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楚]霸王无独 第153章

  他双目无神,往地上茫然一坐。

  €€€€一颗心仿佛也跟

  着“咚”一声坠地,彻底凉透了。

第92章

  三十万楚军不疾不徐地朝咸阳回返着, 不久前派出了章邯与钟离€€二将,命

  他们前去收拢前秦镇北军势的项羽,亦很快得到了消息。

  自前秦覆灭后, 失了需效忠的君王,也失了粮草供应的镇北

  军苦苦熬了数载,在一个月前再撑不下去, 终于分崩离析。

  除少数兵士思恋家人,不惜长途跋涉亦要返乡外,大多人

  选择于驻地一带流散,或是务农,或是沦为当地豪强的爪牙。

  正因如此,章邯与钟离€€此次奉命前去,虽仅带了一万

  人探探风头, 竟是足够应对这种场面了。

  曾为前秦少府的章邯, 自为其中不少前秦将领所熟悉。

  见他背弃朝廷、

  转而投降项羽后, 非但活得好好的,还再度扶摇直上, 身肩要职……

  这么个活生生的例子站在跟前,叫本还有些摇摆

  不定的镇北军将士,很快便下定决心, 表达了愿意归顺之意。

  虽费了番功夫, 但凭着章邯的强大号召与钟离€€的鼎力

  整顿,在一个月后,这支分散才一月的镇北雄狮便如河流入海般, 顺利汇聚起来。

  镇守边境多年的士兵重新披上战甲

  ,握着兵器,昂首挺胸, 雄赳赳地排列军阵的架势,清一色的肃杀冷冽,姿仪间丝毫未见生疏。

  不论是陷入混乱数载

  、由项羽引领楚军,强势一统的中原大地;还是这支游离失所、茫然解散的北疆军得到招抚,再受统筹;这二偌大动静,

  皆引起了匈奴单于冒顿的高度警惕。

  自弑父夺位以来,冒顿面对东胡的趁火打劫数度隐忍,屡屡示弱。

  直至对方

  彻底放松警惕,全然轻视于他时,再悍然起兵,不仅轻易杀死了三番四次羞辱于他的东胡王,更抢光了敌国的百姓与财产

  。

  冒顿自傲于麾下那三十万军士,无不是马背上的好手,甚擅拉弓射箭。

  然他也清楚,中原兵势更多€€€€单是镇

  守通往肥沃中原的北边门户的军势,就有整整三十万,更遑论阻挡在他铁蹄之前的,还有那叫骑兵与精弓都奈何不得的高

  大巍峨的城墙。

  尽管对南边沃野眼馋已久,但也知晓那支可恨的镇北军就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冒顿可谓极为慎重

  。

  他见那镇北军仍在,索性趁着诸侯混战、局势不明时,继续向西发兵赶走月氏,再向南进军,吞并楼烦等势力。

  然而在他左等右等,终于等来了镇北军土崩瓦解、不击自溃,心知昔日由秦将蒙恬夺走的前秦北地防守几等于无的大好

  时机,正要挥师难下时,事态竟就急转直下!

  前秦将章邯与那楚帝心腹将领钟离€€一道北上,竟生生赶在他发起攻势

  的前夕,将那自嬴政死后还阴魂不散、叫他如鲠在喉的三十万镇北军重又收整起来了!

  冒顿纵使心中大恨,也不得不

  另做打算。

  由此多少可见,那中原皇帝于对镇边军颇为重视,那他欲夺回河套县邑,怕是越发艰难……

  冒顿不得

  而知的是,这位姓项的新皇帝在爱将的督使下,非但要重整前秦军势,甚至还意在北伐,欲要开拓疆土。

  对于项羽忽

  关心起北疆防务的举动,不仅触动了利益攸关的匈奴单于,更勾动了一名唤娄敬的齐人的心思。

  他曾于陇西驻守,常

  常需与外夷打交道,对此甚是熟悉。

  他敏锐地品出这或是自己出人头地的机会,因而不惜离了职守,专程赶到咸阳来

  ,又辛苦托了一位同为齐人的将领的引荐,才得了入宫觐见陛下的机会。

  见他还身着塞外见的寻常褐衣,一副风尘仆

  仆的模样,就要入宫面圣,那位引荐他的前齐将领不由劝阻:“我已令下人为君备了衣裳,何不沐浴更衣,再去觐见?”

