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梧汉子去看那称杞柔的女子,女子微微颔首,一脸忧伤,并不开口。
青年望着她一副欲死的模样,冷冷哼了一声。
即到众人进了镇子,那青年发现什么,蓦然抬头,正好对上秦霜的视线,秦霜也不躲闪,直面对着他礼貌的点头一笑。
那青年疑惑的蹙眉,听着前面在喊,“泠玉兄弟,怎么了?”
“没事,风大侠。”
思量着也就换上一抹礼貌的笑容,末了瞟了秦霜一眼,冷笑一声,牵着马进了镇内。
这时雪暗天才从后面出来,轻声道:
“少爷,是风家兄弟俩,他们来此间做什么?”
那魁梧汉子正是一度显赫江湖风月门第三代门主风清鹰,矮肥汉子则是其弟风清和。
这风月门原是江湖十大名门正派之一,可惜时移世易,至今已经式微,早沦为江湖一代大帮天下会之旗下!
秦霜摇摇头,不知思量着什么。
“难道他们是为了雪饮刀?”后面阿原闷头道。如今聂人王疯魔之事,知道的人岂不想来夺宝刀,只是谁又能有那个本事?
就是雄霸帮主也不敢贸贸然和那疯子一试,再者,也他行踪诡异不定。
“哼,他们也配?”阿离仰着脖子道,“他们风月门若真有那样志向,当初也不会像条狗似的对我们天下会摇尾乞怜。”
“阿离,莫要胡说!”秦霜头疼于阿离总是口无遮拦,不过,风月门衰败也是事实,如今这位风清鹰更是徒有虚名,心胸也比不得他弟弟风清和,只是较之相貌,他更像一位气概凛然的大侠,也是好笑,这风月门早晚是要毁在他手里。
如今,他们虽然面上归顺天下会,但到底心底不甘。
若是这次趁机把他们兄弟一并除去,那么风月门无主,自然尽数归天下会所有,此则削弱了武林十大门派的威名。十大门派除其一,其九便不再完整,一旦不完整,便会人心惶然,此也算帮了师父一个大忙。
只是一想,秦霜便收起念头,不愿深想。
就听秦霜说:“八年前,神话无名在武林中如日中天,九大名门正派联合风月门围剿他,前风月门主自己亲自出战,一众人等遂乘无名单独经黄山时扑出截击,无名随于十大门派血战,岂料众人那般不堪一击,三日三夜后,十大门派全军覆没,风月门前门主身亡。”
众人闻言,一脸恻隐。
当真如帮主所说,什么名门正派,英雄好汉,不过是以正义的名,以众凌寡,嫉妒英才罢了!这个世道,唯有强者才能持久,我们天下会自然不吃他们那俗套,如今气势已起,门徒众数,他们却忘记正义之说,俯首我们天下会,甘为我们走狗吏卒。
思量感叹半天,才有人疑惑问:“少爷,怎的说起无名来?”
“如今无名虽死,但曾经与他有仇的人,也断然不会放弃报仇,势必掘坟毁尸。江湖传闻无名死后,是由其仆鬼虎亲葬,而此地正是鬼虎家乡。”
他也是无意间知悉,只是这风月门兄弟俩是为了无名,还是雪饮,这话自不好说。不过,无论来意是为无名,还是雪饮,目的自然都是为了重振风月门的名。
暮色将之,街镇上人烟稀少,风突突的吹得布幡股股作响。
一只白影飞落,煽动的翅羽扑扑带起一阵逆风。信鸽身有印迹,是天下会秘密标记,一般人并不识得。
杨真提着卷筒来时,众人正在吃晚饭。
“少爷,可能是帮主来信。”
“嗯?”秦霜吃惊不小,将信将疑,他出门在外,师父无事,从不会使信来。
说了不管他,就不会管他,除非情况特殊。
师父虽然有时霸道无理,但却是个极守信的。按约定,这几个月是他私人时间,不理公务,但若真有事,他自然不会寻清净。
随后,放下碗筷,接过纸卷。
其他人也一一放下饭碗,连嘴里剩下的饭粒还不敢嚼。规规矩矩,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的望着他。
“你们吃你们的。”秦霜发笑,“都看着我做什么?”
