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逆徒疯魔后 第7章

“言济玄定不负九君所托,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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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济玄走后,商骜静静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动。

也幸而他冷酷多疑,虽如今只手遮天,信徒爪牙遍布修真界,但整座九天山上却除了沈摇光外再无活人。

因此,整座山死寂一片,没人会议论高高在上、统御修真界的商九君此时竟为情所困,竟远远躲在此处,就是因为怕正殿中修为尽失的那位看到他,会没心情吃饭。

商骜确实怕。既怕沈摇光身体虚弱、整日受苦,又怕沈摇光年岁不永,成了凡间朝生暮死的蜉蝣。自然,他还怕……

许久之后,估算着沈摇光已经用完了晚膳,他站在正殿门外,抬了好几次手,才终于推开了那道门。

是了,他还怕看到此时出现在面前的场景。

他亲手所做的菜静静放在桌面上,早就凉透了也没人动一口。那个他朝思暮想地想要看到的那个人,安静地坐在床榻上,听见推门的声音,平静地抬起头来。

安静而冷淡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恶贯满盈的陌生人。

那目光在他脸上扫过,不知怎的,又在他手上停留了片刻,才终于淡淡地收回。

竟连一句话都没有。

商骜的背脊都凉透了。

他想告诉他,就算再痛恨他,却也不必拿自己的身体玩笑。言济玄说了他身体虚弱,那就不要赌气,饭也不吃。

但就在这时,他听见了沈摇光的声音。

“商君有事请说,若没有事,我要休息了。”

那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足能将人冻得手足冷彻。

第7章

冷风呼啸中,沈摇光看向了站在门前的商骜。

冰冷,凶悍,阴恻恻的眼神像是要将猎物折磨至死的凶兽。

“……想死?”片刻,商骜的齿关里挤出了一句凉冰冰的质询。

沈摇光的目光扫过商骜手上的芥子,语气中也没剩多少善意,回敬道:“我既已没有什么可失去的,死与不死也只在九君一念之间罢了。”

沈摇光很少会这么阴阳怪气,话说出口还有点不习惯。门前的商骜像是被外头的寒风吹到,身体微微晃了晃。

“我不会让你死。”商骜的声音冰冷中带着几分莫名的艰涩。

“也是,毕竟九君还有起死回生的本事。”沈摇光想起方才卫横戈所言,淡淡感叹道。

他这话倒不是在针对商骜,纯粹因着想起了商骜复活一整座死城的壮举。

可商骜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却怪异起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往事。

许久,他低声笑了笑,笑声中带着冰冷的自嘲:“……即便什么都不记得,师尊仍会因此而怪罪我。”

沈摇光只觉莫名其妙。

但是商骜却再没有说话。他冷下神情,单手掩上门,接着便大步走到沈摇光面前坐了下来。

“把嘴张开。”

他竟端起了桌上的饭菜,夹起一箸,竟是作势要喂他。

沈摇光没来由地又想起了白天时凶狠撕咬自己的唇齿,不由得脊背一阵发寒,戒备地看着商骜。

士可杀不可辱,商骜要废他修为、夺他宝物、关他入囚笼他都能忍受,但要用这样变态的方式折辱他,他受不了。

商骜手中的筷子停在半空,片刻,像是看懂了沈摇光在怕什么。

他的嘴唇抿得发白,握着筷子的手也收紧了。

沈摇光等着他发作,但等了半天,却只听到清脆的一声响。

“你吃不吃。”商骜啪地将碗筷搁在桌上,问他。

沈摇光也知道,商骜若想折磨他,让他生而复死,仅靠他不碰这些饭菜是没有用的。左不过就是一死罢了,自己吃,也总好过要个男人往他嘴里喂。

沈摇光与他僵持片刻,淡淡从商骜冷冽阴戾的眼上收回了视线,拿起碗筷。

他甚至没看桌上的菜是什么,随便夹起一些,放进了口中。

立时,鲜甜带韧的虾肉和清冽的龙井茶香在口中弥漫开来,隐有柔和的灵气在唇齿蔓延,想必那炒制虾仁的茶叶是在灵气充沛的三清息壤中种植出来的。

他再放眼望去,满桌菜肴竟全都极合他的口味,无一例外。

……这第二顿下了毒的饭菜,竟装扮成了糖衣炮弹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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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摇光随便吃了几口饭后,就重新躺回床榻上,静静地等待着如白日里那般疼痛侵袭。

但是,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他竟清醒如常,身体也没有半点异样。一直到他因着身体虚乏而昏昏沉沉、困意袭来,预料的痛苦也没有降临。

只是,他向来习惯独寝,身侧从不能有人的习惯,却是从前世带来的。

他此刻昏昏沉沉,却因着房中多出了一个人,怎么都睡不着。这对一个身体极其虚弱的人来说是一种折磨,像是躺在钝刀上,一点一点消磨生命似的。

难道真是他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商骜又要这样折磨他?可他拥有的全部都被商骜夺走了,辛苦练大的账号也被商骜废了,现在再来这么幼稚地折腾他,没必要了吧?

