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容忙扶起谢涵,“温留君可是大安了?说来还没感谢温留君替老妇解决率谷马贼这个心腹大患。”
谢涵有点想学沈澜之摸鼻子了,当时平燕之战军饷拖延,他在赵臧建议下端了率谷马贼,后来才发现被那厮坑了一把——那马贼就是召太夫人的一波私兵。
当然,他也不后悔就是了。
但不后悔不代表现在不尴尬,他稳住面部表情得体地笑笑,“彼时情急借道,只知会了召二公子,没来得及禀告太夫人,涵这里向太夫人请罪。”
反正是赵臧的锅,他不背。
“燕国无故兴兵,老妇亦觉不妥,召国弱小,当时不能助君一臂之力,已深感歉意,如何当的起温留君的请罪?何况兵贵神速。温留君也是不得已为之,不必挂在心上。”
听召太夫人讲话,实在是一种享受,谢涵肃容深揖,“太夫人深明大义。”
“不知以后温留君是留在扶突,还是常驻温留?”
邹伯笑道:“听说是驻温留。”
谢涵点头。
姜云容一抚掌,“看来老妇与温留君倒是邻居了。以后温留君治水有成,老妇定要来遣人取经。”
没人看好谢涵治水,包括想巴结齐国的邹伯,张了张嘴,只能干巴巴道“是啊是啊”,实在说不出姜云容那样真诚信任的鬼话来。
谢涵笑了一下,本想提醒一番邹伯,不要被姜云容迷得色授魂与,给出太多利益。
毕竟齐马也大多是邹国供应,给了召,他们势必会受影响。
可如今,他又哪里有脸在姜云容离开后和邹伯这么说呢?
只得回以一笑,“倒是期待与太夫人比邻而居的日子。”
姜云容看了一眼西边,那是唯一一个还空着的空地——燕国的歇脚处,略有深意地笑道:“老妇亦是。”
与二人别过后,谢涵又溜达几步。
这两日他都出来溜溜哒哒,偶尔投壶,偶尔射箭,倒一次也没见到过霍无恤,哦不,有一次,只是对方看了他一眼,就飞快跑走了。
他捏了捏眉心,正这时,见一队队伍纵马东来,似要出辕门。
走近了,发现是楚国车马,他微微一笑,“舅舅可是要去打猎嗯嗯——”
他对经渠君的话还没说完,从天而降一根马鞭,在他腰间一绕。
他连忙往后一旋身,正要躲开,忽然瞥见马匹上的人影,便停了动作,任由对方卷他上坐骑。
霍无恤本已跑远,见状来不及多思考,下意识跑回来,“诶诶你们干什么呢?”
回答他的只有越来越远的马屁股,和一蹄子的灰。
那卷了谢涵的人早已一骑绝尘而去。
他往旁边一看,见拴着辆马匹,忙不迭抢过来跟上去,回头对自己身后卫士道:“看着点马印方向,快叫齐国卫士过来。”
说完,便一甩缰绳,当先去了。
至于那卷了谢涵的人呢?
枣红马上坐着个劲装武士,他头戴一顶红缨小帽,压了眉眼,此时把帽子摘下来,戴谢涵头上,“可别再中暑了。不然你就是想笑死孤好做天下第一美男。”
谢涵:“……”
没了红缨帽的遮掩,露出那武士完整的一张脸,璇玑辉光,旭日昭华,盖世姿容。
谢涵撇撇嘴,对着这张脸,他实在说不出什么诋毁的话来。只道:“表哥这是怎么了?要隐姓埋名潜藏过来?”
“孤来看看梁君有什么阴谋。”
瞧瞧瞧瞧,称孤道寡,半点没有伪装身份的自觉。
“何不为使前来?”
楚子般“呵”了一声,“王叔同孤一起参加这个什么会盟,岂不是给了梁君天大的脸面?”
谢涵“啧”了一声,“你可以独自前来。”
楚子般脸上骤现一丝纠结,而后小声道:“父王不让孤过来,说孤要出岔子。”语气里有点委屈。
谢涵老气横秋拍拍他肩膀,“你还小,还没加冠呢,舅舅不放心也是正常。”
楚子般“嘿”一声气笑了,摘下谢涵头顶红缨帽,仗着比人高,伸手狠狠揉了揉,直把人揉成鸡窝头,才把帽子带回去,“没大没小。”
过程中,谢涵几次对人施展擒拿,都没成功,他气急,伸手一推。
楚子般一个回旋,潇洒落地,还不忘摆个帅气的姿势。
后方卫士立刻雷霆般掌声,“好——”
谢涵抽了抽嘴角,拍马给人吐了一头灰。
楚子般:“……”
不一会儿,他并驾骑了上来,慢悠悠道:“涵儿,你脾气真是越来越差了,以后会娶不到媳妇的。”
谢涵哼笑一声,“愿意给我自荐枕席的,能从扶突东城门排到西城门。”说完,他一顿,打量一番身侧人,面色突然古怪,“你是不是换了一身衣服?”
