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安双手扭在一起,看那模样似乎是要胖揍何玉轩一顿,“前几日你同我一起轮班,后半夜你跑哪儿去了?”
后半夜?
何玉轩平稳的呼吸一窒,反问道:“你后半夜总算是清醒了?”
何玉轩后来发觉那日程子安与他一同值班的用意了,他这后半夜已然被某人定了不在,为了以防万一还添了个名单上去……他不知道是该说朱棣这谨慎的态度,还是因谢谢他这不经意的维护……这各种缘由,何玉轩眨眼间便清楚,倒是不好提起。
程子安没半点不好意思的感觉,微眯着眼看着何玉轩,“我在太医院里寻了一圈,门口的门房说没看到你的身影,难不成你钻狗洞出去了?”
要不是他被大皇子派来的人惊醒,程子安甚至不知道人没了。
他没好气的声音吸引来一堆看热闹的视线,何玉轩一巴掌拍在程子安越发靠近的脸上,平静地说道:“难不成你连茅房都找了?”
“那地盘儿当然没……你不要用你这脸说出这种俗气的话好吗?”程子安有点崩溃地看着何玉轩,抓狂地说道:“好看的人是无需吃喝拉撒!”
何玉轩蹙眉,看着程子安的模样就好似在说些屁话,“我觉得你的面容不错,那你今日不得出恭去。”
“哈哈哈哈哈哈我赞同子虚的话,程子安你今日可得注意点儿,那腌€€地儿不适合你!”
“我会看好他的!”
“说得不错!”
太医院的人登时就嘻嘻哈哈起来。
看热闹的人这般多,程子安翻了白眼,“去,凑什么热闹?”
何玉轩悄悄从热闹的中央溜走,回到了大方脉的地盘,还没落座就被戴思恭给叫了过去。
戴思恭是院使,他所在的地方甚是安静,少有人去叨扰他。何玉轩入内的时候,小老头正低头看着医书,听到何玉轩进来的声音连头都没抬起来就点了点对面的座位。
何玉轩慢慢在戴思恭对面坐下,便听到师傅的嗓音,“你这些天都在工部跑,可是多了些事?”
工部与太医院不是一个部署,何玉轩很少拿工部的事来麻烦戴思恭,然戴思恭提起,何玉轩倒也不曾遮掩,认真地说道:“这两月金大人把我调到了都水司,近来都往龙江跑。”
戴思恭捋着胡子说道:“这些天来我这里说你的人可不少。”戴思恭护短,可不是个徇私的人,若是何玉轩有做的不足的地方,他自然也会指责批评。
何玉轩闻言勾唇,“是近几日的忙碌,我可从来都不曾晚点。”
戴思恭瞪了他一眼,敲了敲桌面,“你倒是从来都不曾晚点,可是每一次都踩着点来。”
何玉轩耸肩,笑眯眯地看着自家师傅,“但凡是在规矩内的事,我向来都是第一个认真遵从的。”
戴思恭摇头笑道:“你还真是个泼猴,向来就爱故意做这些事。罢了,工部有要事在身,便忙去吧。本来这兼任便是如此,只这太医院内向来少些,就少见多怪了。”
何玉轩低头闷笑,他这师傅说话真的是毒舌。被自家师傅好生慰问了一顿后,何玉轩这才从院使那里出来,踱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选秀已然走到了末尾,何玉轩听程子安说,再过些时日就能选定究竟哪些会被留下来。
帝王已然一再在早朝确定过这次选秀不准备纳入后宫,驳回了一干人等的意见多次后,这样的上谏总算是少了些,后头该担心的反倒是大皇子与二皇子两人。
这选秀虽然有所要求,到底在前期的时候限制还不那么强烈,还是有些官员的子女入内,光是何玉轩听说的就有好几个,不知道他们最终到底能不能如愿。
何玉轩漫不经心地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事件,分散了他一直停留在工部的注意力,让自己缓了缓免得一直都沉浸在同一件事上。
一个人若是要做事,必定有起因经过结果,如果反着来推……这件事若是最终没查出来,能获利的究竟是谁?对金忠来说,除非是爆发出来治他一个不察之罪,其实危害不是很大……被贪污的是国库的钱财,对何玉轩来说同样没什么威胁,可如果陈水河对何玉轩充满着恶意,何玉轩便不得不把自己也纳入了考量的范围内……既然这件事对何玉轩同样无害,那是不是意味着何玉轩漏掉了什么?
何玉轩有点头疼地闭眼,不知不觉又想起此事了。官场真的是一趟浑水,这一进去就很难再出来了。
陈水河……陈水河……
何玉轩念叨着他的名字,这个名字总觉得有点熟悉,他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敲打着桌面,好似一顿一顿在思考着什么。
何玉轩逆转了下思维,如果陈水河真的厌恶他,假定他要报复何玉轩的话,要怎么弄出事端来?近来这工部的大事唯有都水司,都水司的话……只能是出事……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半个月后会下水航行的新船!
可这不对啊!
何玉轩蹙眉,如果这真的是事实的话,那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王尚书定然不允浪费这一大堆仅仅只为了陷害他,且最终又能谋害多少人?
等等,人?
何玉轩把程子安给抓过来,认真地问道:“你可知道半个月后要尝试出海的新船?”
程子安不明所以地点头,“我知道啊。”
他这些奇奇怪怪的消息渠道,何玉轩已然不想知道他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他只再度严肃地说道:“你现在知道谁会去吗?”
这件事问金忠同样能得到答案,但是现在何玉轩等不及跑到工部再去问金忠了。
程子安有点迟疑,半晌后才说道:“大概是那些二三品的大官吧,而且有传闻万岁爷会去。”
何玉轩闭眼。
如果能够牵连到的人不够多,读他来说根本无伤大雅,可是如果牵扯到的人如此巨大,哪怕是谁要保都难保住,何玉轩身后看起来没什么权势,最多就有个救驾之功,可如果这一次危及到帝王的安危,怕是顶不了作用。
这样的话,牵连进去的工部的人,必然都会遭受大祸!
如果他的推断是正确的,陈水河难道他不知道这样的后果吗?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几近与他有生死仇怨般……他到底是哪里得罪了陈水河?
他压抑住一声叹息,暂时不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堆到自己的头上,可显而易见的是,陈水河的情况金忠查得还不够深入。如果他和何玉轩没有仇怨的话,是不至于如此的。
这般的仇怨,还得是杀父母之仇,夺妻之恨,可何玉轩……
何玉轩愣住了。
程子安看着何子虚怔然的模样,惊讶地说道:“子虚,你怎么了?”
何玉轩的手指微屈,在桌面上紧握成拳,难以自抑的轻颤让他忍不住弯腰。心口疼痛绵延而来,何玉轩喘息了几声,摇头阻止了靠过来的程子安,“我并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