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之成为秦霜 第57章

  “不过,你还是想带他走。”

  “是。”

  “不过,对你来说,也值。”聂风轻笑,“用他三年的肉体作为代价,三年后,他还不是急不可耐的滚蛋了。然后,你就可以乘虚而入,对吗?云师兄,你太狡猾了。”

  步惊云眸子终于抬起,漆黑的瞳孔里映照着聂风讥讽的笑意。

  那人是聂风,乖巧的风师弟?才刚,他几乎强忍着去抱住他的想法,瞬间飞灭。

  步惊云脑子里有一片空白,是填补不了的。所以,他对于聂风陌生的讥笑无言。断浪叹气,转身欲要离开。

  “你去哪儿?”

  身后的聂风叫住他。

  “我要下去。”断浪翻个白眼。

  “你应该坐下。”

  “我不想坐。”

  “你应该听听我们说些什么。”

  “我也不想听。”

  “那你在想什么?”

  “在想下去。”断浪回身,看了一眼步惊云,心里一酸,对于聂风道,“我在下面等你。”

  “好。”

  聂风把视线放在步惊云身上。

  下面又送上来几坛酒。聂风倾身给他倒满,又给自己倒满。

  “这三年,你过得如何?”

  步惊云摇摇头,他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自己迷糊中,却原来已经过了三年,自己娶了妻子,生了孩子。三年里,都没有那个人的影子。自己尚且还在原处,而也心知,空白的三年,真正空白的却只有自己。

  聂风透着那人茫然的神情,迟疑一瞬,又笑道:“哼,云师兄,你失忆三年,有妻子,有儿子,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过着寻常百姓的甜蜜生活,这是风儿一直羡慕不已却不得的。然,往前,往后,你再没有那段快活的日子可过了。云师兄,你本可以永远那么活着,和心爱的人。可是,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又恢复记忆,继续痛苦了吗?”

  步惊云看着他,等待答案。

  “因为,他终于下定决心,要离开了。”聂风的神情变得难测,“他很聪明,知道外面的世界,不是他能应付的,所以,他需要有人一直陪着他。在外面的世界,他需要你。”

  聂风倾身,声音放得极轻,眸子变得晶亮。

  “哦?”步惊云冷冷的挑眉。

  “三年内,他一直暗中观察你的一切。他也知道你的妻子便是江湖传说‘搜神宫’的神姬雪缘,也许,云师兄你活得太舒服了,也许,他也想要那种生活了。也许,他在临走之前,还需要给师父做些什么,削弱‘搜神宫’也算是他最后能做的。所以,他几乎急不可耐的命人把你们的下落告诉神将,神将爱神姬如命,欲毁你性命。而你的妻子雪缘最终用自己腹内精元救活了你,所以,云师兄,你可算死而复生。可喜可贺!”

  步惊云沉默,一杯杯的喝酒,轻声道:“那如果,我死了呢?”

  聂风扑哧一笑,“神姬精元能起死回生,他自然清楚的很。”

  “起死回生,就是用她的死来还我的生?”

  “当然。”

  步惊云喝一杯,聂风倒了一杯。

  “你不应该再去寻他。”

  对面的人一笑,笑而无声,“没有什么是不应该的,如说,我们当初就不应该同他来此。是也不是?”

  聂风怔住,一笑,似无话可说,又似不想再说。后道,“知道吗?你的四周布满了眼线,随时等你找到他,师父,不会放他轻易逃脱的。”

  “我知道。”

  步惊云冷冷的道,握住剑柄,起身。

  “云师兄。”

  走到廊檐,聂风背身,依旧坐着。轻声喊住他,语调没了才刚的轻佻,反倒有丝沙哑。“对不起。”

  步惊云顿住身形,嘴角轻扬,青铜面具下的神色终于缓了缓,并没有回头,“我知道。”

  “我们还是兄弟吗?”

