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公主被“幽禁”在宫中,那么公主府里的公主自然是假的。
当然官方制假,这山寨也山得非常真,锦衣卫本就有训练一批人做“监察”工作的,男女老少都有,永淳公主并不是一个复杂的人,这也就意味着这项工作并不难。
唯一的难点,大概是不被幕后之人的道法识破。
当然这点也老早被解决了,朱厚熜既然起了入局的意思,那么他也就不会放任亲妹妹去趟这浑水,他妹妹人是蠢了点,但到底是他亲妹妹,还轮不到什么阿猫阿狗来算计。
要做就要做得最好,“以道治道”,谭昭就是这块万能砖。
“有人来接洽公主了?”
白浚点了点头,公主这根线确实是他这边在跟进:“是李嬷嬷的侄儿。”
“侄儿?”谭昭有些惊讶,“不是说这李嬷嬷在京城举目无亲吗?”
他刚问完,就发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立刻就道:“他做了什么?”
“他来求公主做主,要替李嬷嬷扶灵归乡。”
依照永淳公主的性子,绝对二话不说就要答应:“你们答应了?”
白浚居然露出了一丝笑容:“你猜?”
呵呵,不猜:)。
猜不猜,这局棋都得走下去,第二日,谭昭易容成锦衣卫,带着嫌疑人谢诏回了公主府。
外边都在闹张家牙行案,公主府死个奶嬷嬷这种事,来个小锦衣卫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两人一路长驱直入来到大厅,自然是见不到公主的。
这整个公主府都知道,驸马和公主在闹和离呢!
“谢驸马,一切选择皆在你自己,请吧。”谭昭故意说得一脸刻薄,那仇恨拉得,公主府的下人对谢诏其实很有好感,当即就稳稳地拉了一波。
系统:小场面小场面,都坐下,基本操作。
谢诏青着一张脸,眼含怒火,却并没有说话。
谭昭是押着谢诏来求见公主的,只可惜两人足足等了两个时辰,也没见到公主的一丝裙摆,反而是在两个时辰后,等来了……李嬷嬷的侄儿。
那场面,那一个赛一个影帝啊,谭昭作为一个背景板,都要为谢诏的演技鼓掌。
系统:我知道,人一般都羡慕自己没有的东西。
[你闭麦吧。]
谭昭继续看影帝同台飙戏,李侄儿扮演着平民弱势群体,卖惨卖凶试图抱上永淳公主的大腿,谢诏扮演着一个被冤枉无人相信的冤屈驸马,哀莫大于心死,李侄儿一句激言,谢诏终于忍不住踢脚揣了过去。
刚巧,永淳公主来了。
影后也来了,谭昭抱着绣春刀,觉得自己缺一把瓜子。
锦衣卫培养的“公主”,几乎以假乱真,连谢诏都晃了一下神,要不是知道是假的,恐怕他的情绪做不到如此“收放自如”。
很快,“永淳公主”就跟李侄儿站在了一条线上。
“谢诏,你到底在倔什么!”
“公主,微臣不敢,微臣虽人微言轻,却不想背负杀人的罪名过一辈子。”谢诏一脸悲愤,眼睛里甚至带着点怒,这自然不是演出来的,而是他的真情实感,“公主,微臣如何为人,难道您就不能稍微相信一下微臣吗?”
“永淳公主”当即有些松动,李侄儿一看,立刻就点火:“驸马这话说得好听,我姑姑照顾公主长大,栽赃你有什么好处?她本来都要回乡颐养天年了!”
“永淳公主”立刻说:“本公主相信自己的眼睛。”
谢诏瞬间就黯淡了,干脆也没了敬意:“谢诏什么都没有了,公主既然不念往日的情分,诏即便死在诏狱里,也决计不会认罪!”
“公主,有时候眼睛看到的,并非事实。”
谢诏真情实感地说完,手一拱就要告辞,李侄儿立刻想追,但碍于身份只能就罢,“永淳公主”见此,立刻喊道:“谢诏,你给本公主站住!”
谢诏顿了一下,继续大跨步往前走。
到此,谭昭的戏也看得差不多了,他微微眯着眼睛,刚要走,两人就被公主府的宫人拦住了去路,公主府是有府卫的,谭昭看着一圈人,默默将绣春刀握在了手中。
几个呼吸后,谭昭非常“顺利”地带着谢诏出了公主府。
公主府的朱门还在身后,原本一脸凄风苦雨的谢诏擦了擦眼睛,因为刚才的出手,声音都带着点儿敬畏:“这样,行得通吗?”
谭昭摊手:“走一步是一步咯,棋局是人家在下,咱们只是负责执行使命的棋子而已。”
……你当棋子还挺开心的?!
