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留君真是骗的曾某好苦啊。”曾敏鹤盯了谢涵几息,扭头对刘说道:“这五百薛军不成气候,刘将军大可夺了他们马匹、武器。只要刘大人放他们一条生路 ,曾某就保刘五少一命。”
刘说本是心性急躁之人,这简直要他打落牙齿活血吞,然而心爱的侄儿脸色惨白、肩流黑血,让他不得不妥协。
他牙齿咬的格格作响,瞧着曾敏鹤的目光恨不能除之而后快,最终还是道:“好,你最好不要耍花样,否则本将定将你碎尸万段,剁了喂狗。”
曾敏鹤气定神闲,“绝无虚言。”
刘说一头放人,一头向玖玺桓要下对方,玖玺桓看谢涵,毕竟是对方带来的人,谢涵瞅曾敏鹤一会儿,对刘说道:“本君之所以能及时进来,并救出刘五少,说来全仰仗曾大人。”
“墙头之草,易姓家奴罢了。”刘说冷嗤一声。
谢涵不置可否,只把一路行来曾敏鹤的帮助说了一遍,最终道:“我之所以能说服曾大人助我,是因为曾大人不想王室败落,国家分崩。”
刘说绷着脸,让人看出不情绪,“所以温留君是不愿放人咯?”
“曾大人是梁人,与本君只是合作关系,何来收放之说。”谢涵淡淡道,“刘将军问曾大人本人便是。”
他言尽于此,玖玺桓起身道:“刘将军还有事情要处置,本将先行一步了。”他真是一刻也不想在这块战场多待下去了。
刘说颔首,等人转身后,紧紧绷着的嘴角对着其背影憋出句话来,“本将欠玖将军一个人情。”又看谢涵,“欠温留君一个人情。”
他偏听偏信易激惹,白困了齐军这么久,最后还要劳齐军救侄子传消息,实在没脸的很。
谢涵自认为他配收下这个人情,点了点头,侧头看曾敏鹤。曾敏鹤如要救那五百薛军,自己就得留下,等救了刘决后,必死无疑。
他不舍得这个人情,却也不希望这个耿直坦率的将领就这么死了。
曾敏鹤察觉到他的目光,撇了撇嘴,“怎么,温留君还留在这儿,是还想再骗老夫什么吗?”
谢涵收回目光,对刘说道:“本君能及时进入战地,通知我军,使我军支援北境,曾大人功不可没,我欠曾大人一个人情。”说完,转身离开。
他没有把话说完,因为刘决情况未卜。如果刘决活,那刘说想必愿意放曾敏鹤一条生路拿回人情;倘刘决死,刘说定是要杀曾敏鹤的 ,谢涵也不会用人情要挟刘说非要对方放曾敏鹤一命。
哪知刘说还没说什么,曾敏鹤已道:“大可不必,我做我想做的,温留君也做自己该做的,没什么人情不人情的。”
刘决捂着肩膀,一边军医诊治不出其中何毒、冷汗连连。
曾敏鹤问刘说,“将军考虑得如何?毒/药不等人。”
刘说面色阴鹜已极,终是对亲卫道:“拿了他们的马匹,抢了他们的武器,放他们走€€€€”
曾敏鹤遂出手缓解刘决病情,直过了半日,确定宁安等已彻底逃出去后,刘说不客气道:“现在曾大人可以救我侄儿了罢?”他把“曾大人”三字拉得老长,充满讽刺意味。
虽是刘决中毒,刘说也是大军进发,半日过去,和玖玺桓前后脚到了战地的关隘口,也就是之前薛安驻扎地。
曾敏鹤遥遥瞧着那座城池,道:“行路匆忙,哪弄得到什么毒/药,我就是兑了些墨水。也怪刘五少太娇气,一点破皮也无法忍受。”
刘说静默片刻,立刻着军医去看诊,听到这番说辞,军医豁然开朗€€€€难怪怎么都找不到是中了什么毒。
刘说怒不可遏,“曾敏鹤你耍我?€€€€你死定了!”