  “是。”

  步惊云如此回答,干脆利落。

  冬日一到,哪里都飘雪如絮。

  北方的严寒更深更长,萧萧而起的冷风,吹起满地的雪。

  漫天的雪地里,一望无垠,那里都是雪。

  一匹马远远行来,踩在雪地上,硬咯咯的响。马上行人和着马匹都是白色的,因为太远,所以,不知道是因为原本就是白色装扮,还是被大雪覆盖。

  及到近了,才发现,马匹的毛色是棕色的,马须很长很软。

  马上的人穿着厚实的裘衣,深褐色的,上面覆着厚厚的一层雪,主人的帽沿压的极低,似是熟睡着,并不去拍掉满身的雪,也感觉不到那些重量。

  “呼啦”一声,沿边的大树枝桠被积雪折断,弄出好大的声响,那人这才抬起头来。

  就见此人出落的眉清目秀,淡淡的眉,淡淡的眼,淡淡的唇色,淡淡的神情,微微的看着前方的雪途,对着冰冷的手,哈了一口气,白雾的水汽上升,凝结在厚长的睫毛上。

  马匹上的人再度低下脑袋。

  反复念叨一句话:

  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而后,声音越来越小,听不真切。

  

  第54章

  

  肃寒冬夜,万物俱寂。

  塔松尖针细叶犹自挂着雪球,一剑下去,窸窸窣窣,逃一般的滚落在地。

  雪霁一日,天山的夜空上显出一轮明月,皎洁光滑如夕,尘垢无染。

  院落里,透着重重枝桠,漆黑的廊檐,雪地上月影斑斑,房间里的烛火摇摇曳曳,空空如也,并没有一人。

  院子里的雪还是很厚,足足埋至脚踝,深深浅浅的脚印,乱而有序,似一套绝密的步法。

  冷森的寒风,袭过冰凉的利剑,激起的剑影混乱自地面扬起的雪粒。

  寒夜,一袭白影在当中练剑,不停的练。手腕环绕过一朵朵清冷的剑花,脚步沉稳,踏着熟悉的步子。

  这是一段熟悉的心诀,从四岁起,便深入自己的每一处: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

  尘垢不沾,俗相不染;

  虚空宁宓,混然无物;

  无有相生,难易相成;

  份与物忘,同乎浑涅;

  天地无涯,万物齐一;

  飞花落叶,虚怀若谷;

  千般烦忧,才下心头;

  即展眉头,灵台清悠;

  心无罣碍,意无所执;

  解心释神,莫然无魂;

  水流心不惊,云在意俱迟;

  一心不赘物,古今自逍遥。

  这是父亲传给他的“冰心诀”,每当心之不静、不净时,他便入魔般的反复念。

  “知道自己是谁吗?”父亲从田里回来,每回必要这般问他。

  “我爹爹是北饮狂刀聂人王,我娘是武林第一大美女颜盈,我就是他们的儿子。”

  “不对。”

  不对?

  我就是我。

  名曰:聂风。

  剑身越来越缓,步子也越来越慢,但是那股劲却越来越强。剑似乎随着主人的情绪,开始变得灵动轻盈,缓缓而动。

  “啪啪”几声响,似是人拍手击掌。

  树影里,转悠出来一个人。那人确是从树上跳下来的,似是赞扬他的剑法,又似仅仅是为了拍去手上的雪粒,噼里啪啦又是一通掌声。掌声和着那个人一般,有节奏的,轻佻的刺耳。

  聂风一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便耐不住了。

  少年红衫似火,妖妖艳艳,灼烧了整个院落的积雪。

  这人面容秀美,精致无比,眼角勾起的笑容,完成一条细缝。月夜下,还是那般的傲娇无比,端的是很欠扁。聂风依旧动着剑,当空刺过来。

  “好剑法。那人见聂风并不打算理他,捣乱一般,混入剑影之中,身随影动,实在漂亮。

  聂风手腕一转,剑柄自左向右划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弧度,突地直伸过去,呼啦一下,挑断了对方的腰带。红衫散架的耷拉下来。

  断浪愣了半秒,突地发觉腰间刺疼,掀开内衣,只见腰上一条极细的血痕。

  那人脸色涨红,怒道:“聂风,可是疯了?”

  “我说了,在我练剑的时候,不要来叨扰我。”

  聂风并不瞧他,孤自擦擦剑身,收起剑,入鞘。又站着,把剑鞘从头到尾擦擦,认真到讨厌的程度。

  “我偏要叨扰你,你待如何?”

  断浪狡黠一笑,便要扑过去。

  “等等。”话不及完,剑锋出鞘,抵在聂风和断浪之间。

  断浪顿足,隔着剑,傻傻的看着他。眼底有丝波动,自从那夜之后,聂风再不愿意亲近他丝毫,委实无情。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