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庭雪 第55章

夜离雀听着沈漪的安抚,勉强睁开眼来。

两人的气息近在咫尺之间,在幻武之境中,这般近的距离是会发生点什么的。

欲色在夜离雀眼底凝聚,她痛得有些恍惚,鬼使神差地微微侧脸。

沈漪觉察了她的靠近,她清楚这里并不是幻武之境,眼前的夜离雀也不是幻影。她突然开始紧张,那妖女是痛糊涂了,才会生出轻薄之念么;还是……这妖女又想用这种轻浮的模样把她惹恼,让她逃得远远的。

沈漪下意识地抿了下唇,唇瓣上的血痂尚在,她的呼吸难以自抑地沉了下来。

“夜……”她只说出一个字,心好似跳至了喉口,仿佛只要再说出一个字来,便会火热地跳到夜离雀眼前,让那妖女看个明明白白。

夜离雀的呼吸很烫,拂过沈漪的鼻尖,更是撩得她心痒。她缓缓往前凑,几乎要撞上沈漪的唇。

沈漪只觉脑海一片空白,不知该阻止她僭越,还是该回应她的放肆。

躁得慌,也羞得慌。

将吻未吻之时,门外响起了小二的声音。

“姑娘,热水已好,可是现下沐浴?”

沈漪急忙抵住夜离雀的心口,抽离被她扣着的手腕,应声道:“是!现下沐浴!”语气慌乱,她不敢再在夜离雀身边逗留,快步走至门后,仓皇地整理了一遍仪容,这才将房门打开。

小二瞧她脸颊微红,提醒道:“这几日天气燥热,不宜关闭窗门太久,尤其是沐浴之时。”说着,小二往后退了一步,对着沈漪一拜,“二位是教中贵客,小的也懂礼义廉耻,姑娘大可放心,此处绝无宵小窥看。”说着,他指了指放在门口的六桶热水,“小的先帮姑娘把水提进去,倒好便出来。”

沈漪心有余悸,方才她沉浸在慌乱之中,竟没有听见这小二的脚步声。他只有双臂,一次只能提两桶,是以他已经来过门外三回,她居然半点不察。

她们现下还身处险境,岂能一而再地犯险?沈漪警告自己,不可再对夜离雀生出那些旖念。那妖女有没有心思是一回事,不合时宜又是另一回事。

得了沈漪的默许,小二麻利地提起两桶水就往里面走。他果真如他所言,目不斜视,把热水倒入浴盆就走,很快便将六桶热水都倒好了。

“柜子里有干净衣裳,想穿哪件便穿哪件。”说完这句话后,他亲手把房门合上后,便打了个哈欠,回自己屋里睡觉去了。

沈漪这会儿终于平静了下来,她终是聚起了勇气回眸看那妖女。

“你先洗……我睡会儿……”夜离雀的声音微颤,这次是她不敢看她,躲开了沈漪的视线。

沈漪走至夜离雀面前,骤然把她扶了起来。

“嘶!”

“忍着!洗干净再睡!”

沈漪“凶”了她一句,瞧见她疼得牙关打颤,语气便柔了下来,“听话。”

夜离雀以为自己听错了,忍痛侧脸看她,重复问道:“听话?”她行走江湖那么多年,还没有谁敢拿这两个字命令她。

沈漪却不怕她,正色道:“现下你是我的俎上鱼肉,容不得你反驳。”说完,她将夜离雀扶到了浴盆边上,腾出一只手来,很快便解下了系在腰上的雪鸿皮鞘。

“喂……”

“住口!”

沈漪并不知这时候的夜离雀难得地红了脸,想要阻止她,奈何拗不过沈漪的力气,试了几次都是徒劳无功。

“我自己可以……”

夜离雀这话还没说完,红裳便被沈漪一下剥落在地。

“漪漪!”

“又不是没有瞧过!”

沈漪白了夜离雀一眼,又想到了那时夜离雀说的话,再一次原样说给她听。

“你我都是女子,有什么看不得的?”

“……”

夜离雀必须承认,漪漪跟涟姐姐虽说眉眼相似,可这性情是大不相同。漪漪一旦认真起来,可比涟姐姐凶狠多了。

“你衣裳都被汗透了,洗了舒服些。”沈漪的声音忽然温柔了起来,哂笑道:“倘若阿姐在这儿,你定愿意听她的吧。”

提到了沈涟,夜离雀的神色一凝。

沈漪就知道会这样,这妖女每次遇上阿姐相关之事,便会格外正经。只有在乎,才会如此敬重吧。

她于夜离雀而言,只是一个承诺,又何必肖想其他呢?

