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良卿(张良同人) 第15章

  西门厌脸色并不好看,“以后没带剑,不准逞强。”

  张良微赧,垂首道:“是......方才确实是子房没沉住气。还好师兄在关键时刻出手,否则,子房恐怕已经身首异处。”

  西门厌刚刚与阎乐交手,大抵探了探他的武功,再对比张良的功夫,评价道:“你若有剑,本可与他一战。”

  张良扬了扬手里的破伞,“只有伞的话,也可以抵挡一会儿。”

  西门厌不屑,“伞没用。”

  寒风刮过,雪下得更大。

  张良摊开手,一片雪花便融化在他手心,眉梢一挑,道:“嗯?谁说没用?”

  啪地撑开,却立马僵在原地,方才好不容易燃起的得意荡然无存——好家伙,经过方才打斗的洗礼,已经破得差不多了。

  讪讪一笑,把仅剩的一片伞纸遮到西门厌头顶,嘴硬道:“啊......还是勉强能遮一点的。”

  西门厌停下脚步,“你这样,我没办法走路。”

  他个头太高,张良只能勉强到他的胸口,伞柄又断了,即便是双手高高举起,伞面才能勉强帖到他的头皮。导致他走路很不畅快。

  张良愣了愣,踮起脚尖,道:“那我踮着脚走,回去的路不远,请师兄将就一下吧。你帮我背若离,我理应帮你撑伞。”

  西门厌啧了一声,二话不说把张良抱到臂弯,阔步往前走。

  “哎!”张良惊呼,后接到某人冰冷的眼神,赶紧认真无比地举着伞,丝毫不敢怠慢。

  至于平日洒脱不羁的西门厌,怎么说呢,左肩扛个人,右手抱个人,这拖儿带女的架势,怎么看怎么不像仗剑走天涯的剑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有比红苹果更甜的礼物啦!幸福~~~

第18章 暗夜惊魂(三)

  偷偷潜回家,把若离的伤口包扎好已是半夜。更夫裹着厚布棉衣,一面搓着手,一面敲了二更天的梆子。

  屋内总要比外头暖和许多,烛光葳蕤,只觉肺腑也添了几分温热。

  期间,若离因为疼痛苏醒了一次,咋咋呼呼一拳就呼上身旁的西门厌,“公子我来保护你!”

  西门厌始料未及被揍了一拳,眼神一沉,周身戾气猛增,仿佛露出獠牙的恶狼。

  若离浑然不怕,斗志磅礴揣上木凳,准备再来一击,被张良及时拦下。

  “快快放下!”张良抹去额头冷汗,解释道,“这是我的同门师兄,方才是他救了我们,不是贼人。”

  若离还没放下警惕,将信将疑问:“......是吗?”

  张良明显感觉到西门厌的杀气,把茶壶在若离眼前一晃,“自然是真的,不然你怎会在自家卧房?”

  若离扫了周遭一圈,发现果真是自己睡觉的地方,瞬间开心地冒泡,“啊......真的......得救了呀......嗷......”举着木凳的手陡然脱力,两眼一翻再度晕倒。

  张良赶紧将人接住,心累着叹气,放回床上。

  而后看向一脸铁青的西门厌,以及他变紫的眼窝,努力笑得和善,“那个,师兄,家仆不懂事,多有得罪,见谅啊......”

  西门厌是何等人物?三尺长剑从未尝过败仗,所到之处,所战之人,无一不服。结果却被个毛头小子揍了,这口气岂能咽下?落到平常,非要卸他一条胳膊不可!

  “哼!”

  偏偏对上张良那双谨慎的无害眸子,他又发作不了,只能负气而走。在走廊转角处,对着雪景平复心境。

  张良见人走了,替不知轻重的若离大舒了一口气,惩罚性地刮了刮他的鼻尖,轻声骂道:“你啊你,果然还是只能做做梨花糕!”

