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英也昂着头得意道:“你们不知道,还有人给我送东西,想从我这儿走后门呢!他也不想想,我是那眼皮子浅的人吗?为了他这点儿东西,把我们家的厂子做坏了,我上哪儿哭去?!”
云哥儿竖起拇指,对着这婆媳二人夸道:“娘跟两位嫂子都是聪明又能干的人,咱家这厂子交给你们,定然能做大做强!”宁成安也笑着点头附和他的话。
第84章 好友闲话
刘素芳一边带娃,一边也没忍住同他们讨论了几句。
这婆媳三人谈起平菇厂子时,脸上的光彩不似作伪,云哥儿能看出,她们都十分期待这厂子开起来。
家里生意越做越大,原是件好事儿,但云哥儿也有了些压力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们这样的家庭背景,发点儿小财还好,若真把生意做得太大了,很可能会招人眼红。
云哥儿叮嘱他二哥,让他带着村里人做事,便是因为这个。他们发财时拉了村里人一把,如今整个宁家村的人几乎都与他们家绑在一起,自然不会眼红他们。
聪明一点儿的,会盼着宁家越来越好,宁家好了,村里人也能分一杯羹。真有那脑子转不过来,想要同宁家做对的人,想必也极少,小猫三两只,也不成气候。
知府说要给云哥儿论功行赏时,他不推脱,也是因为这个。云哥儿心里清楚,他必须要尽快强大起来,让家里有个依靠。
有钱无势,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儿。单靠一个燕行秋,怕是护不住他们。
现在家里人都在兴头上,云哥儿自然不会说这些话来扫兴,因噎废食也不是他的做事风格。
但他暗自做了决定,明年的乡试他要下场试试。若是能谋个一官半职,家里的生意能稳妥许多。
说完平菇厂子的事儿,刘桂花他们又同云哥儿唠起了旁的话题。
去年宁家村两季水稻收成都不错,村里家家户户交完田税,都还余了许多粮食卖钱或者留给自家吃。
不过秋收时宁老汉累着了,秋收完他的腿便犯了老毛病,一到阴雨天就又疼又痒的,去村里的老郎中那里开了几副药也不见好,找镇上的大夫看了也只是稍微缓解了一点儿。
刘桂花又心疼又生气,气他逞强,不爱惜身体。
后头宁成安去府城,带了宁乘风买的药酒回来。刘桂花每日都替他涂了再按摩一会儿,宁老汉的腿这才好了许多。
说到这里,宁老汉和刘桂花都面带感激地看向宁乘风,又真心实意地同他道了谢。
“好在有茗哥儿惦记着,买了药酒给你娘,不然他这天气还不知要疼成什么样子。”刘桂花对着云哥儿夫夫道。
宁老汉也是连连点头。
宁乘风同家人在一起,面上也柔和许多,他对着两老轻声道:“娘娘不必同我客气,这也不费什么功夫。”
后头宁成安寄了信过去,说这药酒好用,宁乘风这次又给宁老汉带了几瓶回来。既说到这个话头,他便将药酒从行李里头翻进去,拿给刘桂花了。
刘桂花看他的目光愈发慈爱了。
宁老汉自打秋收之后便没再做过重活了,每日只在家里饲养家畜。还别说,他养的那些鸡、猪啥的,都为他赚了些银钱呢!
尤其是宁乘风当初从山上抱下来的那窝小兔子,后头因为两个小哥儿养出了感情,不舍得吃它们,便一直养着了。今年它们生了许多小兔子,都被宁老汉拿去卖了,这些兔子卖的钱,比家里养的鸡还多。
不仅宁家今年过得不错,村里人今年也过了个丰收年,宁老汉说有好几户人家,明年都要盖新房子了。其中就包括宁大伯家,还有田哥儿家。
云哥儿他们奔波了一日,想来也累了。宁老汉絮絮叨叨地同他们聊天,刘桂花便带着王英去做饭了。
吃完饭后,云哥儿和宁乘风洗漱一番,早早地歇下了。
第二日便是走亲访友的时间了。云哥儿要去拜访宁夫子,宁乘风要去找田哥儿叙旧。
昨日刘桂花悄悄拉住宁乘风,同他说田哥儿有喜了,提醒他去给这位好友道喜。
宁乘风回屋后,又在给田哥儿的礼物里,多添了两样酸甜口味儿的果脯。之前王素芳怀萱萱时便爱吃点儿酸的,宁乘风估摸着田哥儿也会讨厌。
宁乘风这次给田哥儿带的礼物是一匹细棉布,一个红木妆匣。那匹棉布不算特别,那个红木妆匣却精美异常,花了些银子。
那匣子不大,却还分了两层,是抽屉式的,可以放不同的物件。那铺子里的伙计说上头放些搽脸的脂膏,下头放些首饰正正好。妆匣的盖子上头还嵌了一枚圆圆的铜镜,铜镜周边也雕了花,整个匣子瞧着金贵又好看。
这妆匣是云哥儿帮忙挑的,宁乘风买了四个,都是一样的材质,只是雕的花样略有不同。刘桂花那个雕的是桂花树,刘素芳的雕的是梅花,王英的雕的是菊花,田哥儿的雕的是竹子。
刘桂花婆媳三人拿到这礼物都讨厌极了,王英摸着妆匣笑道:“托茗哥儿的福,咱们这些村妇竟还能用上这么金贵的物件呢!”
