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放马背是有讲究的,聂惊风断了腿骨,放马背上这么颠,不说接好的骨说不得得跌断了,疼也得疼死。
谢涵在一众大老爷们儿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前,冷淡道:“你不妨试试拿一条长木板自腋下至脚踝贴着身体绑起来,同时把两条腿绑一起。”
是的,结合二人历史和聂惊风性格,谢涵已经有了新的剧本——她逼不得已暗算聂惊风,但从来没真想害他,一切都是情非得已,至于苦衷,抱歉她不能说。
“黄鼠狼给鸡拜年?”聂惊风似笑非笑。
“聂七少非要做/鸡,我也无法。”
聂惊风额头青筋暴起。到底纳了他的法子。
结果是,聂惊风一个伤残好好地下了马,倒是谢涵在马背上被颠得七荤八素,下马后脸色煞白,气息不稳。
“你有什么毛病?”聂惊风皱眉。
谢涵只发出几声“呜呜”声响,像承受着什么巨大痛苦。
看看应府近在眼前,聂惊风想了想,伸指点开他穴道,结果——
“唔——”谢涵低头,吐了他一身。
好嘛,原来刚刚那么难受,是一直忍着不肯吐自己身上。
聂惊风脸色铁青,“我若叫你好死就不姓聂。”
谢涵低眉顺眼,不说话。
到这地界,临时换衣服像什么样,不明摆着告诉人他不是被绑回来的,聂惊风忍无可忍,还须再忍,假作被人抓进府中。
那边守门人小声道:“回来啦?”
这队领头点点头,“老爷睡了没?”
“咋睡呀,就等你们,快进去。”
一队人一进去,便不紧张了,虽然没进来过,但应府地图他们是有的,不过是把平面图便作立体,走得稍微“稳”了一点就是。
那边应老爷已经等不及了,派人出来,“怎么回事,慢吞吞的,叫老爷等你们这么久,有你们好果子吃?你们哪队的,这么不懂事。”
领头赔笑,“这两人经打,兄弟们都受了点伤。”
“出任务还有不受伤的?就你们会受伤。行了,把这两人交给我。”
那人接过聂惊风、谢涵身上绳子就往前拉,哪管有没有受伤断腿。
两条腿几乎拖着,饶是聂惊风都痛得呻/吟一声。
“可否慢一点。”谢涵不禁出声。
“哟呵——”那人一笑,抬眼看去正要骂娘,一愣,转而眯眼笑道:“小娘子叫声好哥哥,哥哥就考虑考虑慢点。”
谢涵“俏脸”一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小碎步往旁边靠了靠,避开人身上被他吐的污秽,矮身用肩膀托起聂惊风,让人把大部分重量靠自己身上。
那人“哼”了一声,还要再说,业已靠近书房,里厢传来声响,“磨磨蹭蹭什么?”
