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音迭奏,惊心动魄,缠绵悱恻。
叶澜玄在乐音中浮浮沉沉,素魇凄迷,露华零落,钧天帝乐一起,天地为之低昂。
乐音如诉,亦扬亦挫,千般回旋。
时而轻如微风入林,沙沙浅吟;时而急速高亢,犹似惊涛拍岸,呼啸怒卷千堆雪。
一曲终了复又来,当真是八音迭奏,此消彼长,连绵不绝。
叶澜玄几度神魂分离,都被小反派唤醒过来。
奏乐者边发狠,边蛊惑:“雅乐要清醒着听,才有余音绕梁的韵味。”
但嗓子已然喑哑,很难发出乐音,弦乐也快被弄坏了。
萧鼎之轻声嘲讽:“师尊,你好弱。”
叶澜玄呜呜咽咽,怨而幽愤。
八音雅乐被魔王赋予新的意义,每一次音律起伏都刻骨铭心。
魔王不让他失去意识,他就必须清醒着感受急促、雄壮、激昂的音韵。
*****
日上三竿,童子在[澜轩]外徘徊。
早间无极峰传讯,请叶澜玄速回主峰议事。童子接迅便赶到[澜轩]轻唤主人,没有回应。
童子等了一阵,返回玉阙,赫然看见执掌负手站在正厅外。
童子躬身行礼。
执掌面色严肃:“寻真在不在九溪峰?”
“童儿不清楚。”
“何为不清楚?在就不在,不在就不在!”执掌愠怒。
童子脊背直挺,微微颔首:“主人昨夜回来过,适才童儿进山去请主人却未得到回应,童儿不知主人在不在。”
执掌皱着眉头审视童子。
许久不见,这个畏首畏尾,对谁都低三下四的孩子长进了不少,个高了些,稚气退了些,背挺直了,说话不卑不亢,像个宗门弟子了。
叶澜玄迁到九溪峰,执掌只来过一次,即便印象不深,仍能感觉这里变样了。
变的不是景物,是人。
童子,老仆,包括寻真都有变化。
“带我去寻真的修行室。”执掌道。
童子无权拒绝这个要求,颔首带路。
路上,执掌问:“昨夜玄月君也在九溪峰?”
童儿:“玄月君和主人一道回来的,玄月君子夜就离开了。”
“萧鼎之呢?”
“没看见萧公子。”
执掌长叹一气。
玄月宗的声讨文书天不亮就砸在无极殿的几案上,气势夺人地讨要说法。
执掌本就为雁北城之乱焦心,玄月宗又来逼迫灵隐宗公开赔礼道歉,说叶澜玄的徒弟夜袭玄月宗伤人毁地,嚣张至极。
该在雁北城降妖除魔的寻真和萧鼎之为何分道扬镳,玄月宗又如何介入其中,雁北城状况怎样,其他弟子为何都没回来。
一系列问题急需解答,执掌实在等不住亲临九溪峰。
走完通天云阶,最先看到罗浮洞。
古朴清雅的青玉石门上浮刻莲花,是寻真亲自监工制造的。
执掌正要过去,童子说:“主人的修行室是旁边的澜轩。”
澜轩看着很新,寻真为何放弃自己钟爱的石室换了地方?
执掌疑惑地走到澜轩门前,叫门:“寻真,我是执掌,有事找你,在的话开开门。”
半晌没有反应。
执掌愁眉深锁,偏头看着罗浮洞,问童子:“那间石室作何使用?”
“那是萧公子的修行室。”
执掌明白了,寻真对他这个亲传徒弟真是溺爱至极。
执掌移步罗浮洞,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重叩门扉,还是没反应。
执掌失望转身,头疼一堆事该如何处理。
背后忽然传来厚重木门的滑动声。
执掌回头,看到的景象令他目瞪口张,久久无法言语。
作者有话要说:
先解释一下,这里的双修是增进修为的和合双修。
受炉鼎体质,后面一章会详说。
第26章
萧鼎之侧身倚门, 一手捻着半掩半敞的里衣,一手撑着石壁。
尽兴的满足浮于眉间,凤目慵懒地上扬, 眼尾朱砂灼灼夭夭。
令执掌震惊的不是他衣冠不整, 神态迷离, 形容妖魅, 而是他身后石榻上衣物凌乱,隐约可见一双秀美的脚踝,但骨相不似女子。
执掌站的角度只能看到这么点, 历经世事, 他脑中已有完整的画面。
执掌横向移步,想看清榻上的人, 萧鼎之站直身体, 恢复冷色,挡住执掌的视线:“何事叫门?”