这会儿田哥儿看到这妆匣也是两眼放光,他嘴甜,好听的话对着宁乘风说个不停。饶是宁乘风这样面冷的人,也被他逗笑了。
宁乘风想到刘素芳怀孕前期胃口不好,后期腰酸腿胀的,便对着自己好友关心道:“听我娘说你怀孕了,那你身子可还爽利?”
田哥儿正笑得难过,听到这话却变了个脸色,朝宁乘风抱怨道:“我倒是吃嘛嘛香,身体倍儿好。但我原还打算等你家的平菇厂子开了,去里头干活呢!现在有了身子,大虎子又不让我去了!这么好的活计,大家都争着抢着要去,我却去不成了。”
他苦着脸,似乎十分懊恼,宁乘风见状便安慰道:“等你生完孩子再去吧。”
田哥儿横了他一眼,嗔怪道:“你这话说的,一听就是没生孩子的。生完我得带孩子,哪儿还有空去厂子里做活呀!”
说完这句话,田哥儿兀地顿了一下,他心里暗骂自己说话不过脑子,又犹豫着道:“你和你男人成亲也才两年多,咱们小哥儿怀孕比姑娘难一些,你可别着急呀!”
宁乘风面露疑惑:“我急什么?云哥儿说生孩子很痛,我们不生。”
田哥儿惊得差点儿没从椅子上跳下来,“你说什么!你们不生?!你们怎么能不生宝宝呢?你不生他们宁家人会怎么看你啊?”
宁乘风不以为然,“我同我男人,我们两个都同意不生不就行了吗?”
田哥儿皱着眉,拉着宁乘风的手急道:“不行的,桂花婶子和大全叔会对你有意见的!你还记得村尾的雨哥儿吗?他男人还有他婆婆,从前对他多好?但他进门五年没生下孩子,你看他如今过的什么日子?每日从早到晚的干活,还要看婆家人的脸色!”
宁乘风蹙着眉,有些不难过:“雨哥儿他婆家真是欺人太甚!”
“哎哟,我同你说的是这个嘛!我是提醒你,还是得有个娃儿才能在婆家站住脚!”
见宁乘风还是没把他的话放进心里去,田哥儿眼珠一转,又拉着宁乘风的手要往自己肚子上放。
“我跟你说啊,小宝宝都特别可爱,你摸摸我的肚子,有没有感受到一个可爱的小生命?你看他多乖啊!只安静地睡在我的肚子里,也不闹我,你想不想要一个?”
宁乘风一脸无奈地摸着他平坦的小腹,“你好像一个卖小孩儿的伢婆子。这才刚怀上,哪能摸出什么动静?”
田哥儿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好呀你,我这一门心思为你操心,你倒好,还在这儿取笑我!”
笑过之后,他仍是不死心:“你们家萱萱长得那么可爱,你就一点儿都不心动?”
萱萱确实很可爱,但田哥儿一直揪着这个话题不放,宁乘风头都大了。
“你之前不是不难过怀孕让你不能去厂子里干活了吗?怎么这会儿又说小宝宝可爱了?”
田哥儿忸怩道:“那一码归一码,我是想去厂子里干活,但是小崽崽我也很想要的!”
他看了堂屋一眼,悄声对着宁乘风道:“要是能生个小虎子就好了!”
云哥儿一脸向往,宁乘风听到这话也终于有点儿意动了。生个缩小版的云哥儿,似乎也很不错呀!
田哥儿一门心思想说服宁乘风,宁乘风不得不附和了几句,才叫他放下心来。
临到午时,田哥儿硬要留宁乘风吃饭,宁乘风推拒,他还生气。宁乘风想着不能惹孕夫不难过,便留下来吃了午饭。
午饭是宁大虎做的,田哥儿说,自打他怀孕后,宁大虎脸上的笑意便没落下过。宁乘风过来后,田哥儿要同他说些小话儿,宁大虎便被赶去堂屋里烤火了,到了午时又被下了指令,让他去做饭。
村里很多男人都不爱下厨,他们觉得这是妇人和小哥儿的活计。宁大虎却积极地过来问了两人想吃的菜,又哼着小曲儿,乐呵呵地去了灶房。
饭桌上,宁大虎冷漠地招呼宁乘风吃菜,又细心照料着田哥儿,给他夹菜、剔鱼刺,说起田哥儿肚子里的孩子,这对小夫妻相视一笑,眼里尽是期待。
另一头,云哥儿去村长家里拜访宁夫子,也是相谈甚欢,在村长家吃了午饭才回去。
下午云哥儿和宁乘风都在家里,没再出去了。再过几日就要过年了,过完年在家里带不了多久又要去府城了,云哥儿便想着多在家里陪陪家人。
第85章 过年与分班
今年的宁家村,家家户户都比往年富足了,过年也比往年隆重了许多。
除夕时,云哥儿一家人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团圆饭。到了初二,他们便开始出去走亲戚了。
这逢年过节的,适龄的小哥儿免不得被长辈亲友操心婚事。
岳茗如今成了附近几个村子里最受欢迎的小哥儿。
宁乘风说岳茗的婚事让他自己做主,有些人便暗戳戳地把自家的子侄往这岳茗跟前送。岳茗今年也十五了,他哥哥说十六岁再让他议亲,那也就是明年的事儿了嘛!若是自家的娃儿提前被岳茗看上了,就是再等上一两年,又有何妨?