他只好恨恨作罢,越加加快速度进去,谢涵小心翼翼护住聂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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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今晚竟然有空,那就补全本章。看我涵妹72变。
第188章
应老爷, 也就是现在的应家主,名应仕浩,年过四十, 依昔身材匀称, 猿臂蜂腰,五官俊朗,富有成年男子的魅力, 果然是能生出应小怜那般妖孽的男人。
谢涵觑着这胆大包天的双面间/谍, 只见他看上去很有些威仪, 从室内所有人都低眉敛目、恭恭敬敬便可知一二, 之前张牙舞爪的男人此时乖顺得像只小猫。
“十四队他们人呢?”应仕浩不见黑衣人,皱眉道。
男人抹抹汗,“小人看他们都披红挂彩, 就让人先下去疗伤了。”
应仕浩不悦,却也知道底下人抢功劳这些弯弯绕绕, 只冷哼一声, “别有下次”, 就仔细看向聂惊风、谢涵二人。
他面色微微一变, 也不怵聂惊风一身脏污,猛地站起来朝前走几步。谢涵还以为他认出对方来,就见人忽然顿住, 掩住口鼻,“什么脏的臭的。”
聂惊风脸色一黑,伸手推了谢涵一把, “她中了我独门秘药, 不想她死就快给我松绑。”
应仕浩脸上露出迟疑。
不是,大哥你露出迟疑是什么意思?谢涵古怪。
没听到声响, 聂惊风冷笑一声,阴阴“剜”谢涵一眼,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样子。
谢涵:“……”
“你们不是一伙的?”应仕浩迟疑过后,奇怪道。
“别装了。”聂惊风嗤笑,“她哄骗我还弄折我腿、毒瞎我的眼,偷走我玉壁。”
“你们窝里哄,与老夫何干?”应仕浩也懒得和他们废话,给身边人施个眼色,“搜他身上有没有玉壁。”
东西很好搜,就在聂惊风怀里,只是随着玉壁一起搜出来的还有一块木质小令牌。
应仕浩先是一喜,随后脸色剧变,“聂、聂……”
“丧家之犬竟还记得主家名姓?”聂惊风讥诮。
“你们怎么会来拿玉壁?”应仕浩看看木质令牌,又看看手中玉壁,抖了抖唇,颤巍巍道:“消息已经走漏了?太子已经知道了?难道这、这是假的?”
谢涵感觉到身侧人一瞬间的迷惑,但他反应很快,“还要多谢‘应家主’大肆派人搜查,我们才能知道这么重要的消息。”他在“应家主”三个字上加了重音,足可见对昔日家臣的不满,“得亏太子殿下高瞻远瞩,事先准备好匠人在侧,才能立刻仿出这以假乱真的一块来。”
说完,他笑“看”谢涵,“没想到罢,你日夜守在我身侧,不过是为了块假玉壁。”
谢涵:“……”
应仕浩却已顾及不得,惶恐看一眼谢涵,连忙分辨,“我每次只派五人搜查,还拿一商铺家做幌子,更编出州国先祖的故事,前面几个失败的队伍都已经灭口。从来没有大肆派人过,更没有走漏过任何风声。”
他急惶惶的,聂惊风心中奇异之感更甚,嘴上却道:“做的越多,错的越多,这个道理你还不明白吗?”
应仕浩捏着玉壁,俊朗威仪的男人瞬间如热锅上的蚂蚁,场中其余人等都被这变故惊呆了。
聂惊风凉凉道:“这玉壁有什么用处想必你不会不明白罢,走漏这么大的风声,你现在主子还能放过你?”
“太子殿下宅心仁厚,你如果能将功折罪,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他淡淡的声线全是蛊惑。
应仕浩却看一眼谢涵,连忙打断道:“我对君上忠诚耿耿,赤诚之心,日月可鉴。”
聂惊风被噎了好大一口,面色转冷,“易姓家奴,也配谈忠?”
“谁也无法选择出身。”应仕浩认真道:“我生而姓应,本该为聂家贡献一生。可上苍万万不该让我见到君上,那就像一道雷霆撕裂苍穹,给应某的人生带来转瞬而逝的光明,蒙昧渐作清明。七少,我虽有错,可就像飞蛾喜欢扑火,夸父追逐太阳一样,我也情不自禁追逐我的阳光,去信奉君上。”
谢涵:“……”饶是他旁听在侧,也被这彩虹屁惊到一瞬。
聂惊风作为直面者差点被恶心得半死,怒不可遏,“我还是头一次听人把‘背主’说的这么清新脱俗、大义凛然。”
应仕浩脸上露出抱歉的神情,随手把玉壁放在手边案几,掏出把匕首贴在……聂惊风脐下三寸,“七少,得罪了,敢问真正玉壁的下落。”
谢涵:“……”
聂惊风眉间疙瘩几乎要打成死结,“你敢!”
