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薛晓同人——星沉大海 第18章

  晓星尘勾唇莞尔:“那两个人一起疼也算扯平了。”

  薛洋愣在原处。

  他喜欢看道长笑,也喜欢听道长说“两个人”“一起”“以后”这样的词,这能让他那颗黑透烂透的心生出希望来,让他对明天充满向往。但他不太喜欢道长说他们扯平了。

  薛洋缠上去隔着绷带吻他太阳穴,认真道:“还是你疼得多一些。”

  晓星尘摸摸他的头。

  薛洋趴在晓星尘肩上,同他交颈,感受着道长颈上的温度和跳动的脉搏,颤抖着闷声说:“道长,我知错了。”

  从残缺手指到头发丝都被人珍视的感觉实在太好太好,令薛洋也忍不住想让道长尝尝这滋味。

  好的爱遇到肯珍惜的人,是会教人宽容平和,以及成长担当的。

  上一世他疯狂报复所有人,却不敢直面自己的失败和过错,但他其实比谁都清楚,逼死晓星尘的就是他薛洋。他和晓星尘走到怎样的境地,都怪不了别人,怪不了常萍,也怪不了宋岚,更怪不了阿箐,因果皆在他二人身上,若晓星尘无辜,那薛洋便是罪魁祸首,难逃其咎。

  他曾经只会用逃避和迁怒来缓解心头的痛楚,是晓星尘让他知道认错和改正,让他敢回头看,也敢向前走。他有的全是晓星尘给的。全天下的人都不及他幸运。

  晓星尘沉默而包容,挨着薛洋的脑袋等他自己平复心情。

  他知道薛洋后悔,不是后悔犯下伤天害理的事,而是后悔自己犯的事害苦了晓星尘,虽然这种想法也是很有问题的,但也算有进步。晓星尘不图太多,只要他还有心悔过,就还有救。

  过了不知多久,薛洋从晓星尘身上翻下去,听着晓星尘的呼吸声闭上眼。

  正昏昏欲睡,晓星尘忽然问:“灯熄了么?”

  薛洋懒洋洋道:“熄了。”

  “……”

  又过了会儿,道长又开口了:“薛洋,帐子,是什么颜色的?”

  清朗温润的声音在寂静的屋中显得格外清晰。

  薛洋往他身上蹭了蹭,含糊嘟囔道:“别人家的是什么颜色,就是什么颜色。”

  晓星尘没再问。

  待到夜深人静,薛洋缓缓睁开双眼。他在静默的烛光中注视着道长,好半晌,无声地露出了一个狡黠而甜蜜的笑容。

第四十六章

  春寒料峭,夜风裹着冷雨破窗而入,晓星尘梦中惊醒,下了床把窗户关紧。炉火早已熄灭,炉上水壶里的水还温着,晓星尘倒了一杯水喝完,慢慢走回去休息。

  刚走到床边,帐中忽然伸出一只手把晓星尘扯了进去,晓星尘猝不及防扑到薛洋身上,立起身拍拍他,把鞋脱了才重新拉好帐子,钻进被窝里。

  夏日用纱帐可防蚊虫,天冷时却没什么用,薛洋一入冬就在外面加了一层厚一些的锦帘,便是夜里没有明火供暖,床上也非常温暖。

  薛洋抱着晓星尘滚了半圈,让他睡到里侧,缠住晓星尘微凉的脚帮他取暖,道:“我刚刚醒来,还以为道长不在,吓了一跳……”

  “怎的这么容易就吓着了?”晓星尘笑了笑,把薛洋颈后的被子盖严实,手掌在他后脑揉了揉,温声道,“可是又做梦了?”

  薛洋把他的手捉到怀里捂着,说:“好像是做了,但是记不清是什么了。”

  晓星尘便拍拍他手背,叫他接着睡,薛洋乖乖应下,却没有闭眼。

  这是他们在义城生活的第三年,前月两人一起过了第二个春节,像这样同卧一榻耳鬓厮磨,至此已有整整一年了。

  除了偶尔出去杀走尸,他们和义城普通人家一样柴米油盐,日子平淡而感情愈笃,清汤寡水也如蜜里调油。元宵节时薛洋和晓星尘一起外出夜猎,回程路上经过一个临江小城,还凑热闹一起在江上放了花灯。

  他们那晚只买了一只灯,薛洋问道长想在上头写什么心愿,晓星尘想了想,说了一个薛洋意料之中的愿望:“平安吧。”

  这是他们从来没变过的期盼。

  薛洋写完平安准备把笔还给摊贩,晓星尘忽然叫住他:“还有位置再写别的么?”

  薛洋有些意外:“道长还有什么心愿?”