众人“嗯嗯”捧着碗,也不动筷子。
秦霜也是好奇,虽然心里急,但面上依旧有条不紊的慢慢打开。
就见纸上几行小字,入眼就是一句话:
霜少爷,你几时回来?丑丑好想你啊!接着是一个哇哇大哭的脸!
秦霜一看,没什么表情,似早已习惯,就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接着去看下面:
对了,帮主前几天得了一个男宠,模样和霜少爷您十成像,性子也像,帮主很喜欢,心情也好了许多,霜少爷您不用担心!后面画了个嘿嘿贼笑的脸!
看了这几句,秦霜当下一拧眉,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确定自己没看错,“啪”的一巴掌落在桌面上,可怜双奴刚偷偷夹了一块肉,不及到嘴,吓得手一抖,掉在半道上,半天么反应过来:少爷生气了,这是出大事儿了。
接着看:
啊,孔慈就在小的旁边发呆,也说好想你!云少爷这些天对她不理不睬,表现很冷淡,也难伺候,所以,她就更想你了!又是哭脸!
秦霜叹口气,扶额!
最后一句:忘记说了,我是丑丑。霜少爷早点回来,好好保重身子,不要叫我们担心啊!笑脸!
落款:丑丑敬上。
反面补一句:帮主也很想念你!
秦霜揉了纸条,递给杨真:“烧了。”
随后继续吃饭,见众人一齐扫射他,他只得调整心情,笑道:“没什么,师父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吃饭。”
“哦!”
几个人各自相视一眼,也不敢多嘴,埋头苦吃。
窗沿下,帘子吹得扬起,又落下。
烛芯烧的“扑哧”响,一行红泪汩汩流淌。
“霜儿在外甚好,望师父不要记挂,多加保重!想不肖几日,便速速回去,到时定然给师父一个惊喜。霜字。”
写好纸条,圈在竹筒内,在白鸽身子系好,这才走到窗前,放飞了去。
第24章
天下会,雄霸堂内。
帘幕重重,橙黄的案几上,永远摆着看不完的折子。
就见稀薄的帷幕内,紫衣男子优雅的提起左边的一本,低头仔细的看过,叠放在右手边,又拿起下一本,循环往复。依稀瞧见他缓缓的动作,并看不清其相貌,只迷糊望着身影,便知是个英挺结实的男子。
而那人不言不语的态度,沉闷之中更显得肃穆,让人心下顿起这许多的不安,周边连悬浮的尘粒都透着压抑氛围,只待拂袖尽数扒拉开。
秦宁总教和着一应下手规规矩矩垂首,侍立台阶之下,额前密汗淋淋,心里也突突的跳。
三位坛主命丧,旁边跪着的坛中副座,俱都惨白一张脸,俯首紧贴地面,万不想落个“护主不力”的罪名,只得认命般的听候发落。
几位各自跪趴着移动膝盖,上前几步,轻声说着坛主死前那一个月的动向,以及有什么可疑的人事。
底下人说完,半天也不见动静,心下也没个准头。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见到帮主,而雄霸帮主阴冷乖戾性子却不是他们能够肖像的,心里也是暗暗抹汗。
帮主似乎并没有听他们说话,文丑丑眼瞟见秦宁此时也有些着急了,知道帮内肯定还有许多事务等他处理,便想做回好人,笑眯眯凑过去轻唤,“帮主。”
那人不解的回头一看,剑眉斜飞,黑眸冷冽,文丑丑吓得心下跳了一大跳,面上也不敢真跳,不然少不得让人提着丢出去。哈巴的对着他们帮主嘿嘿嘿哂笑了几声,不动声色的挪啊挪,挪到后面背贴墙,乖乖眼观鼻,鼻观嘴,嘴对着地板,一动不动。
就听帷幕内,紫衣男子朗声道:“死了三位坛主事小,但是,若是死于他人之手,那就是公然与我们天下会作对,本座定然是饶他们不得的。”