惦记着娶云哥儿的人倒少了些。刘文锦父母当初来宁家提亲,没有刻意隐瞒,他们礼数周全,彩礼也备得多,如此隆重,知道的人自然不少,刘文锦求亲失败的事儿很快便在这十里八乡传遍了。
刘文锦被拒绝的事儿,让许多人都不敢再肖想云哥儿了。
这小哥儿连秀才郎都看不上,哪里能看得上他们这些泥腿子?而且刘文锦年纪轻轻,便考上了秀才,以后想必也是大有可为。众人心里忌惮,不想得罪他,自是不敢打云哥儿的主意了。
两位小哥儿的婚事暂且不提,云哥儿他表哥刘山的亲事却是在他们家里引起了轩然大波。刘山还因为这事儿,同他娘决裂了。
刘山去年卖平菇赚了些钱,他娘李月容便学着刘靖安他娘,去镇上花了许多银子,托媒婆为她儿子寻摸一个家境好的姑娘。
她儿子是发了点儿小财,但又不像刘靖安有个秀才身份,镇上那些条件好的人家哪能看上他们家?
后头她和那媒婆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才同一个猪肉铺子的老板谈拢了,让刘山娶那铺子老板的闺女儿。
大楚民风开放,不流行盲婚哑嫁那一套,订亲的两位新人在成亲至少得见上一面。那猪肉铺子的老板在镇上茶楼订了个雅间,他闺女由她哥哥陪着,刘山由泉哥儿陪着,四人在茶楼见了一面,喝了杯茶。
可惜见了面后,刘山与那姑娘却是互相瞧不上眼。
猪肉老板的闺女儿嫌刘山是个乡野村夫,没见过世面,长相也不够俊朗,这姑娘觉得刘山高攀了自己。
刘山则嫌她面目丑陋,一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样子。这姑娘对着刘山和泉哥儿颐指气使的,一会儿让泉哥儿倒茶,一会儿让刘山剥果子,叫刘山十分憋闷,觉得她这还没进门,就开始给他们兄弟立规矩了。
她那个哥哥也是贼眉鼠眼的,一直盯着泉哥儿瞧,把泉哥儿吓得够呛。
刘山带着弟弟回去后,便气咻咻地要他娘去退亲。
李月容却是不肯,她只道纳聘的礼金都给人家了,断没有退亲的道理,又劝刘山为了后头的富贵日子忍一忍。
刘山受了一顿气回来,哪里还肯忍。母子二人为了这事儿吵得不可开交,直到现在还没和好。
刘桂花说起这事儿便怒从心起,又心疼两个侄子,又气嫂子见钱眼开,为了点儿银子,不顾孩子的终身幸福。
今年去她娘家拜年时,刘桂花没忍住把她嫂子狠狠说了一顿。李月容如今对着她低眉顺眼的,并不同她争论,不过也不听她的。
云哥儿自觉跟他们一家不熟,没多出主意。宁乘风也只顾着吃点心果子,对这乱成一锅粥的事儿左耳进,右耳出的,没往心里去。
宁家人分开给家里的亲友拜年,到了初九,就把家里的亲戚都走得差不多了,不过来宁家拜访的人还是络绎不绝的。
过年期间,许多附近村里的书生来宁家拜访,向云哥儿讨教学问。
尤其是镇学求知阁的学子们。他们中间有部分人原就和云哥儿关系不错,看他考上秀才,又去了府学,心里是既钦佩又羡慕,过了初十,便结伴过来同他叙旧了。
同窗们问起府学上的什么课,看的什么书,又让云哥儿推荐几本府里书生们惯用的参考书。
云哥儿对于诚心请教的人毫无保留,不吝赐教,让昔日的同窗们愈发敬佩他了。
在宁家村呆了二十多天。正月十六,云哥儿夫夫便带着两个弟弟回湘江府城了。
府学正月十八开学,云哥儿在家里休息了一日,便去上学了。
开学那日,云哥儿一早来到府学,便见到贴着分班布告的墙壁下头,已经围了许多书生了。他们一个个一边昂着脑袋看上头的信息,一边同身边的人热切地讨论。
“王兄,你定是趁我们休息时,自己偷偷苦读了,这次竟分去了丙字班,叫我等好生羡慕!”
“这位‘吴旭和’我记得是乙子班的吧?怎么竟掉到了庚字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