  若离因为那次意外,脑袋受了创伤,忘了一些事情。就记得他家风华绝代的公子,其余的都忘得干干净净,包括红莲。气得小公主火冒三丈,抬脚就往他屁股上踹。若离起初委屈又难过,后来被踹得多了,竟想起了红莲,那委屈霎时就烟消云散,喜滋滋冲着人家傻笑。

  张良摇头叹气,庆幸他认识的人不多,否则一个一个这样踹下去,屁股迟早开花。当然,这是后话了。

  当晚,张良安顿好若离,悄声跨出房间,合上木门,走向还抱着剑站在转角处的西门厌。

  方才那插曲是个意外,西门厌既然选择不计较,便不会再拿这件事找若离麻烦。张良也不再提及。

  夜晚风寒,他拿了自己最大的一件斗篷递给西门厌,道:“大夫说若离头上的只是皮外伤,开了药也清理包扎了,估计过几日便能痊愈。”

  西门厌不接斗篷,表示自己不冷,“我对他的伤没兴趣。”

  张良耸肩,转而将斗篷搭上栏杆,饶有兴致地笑,“那就说个师兄有兴趣的。你何时到的新郑,怎的不来找我?”

  西门厌平视前方的雪景,脸不红心不跳,“今日。”

  张良眉眼一弯,若有其事地哦了一声,“那师兄可真是厉害。今日刚到的新郑,竟就认识王宫到相府的路。眼力如此超群,子房钦佩!”

  方才一路回府,张良一句话没提醒,西门厌便直接走回相府,还不偏不倚找到张良的房间,一步都没有错。要说今日才到,谁信?

  扯谎被揭穿的感觉不怎么好,西门厌眼中一恼,下巴收了几分,“一月前到的。”

  “原来如此。”张良见他千年冰山的脸有一丝破裂,唇角的笑意便更浓,又问道:“师兄到新郑来可有要事吗?若子房有能帮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然而西门厌的下一句话,便让他如何也笑不出来了:

  “师父死了。”

  头一回,连西门厌的话里都夹杂着悲哀。冰渣子穿透衣裳,径直划破肌理毛孔,渗入肺腑。

  “咣当!”

  张良手里的汤婆子掉落在地,滚了几圈,盖子被撞开,热水便从棉布里浸出来。由于天气高冷,滩出来的水片刻后便结了冰。被风一吹,“咔嚓”裂开一条口子。

  张良只听得脑袋里嗡了一声,一时不知身在何处。西门厌寡言少语,绝不会拿这种事说笑。只是这消息,他一时间难以承受。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仓促地扶上栏杆,换了好几口粗气,任冰冷的空气在肺腑里刺了几遭,才堪堪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相比之下,西门厌倒很平静,“你走后没几日。师父的一个宿敌寻上门,过招的时候,那人下了毒。”

  张良声音发颤,拳头渐渐收紧,“何人下毒?”

  “一个使鞭子的女人,说师父负了她。她的毒洒在鞭子上,师父没留心,中了招。”西门厌见张良眼中有恨,便道,“我已经报仇了,在她服毒自尽之前。”

  张良的眼眶被寒气熏红,狠眨了两下把咸水逼了回去,侧首看他,“为何现在才跟我说?”

  “你知道与否,对结果不会改变。”西门厌垂眸,顿了顿,又道,“而且,师父临终前,让我记住一件事。”

  张良问:“何事?”

  西门厌答:“别来找你。”

  仓灵子归天之后,剑阁便也失去主人,众徒弟将他葬在后山一处僻静之地,悲痛欲绝着守了头七,随后简单收拾了行囊,悉数下山。

  西门厌是最晚走的,他一个人在门槛上坐了许久,一身黑色的劲装,手边躺着沉戈。看着漫天飘落的红枫叶,心中生了好些感慨。

  “我们两人的剑法相生相克,他怕我们日后自相残杀。”

  张良微愕,企图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什么,“相生相克?为何师父从未与我讲过?”

  西门厌道:“我也是才知晓。”

  张良心中五味杂陈,只盯着还没被白雪掩盖的青石,“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的吗?”

