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涵看他一会儿,见人没有接下去动作,自觉应说些什么,“为何做这样怪异的动作?”
“……”霍无恤没好气,“有劳王后替寡人宽衣解带。”
嗯……看来她刚刚不应该把所有宫婢都赶出去的。谢涵皱眉片刻,忖着脱完衣服更方便,便伸手、伸手…… 她努力回忆着寿春服侍自己的场景,作为当太子教养长大的她,并没有学过一丁点儿的妇工。
于是,半刻钟后——
“不是这么脱的。”霍无恤终于忍不住道。
“啊?”谢涵拽着霍无恤衣襟,仰头,看到对方脸上似乎有些不耐,然后张开的一只手臂就垂下来覆在她手背上,带着往里探去,“扣子在里面。”
谢涵恍然,然后半刻钟后,霍无恤:“寡人自己来罢。”
“臣妾马上就要好了。”谢涵搂着霍无恤的腰找着腰带内扣,只是好一会儿也没找到,鼻尖沁出汗珠,她笑笑,“雍服和齐服有些不一样,臣妾只是一时不适应。”
霍无恤:“……”不一样的主要是花纹。
又过了半刻钟,他抬头看看房梁,“一更天了,请问王后还要多久?”
谢涵眉心跳了跳,忽然道:“大王这套衣服也不会再穿第二遍了罢。”
霍无恤不明所以,低下头,眼底映出一张端丽姣好的脸庞,他点点头,“当然。”
话音一落,就是“刺啦——”一声,又是“刺啦刺啦刺啦——”好几声,“大王觉得,这样可以吗?”
转瞬就只剩里衣的霍无恤:“……”看看地上一坨碎布,他忽然就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琥珀色的眸子浅浅淡淡,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
“梓潼如此性急,寡人如何可让你久待?”霍无恤伸手一拉就把谢涵拉进怀里,他带着酒气的双唇试探性地落在对方额头。
谢涵顺势搂紧了对方的腰,带人滚进床里。
一抽。
一抽。
一抽。
又一抽。
偷袭讲个快准狠,她手脚并用,两手往床角一扯,两腿张开足尖勾开绳套。
“哈哈——”谢涵反客为主,撑着人一侧软垫坐了起来,低头看因转瞬五花大绑而有些懵的身下人,伸手拍拍人侧脸,“想不到罢,絮儿妹妹。”
“确实想不到。”霍无恤慢吞吞道:“号称君子如玉的齐太子殿下,也会做偷袭这种事。”
“哎——”谢涵谦虚地摆摆手,“你莫这样夸我,世人谬赞罢了。”
霍无恤:“……我没有夸你唔——”他一声闷哼。
谢涵拍拍人某些地方,“啊——真是软玉天成,手感好好啊。”
霍无恤:“你……”他脸上染上羞怒。
“做什么?”谢涵半趴下来,凝着人英俊的侧颜,朱唇微启,带着一丝蛊惑人的媚意,“你脸红了。”
“你在报复我。”霍无恤撇过脸,不看她,嗤笑道:“你搞搞清楚,是谢漪和齐臣把你送来给寡人。怎么,没办法对他们,就迁怒于寡人,你谢涵什么时候这么懦弱了。”
谢涵眼神转冷,声音却越加柔和了,“瞧大王说的,臣妾好伤心啊。人家是真心恋慕大王,大王却这样误会人家。”她抽噎一声。
“恋慕得把寡人绑起来?”霍无恤冷冷道。
“我、我知道大王只是为大局计,才勉为其难娶了我这个老女,新婚之夜也是被迫前来,定会对我爱理不睬……”谢涵柔弱无助道,只是还没说完就被人一口打断,“你他妈少放屁!”
霍无恤侧头看人,着实给这人的颠倒黑白给气到了。
结果人还露出一种“看吧果然如此”的表情,“话都不让人家说两句,就开始凶人家。”
她弯弯的眉毛一蹙,伤心欲绝道:“臣妾只能出此下策,通过这种方式得到大王。即便会被大王问罪,我也无怨无悔。”
霍无恤引着人讲话,这厮的无耻记仇他早有领教,哪里真敢狠狠得罪她后还毫无防备的进来。
这座婚床是他督人打造的,里面每一个机关他一清二楚。趁人沉迷表演间,他手指偷偷向下抠,取出一把刀片。
嗒——
嗒——
嗒——
灼热的液体掉落在他脖间,顺着衣襟流入,他一愣,俄尔侧头,才确定对方在做什么。
他顿时瞠目,张口结舌,“你、你、你怎么……”
谢涵捂着脸,“我真的好难过啊——”我真的好倒霉啊。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我要是有梁姬的美貌——”我要是个男人。
“我若年轻十岁——”我若为王。
“哪里会这样苦心求大王的恩宠。”哪里留谢漪和那些鬼东西在我耳边唧唧歪歪。
她哭着哭着,趴下来伏在霍无恤胸口流泪,好不凄惨。
“你、你莫哭。”霍无恤忍不住伸手摸她头上发髻,柔声道:“你这样好看,一辈子好看,谁也比——”
“哈——”谢涵忽然抬头,捉住人逃出绳索的那只右手,“我就知道你还有后招。”
她脸上犹有泪痕,拿袖子一抹,红红的眼睛,红红的脸,多了几分妩媚娇柔,霍无恤眸色一深反手一抓,就挣脱了那五指。
谢涵一愣,正她怔神间,对方已迅速割开另三个绳索,伸手向她抓来。
她忙后退一步跳下床,皱了皱眉看一眼自己五指——怪力,她也不算弱了,结果对方这力气,罢了——这力气她服了。
“你的嘴,还真是骗人的鬼。”霍无恤也走下床,“不过刚刚哭是真哭罢。你从来好强,竟是第一次看你哭泣——让我猜猜——”
他嘴角一勾,带着恶意道:“感怀身世?二十五年命运坎坷?少年流放,青年亡国,现在还要被迫远嫁?一心一意为你亲爱的家国,却遭厌弃背叛?被你鞠躬尽瘁的齐国背叛。永远得不到肯定,永远得不到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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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哦,我本来并不是这么写的,奈何被锁,怕辽,又有点难改,就改成不该xx的地方以及其它词汇,诸君大概看看就好。
第214章
“我谢涵做事, 要做就做,何须旁人的理解肯定?”谢涵不屑道:“倒是雍王你——我们也算十年相识,我自问没有什么对你不起, 结果你却和他人密谋我, 恩将仇报。”
至此,二人已是图穷匕见,谁也不再带着假笑的面具。
“你怎不怪自己对朝堂的掌控力低?”霍无恤理所当然道:“你是能臣, 只是身份特殊, 我用非常手段拉你过来, 有何不妥?”