男人蓦然抬首,锐利霸气的视线若是透过帷幕纱帘,直射进他们的心脏,底下几位副座不敢言语,也不敢抬头。
“帮主,眼下我们怎么做?”秦宁长期在总坛内,很少理会分坛的事务,以往,都是归秦霜和几位外堂主事的长老管,此时秦霜不在,外堂的几位也匆忙下去各分坛,剩下的都是不值一提的。
只希望其他十几个分坛平安无事,不然,事情势必要闹大。
帮主悠悠道:“三位副座暂时顶替坛主的位置,各自回分坛内,安顿人心。”
下面几位一听,喜不自禁,连连叩首的退出去。
待他们离开,秦宁这才往帷幕前靠近,侧耳倾听。
“命暗部去把一概有疑的人囚禁暗牢,严刑拷问,势必叫他们开口。”男子以手支额,依旧开始翻阅折子。
“是,帮主。”
“还有,派人去查查刚才那几位。”若是看到不解的地方,眉头微皱,“现天下会声势非昔日可比,天下第一会的名头也不是你我吹出来的,那是白骨混着鲜血砌合而成,想是,一时断然不会有人胆敢轻易来犯。若是外面人做的,先不要声张;若是内部所为,自是绞刑了他们,到时却不是断头悬城能了,也需叫得那些不安分的自安分些,而安分的只更安分些。”
“是,属下这就去办!”
秦宁只担心真是天下会自己人在乱事,这显然是不好的兆头。
“帮中事务繁杂,你需留在总坛。只叫云儿去了便是。”
“是。”
他刚要走,却被叫住,里面人草书了一封信函,以蜡封。
“秦宁,去使人差送无双城。”帘内人道,“就说,城主送来的人委实好用,大声的说,当着无双城所有百姓的面说。”话语中,隐约透着一丝嘲弄的笑意。
纱帘那头,伸出一只纤长玉润的手,那双手看似有些苍白无力,与其主人的强硬是如此的格格不入,但是,你若是被那双手生生拧断脖子时,就不会那样想了。
“是。”秦宁接过书信,眉头皱啊皱,很是不解的去了。
“帮主啊!”
文丑丑倒了一杯茶水来,放在旁边,凑近了些。
整理衣衫,跪在地上,头抵着雕楠木桌面,笑嘻嘻讨好的模样,分外乖巧。
“嗯。”
雄霸帮主瞧都没瞧他一眼,继续翻动折子,恢复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近来霜儿走后,他便长久坐在案几前,总觉得事务多得他快喘不气来,想是以前霜儿倒是帮了他不少忙,偶尔有人一旁出出主意也是好的。丑丑虽然也能说上些见解,但却总是顾前怕后,畏首畏尾,不得心意。这人在时不觉得,待到走了,便觉那里都不对劲。
连每日的清粥都少了那股子清香,夹了许多酱菜,还是形同嚼蜡般无味。
这么多年,每每霜儿离会外出的这段日子,他就会不自觉的这样想,想了又想,反反复复。可想归想,还是要放他出去的。
“帮主喝茶,新进的武夷大红袍,提神醒脑。”
发呆的人蓦然抬头,倦怠道,“丑丑,你这是说本座神迷脑昏?”
一句话吓得文丑丑当下连连摆手,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结巴道:“不敢…丑丑…丑丑不敢…帮主英明神武,智勇双全…是小的…是小的浑说,望帮主赎罪,嘿嘿!看在霜少爷的面子上,帮主就原谅丑丑吧!”
“哦?”帮主挑眉,本来也打算一笑算了,此时心下玩意顿起,拿着硬质折子挑起那人施粉抹红的精致脸蛋,带笑,“怎么说?”
文丑丑心道不好,却仍旧面带笑意,嬉笑答道:“霜少爷那么疼我,定然不舍得丑丑吃疼。帮主又那么疼霜少爷,也自然不愿瞧见他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