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备胎不干了 第65章

“你在哭?”他的声音嘲讽而惊讶,带着某种恶意的狠狠摩擦了一下向导的眼角。

像是不可置信,又像是在确定着什么。

向导仿佛在隐忍着什么痛苦,几乎把唇角咬出血来,很久很久才哑声道:“我后悔了。”

楚倦露出了然的讥讽,嘴角牵扯了一下。

他终于知道后悔了,就算动心不忍对象也该是十年前义气风发的白塔首席哨兵,经过了这一个月的折磨,他总该知道当年的那个人早已不复存在。

他找回来的只是一个残缺品。

“如果受苦的是我就好了,而不是你。”

“我后悔了,如果我早一点......找到你,是不是就不会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为什么没有早一点......”

他再说不下去,把头埋在哨兵的衣袖旁,他的眼泪还在往下流淌着,仰头望着青年,那样炽热爱慕的眼神,哪怕是个瞎子都仿佛能心神动荡。

哨兵似乎没有料到这样的情况,手指僵住许久,半晌,却勾起嘴角冷笑了一下:“你就这么冥顽不化?”

他眉眼的神色阴翳又漠然,像是有些焦躁的模样。

薄长烬没有回答他,却用行动表示他是真的冥顽不灵。

他用向导素为哨兵构建出精神屏障,在楚倦彻底睡去以后坐在他的床边,用手指描摹那个人的五官,窗外寒月的微茫浸透了夜色,让那个背影看起来孤冷而落寞。

“我后悔了......”

他闭上眼,长睫微微颤抖着,修长的手指抚过哨兵的长发,是叹息:“我真的,后悔了。”

但我也知道,我罪无可恕。

年轻而强大的向导,在黑暗中无声的拥抱了他认定的哨兵。

薄长烬这个人罪无可恕,可冬藏这个身份毫无瑕疵 ,他将是哨兵危难之中的太阳 ,将他从无尽冰原带回人间。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喃喃自语着,不知是说给哨兵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那件事过后楚倦的脾气变得喜怒无常,他暴躁易怒,毫不遮掩自己的多疑和焦躁。

因为五感的敏锐他受不了任何一点不尽人意,衣物粗糙一点就大发雷霆,不合心意的食物绝不入口,薄长烬亲手熬的药稍微烫了就直接挥手打翻。

刚刚放下的陶碗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刚刚从炉子上面传下来的药汁沸腾滚烫,全部泼在人身上有多痛苦可想而知。

楚倦的眼睛看不见,挥手都是胡乱挥动的,最后那一刻楚倦似乎看见眼前多了一道身影,紧接着就是一声闷哼。

“谁让你带他进来的?”哨兵的神色警惕而阴狠,夹杂着沉郁的烦躁。

药汁仍然滴滴嗒嗒的在地板上流淌,站在房门处的医生目瞪口呆的看着房间里的这一幕,空气一时静寞。

那个年轻的向导被滚烫的药汁泼在了手臂上,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本来手上就有冻伤,手臂处瞬间被烫的通红,有些地方甚至被烫破了皮。

这个年轻的脾气好的向导,刚刚在酒馆空地用最原始的方法为他的哨兵熬了两个小时的药,就连医生都以为这个向导一定会大发雷霆。

可他强忍着剧痛,抬起头的第一眼依然看向哨兵。

“烫到手了吗?”

他甚至还在担心哨兵打翻陶碗的时候有没有烫伤手指。

阳光从窗外钻进来,哨兵不着一物的眼睛映着明明灭灭的光,毫不留恋地把手从向导掌心抽出。

“不需要你假好心,滚出去。”

这句话才像是真正伤到了向导,向导的眉头皱了起来,皱出一道折痕,连呼吸都有一瞬艰涩。

但他忍耐住了。

“我收拾好东西,等一下再去熬一碗,让医生来看一下你的手臂,好吗?”他的语气尽量放缓。

哨兵理也没理他,只有嘴角仿佛永远挂着森冷。

医生手足无措的站在门边,心中无端的想,哨兵残缺不全又脾气躁郁喜怒无常。

然而他曾经是有多好,才能让这样的向导为之甘愿低入尘泥。

第66章 败犬哨兵。

医生的疑惑并没有得到答案, 至少在他看来,这个长相依稀能够看见俊美的哨兵实在脾性恶劣。

离开的时候医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哨兵依然从不讲理, 药品必须让向导喝一半,他才肯喝剩下的一半。

是药三分毒的这种道理他们不可能不懂,可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也不能说什么。

医生默默的叹了口气。

冰原的白天是短暂的, 夜晚才是横亘漫长, 薄长烬想要推着楚倦去休息的时候被人制止住了。

“慢着。”

薄长烬抬头看着楚倦,无声的询问他有什么需求。

哨兵的手搭在椅背上,空洞的眼睛逼视下来,声音冰冷:“给我脱鞋。”

薄长烬似乎没有预料到他会这么说, 一下子愣住了,垂在椅边的双手微微紧攥,他的咽喉动了一下,迟疑着:“医生说......”