“你以为这样你就可以染指齐国朝政了?”
“那倒不必?你一走, 凭齐王,它衰弱下去是必然。说不得会主动叫我这个‘盟友’帮忙。”
谢涵早知道霍无恤不好相与,与他结盟是与虎谋皮, 但她自信他是虎她也是狮,不会让对方占到什么便宜, 如今却……
谢涵眼睛一眨, “原来如此, 倒是我自作多情了。我还以为当年拒绝了雍王一番情意, 践踏了您一颗真心,您还对妾念念不忘呢?”
霍无恤背在身后的五指收拢,脸上却笑了起来, “说来好笑,寡人昔日困居一隅,没见过什么美人, 初见齐殿下, 可真是惊为天人啊。现在满后宫贵女美姬,方知是年少时见识太少, 王后见笑了。”
“见识少?”谢涵嗤笑,“公子无恤每月虐杀玩弄那么多婢女舞姬,有些手段更是闻所未闻,是涵见识少才对。”
霍无恤最厌恶这段经历,此时被鲜血淋漓地扒出过往,脸已彻底冷了下来,“王后今夜是打定主意要与寡人僵持了?”
“难道雍王真要与我共枕眠?不怕枕下刃出吗?”谢涵仿佛不敢置信。
霍无恤忽然笑了起来,“那要看王后还有没有力气了?”他话音刚落,便突然动作,将人打横抱起,转身往床上一扔,随意撕开人华丽的外衣。
霍无恤战场封神,传言有力拔山兮之能,谢涵本来还嗤笑这传言,现在亲身体验了一把,可真是知道什么叫“一力降十会了”,凭她有再多巧劲现在也无处施展。
“唔€€€€”霍无恤忽觉唇上一热,他双眼圆睁,手上动作也停了下来。
有点热,有点没力气,他一个激灵反应回来,手附上对方手背,“你€€€€”
“就让臣妾来伺候大王罢。”谢涵轻咬身侧人耳廓,悠悠吹出一口热气。
“你、别€€€€”霍无恤抓住她手。
“别?别什么?”谢涵又凑他耳边,坏心眼地舔了舔人耳垂,果不其然,这人又不说话了,眼睛还变得水润润的。
谢涵喜欢掌控人,也喜欢掌控人的感觉。
一刻钟后,霍无恤仰躺在床上,他粗喘几口气,一颗晶莹的汗珠从鬓角划过棱角分明的脸颊。
谢涵支着下颌看他,笑意盈盈的,“大王真是男色/撩人啊。就是……过于疾速了。”
霍无恤忽然转身拎起人衣襟,“你怎么这么熟练?”
“逢场作戏本来就是一项必修课。”谢涵漫不经心瞟他一眼,“怎么样让一个女人或者男人快乐,你没学过吗?”
“你们齐国还教这种东西?”霍无恤差点咬碎后槽牙,“你把这种学来的东西全用我身上?”
谢涵看他一眼,“你不是挺享受的?”
霍无恤不看她,转身朝内,背对人。
谢涵哼笑一声,吹灭烛火,好好躺下来准备睡觉。
“大婚之夜的红烛是不能吹灭的。”霍无恤急急忙忙跳下床,准备重新点亮,“你们齐国教了这么多,连这个都不知道?”他在“这么多”上加了重音。
“否则不能举案齐眉、白头偕老。”谢涵好笑,“雍王难道想和我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霍无恤手一顿,又收回来,“也是。”
第二天,大婚之夜王后房内红烛早早灭了的消息像长着翅膀一样飞遍满雍宫。
“不妥。”姬倾城的侍女边给她画眉,边讲笑话似的讲给她听,她却蹙眉,“涵姐姐一来便遭大王厌弃,以后定然举步维艰,不行,我要去探望涵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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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真够娇花的。”霍无恤坐在谢涵床边咕哝,“是我被你无情拒绝哎,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倒好,先气急攻心给我看。”他伸手摸摸人额头,又给人喂了几口水,“还中暑。这种天气竟然也会中暑。”
刚开始随行医工给出诊断的时候,他简直惊呆了好吗?
“气急攻心?”他念叨着这四个字,“你是叫我回来的时候晕倒的,难不成、”难不成其实不舍得我走,之前扯断风筝线是意外,他又开始搓脸了,搓着搓着,搓到一根发丝,怪痒的。
他看看那发丝,又黑又长又直又有光泽,不用猜测也知道是谁的,他把发丝好好塞回那披散开来的鸦翅色中。忍不住摸了摸顺滑的长发,摸着摸着摸到耳垂、下颌角、唇角。
许是中暑的缘故,此时谢涵唇角格外嫣红,像他有一次进山里不小心吃的毒果子。
他睡觉的样子这样好看,我就原谅他罢。
霍无恤这么想着,鬼使神差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