他的压迫冷感比叶澜玄有过之而无不及。
叶澜玄迁至九溪峰后,俨然成为独立的个体, 执掌管不了他, 但眼下犯事的是萧鼎之,执掌不得不管教几句。
“寻真没告诉你,宗门内不得留人夜宿。”执掌不可能将榻上的人想成叶澜玄,自动换成山外人。
“寻真……”萧鼎之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 “你是来查房的?”
“我来找你师尊!”执掌被萧鼎之玩世不恭的态度惹有点恼火, “你瞧瞧自己是什么样子, 九溪峰没有晨钟吗?日上三竿还在做荒唐事, 你把这里当花街柳巷?寻真怎么收了你这么个纨绔子!”
萧鼎之不与他做口舌之争, 作势关门。
执掌喝道:“凌绝!败坏门风是大罪,会连累你的亲传师父!你昨夜是否去玄月宗闹过事?”
萧鼎之敢作敢当:“玄月掳走我师尊, 我去要人。”
这说法和执掌得到的消息不对称,无暇管床榻之事,问:“你与寻真去雁北城发生了何事?童子说昨夜子时玄月和寻真已回九溪峰,你又为何去玄月宗毁地伤人?其他弟子怎么没回来?寻真人在哪里?”
萧鼎之见执掌操心的容颜憔悴,白发丛生,简单回答了他的问题:“雁北城乱象已解,其他弟子脚程慢过,晚些时候回来你问他们便知情况。玄月宗的事无需理会,我师尊劳累过度在沉睡。”
“玄月宗已向我宗施压,不理会能好?”执掌愁眉深锁,又气又急。
萧鼎之淡然得很:“我会让他们闭嘴。”
石门关闭,执掌怔愣半晌,失去仪态,吹胡子瞪眼。
萧鼎之回到榻前,叶澜玄在假寐。
他的身子看着柔弱,却是个大吸盘,与之接触精气修为会不知不觉被他汲取。同时他又是个双修的绝佳炉鼎,能压制他的吸力便可反噬他的灵气。
他的微末灵力萧鼎之不需要。一夜合奏,萧鼎之非但没压制他,还让他吸走不少灵力。
他才是带刺的玫瑰,芬芳明艳,抱他就要承受他给的伤害。
但对于叶澜玄来说,初次双修就弄到天明,基本失去自理能力。
执掌在门外说话,他在榻上羞耻得不行,在心中反复用优美中国话问候萧鼎之这个小禽兽。
萧鼎之见他睫毛微颤,眼珠在细薄的眼皮下左右移动,淡唇被碾磨得柔润殷红,缠绵之态很容易消磨人的意志力。
萧鼎之俯身凑近。
叶澜玄猛地睁眼,哑声呵斥:“不要靠近我!”
萧鼎之并不纠缠,近距离静静看着他。
叶澜玄抬臂遮眼。
妖孽就是妖孽,生来就是魅惑众生的存在。他的魅力是穿透骨头至极灵魂的,别说自己这个颜控,就是得道仙人都经不住他的极致诱惑。
最难堪的是,属于原主的渴欲设定被自己全数继承,只要萧鼎之靠近诱惑,就叫嚣着操控自己任他为所欲为。
萧鼎之用指尖轻点叶澜玄的手背,柔声道:“师尊,该去温泉净身了,精元把锦被都弄湿了。”
“……”这家伙说起臊话没脸没皮。原文中从未描述他有风月之事,没想到只知饮血的他竟是个终究流氓!
“我动不了!”叶澜玄没好气道。
“我抱你去。”
叶澜玄移开手臂,盯着萧鼎之斜垮凌乱,穿了等于没穿的纯白里衣:“你就这样衣冠不整地开门见执掌?”
“有问题?”
“你让我今后如何在灵隐宗进出?”
“如常便可,执掌不知榻上人是你。”
“我过不了自己的心理关!”叶澜玄被萧鼎之无所谓的态度打败了,“你没有羞耻心吗?”
“羞耻心?”萧鼎之压低眉眼,道,“师尊怕是忘了自己怎么周旋在几位废……道君之间的。”
叶澜玄心中咯噔一下,难道他在雁北城听到了自己的风流韵事?
叶澜玄心里有鬼,忽然蔫儿了。
萧鼎之将他心虚的微表情看在眼里,手指划过他的脸颊,声音不再柔和:“你动不了就躺着,我出去一趟。”
叶澜玄怕他又出去惹事,问:“你去哪?玄月宗?毁地伤人你好大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