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时,独孤阀的护卫们也围了上来,敌方竟敢于光天化日之下闯入西寄园内,简直就是明晃晃地在打独孤阀的脸,是可忍孰不可忍,双方立时展开血战。
宋师道无比识趣地退到墙角暂避,等待独孤阀清理掉这些算不得太厉害的刺客们,世家大阀嘛,仇敌总是有的,刺客也不稀奇,他淡然旁观,目中波澜不惊。
然而便在此时,宋师道忽然警觉大起——之前的那个从一开始就被独孤凤刺中并倒地不起的黑衣人蓦地朝他这边激射而来,那速度快得超出了所有人的反应之外!
在这极短的时间之内,宋师道只来得及看见对方的那双眯成了一条缝、仿若刀刃一般的锐眼,就被对方抓住肩膀、携而飞起……原来他才是这群人的目标!
宋师道装作被吓得瘫软无力、甚至忘记喊叫的样子,任由对方挟持而走,他看得见独孤凤眼中熊熊燃烧的怒火,还有挟持他的这个人如砍瓜切菜一般解决独孤阀护卫的身手:这人的武功和宋师道全盛之时不相上下,也是个宗师巅峰级别的高手,绝对是来者不善……但问题是,宋师道现在根本不能、也无力反抗。
不能反抗是因为宋师道和寇仲都不好在独孤阀众人的面前动手,否则必会前功尽弃。至于无力反抗,那当然是因为现在寇仲并不在宋师道的身边为他供应内力:宋师道本来是打算在开启宝库的前一夜通过双修来完全恢复内力的,却没想到还会遇到这么一码事,失算了……
像这样憋屈地被敌人抓走,还真是宋师道自出生以来所遭遇的头一回。
寇仲和尤楚红尚且未能赶来,独孤凤一时不察被其余黑衣人给缠住了,于是乎独孤阀请来的这位大神医就这样被敌人给轻松掳走了。
耳边的风呼呼作响,宋师道已经猜到掳走他的是何方神圣了,此时他除了苦笑还是只能苦笑:如果被对方发现他的真正身份,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第79章 胁迫
当寇仲和独孤峰、尤楚红等人得到消息并赶到事发现场的时候,那一场所谓的刺杀已经结束了。
院子里的空地上横横竖竖地躺了数十具尸体,除了挟持宋师道离去的那个人以外,剩下的黑衣人已全数身亡;独孤阀的护卫们也有伤有亡,独孤凤虽然丝毫无损,但她的俏脸已是一片煞白——显然她是被气成这样的。
“凤儿没有受伤吧?来敌是哪一路的,有没有留下活口?”独孤峰一边搀扶着尤楚红走近大片血腥,一边关切地开口问道。
事实上独孤峰和尤楚红都对独孤凤的武学造诣颇为信任,所以并没怎么焦心忧虑。
寇仲跟随在尤楚红的另一侧,也算得上是气定神闲,毕竟独孤阀的仇怨和他并没什么关系,然而当他四下扫了一眼,却没看见宋师道之时,心里便“咯噔”一声响、暗觉不妙了……
“凤儿当然没事,刺客都已伏诛或自尽,侍卫统领正在搜尸查探线索。”独孤凤收剑回鞘,目光移往寇仲,忿恨跺脚道:“但是敌人却将吴神医给劫走了!”
“什么?!”寇仲心下大震,甚至未及改变他原本的声线就惊呼出口,但常人在突遭大变之时怪叫一声也算正常,独孤阀众人并未怀疑,尤楚红已重重地一拄拐杖,冷笑道:“好大胆的贼子,竟敢于光天化日之下闯进西寄园里劫走我的贵客!峰儿,立刻彻查此事,尽快将吴神医给救回来!”
独孤峰神情凝重地应道:“母亲放心,无论是谁敢这样挑衅独孤阀,孩儿必会让其付出惨重代价!”
独孤凤恨然说道:“敌人的目标似乎就是抓走吴神医,他们非但用了声东击西之计,敌首还隐藏了实力令凤儿放松了警惕,然而当他抓住神医飞逃之后,余下的贼子们就战意全消、束手待杀,被生擒者也纷纷含毒自尽……”
“嗯?”独孤峰面上闪过怀疑之色,盯向寇仲,说:“两位神医是否有棘手的仇家?”
所幸在这短短几句对话的时间之内,寇仲已强行压下了暴怒拔刀、追敌救人的冲动,勉强应道:“还请阀主明鉴,我们兄弟二人此前一直在山中研习医术,来到长安只为印证所学,从未与人结怨……”说着他的语气中添了几分软弱和恳求,续道:“只要能救回兄长,大恩大德必粉身相报。”
面具遮住了寇仲心急如焚的凶残表情,只在肌肉的带动下微微变形,显出懦弱和可怜的样子,他更低头掩去了充血的双目,令独孤峰放下了稍许戒心,独孤凤又帮腔道:“凤儿觉得对方就是冲着我们来的,毕竟神医若能治好祖母的病……”
接下去的话已经用不着说出口了,尤楚红和独孤峰还能不懂吗?敌人说不定就是因为不想让尤楚红这个巅峰宗师级的高手康复,所以才来抓走替她治病的神医!
有了独孤凤的这半句话的绝佳效用,独孤阀上下立时行动了起来,尤楚红和独孤峰还专门安抚了寇仲几句,让他不要心急、静待佳音,寇仲自然连连应诺,又表示绝对信任独孤阀的能力,双方终于达成一致。
随后寇仲终于以进宫诊病为借口离开了西寄园,一经脱身,他立时赶往同兴社吩咐高占道等人暗查全城,并把徐子陵急召回来帮忙——别看寇仲还能有条不紊地指挥人手,天知道他现在已经急得想杀人、更恨得想吃人了!
