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涵摇头,“哪有这么好的办法,算了,墨率,我们认识一场,我不想连累你……”他低头,美人垂眸。
最终墨率好说歹说 ,才劝服谢涵,与之敲定计划。等出门后,心里大骂一毛不拔、老奸巨猾,还好努答还有些酬劳送过来。
当天,就传出彩虹神使和另外两位神使由于太久没回泰山,接受上面沾着天神神力的圣水洗礼,又耗费庞大神力拯救众人,已经虚弱不堪了。
但他们还是要坚持着治愈哈根达斯。
这是何等令人钦佩的坚持与虔诚。
对于生病和装病这种事情,谢涵都轻车熟路,更何况还有霍无恤在旁替他伪装,因此再见哈根达斯的时候,三人都是奄奄一息的虚弱模样。
墨率:“……”他摸了摸脸,又舔了舔嘴里血袋,心想他可以。
努答有些奇怪 ,“之前那些牛马不够神使神力恢复吗?”
霍无恤摇头道:“牛马恢复神力,但泰山上的圣水才是神使们的根本。一个是毛,一个是皮。”
谢涵按着额头,气若游丝道:“是我托大了,以为还能坚持一段时间的,没想到一万多个人还是太吃力了。这就开始罢,努答,趁着我们现在还有些力气。”
沈澜之双手搭着肩,“不错,只要立刻回泰山,就不会有太大问题。”
努答欲言又止,大阔预早就等不及了,哈根达斯对四人一礼,“多谢神使、墨率师。”
四人经过上次狼台前一次施法后,早已是配合得天衣无缝。日光下各显神通,哈根达斯仿佛也觉得自己越来越舒适了。
随后四人齐看霍无恤,“请遵从天神/腾格尔的旨意。”
无论提前演练几次,都很尴尬。霍无恤抹一把脸,认命地给哈根达斯点穴,之后配药,一连七天的调理及更换药物。
七日后,哈根达斯痊愈€€€€当然,这种病症在霍无恤看来是无解,如今只不过勉强用药物压制,过几个月必然反弹€€€€然而 ,数个月后,他们早在温留了,管他呢。
考虑到墨率还要在塞外持续不断地继续腾格尔的意志,以及墨率对他们算得上帮助良多,谢涵好心(并没有)地在之前提醒哈根达斯和大阔预:鬼物和大子结合日久,现在虽然祛除,大子元气却是大损,需要好好静养,尤其不可劳累不可剧烈运动,否则容易被其它鬼物缠上,尤其同一种鬼物。
至于哈根达斯能做到不劳累不剧烈运动吗,那必然是不可能的啊。
七日里,卫士、沈澜之、谢涵先后因为神力耗尽陷入昏迷,在最后一日,谢涵更是喷出一口血、仰面倒下。
“神使!”努答等大惊失色,霍无恤心急火燎地抱上人,对其道:“必须尽快送神使们回泰山,还请努答派人指路。”
墨率瞧着那艳红的鲜血,静默片刻,跟着道:“不错,我已感受到三位神使身上神力有逸散的迹象,必须要快。”
努答还能说什么,自然立刻点了十几人护送,献上那剩下的五百牛马。
为营造紧急氛围,一行人收拾好后,当日傍晚就立刻出发。
外围愁云惨淡里,谢涵、沈澜之好模好样地在胡人特色帐篷里商讨事情。曾经的“明月神使”给两位大人倒着茶,神仆霍无恤在外带领人马,时不时进来观望一下。
等霍无恤第九次进来时,沈澜之含笑道:“无恤莫不是担心我吃了君侯?”
霍无恤冷淡道:“我怕你突然发疯。怎么,近日不用讲话给姚师傅听?”
沈澜之笑眯眯的,“梁王薨,新王即位,年方三岁,还不是梁武王的子孙,这样好的故事我都与姚师傅说过一遍了。曾经沧海难为水,后续的,我还得等等有好故事出现再讲。”
忽然,帐篷猛地一晃。霍无恤不及回嘴,瞪他一眼,还没掀帘出去,有人急急吼道:“敌袭敌袭€€€€”
谢涵、沈澜之等都吃了一惊,正要掀开窗格一角瞧瞧,短兵相接的声音里,一道清脆的少年音快语如珠,特别有穿透性,“都别打都别打€€€€大管事、霍管事€€€€是我啊€€€€阿木休啊€€€€我们来救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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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觉得节奏如何?一方面事挺多断断续续地写写不好,另一方面再次详细写如何治疗哈根达斯我觉得好像也没意思,就开倍速了。你们看如何,会看起来很奇怪吗,如果奇怪,我明天再改改?
