错过了。”

陆昭白避让,敌不过赵无策步步紧逼。

他索性站定了身,冷眼凝视着人:“殿下有事?”

赵无策含笑看他:“无事,只是觉得……督公这衣服好看。”

低等太监的宦官服,裹在那一具具身体上毫无特色,可穿在陆昭白身上就不一样了。

宽大的衣摆里藏着劲瘦的腰肢,修长的腿,瓷白的肌肤。

还有那雪地红梅。

有那么一瞬,陆昭白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用目光扒了个干净。

“多谢夸奖。殿下若无事,杂家先告退了。”

他不欲被赵无策看出急切,却不知眼前人对他知之甚深。

“督公这么着急走做什么?”

赵无策看出他着急离开,知道缘由为何,越发起了逗弄的心思,将人拢在掌控范围内,轻笑着问他:“这么好的夜色,陪我赏会儿月吧?”

陆昭白看了看云遮月的夜色,觉得赵无策着实有病。

“不了。”

他果断拒绝,却在推赵无策的时候,神情一顿。

靠近的那一瞬,陆昭白鼻尖微耸,在他的身上闻到了一股味儿。

€€€€是脂粉香。

赵无策见他这模样,心念微动,低头笑着问他:“督公闻什么呢?”

“没什么。”

陆昭白站定身体,状似不经意的问:“这么晚了,殿下怎么才回来?”

他将算计写在眼里,赵无策顺着人的话回答:“宫外办案。”

“哦。”

陆昭白闻着他身上的香味儿,睨着人:“脂粉堆里办的案?”

这味道他不陌生,是风月场所里所有。

陆昭白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今夜那出了公案的脂粉堆里,也是这个味儿。

他有心套话,赵无策却不安常理出牌,将人搂过来蹭了蹭,笑着问:“督公这是吃醋了?”

他贴近时,那味道更加馥郁。

陆昭白拧眉看他,赵无策赶在人生气之前,又补了一句:“脂粉堆里确实出了案子,督公不清楚吗?”

陆昭白心头一跳,面上不动声色:“杂家一个阉人,殿下这是刻薄我呢?”

“哪儿能啊。”

赵无策笑着再吃了口豆腐,转回正题:“今夜两个纨绔争花魁,失手打死了人。寻常人便罢了,可死的是郑久天的独子,至于那凶手么,督公待会去御书房溜达一圈,应该能看到了。”

他刻意卖了个关子,但陆昭白心知肚明。

才从宫外回来,他的消息灵通。

是赵无霖。

正因如此,他才要赶紧回去,御书房里待会闹起来,他若不在场,赵陌必然起疑心。

可赵无策却不肯放人走。

“督公这么无情,过河就拆桥么?”

陆昭白沉下了心,问他:“殿下想如何?”

赵无策当真认真的想了想,点了点自己的脸。

“不如,亲我一下?”

陆昭白拂袖,就被赵无策搂着,在他脸上快速的啄了一口。

“知道督公脸皮薄,我亲你一下也是可以的。”

他占了便宜,得意的笑,没等陆昭白那一脚踹过来,自己先松开人往后退了几步。

“夜路不好走,赠你盏灯笼,督公路上照明用。”

宫灯次第亮着,落在他脸上,明暗不定。

连带着那笑容,都染了些幽暗。

然而他手上那一盏灯笼,却是亮的,八宝琉璃描着美人图,风过像是活过来似的颤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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