  晓星尘向他伸手,薛洋便把灯和笔递过去,把着道长的手让笔尖落在空白处。

  墨汁在莲瓣上晕出一块墨点,很快就被一笔一划连接成线,薛洋看着花灯上与平安相对的团圆二字,一时说不出话来。

  薛洋在这世上无亲无故,晓星尘也是孤儿,原先他还有师友,如今也不再往来了。这句团圆,说的是和谁团圆,薛洋不敢多想,却也忍不住希望道长的团圆里有他的一份。

  他思虑重重,夜里便做起梦来。梦里是很久没有忆起的不堪过往,惊出他一身冷汗,晓星尘听见动静问他怎么了,薛洋把脸埋进晓星尘颈窝,深深嗅了一口,才小声说:“梦见道长不要我了。”

  晓星尘揉了揉他汗湿的发,薛洋闭着眼把晓星尘的手拉到腹部那道剑伤的位置按了按,说:“梦见道长把剑捅到了这儿。”

  相贴的手往上移,薛洋说:“可我疼的是这儿。”

  这回按在心脏上。

  晓星尘无言辩解,因为这一剑的确出自他手,而薛洋受得也并不无辜。

  薛洋并不是要责怪他,他就是想起来害怕,难以忍受似的咽了一口唾沫,才说:“我犯了错,道长刺了我一剑,就……就不要我了。我怎么求你,你都不肯再理我……”

  是真的一点都不理他,连呼吸都不再让他探知,魂魄散得上天入地都找不回来。

  晓星尘没能杀了薛洋,却成功地让薛洋生不如死。

  梦里的绝望延伸到了现实,薛洋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道长,心有余悸:“道长怎么就能忍心丢下我呢……”

  道长怎么忍心呢?道长光是听他说那荒诞的梦都万分心软了。晓星尘在他心口揉了揉,平静道:“若当真如你所说,那该是你错得离谱了。”

  薛洋一颤,继而把道长抱得更紧。他睫毛上沾了湿气,嗓音也是潮湿梗阻的,呢喃着:“是,是我错得太离谱了……”

  薛洋抹了把汗,躺回去,闭了闭眼又睁开,勾住晓星尘的手指,试探道:“那我现在学好了,道长别丢下我,去和别人团圆了,好吗?”

  晓星尘愣了愣,反问他:“我还能和谁团圆?”

  薛洋仿佛忘掉了前一刻的痛苦,心里都快甜化了,闻声立刻道:“和我,道长要和我团圆的。”

  晓星尘翻了个身背对他睡了。

  薛洋死皮赖脸贴过去抱他:“那反正我只有道长,我的团圆就只是和道长两人团圆……道长也和我一样么?”

  道长已经不想回答他多余的问题了。

  这之后薛洋又接连做了几天梦,每个都很混乱,但他想起道长的团圆就能平静下来。如今也不例外,醒来找不到道长的恐慌很快就被近在咫尺的道长的温度抚平了。

  二月倒春寒,下了一夜的雨,薛洋早上一开门就打了个哆嗦,看地上泥泞,天又阴沉,直接抢了晓星尘买菜的活儿,要自己出门。

  他衣服都没穿好,耍赖让晓星尘给他系腰带,晓星尘有条不紊地帮他把衣服里里外外都整理好,他才去提菜篮。

  “道长等我回来啊。”薛洋叮嘱着。

  晓星尘点头轻笑。

  烦人精开了门,被湿冷空气激得僵了僵膝盖,快步走到大门口。刚跨过门槛,一回头,却见道长正面朝着他站在房檐下。

  “道长!”薛洋把晓星尘喊到面前来,隔着门槛和他面对面,笑嘻嘻道,“道长还送我到门口啊。”

  晓星尘道:“早去早回。”

  薛洋拉着晓星尘的手答应,又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这回才是心甘情愿去做事了。

  他才出门已归心似箭,急匆匆买了菜就抄近路往回赶。

  小路穿林而过,路边灌木丛生,远处黑云逼近,仿佛整片天空都压低了。忽而一声雷鸣,似是暴雨将至,催促无伞之人尽早还家。

  薛洋走到一半停下来揉了揉腿,菜篮挂在臂弯往上提了提,想着道长还在等他回去,跺跺脚直起身来准备继续赶路。

  刚站好,忽见前方有一人从树后绕出,一个冷冷的声音随之响起:“薛洋。”

  薛洋像被雷劈了一道,僵在原地冷眼看去。喊他那人身姿挺立,臂挽拂尘,手执长剑,深黑道袍片尘不染,一身正气,傲若寒霜。若不是因为愤怒扭曲了他的面容,如此脱尘之姿,只怕人人见之如面天神。

  薛洋走到路旁把菜篮放下,回身背手直视那双黑而亮的眼睛,皮笑肉不笑道:“宋道长,好久不见。”

第四十七章

  薛洋踱到路中间,往前走了几步,偏着头嬉皮笑脸道:“宋道长来的不巧,我买的菜不多,你蹭不了饭了。”

  宋岚面色铁青,咬牙切齿道:“薛洋,你想做什么?!”

  “怎么气成这样?”薛洋瞪大双眼,“这么想蹭我们家的饭?”

  宋岚扬剑直指薛洋,厉声诘问:“你待在晓星尘道长身边是何居心?!你可是骗了他?!”

  薛洋面色猛然沉下来,他眼神阴翳瞪着宋岚,磨着后槽牙问:“你去找他了?”

  宋岚额角青筋直跳,并不回答:“我问你是何居心?!”