曾敏鹤却说,“无中生有,是我从温留君身上学到的。”
刘说冷笑连连,“搬出温留君也没用!老夫要你今晚死,谁也不能留你到明日。温留君可是个妙人,半句都没说要把人情移给你。”
“是么?”曾敏鹤瞧着越来越近、近在咫尺的城门口,忽然笑了,“刘将军你看,没人了。”
刘说一愣,赶忙扒过去,死死盯着城池,城门、哨塔、箭楼……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散落的旌旗。
他心知肚明,这只有一种可能,薛安先一步获悉,带人逃了。不可能是宁安他们,他特意驱赶他们往其它方向逃跑。他侧头看曾敏鹤,“是你€€€€你、你你€€€€怎么回事?”
第379章
话说当日谢涵为齐军追杀, 逃入瘴林沼泽,九死一生,终于逃出生天, 来到南疆 。
南疆以瘴林与中原诸国相隔断, 数百年不相往来。谢涵所知的南疆也不过是闻人昧云游见闻,据说南疆女多男少,故而男子珍贵。
那时的他, 绝想不到这个“珍贵”二字的含义。
他与霍无恤二人路过瘴林, 来到海滩, 一路往西走, 至有人烟处,便有人不加掩饰的打量,觊觎、垂涎, 随之而来的是绑架、掠夺。
摆脱三批贼子,险些被卖进某种风月场所后, 二人终于逃出来, 逐渐明白了一件事。
男子珍贵, 故而看到年轻男子, 南疆的女人们便会想占有。
在南疆,一般七八个女人共享一个男子。
咦,为什么要说七八个女人共享一个男子, 而不是一个男子尽享用七八个女人呢?
谢涵曾路过一户人家,那户人家有七个女人,一个男人, 十个小孩, 女人和女孩劳作养家,男人和男孩待在家中, 因为一旦出去很容易便被其他人捉了去,尤其男孩,养大后大多能卖个好价钱,当然这户人家养着男孩也是这种心思。男人呢,收拾家里加补觉休息,晚上平均一晚陪两个女人。以防男人补觉的时候管不住男孩,令其偷跑出去玩,男孩通常是被绑起来。
谢涵:“……”他想了想,便开始置办罗裙珠钗了。
霍无恤:“……”他一言难尽地看着一包袱裙子钗环,又想想这个地方的可怕,咬牙道:“有劳君侯的。”
但这不是有劳不有劳的事儿,而是霍某人越长越大、越长越大,业已加冠,身形魁梧高大,脸庞棱角分明,化妆这玩意儿又不是大变活人,非要指着霍某人说这是女人,也没人信呐。
最后,谢涵叹一口气,拿来一根锁链,手环扣上对方手腕,锁链攥进手里,“絮儿,女装与你无缘,你还是做本君的男人罢。”
这锁链一扣上,就代表这是个有主的男人了。
可一个女人想占有一个男人,那女人非非富即贵,或艺高人大胆不可,因此来找谢涵决斗的女人络绎不绝 ,全都大败而归,谢涵就这么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壮士。
谢涵:“……”
以至于后来有人竟请他刺杀南王。
谢涵:“……”
过程不必赘述,总之涵某人换了个天地,换了个性别 ,依旧如鱼得水,很快游走在南王、疆王之间,两王为拉拢他,赐下美男无数。
谢涵怕来几个美男蛇,毕竟这里没他的卫士,防不过来,一一婉拒,理由是现成的:“吾已有爱夫絮儿,情之所钟,没有他人的容身之处了。”
一个谎言,往往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
于是事情走到了这一步,我们所有人都喜闻乐见的一步€€€€两王赐婚。
照理,赐婚便赐婚,反正演戏尔。
谢涵是这么想的。
然后就被絮某人拉到个山坳坳,他以为有什么大事,对方倏忽说要去如厕,一会儿人就闪没了影。
谢涵:“……”
四周忽然开始飘桃花瓣,他抬头,不知何时起的风,有些怕下雨,正要低声唤人。身后忽的带起风声来,以为敌袭,谢涵下意识便要出手,便闻到一阵熟悉的草药香,收手的这一瞬间,身后人已经拥了过来,不知放了个什么在他头顶,环着他腰说:“是我。”
“我自然知道是你。不然会让你扑?”谢涵没好气,要去拿头上不知什么东西。
霍无恤连忙伸手拦他,“别€€€€”又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面铜镜,双手环着人肩头,放人眼前。
只见镜中人黛眉星眸,宜喜宜嗔,头上一个精致的花环,全是星星花 ,“君侯在我心里,就像天上的星星。”
南疆的习俗,男子出嫁前,要亲手给女人编花环带上。
谢涵瞧着镜中的花环,沉吟片刻,“絮儿,你确定没有虫子,和其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么?”