  娄敬却振振有词道:“*臣衣帛,便以衣帛觐见;衣褐,便以衣褐觐见,保持我的本来面貌,不愿欺瞒天子!”

  见

  他执意如此,那前齐之将始终感到不安,唯有先行入宫,将此言告知项羽。

  项羽静静听完,目露一缕讥讽之意,淡淡

  道:“本来面貌?”

  见陛下心情不虞,那前齐将军吓得满头冷汗,当场将头埋得更低了。

  对非要独行特立,给他

  惹来偌大麻烦的娄敬,更是在心里唾骂了百遍。

  项羽冷然道:“若他坚守本来面貌,何必擅离职守,特至咸阳?”

  如此别有用心,倒会投机取巧得紧。

  旁的不仿效,单单胆敢仿效爱将于封赏日仍着战袍、以本来面目觐见的做派!

  项羽眼底掠过一抹深深的厌恶。

  一身铮铮傲骨的奉先做来,只令他觉爽直率真,很是……可爱。

  而满心功利

  、谄媚却仍作遮掩的娄敬做来,不过是东施效颦,画虎类犬。

  若非吕布曾数次将‘智者千虑或有一失、愚者千虑亦有

  一得,大王当多听听旁的意见’挂在嘴边,他早将此人撵了出去。

  €€€€早忘了这话自哪儿听来、更丝毫没朝身边那无

  事不低调的李车子身上想的吕布,自是不曾料到,凡事总冷冷淡淡、看似充满威仪却不怎上心的项憨子,偏将他的话全都

  记得清清楚楚。

  见部将浑身瑟瑟,不敢抬头,项羽稍缓语气,平静道:“若他不愿沐浴更衣,便不必入宫来了。”

  闻言,身上已被汗水打湿的部将,才终于感觉重新活了过来。

  他连忙应下,待回到府中,立马将差点害死自己的娄

  敬给臭骂一顿。

  若非陛下亲口叫他转告这话,他恐怕已将娄敬直接赶走了,哪儿还会顾念同为齐人之情!

  挨了一

  顿劈头盖脸的唾沫星子,娄敬心中愤怒,面上兀自忍着,讨好地向险被连累的这将军致歉。

  他若真是不重名利的硬骨

  头,早顺着脾气,甩袖离去了。

  但他千里迢迢赶来,堪称孤注一掷,为的就是抓住时机、一鸣惊人,哪会愿意无功而

  返?

  遂唯有咽下这口气,老老实实地洗浴过后,更换上华美朝服,再入宫去。

  然而楚帝显然有政务需理,足足让

  娄敬在殿外恭敬等候了两个时辰,站得双腿酸痛,脖颈发僵,才召见之。

  单是斟酌用词,就用了整整二个时辰,终于

  给奉先的信写好的项羽很是满意。

  召见娄敬时,心情仍是不错:“汝为何事而来?”

  娄敬俯身一拜,敬问:“听

  闻陛下招抚镇北军,想必是有意防范势头正盛的匈奴人罢!”

  项羽淡淡道:“哦?”

  见项羽不置可否,娄敬心里

  稍紧,面上仍镇定道:“若陛下当真意在如此,臣下有数分拙见,不知陛下可愿一听。”

  项羽漠然地“嗯”了一声。

  娄敬暗松口气,将心一横,滔滔不绝道:“天下向来就无千日防贼的道理,陛下于马背上亲自冲锋陷阵,征伐四方,

  夺得天下,重视军势虽是无可厚非,然治理天下,却不当轻易动用武力。须知将士披坚执锐,渴望休憩;农夫无暇耕种,

  渴望安定;百姓疲惫,渴望和洽。倘若陛下再起兵戈,又何来休养生息、恢复国力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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