假模假样地将谢诏押回了锦衣卫所,公主府自然又经历了一场“浩劫”。
“永淳公主”这公主当得太惨了,明明是陛下唯一的亲妹,却比三四品家的女儿都不如,如今居然连讨还身边人的尸身都不行了,公主的里子面子都丢光了。
可想想,打从她家人开始,就没好过。
婚事一而再,再而三地出差错,最后好不容易找了个性子不错、家世清白的,却是个秃子,她一下沦为京城的笑柄。
如今一桩桩一件件浮现在眼前,“永淳公主”有点儿其他的心思,也是理所当然的。
入夜,朱厚熜召见了高中元。
两人不是朋友胜似朋友,也不讲那些虚的:“你在公主府,发现了什么?”
谭昭自然也不作隐瞒:“一个有趣的阵法。”
“什么阵?”
“七情六欲阵,能放大人心里的负面情绪,等到达临界点,会产生有趣的质变。”
第92章 信了你的邪(二十)
朱厚熜一噎,这名字听着可一点儿都不“道家”, 他狐疑地开口:“这名字怕不是你瞎说的吧?”
谭昭理不直, 气也壮:“它在草民这儿, 就叫这个名字。”
系统:请恕在下直言,它叫炼心阵。
不过显然这对未来的君臣对此并不在意, 在意的是这个阵法所能起到的作用。
“这么说,长久下去,呆在阵法里的人会被自己的负面情绪所控制?”
“也可以这么说。”谭昭点了点头, 却又摇了摇头, “其实本质上来说, 它只是放大人的欲望,至于放大后会发生什么, 全在个人。”
“如果是你呢?”
谭昭托腮想了想, 给出了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答案:“草民或许会连夜收拾包裹出京。”
朱厚熜听了, 自然有点不高兴:“为什么?”就这么不喜欢呆在紫禁城中吗?
“这样, 草民就不用参加春闱了。”
“……”可以,为什么他一点儿都不意外, 朱厚熜忍不住一笑, 随后敛容道, “你做梦!”
谭昭立刻顺遂地借坡下驴:“陛下说的是, 梦里什么都有。”
……所以有时候聪明人太没脸没皮也不好, 连威胁都大打折扣。
“你放心,即便你死了,会试名单上也有你的名字。”
这可真是太可惜了, 谭昭假模假样地哭了两声,在皇帝拉着他又要论道之前,脚底抹油飞快地溜走了。
想想他也挺可怜的,诈死后居无定所,天天不是住在皇宫的冷宫里,就是在锦衣卫将就,连张软和床都没有,想想都替自己委屈。
系统:所以呢?
谭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想到这里他脚步一移,直往宫外掠去。
黑夜深深,谭昭跑去城外的温泉山庄“凑活”了一宿,却不知皇宫里后半夜灯火通明,朱厚熜甚至派锦衣卫找了他半夜。
直到他日上三竿出现在锦衣卫所,才被白浚“快马加鞭”送到了皇宫中。
“这是发生什么了?”
白浚闻言摇了摇头:“你到了皇宫,就知道了。”
很快就入了宫,走的自然是非官方通道,朱厚熜一见到谭昭,也顾不上那许多虚礼,直接道:“高中元,快随朕来!”
谭昭有些不明就里,不过还是很快跟了上去。
“这是?”
这虽然不是后宫第一次有孕,但如果生下来就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即便镇定如朱厚熜,此时眉上也染上了担忧与害怕,当然帝皇善于控制情绪,很快就收敛了起来。
“可是能治?”
说真的,悬丝诊脉真不是一般考验人的技术,反正谭昭自己达不到,要不是有灵力“作弊”,或许他连病灶都发现不了。
而正是因为他发现了病灶,谭昭也满脸的疑问?!
如果不是情况不对,他甚至想摸摸朱厚熜头上的帽子,看看底下是不是透着青翠欲滴的绿意?
咦,不会!这孩子,也不对劲啊?!
谭昭是见过丽嫔的,虽然只是匆匆一眼,但他记忆本就甚好,修道之后更是过目不忘,那日的丽嫔瞧着还福寿绵长,怎么现在……一副福薄早死的样子啊。
即便他不会算命,但这周身气场是不会说谎的。
“陛下可否屏退左右?”
朱厚熜立刻挥了挥手,宫人们立刻鱼贯而出,连一直看护的太医都比撵了出去,如此,他才道:“你说吧。”
谭昭看了一眼屏风:“可否撤了屏风?”
朱厚熜点头,谭昭就绕过屏风走了进去,两个呼吸的功夫就走了出来,脸色比进去时凝重多了。
“你的表情告诉朕,似乎并不那么令人欢喜。”
谭昭抬头看了一眼朱厚熜,诚实地点了点头:“是的,陛下可要草民直言相告?”
朱厚熜却已经在盛怒边缘了:“还不快说!”
这种时候,谭某人也不敢皮一皮,他抬头看了一眼对方的脸,这才开口:“陛下有没有想过,为何如今后宫没有皇嗣诞生?”
这其实非常不科学,但生育一事本就有几率,君不见民间多少夫妇苦求一个孩子而无望。在这个面前,皇家和平民难得地平等。
“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谭昭随手布了一个隔音阵,可见他要说的话有多么令人惊骇了:“武宗亦无子。”
轰——地一声,朱厚熜脑海里几乎炸开了花。
但他很快就稳定下来:“你这话,可不能随便胡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