  西门厌的表情闪过不自然,“没了。”

  那时候,苍山的枫叶红得厉害,染了漫山的朱红,像是鲜血一般。仓灵子毒性发作得快且狠,奄奄一息之际,把他叫到床头,千叮万嘱:

  “厌儿,你在众弟子中,悟性最高,又勤恳苦练。下山之后,行走江湖也好,投军报国也罢,定是一位风云人物......良儿的武功虽不及你,但那套碧血丹心,他领悟得很透彻。我活了这辈子,除了他,没有见过一个男子能练成这套剑法。你二人,骨骼惊奇,一柔一刚。平生有你二人为徒,我老头子死而无憾。”

  西门厌双膝跪在他跟前,垂首听着。

  仓灵子如树皮一样苍老的声音拔高了一度,又道:“只有两点,你千万记住。”

  “是。”

  “一......下山后,千万别去找良儿。你二人的剑法相生相克,我怕世事无常,到时候你们师兄弟,自相残杀。”

  西门厌微微颔首,仍旧只有那个字:“是。”

  仓灵子的眼神开始涣散,“第二......一个剑客,最要远离的,就是感情,日后你遇到心仪之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她。若下不了手,便与她......斩断情义,江湖不见。千万,莫要......步为师的后尘......这两点,你一定记住!”

  西门厌彼时未尝情爱二字,答应与否对他并没有什么差异。于是在仓灵子再三嘱咐之下,便应了。起初还好,反正他性子冷,脾气差,一个人过惯了,跟大家分开也没什么不适应。

  只是日子长了,便陷入煎熬,晚上翻来覆去也不能安睡,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没做,心里空落落的。

  绞尽脑汁思索了好些天才找到原因——以往每次睡觉,张良都会跑到烛台边问:“师兄,我熄灯了?”

  他嗯了一声后,张良就呼的把蜡烛吹熄。

  之前觉得烦,到如今,不听那一句反而睡不着。

  于是策马奔到新郑,悄无声息潜到相国府,避过几个暗卫,寻到张良的房间。每日都得看他披着一身月白色的睡袍,把灯吹熄之后,方能有几丝困意。

  要不是半路杀出个姬然,他估计一辈子都不会现身。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张良逞强着拿手背抹去,“师父让你记住别来找我,为何还来?”

  西门厌心胸坦荡,道:“记了,但不做。”

  张良含着眼泪失笑,侧眼望他,“你就不怕以后某天,你我刀剑相向吗?”

  西门厌脊背挺直,道:“我没怕过任何事。”

  四处寂静,空气凝滞了一瞬。

  西门厌的话在张良体内来回钻了许久,他深吸了几口凉气,抬起手掌,把眶里残存的眼泪都揉了去,后抬首望向半空,朗朗发誓:

  “我张良,对着青天明月起誓:此生,不拿斩师兄的剑,不碰伤师兄的刀。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西门厌一怔,仓皇收回神情,恢复冰冷的模样。沉默了许久,又觉得应当说些什么,心理挣扎了好半晌,生硬道:“愿同此誓。”

  月下的誓言,直到生命结束那一刻,也未曾消磨。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圣诞快乐~开心多多~

第19章 平安符(一)

  次日,张良随西门厌一同返回苍山,将坟前的枯枝扫了又扫,再上了三炷香,烧了好些纸钱。而后拔剑出鞘,将越发熟练的“碧血丹心”,一招一式在坟前完整舞了一遍,祭奠恩师。

  苍山的红枫叶已经落光了,他白衣飘飘,在枝桠斑驳的山间舞剑,剑起剑落,扬起地上还未化进尘土的枯叶,道不出的凄清。四处一片灰白,只剩了坟前那方燃纸钱的火,熊熊旺盛。

  张开地也去了,在墓前站立了许久,望着墓碑,似要把上面刻的字盯出一个窟窿,迟迟不说话。

  张良虽心中悲痛,但望着张开地眉眼中尽是沧桑,蓦然觉着,自己的悲痛或许不值一提。在他印象中,张开地从未这样。他是一朝相国,早练就了刀枪不入的金身,却在这坟前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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