沈摇光别无他法,就这么躺着数时间,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床边传来了衣袍摩擦的簌簌声,像是有人站了起来。

“我就在隔壁,别想着再往哪里逃。”那人说。

原来这人在此

处枯坐到半夜,就是为了盯着他,防止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从高入云端的九天山中逃出去?

当真是个疯子。沈摇光侧过头去,却只看见空荡荡的寝殿。

窗外,月明千里,照耀在层层雪山之上。

总算是走了。

沈摇光终于闭上了双眼。

而他不知道,在寝殿外,一门之隔,有个曾今陪伴了他无数个夜晚、让他头一次能在其他人身边安枕的人,和连绵不绝的山雪一起,静静立在如水的月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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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摇光难得睡了个安稳觉,再睁眼时,窗外已经升起了明艳的朝阳。

他盯着头顶巨大的床帐。修真者不同凡俗之人,通常讲究道法自然,住所的色彩往往简素清雅,并不会这般金碧辉煌。

此时,金线密织的纱帐顶端那颗天地灵气汇聚的赤阳东珠,正明晃晃地提醒着他,昨日的经历并不是梦。

沈摇光抬了抬手,本该汇聚真气的指尖只能感受到经脉隐隐的疼痛。

沈摇光坐起了身。

许是言济玄医术确实高明的缘故,他今日明显感到比昨天有力气些。眼看整个寝殿中再没有第二个人,他试着下了床。

此时晨光熹微,窗外金光笼罩着雪山。他身着不知何时换上的白色中衣,踩在柔软的灵兽皮毛地毯上,在寝殿中大致转了一圈。

寝殿很大,四处都是有人居住过的痕迹。桌案上放着未看完的卷宗,坐塌上搭着深色的衣袍,案上的线香燃了一半,墙边通顶的大书柜上密密麻麻地放着书籍。

这让沈摇光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错觉,就仿佛在他昏迷的若干昼夜中,有人日日在此起居,只为了静静守在这里一般。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了窗外。

金色朝阳笼罩之下,殿外的广场空空荡荡,昨日守在这里的鬼兵居然一个都不见了。

放眼望去,整座宫殿矗立在山顶,除却偶尔掠过的飞鸟外空荡一片,静悄悄如一座空城。

竟无人把守?

沈摇光不大理解,昨日还要亲自守在这里的暴君,为何今日便撤去了全部守卫。莫非真笃定了他虚弱无力,决计不会离开这里?

见此状况,沈摇光一边观察着窗外,一边缓步走到了宫殿门口。

他此时确实没有修为,即便作为个凡人也称得上一句病弱。但是,绝无任何一只笼中之鸟在看见笼门大敞时,会无动于衷。

总得试试。

他抬手,按在了紧闭的房门之上。

巨大的殿门纹丝不动。沈摇光立刻察觉到,并非是他力气太小,而是这座宫殿的大门上被下了结界,将整座宫殿封死了。

果然,那位商君并不会对他掉以轻心。

他抬头四下观察起了这个结界。若他此时修为尚在,或许还能勘出其中玄机,但他此时只剩一双凡人的眼睛,除了面前紧闭的大门之外,什么也看不见。

他只能找些东西来试了。

通常修真界的结界会有两种形态,一种仅作为保护分隔之用,另一种则会反噬,若强行突破,便会受到结界的伤害,不亚于受到修士本人的一击。

沈摇光环顾四下,继而拿起手边的一只茶杯,朝着窗子砸过去。

茶杯在离窗户还有方寸之遥的地方停下,像是撞到了虚空中的一面墙。但那墙壁却没有将茶杯撞碎,下一刻,茶杯应声落地。

竟也没碎。

沈摇光走上前去观察那茶杯,才发现那茶杯虽看上去是瓷器,却有种瓷器没有的通透。仔细看去,里面灵光流转,分明是拿用来做法器的灵玉做的。

也不知是那位商君防他自尽,还是怕他被伤到。再环顾这间寝殿,沈摇光才发现,整座寝殿

中竟找不到一件再能拿来试验结界的物品。

他再次看向那被无形结界阻挡住的大门,犹豫片刻,便再次伸出手去。

既然如此,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这次,他没再在触碰到结界时松手,而是拿捏着力道,朝着结界上压去。

可他刚一发力,灼热的痛感就从手掌上传来,紧随其后的便是强大的威压,几乎将他浑身的骨骼都震碎了。

只是些微试探的力道,便足以让那结界猛烈地将他向后弹去。下一刻,他不受控制地猛然摔倒在地,喉头一阵血腥气上涌,下一刻,已有温热的血从嘴角漫出,滴在了漆黑的地毯上。

沈摇光深深地喘息着。

他从没接触过这么野蛮而霸道的结界,碰一下就能要人半条命,看来他这徒儿的确无处不存要杀他的心思。

为了防止他逃走,如此煞费苦心,还真是用牛刀来杀鸡。

便在这时,门被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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