第347章
霍无恤粗粗一瞧, “他们来了近五百人,个个骁勇,我们不是对手。”玩味道:“咱们死了十几个人, 刚好是那些当胡人。”他对谢涵、沈澜之点了下头, “我出去瞧瞧。”
阿木休情真意切的声音还在持续不断地传进来,“霍管事,你们没事罢, 我们已经杀了那十几个当胡人了, 你们安全了。”
霍无恤似笑非笑看那五百个举着尖刀的鲜胡人, “你是带人来救我们的?”
阿木休大喇喇点头, “当然啊€€€€我们当初说好的.现在这些强盗都被我们除尽了,你们安全了。”
“第一,他们是给我们出大草原带路的;第二, 就算他们安全,我们有一百多人也不惧;第三, 既然来接我们怎么还不收起刀;第四, 你们可过了三个多月才来。”霍无恤骑着高头大马, 抱着胳膊, 居高临下,气势惊人,阿木休本来是理直气壮的, 这下难得有些赧然。
但他的赧然的表现和其他人不同,反而越加大声道:“是啊是啊€€€€我们现在是想请你们来救我母亲,这十几个战狼族的人都死了, 可没人给努答报信, 你们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
谢涵捏了下眉心, 对沈澜之道:“神使之名传遍大漠,我以为没人会对我们不客气,却忘了最开始时遇到阿木休他们时还是一队普通商人,他对我们可没敬畏之心。”
又道:“这群人寡廉鲜耻,说不得还要抢走我们的牛马,我与他们交涉一番,到时澜之你先带一百二十人及五百牛马离开。”
沈澜之好笑,“这怎么可能?还是我留下,君侯你们先走才是。”
谢涵摇头,“他们要的是我和无恤。”其实主要是霍无恤,只是霍无恤若有危险,他也难以避免,不若和对方一道,“况且无恤已知鲜胡贤者得的是虫疾,如果只为治病,倒也不怕,就怕治好后像努答一样要留我们下来。所以还是澜之你先走,到时候联系召侯,一月后没出来就准备营救我们出来。”
他按了下额头,“最好不要,否则他趁机狮子大开口要回颔厌可就麻烦了。”
话既已到了这份上,外面还有五百胡人虎视眈眈,沈澜之只好听命。谢涵掀帘出去,对阿木休道:“要我们治疗贤者的疾病也可以,只是我有一个条件,放我们的一百二十个武士回去。否则,咱们在这里决战也可以,大不了我们全灭,你们死一半,贤者无药可救。”
阿木休鼓了鼓腮帮子,“大管事,我们怎么说也认识这么久了,哎哎哎€€€€”
他话还没完,谢涵已经抽出剑,他出手很快,日光下只觉眼前一花,剑尖就抵在旁边围着的一个鲜胡人上。
鲜胡人个个色变,原本的平静对峙顿时再做剑拔弩张,阿木休头疼 ,“别动手别动手,好好好€€€€大管事,我们放人回去放人放人。”
谢涵:“还要十个人来指路。”
这也是人质了。
沈澜之带队,对谢涵点了下头,一行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大漠。
为牵牛马出去,谢涵这边如今只留了二十个卫士,阿木休虽然可惜那些牛马,也松了口气,他可是知道这些中原武士功夫一点都不比他们差的。
“哎€€€€你们也别怪我,我是真的怕你们有危险,可是咱们对战狼族,就是、就是那什么卵什么石,只好等你们出来再看你们了。我母亲病情越来越重了,桑朵拉圣女也没有办法,只能请求你们的中原医术,你放心,我母亲只要病症一好,我就立刻送你们出来,还会付二十匹马的酬劳。”阿木休来到谢涵身边,一个劲喋喋不休,然而这些话,谢涵知道听过就好。