这是什么气氛破坏王者?
霍无恤低头,咬了下身前人耳尖,这一咬,那恼意就散了,他忽然一笑,拿下巴轻蹭了人肩头,声音低低的,带着点蛊惑与勾/引,“妻主打算什么时候娶絮儿?”
嘶€€€€
像有一阵电流划过,谢涵突然觉得四肢发软、口干舌燥,于是要去取花环的手不动了,要走开对方臂弯的腿也不迈了。
最后,他把日子定在了七月初七,宜嫁娶。
这南疆婚俗也是有意思,乘一叶扁舟,在风平浪静的静流水深处,芦苇丛林里……
实乃月下结同心的好地方,奈何妻主一脸禁欲,和衣而卧,甚至还在思考如何南疆借力,如何走出瘴林,如何杀回扶突。
小夫郎只好不守夫道,做那起子下贱魅惑的事,伸手去勾妻主的腰带。
黑夜里,忽然一只手覆上了小夫郎那只不规矩的大手,“絮儿?”
妻主声音清冷。
“妻主€€€€”小夫郎怯怯道。
嘶€€€€
谢涵头一个后仰,忽然加重了声音,咬牙道:“霍无恤!”
嗖嗖嗖的衣料摩擦声,黑暗中有人爬起身,“君侯不寂寞吗?”
温热干燥的手掌从衣襟探入,很热。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谢涵声音很淡。
“我知道。我在做我一直想做的事。”霍无恤的声音沾满情/欲,又带了点梦幻般的色彩,“我们成亲了。”
“假的。”谢涵诚实陈述。
“无碍。”霍无已经欺身半趴在谢涵身上,黑夜里,琥珀色的眸子像在发光,“君侯只说,可不可以,今夜?”
谢涵偏过头,淡淡道:“一晌贪欢,有什么意思?”
霍无恤握着他的手,摸着自己的脸颊,“对我来说,开心一刻也是地久天长。”
“开心一刻?地久天长?”谢涵轻嗤一声,“自欺欺人。”
“君侯别管这些,只管今夜。今夜愿不愿意?今夜过后,您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这么多年走过来,霍无恤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逼问对方“明明你也喜欢的不是吗”的少年了。
很多时候,喜欢€€€€连个屁都不算。
屁放出来,还有响声。
喜欢这东西,在对方心里,水花都不会溅一朵。
黑夜里,谁都没有点灯,这样就谁都不用看到对方的脸庞。
他不用看他的深情。
他不用看他的漠然。
至少霍无恤是这么想的,忽然就听到对方粗重的喘息声,后脑勺一重,是一只手扣上他的脑袋,突兀的,他被压低,随后是一片柔软的唇。
反应回来,他立刻加深这个吻。
和君侯相处第一秘诀€€€€占便宜要尽快,逾时不候。
好一会儿,两人竟都觉胸中憋闷,头晕眼花,这才反应回来,好半晌没呼吸,分开双唇 ,一个趴另一个身上,一起喘着粗气。
才喘两口 ,霍无恤砸吧下嘴,眼睛亮晶晶的,“君侯同意了?”
“同意什么?”谢涵睨他一眼,尽管黑夜里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和一双带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