“人生于世,有所为有所不为。”应仕浩很坚持。
聂惊风金鸡独立,忽然回头向前冲去,一头磕身后柱上,顿时头破血流。
应仕浩大惊失色,请来医工,得出答案——没有性命之忧,明日前会醒来。
乱糟糟一通后,他让人把聂惊风押下地牢,驱出室内其他人,这才变幻脸色,对谢涵拜下道:“见过大人。”遂小心翼翼解开麻绳,似是不敢碰触人“玉体”。
谢涵:嗯?
那边应仕浩已经请罪道:“小人罪该万死,泄露君上机密,请大人责罚。只求大人给小人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找到真玉壁并为大人寻找解药。”
谢涵控制住脸上表情,“聂惊风狡猾多端,也不全怪你。君上不嗜杀,我也会去信与君上解释为你美言几句,但如若没有找到真正玉壁,我们都不够君上一怒。”
应仕浩连连点头。
谢涵拿起玉壁,仔细辨别,忽觉不对,“这里似乎少了一个州国印记。”他长叹一声,“本以为聂惊风是胡言乱语欺骗于我。没想到竟真被掉了包。我与他朝夕相处,小心翼翼,不想还是引起他怀疑,不知何时偷藏了玉壁。方才你做的很好,没有暴露我,想来他怀疑应当消退几分,接下来你也只当我是他同党,我看看有没有机会取信于他,拿到玉壁。”
“大人深谋远虑。”
谢涵却没半点被拍到马屁的样子,随手抛下玉壁,“我来此地,一为玉壁,二为助你过此难关,究竟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被燕国发现?”
应仕浩苦笑,“不知他们是怎么知道,当初齐太子下狱时,有人蛊惑齐太子去梁国的事。”
谢涵了然,“那时距离齐太子谋逆案发生不过三日,即便君上手眼通天也不可能这么快传达消息,那只能是一早就知道了……”
应仕浩叹一口气,“两国交战,边境封锁,那时狐相与燕太子所有交流都是通过我这里流转的。”
谢涵心头一跳,竭力控制住面部肌肉,方缓缓道:“看来刑狱署掌囚吏还不够仔细啊。”
应仕浩见谢涵亲自替他甩锅,顿时心下大定,连道:“是小人大意小人大意。”
“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谢涵摆了摆手,“这么多年,你功劳苦劳都有,就齐太子一事,便功不可没。君上自然是顾念着你的,但你也要明白,为你一个和燕国撕破脸皮是不可能的事。”
应仕浩小鸡啄米,“因小失大,万万不可。”
“但燕太子是否知道此事还未可知……”
应仕浩“咦”了一声。
“你想想——你是聂氏家臣,若聂氏知道你们叛变,会上报么,这不是让他们自打脸面?若燕太子知晓此事,会派聂氏来斩草除根么?这没有任何好处,他应当拿这个与君上谈判才对。”虽然只有刚刚一席话,但也足够谢涵做出推测。
应仕浩醍醐灌顶,“所以刚刚他在诈我?好个聂慎。”
谢涵眉梢一动,聂慎?
嘴上却道:“当然,我们还得观望几日,确定确实如此后。你就准备起来,先拿到玉壁,再找人摹他的字迹,传讯回去,表明事出巧合,应家是无辜的。再放他出白俞环,路上找个由头杀了他。那就谁也不会怀疑到你身上了。”
应仕浩叹服,“大人大才。”
谢涵冷不丁道:“你可知他是何许人也?”
“聂氏七少啊。”应仕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谢涵冷眼看着他。
应仕浩反应回来,“他与狐相多年在齐,相依为命,狐相绝对会彻查此事,小人保证务必小心,不走漏风声。”
谢涵点点头,嗤笑一声,“燕国也是没劲,卧底一卧卧一窝,狐源这样人才,也不怕浪费。”
应仕浩不知她怎么突发感慨起来,倒也极快应和道:“谁说不是呢?不过听说,一山不容二主,燕太子卧床之侧哪要这样的一把手。”
这话谢涵也就听听,狐源来齐国时,燕襄才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