霍无恤对谢涵表示不赞同,“我去治疗贤者就是,你不必来。”
“无碍。”谢涵道:“咱们看情况,若贤者当真如此地位尊崇,就治疗一半留一半,届时就说有些药不够,请贤者到中原,这不就好了。”
霍无恤无奈,只好点头。过了十余日,众人终于穿过茫茫戈壁,来到一片大草原,那草原极大,一望无垠,水流蜿蜒盘绕,经过郑演等大师的连番轰炸,谢涵瞧得出个中差异,奇道:“这水流竟是经过引流改道的,所以能最大程度地灌溉。”
阿木休脑袋一翘,“要不我阿妈怎么能成为贤者,这都是她的功劳,还有这儿、这儿……这些都是阿妈教我们去边境买来的种子种的,可好吃了。”
一到大草原,阿木休就像回到巢的鸟儿一样,欢呼着跑起来,这时一顶白色大帐篷里钻出来一个身姿窈窕的妇人,招手道:“阿木休€€€€”
“那就是我阿妈了,是不是很漂亮,你们忍心我这么漂亮的母亲受病痛折磨吗?”这几天,阿木休嘴巴不停歇,倒也和谢涵、霍无恤缓解了些关系,仿佛回到了还在边境互市时一般。
阿木休的母亲点了下他的额头,对谢涵二人一福身,“妾身失礼,强请二位,不求宽宥,只是请二位放心,必会付出足够的酬劳,教二位不虚此行。”
谢涵瞧着她,四十出头的年纪,因为塞外风沙,皮肤有些粗糙腠理偏疏松,五官却是极秀美的,肤色苍白,两颧偏红,长发结成两根大/麻花在脑后盘绕成弧形,较之中原华丽繁复的打扮,别有一番异域风情。他笑着道:“哪里的话,凡人治病,必当无欲无求,不得问其贫贱富贵、长幼妍媸、怨善亲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
他盗用了一番党阙的话,果见那妇人露出动容之色,掀帘道:“二位果然是医者仁心,请€€€€”
帐篷里的布置也别具匠心,矮柜和靠窗处都放了花朵,弓箭等武器统一在墙上挂好,周围修饰以干花,妇人坐下来,赶阿木休道:“你阿爸快回来了,快去准备热水给他洗洗。”
阿木休对妇人听话的很,“哦”了一声就跑了出去,等出去后,又掀开帘子扒着帐篷边对谢涵二人道:“外面有好多人,你们可别想挟持我母亲什么的。”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妇人无奈,“这孩子被妾身宠坏了,妾身代他向二位赔个不是。”她目光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给人倒茶水,“君自南地来,应知故乡事,妾身一别故土二十年,敢问召国可好?”
“夫人是召人?”谢涵问完,待对方点头后,瞧着其行云流水的优雅动作,无不透露着良好教养,心中忖度着对方身份,嘴上道:“召国很好,欣欣向荣,三年前新君继位,是原召二公子臧,励精图治,去年不就却胡人二百里外么?”
那妇人却一怔,“太夫人去了?”好一会儿,她喃喃道:“是了是了,我都这样年纪了,太夫人也是知天命之年了。”她秀目中突兀地滚下两颗泪珠,掉落手中水杯,才反应回来,轻拭眼角,淡笑道:“失礼了。”
谢涵想了想,透露道:“太夫人并非因为老去而辞世,而是因弑君之罪,被捉拿后送进召平侯陵寝,生殉平侯。”
“太夫人杀了君上?”妇人一愣,“怎会如此?”
谢涵喝一口妇人倒的茶水,是炒焦的大麦味,慢悠悠放下杯子,才问道:“不知夫人?”