楚倦的眼底蓦地冰冷下来,嘴角掀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他就知道。

薄长烬这个人, 从他认识他的十三岁到后来成人的五年时间里,这都是一个一尘不染的人,他第一次看见薄长烬的时候那人白衣白发, 像是树间一捧未曾融化的冰雪。

后来他满怀期待去结交这个少年, 海东青盘旋的落在少年的眼前展示自己漂亮的羽毛,少年却只是仅仅抬起眼。

“走开。”

时隔多年,楚倦依然记得他说这句话时的神情,冰冷淡漠,充斥了无情。

海东青落寞的落在楚倦的肩头,哨兵安慰自己, 那只是因为薄长烬生**洁,并不是只针对自己。

后来他每一次去见薄长烬都要打理得干干净净,就连他的海东青都要仔仔细细的梳三遍羽毛。

薄长烬是那样孤高而洁癖的向导,哪怕在最危难的时候都保持着高雅的风度。

也许会有例外,但那绝不是为了楚倦,至少在楚倦认识他的那些年里,从未靠近过他半分。

楚倦只是在找借口为难他,心里已经料定他根本就不会做这种低三下四的事情,正准备出口嘲讽的时候,薄长烬附身蹲在了他的椅子旁边。

他应该是半膝跪地,因为他把楚倦的一条腿放在了他的膝盖上,一只手扶住一只手脱去了青年的靴子。

在前段时间里虽然薄长烬对楚倦无微不至,但楚倦生性倔强,除了那次洗澡翻倒在地,其余的事他都会尽量自己做。

这样折辱人的事,他还是生平第一次。

楚倦的靴子从未落地当然很干净,衣裳和血肉之间隔了一层布料,里面是抹好的药膏和包扎好的夹板,割去腐肉愈合缓慢,血腥味扑面而来,当然不会是什么干净的景象。

确实够忍辱负重,楚倦眉头深锁,继续冷冷道:“给我洗干净。”

薄长烬像是有些不可置信,辅助楚倦膝盖的手微微僵硬,声音有一丝干哑:“什么?”

楚倦的声音已经抬高,冰冷又夹杂着几分嘲讽,一字一句:“我说给我洗干净,听不懂吗?”

仿佛是为了映衬他这恶劣的行径,楚倦抬起腿踩在了薄长烬的身上,黑暗中他当然不知道踹到了哪里,依稀可以察觉到大概是薄长烬的膝盖以上,腰间以下的部分。

他倒要看看薄长烬到底能忍到何时,心高气傲,薄冷无情的第一向导,最是洁癖厌恶人靠近的人,自己苦求多年都未曾回头的人,到底会低三下四到何种程度?

楚倦看不到薄长烬此刻的表情,他以为薄长烬此刻一定是满脸厌恶而隐忍的,他不知道向导冷白的面皮温度正一寸一寸上升,最后烧红了整张脸颊。

楚倦穷追不舍,踢了踢薄长烬大腿的软肉:“不愿意?”

那是裹挟写着浓烈的恶意和讽刺意味。

这一下就连薄长烬放在楚倦膝盖边的手都开始发起烫来。

“不愿意就给我滚出去。”声音骤然下降温度,冷的出奇。

“不是......”

薄长烬似乎是挣扎了一下,最后却是隐忍的叹了口气,像是妥协又像是无奈的:“我......我出去打些热水来。”

薄长烬出去的脚步几近慌乱,混乱当中似乎撞到了桌角踉跄了一下又闷哼了一声。

楚倦:“......我是不是找到了他的七寸?”

003觉得有点一言难尽:“宿主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楚倦低垂眼睑,淡漠道:“再多的真心被这样糟蹋折腾也会有放弃的那一天,更何况我踩住了他的痛处。”

“我这些年来都没有看见过薄长烬这样荒不择路。”

大概是愤恨极了,又无处发泄?

洁癖到令人发指程度的人,被人像个奴隶一样指使羞辱,他就不相信薄长烬能忍得下去。

003罕见的沉默了一下:“那个,宿主你有没有想过,他慌不择路是因为其他原因?”

楚倦:“?”

003一时语塞,顿时有点同情宿主,看不见果然给宿主带来了很多困扰。

“比如,太过兴奋。”

......

薄长烬推开门进来时已经过去了一刻钟,房间里的哨兵低着头不知在思索着些什么,眉头皱的很紧,像是有什么烦心事围绕。

薄长烬很想过去抚平哨兵眉间的褶皱,却又想起自己靠近时哨兵下意识的躲闪,心口无端刺痛了一下。

楚倦的腿骨和足弓都很瘦,骨骼像是一根枯枝,血肉和浅青的筋骨只是薄薄覆盖其上,大片大片都是乌紫淤青和红肿。

脚踝往上部分是刚刚割去腐肉的伤口,这些当然是不能沾水的,只能用柔软的布巾沾了水慢慢擦拭。

楚倦的腿骨就放在薄长烬的膝盖上,肌肉绷得很紧,哪怕锅炉热度一直从酒馆一楼传上来,他的膝盖还是很冷,薄长烬力度放得很轻一遍一遍给楚倦擦拭回温。

......并没有感受到意料之中的愤怒和抗拒,他擦拭的很认真,只有呼吸略微急促。

“擦了半天擦不干净,不用了,我困了。”

楚倦忍不住皱了皱眉,冷声冷气的收回腿,声音略微僵硬,自己推着椅子往记忆中床的方向走去。

薄长烬没有料到楚倦会突然离开,在原地愣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低垂眼眸清理了一下自己的手。

楚倦从椅子上到床上的时候还是有些艰难,薄长烬扶住他的后背,他的手是温热的,楚倦却下意识的僵硬了一下。

楚倦人还没有钻进被窝里去,手还在摸索着寻找棉被,薄长烬已经给他盖好了,又掖了一下被角,最后突然察觉到有人把他的双脚捂进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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