显然,正是因为最近他们的计划进行得太过顺利了,才会掉以轻心、给敌人以可趁之机,就连宋师道都全没料到,某些人已经把主意打到他的头上来了……
掳走宋师道的人究竟是谁?对方提着他施展高妙轻功,将宋师道带到一处偏僻的民房之后,便一把将他扔到了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这、这位大、大爷……”浑身摔得生疼,宋师道干脆就继续趴在地上,仿佛被吓得手软脚软,更抖得好似筛糠一样,磕磕巴巴地说:“我、在下除了医术之外一无是处,不知大、大爷带我来此有、有何贵干?”
“医术?”对方冷笑一声,说:“不过是依靠少帅的长生诀真气来骗人罢了,亏得就连尤楚红那老妖婆都上了当,她真是越老越不中用、越活越回去了!”
宋师道的心口猛然一跳,闷不作声,静待对方出招;只听得那人的语气中略带了些戏谑,讽笑道:“如果你继续趴着演戏,本人就要亲自出手剥下这块巧夺天工的面具了。”
余光瞥见对方的指尖闪过一丝寒光,宋师道立时再不迟疑地站了起来,苦笑道:“若劳言帅亲自出手,在下的脸恐怕会变得血肉模糊,平白污了您的眼,真是何苦来哉?”
原来这人正是魔门的第三号人物,魔帅赵德言。
之前宋师道对魔门的关注主要放在了石之轩和祝玉妍那两大派系之上,对赵德言实在是忽视良多。然而赵德言能以汉人的身份成为东突厥大汗所倚重的国师,又岂会是等闲之辈?宋师道实在不该轻视这个敌人的,现如今,他的疏忽已得到了教训,给他带来了一次迎头痛击。
面对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无奈境况,宋师道心中打鼓,不知道对方究竟看破了他的哪一重身份。
“你竟然认得我,哈!”赵德言半眯了双眼,笑道:“不愧是少帅的智囊,越先生还不现出真容吗?”
宋师道暗松了小半口气,随即伸出“因恐惧而不住颤抖”的手,缓缓地揭下了面具……所幸他有两层面具“护脸”,否则情况可能会更加糟糕,越国太子极有可能将被赵德言弄回突厥去做质子!
“在下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哪里当得言帅称一声先生?”宋师道淡定从容地回望赵德言,倒露出了几分置生死于度外的气概来。
然而赵德言却是蓦地一拂袖,庞大的劲气扑面而至,宋师道闷哼了一声,退后几步,嘴角溢出鲜血,不可抑制地流露出了骇然和惊疑的神情……赵德言冷笑道:“你确实有几分头脑,少帅能有今日的成就,与你的那些胆大包天的计划绝对分不开。然而你想在我的面前玩手段,也未免太自负太可笑了,想不想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宋师道心内清明,赵德言一直在采取“先声夺人”的招数来对付他:先揭破神医的骗局、戳穿他和寇仲的身份,再逼迫他亲手揭下面具,现在又以“生不如死”的威胁来破掉他赴死的勇气……无非都是想击破宋师道的心理防线,令他绝望、恐惧,以及臣服。
在完全没有反抗能力的情况下,宋师道既不能太过强硬,也不能直接屈服,否则只怕他立即就会性命不保。所以宋师道挂上了绝望的表情,直直瞪着赵德言,满怀不甘地问:“言帅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当然是杨公宝库,”赵德言哈哈大笑,说:“讲得更明白些,我最想要的也是宝库里的邪帝舍利!”说到这里,他止了笑意,冷冷道:“祝玉妍的徒弟想必已经找过你们,更和你们达成了某些协议?哼,女人的手段还是不够狠,你最好乖乖说出宝库的所在和开启方式,别逼我下狠手。”
婠婠和赵德言的区别在于婠婠曾和宋师道交过手,她自认无法掳走他和寇仲之中的任何一个,所以才会采取威胁和谈判的方式……至于赵德言,他既然认定了宋师道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军师,自然就雷厉风行地出手抢人了。
所以说扮猪吃虎也不是那么好玩的。
魔门中人狠辣决绝,宋师道毫不怀疑对方会给他来一次严刑逼供,但他依旧摇了摇头,咬牙说道:“我绝不会辜负少帅的信任!”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宋师道如果把杨公宝库的秘密和盘托出,那他肯定是必死无疑;坚决不说还能等人来救,事到如今,宋师道也只能毫无骨气地寄希望于寇仲能尽快把他救走了:少帅应该不会辜负他的信任吧?!
况且赵德言的真正目标……其实是寇仲吧。
赵德言敏锐地捕捉到人质眼中的一丝迟疑,邪笑道:“话不要说得太满,你或许还不知道,本人乃是魔门中的施刑高手……”
——他不知道才怪,宋师道暗暗苦笑:只要不会缺胳膊断腿就行……既然是高手,总该用些高端的手段吧,搞得血肉模糊也未免太低端了?!
另一边厢,徐子陵匆匆赶来,就见寇仲一副急得上火冒烟团团转的模样,他不禁奇道:“究竟是什么事值得你急成这样,难道是计划有变故?”
“是二哥被人劫走了!”寇仲扑到徐子陵面前,急道:“最惨的是我根本不知道是哪一拨人下的手,现在我已经心乱如麻了……陵少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