  “看样子是还没找过他。”薛洋松了松肩膀,哼笑一声,好奇道,“既然没先去找他,你怎么知道我和他待在一起的?”

  他慢悠悠地,没等说完就已经猜出了答案:“是看到什么了?”

  天色愈发暗沉,不到正午却似傍晚。宋岚脸色更加难看,握紧了剑柄眼见着就要动手了,大声逼问薛洋:“说!晓星尘是不是不知道你是谁?你欺他眼盲,都对他做了什么?!”

  薛洋看宋岚如此失态,感到莫名的快意,他嗤笑一声:“我对他做了什么关你什么事?倒是宋道长,重见天日是不是很高兴,晓星尘的眼睛你用得还自在吗?”

  宋岚拿剑的手明显抖了一下。

  薛洋呲牙笑了下,语气阴毒恶劣:“你这么关心,那我就告诉你好了。我和晓星尘现在两相情悦,我对他做的是你们正道人士不齿的勾当。而且我还告诉你,他不仅让我近了身,他还知道我是谁,知道我是薛洋。怎么样,宋道长,是不是很惊喜?你的好道友被你赶走,被仙家道门排挤,销声匿迹这么久,并没过得太孤单,甚至找到了要共度一生的人。你要是还当他是朋友,应当祝福我们才是。”

  薛洋说着忽然“哎呀”一声,半掩着嘴满脸无辜道:“我忘记了,宋道长跟他说了‘从此不必再见’,哪还会当他是朋友。是我说错话了,宋道长别见怪。谁让我那个傻道长视你甚重,挖了眼睛赔你还不够,知道自己好心救下的人居然是薛洋的时候,还心心念念想为你和你的白雪观报仇,只是心太软了没能下杀手,这才给了我乘虚而入的机会。”

  薛洋恶毒地笑了一声:“原先有多少人想跟他结识交友啊,可他这人只跟你最好,你跟他绝交他就孤身一人了,还躲得远远的生怕你见到他会不喜。你说他多傻多可怜,孤单到连我这种人都能当成朋友,知道我是谁了也还默许我留在他身边,被我强压着做了那种事,去了半条命,回过头还肯对我好,我谢天谢地谢宋道长成全!我和晓星尘能走到今日,也有你一份功劳!”

  “住口!你竟辱他至此……畜牲!”宋岚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惊痛之下提剑砍来。

  薛洋亮出降灾边退边挡,冷声讥讽:“我是畜牲,晓星尘照样肯跟我在一起,你正人君子,也不见得还能跟他重修于好!”

  宋岚动作一滞,拂雪剑偏着擦过薛洋胸膛刺中左臂。

  薛洋重生而来,该打不过照样打不过,没一会儿就落了下风,可他那张嘴就是闭不上,句句带刀字字诛心:“你现在看不过眼,觉得晓星尘跟我在一起是受辱,可你怎么不想想,当初是谁把他逼得只身出走无处可归的?你若是把他看好了,他又怎么会沦落到被我欺瞒诓骗,得知真相还不忍心杀我的地步?!”

  明明是薛洋作恶在先,明明是他恶意报复致使宋岚和晓星尘两人生了嫌隙,如今却还敢反咬一口。

  宋岚青筋暴起,气涌如山,知道薛洋是故意激他,可心中的自责愧疚还是盖过了愤怒,痛得他有一瞬恍惚。

  薛洋逮着空隙逃远了些,嘴上还不放过,恶狠狠道:“你们一个个明哲自保,自视清高,逼得他自挖双眼流落他乡,一个人过得那么苦,遇到我还傻兮兮救了我的命。他知道我是薛洋的时候多痛苦多无助啊,我都不忍心了,宋道长要是看到也一定十分心痛。可谁让宋道长不在呢?谁让宋道长逞一时之快把他赶走了呢?那你都把人赶走了,现在又巴巴地跑来做什么?找了多久了?可惜啊,你踏破铁鞋无觅处,我得来全不费工夫,哄晓星尘治好了我的伤,还骗得他头脑发昏杀我不能。没有人帮他,我又无耻,喏,不过为他伤了一条腿,他就心软放松戒备了。”

  薛洋说着踢踢酸疼的腿,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情,抬起头还是讨人恨的恶痞流氓样:“他到现在还会为我熬药揉腿,心疼我怜惜我,你又算什么?你早不来晚不来,我们好不容易过了点安生日子,你倒来横插一脚。怎么,嫌他不够可怜,非要他在你我二人之间选一个?你说,决裂失散的故交和亲密无间的枕边人,他会选哪一个?你猜猜看,你今天杀了我,晓星尘会不会感激你?”

  宋岚已说不出话来,右手持拂雪与降灾缠斗,左手拂尘一扫,狠狠抽在薛洋膝弯。薛洋腿一软险些跪地,委身滚到旁边险险躲开一剑。一抬头正好对着自己放在地上的菜篮。

  萝卜粗壮,白菜水嫩,小葱青翠,它们是今早才出的土,还挂着泥土和晨露,和豆腐块下锅一煮,定是龙肝豹胆也比不上的美味佳肴。

  道长正等菜下锅呢。

  薛洋爬站起来,背上又多了两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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