那妇人早就急切,闻言便道:“这么多年过去,说也无妨。妾身召人糜氏文€€,离召多年,心中很是思念。”
谢涵、霍无恤二人对视一眼,怪道之前听哈古拉说时觉得“文宣”耳熟,原来不是“文宣”而是“文€€”。召国女相糜文€€,召太夫人所有诏令的起草者。
若她是男子,这么个过去二十多年的“糜大人”倒也不至于如雷贯耳,可她偏偏是个女子,便令人映像深刻了。
算算时日,糜氏二十年前支持召侯鞒夺权,被召太夫人阖族撸了,糜文€€因为日夜伴在召太夫人身侧,隐有所觉,故而先一步逃离了。妇人又一副精通水利的模样,说是召太夫人当初的内相便说的过去了。
“原来是糜大人,失敬。”谢涵震惊过后,便娓娓道来两年前冬日的那场政变,当然他是以一个走南闯北、听了无数传言的商人口吻叙述,重点强调了之前召国隐藏的积怨,以及召二公子当时的作为,绝口不提那日召平侯书房外惊心动魄的一天,反而夹杂多个版本,略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等糜文€€怔怔听完后,谢涵刚想试探对方为何如此轻而易举地吐露身份,忽见对方神色痛苦,接着“啊€€€€”地叫了起来,从榻上滚落,抱着腹部,面色霎时惨白,哀嚎不已。
接触虽短,却知其人庄重持礼,叫她在外人面前露出这样狼狈形容,可见痛苦,谢涵反应回来怕是那“虫疾”发了,旋即下座按着人,避免其翻滚中伤到自己,令霍无恤诊查。
“€€€€?€€€€€€€€”里面响动传了出去,立刻引来一个虎背熊腰的雄壮大汉,急急进来抱起糜文€€,阿木休在旁边急的眼睛都红了,“母亲又痛了,怎么样,你们看出什么了吗,快给母亲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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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快的,明天就离开鲜胡了,嘻嘻,但是我觉得涵妹最近都太顺了,我要给她搞点事,放心,有惊无险哦 €€€€
第348章
霍无恤给糜文€€稍事诊查, 右肋弓下触及大片条索状之物,钻动如活物,立刻更加确定之前的诊断, 拔针扎之。
那大汉面色一变, 伸手阻止,阿木休连连道:“阿爸阿爸,这就是我说的那个金针, 超级厉害的。”糜文€€知晓针灸之术, 绞痛中也拉了拉丈夫的衣袖。
那大汉这才松开手, 对霍无恤说了声“对不起”。腹痛来得急, 糜文€€面色已有青白之状,霍无恤运指如飞,不一会儿扎好针, 道:“来些醋。”
“醋?”阿木休“啊”了一下,“醋是什么?”
霍无恤改口, “有什么酸的东西么?”
“有有有€€€€雪里的酸枝梅刚摘的, 特别酸。”阿木休一溜烟跑走, 不一会儿捧着两手酸枝梅进来。此时, 糜文€€的疼痛已经初步稳定,至少脸色只是发白。
霍无恤让大汉给糜文€€喂了些酸枝梅,又过一会儿, 收针。糜文€€腹痛已完全缓解,只剩乏力了,那大汉连连对霍无恤施礼, 语无伦次地说着感谢的话, 阿木休高兴的不得了,“阿妈阿妈你好啦, 太好了。”
霍无恤摇头道:“不,只是暂时压制,不是根治。夫人是肚子里有虫子,虫子一活动就会痛,我刚刚只是抑制了这些虫子的活动。”
大汉“啊”了一声,阿木休也露出失望无比的神色,又打起精神,“那也很好了,以前阿妈都要疼上半天的,今天一下就好。而且霍管事你一定有办法治疗的对不对?”
“先试试罢,我也不敢保证,毕竟夫人病症已久。”霍无恤神色淡淡。
糜文€€反而是最淡定的那个,温柔道:“尽人事,听天命便好。”
“€€€€!”大汉急道:“一定会好的,无论用什么办法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会让你好的。”
糜文€€脸上露出幸福的光,只是很快变作忧愁,“前两个月不是被战狼族抢走百头牛马么,你听我说,咱们得想个办法,不然明年又是要饿肚子的一年了。”
谢涵见他们要商讨部落之计,立刻起身告辞,糜文€€让阿木休送人出去好好招待。
谢涵是有那么一些尴尬的,因为他知道那被抢去的一百头牛马,最开始是送给彩虹神使的“神力祭品”。所幸€€€€之前他向周围鲜胡人打探过,知其因躲避当胡而远走东部,消息闭塞落后,并不知当胡抢牛马是为了他们,不然怕是要被仇恨的目光射穿。作为人数最少的一支塞外部落,躲和逃一直是鲜胡人的拿手好戏。
他向霍无恤询问道:“糜夫人的虫疾,能治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