楚子般大喇喇点头,“没事儿,不怪你。”
谢涵:“……还重新梳了个头。”
楚子般:“不同的衣服,当然要梳不同的发型。”
谢涵:“……虽然你换了一身衣服,可这并不代表楚国卫士服不是统一的。”所以一模一样的衣服,你换什么发型?
楚子般伸出袖口,“瞧瞧,袖扣不一样,这是绿珠子,头上当然要缀碧玉片,还要梳得高一点。”
谢涵又一挥马鞭,“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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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总是担心上一章被锁,你们说会吗?
我觉得纯洁如斯,可之前36章只用了春、药两个字,就被锁了,在昨天的重审中错过了这一期榜单,嘤嘤,我有点儿害怕。
第216章
经渠君听着后面一波又一波的你来我往, 回忆不禁被当年两个小霸王横行楚都的日常支配,他摸摸唇上修剪得宜的短须,“就让他们表兄弟好好叙旧, 老夫就不凑热闹了。”
闻言的家臣:“……”行罢, 君侯开心就好。
“打猎?”谢涵看着马背上箭囊挑了挑眉。
“每天在那小地方看人赛马投壶赌/博泡/妞有什么意思,当然是烈日当空、纵马狂奔来得畅快。”楚子般笑道。
“……狂奔?”谢涵看对方臀下迈着小碎步的小红马。
“……”楚子般睨他一眼,“来比比, 谁先到那牛鼻子处。”
他挥鞭一指, 只见对面山脚下一块巨大的牛头岩石, 浑然天成。
“什么彩头。”谢涵紧了紧袖口。
“赢了孤亲你一口。”楚子般眼角眉梢都促狭起来, “输了你亲孤一口。王叔做个见证。”
经渠君:骑马也中木仓。
“呵——”谢涵翻个白眼,忽然福临心至,“你赢了你自说, 输了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该不是什么丑八怪罢。”楚子般小心地打探。
“十分清俊。”谢涵摇头,“只是相当威武, 怕表哥自惭形秽。”
楚子般大气一摆手, “开始罢。”
“好, 舅舅给做个见证。”谢涵一鞭挥他马头上, 立刻就跑。
楚子般简直给气笑了,所幸他马术精湛才没给颠下来。
二人不一会儿甩开了大部队。经渠君摸摸下巴,“你看见什么了吗?”
“温留君偷袭殿下。”家臣甲道。
“有么?”经渠君惊奇。
家臣乙道:“兵不厌诈, 何来偷袭。从殿下说开始以后,发生什么都是二位的手段了。”
“有理。”经渠君摸着小须点头。
烈日当空,纵马狂奔, 确实畅快。
谢涵一口气跑到牛鼻子处, 只见那儿百花齐放,还有一条蜿蜿蜒蜒的小河, 在岩石间穿行,水动云变间,百彩交织。
那方楚子般还落后了一大截。
也是应当,不想想谢涵抢了他的马,那马自然是百里挑一的,而他随手抢了个卫士的,岂能比得上如今谢涵□□?更遑论还被谢涵偷袭了一把了。
谢涵:早知如此,就不偷袭了。
楚子般慢好几拍来了,左右看看,挥鞭笑道:“如此盛景,倒不相负。”
他跳下马,“泡个凉?”
谢涵往一头岩石脚下瞧了瞧,笑眯眯道:“表哥洗,我给你递衣裳。”
楚子般狐疑,“不热?可别闷中暑了。”
这还能不能好了?谢涵磨牙,“之前刮了痧,不好碰冷水。”
楚子般还是觉得不对,但刚刚一顿运动出了不少汗,此时整个人黏哒哒的,也顾不了那么多,衣服一扒,跳进水里,“孤有一套衣裳在你马背上。”
他身上皮肤是一种珍珠般的色彩,泛着光泽,身形柔韧修长,容色月韵霞蔚,只要不说话,便如九重天上仙人,但他非要开口,“涵儿,给孤搓个背罢。”
谢涵呢。
谢涵拿完马背上的衣裳后,悄咪咪来到牛鼻子下,蹲下身伸出拇食二指,钳住一灰不溜秋的物什。
那物什和周围泥土融为一色,等他钳起来方看清形状,原来是只小河蟹。
“来啦。”谢涵走过来,把包袱里的衣裳搁一边岩石上,然后伸出那只“罪恶之手”,将灰不溜秋小螃蟹放人肩头。
“两只手呀,涵儿,用力点……”楚子般话到一半,惊觉不对,手指如电,连忙夹起已从肩膀爬到他前胸的东西,定睛一看,被丑到了,“啊呀——”
想甩开这鬼东西,甩不掉还被夹了一口血出来。
“哈哈——哈哈哈——”谢涵早有所觉,连连后退至马匹处,翻身上马,“表哥,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情,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