“州府遇上的那人……”夜离雀想的是另外一桩事,“虽说与涟姐姐长得一样……可我觉得她不是涟姐姐……”

即便人心会变,可血浓于水的真情不会忘却,生死相依的情谊也当记得。

夜离雀终是想到她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了€€€€涟姐姐看她们的目光看似温柔,却透着一股假意。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回事!!

为啥越写漪漪越1了,不行不行!得让夜姐姐赶紧养好,给我1回来!!

大家端午安康~

第60章 听卿话

“何以见得?”沈漪心绪复杂沉声反问。

夜离雀也只是直觉罢了,在没有找到确实的证据之前,她只能说她的猜想。

“无常叁抓了我们……一路之上都没有再提那人……想必她已经逃了……亦或是……他们就是一伙的……”

沈漪神情凝重理智上讲夜离雀分析的没错,可情感之上她希望事实真相是前者。那人就是她的阿姐一时救不得她们便暂时退却,后续等待时机再来相救。

夜离雀看她动作停下一言不发,料想是自己说的这些话对漪漪来说太沉重了。只听她轻叹一声拼尽全力地张开双臂,微微抬起头来。

沈漪看她行为古怪,忍不住问道:“你又想做什么?”

“这样……方便解衣裳……”夜离雀闭上双眼,说也奇怪,她平日里并不是个脸皮薄的人可在沈漪面前,她总觉得臊得慌。看不见她解衣裳,紧张感便能消解许多她绷着架势,忍痛补了一句:“可要好好伺候本姑娘……”

这妖女方才还与她扭捏这会儿怎得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沈漪往前走了一步此时与她只有半步之遥。因为离得近的缘故两人的呼吸再次交织一起。

夜离雀皱紧眉心一半是因为疼痛一半是因为紧张。

行走江湖那么多年这种紧张的感觉曾经出现过一回。那是涟姐姐抱着她取暖她醒来瞧见涟姐姐衣不蔽体,一时不知该道歉还是该问询究竟怎么回事。可也只有那一次,并不像这阵子,只要沈漪靠近她,明明没有半点接触,夜离雀就能感觉到心弦紧绷,忐忑不知该说什么。

有些变化,是日积夜累的结果。

沈漪看不见这妖女心里的变化,可她看得见脸上的变化。准确说是,夜离雀的耳根子在沈漪的视线里越烧越红,她甚至还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下。

江湖上闻名丧胆的夜罗刹,原来也有强装纸老虎的时候。

沈漪想笑,扯开夜离雀的内裳衣带时,故意放慢了速度,一边扯,一边道:“好,念在你不舒服的份上,我伺候你。”

夜离雀以为不睁眼便能掩饰心虚,可人一旦瞧不见东西,其他感官便会放大。两人离得太近的缘故,沈漪的呼吸声近战咫尺,夜离雀甚至还可以感知沈漪传来的暖意。好似谁在她心间放了一把火,然后火焰炽热蔓延,瞬间烧透了她的整个心房。

痛楚与忐忑交织着,夜离雀只觉自己是在受刑,哪里是在享受漪漪的伺候!

“快……快些脱……”夜离雀猝然睁眼,别过脸去,不敢看她,“我……我冷……”她自忖找了个沈漪不会质疑的理由。

沈漪失笑出声,道:“好。”难得瞧见这样局促的妖女,沈漪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何这妖女就喜欢逗弄她。

确实有意思。

只是,凡事皆有度。沈漪觉察自己起了不该有的轻薄之念,再逗下去,也不知是这妖女先越雷池,还是她一步先情不自禁。

这种小把戏,适可而止。

沈漪终是扒光了夜离雀的衣裳,扶着夜离雀坐入了浴盆之中。热水将夜离雀周身包裹住,暖意沿着她的肌肤透入体内,竟让她的痛楚稍微缓和了些许。

夜离雀颇是吃惊。她原以为强忍疼痛最好法子便是寻个无人的冰窖,冻得麻木了,痛楚便能缓解许多。没想到泡入热水,也能有这种效用。

沈漪看她呆呆地低头一直看着热水,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夜离雀回头看她,欲言又止。

“到底怎么了?”沈漪急问。

夜离雀笑了笑,“我饿了。”

她不提还好,沈漪这会儿也开始觉得饿了。沈漪道:“我去拿吃的来,你一个人待着无碍?”

“我知道我生得好看,你若舍不得走,那便由着你看完了再去。”夜离雀趴在了浴盆边上,故意卖弄风情,对着沈漪眨了下右眼。

沈漪慌乱地背过身去,喝道:“我才不稀罕看!”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把房门重重关上了。

夜离雀长舒了一口气,无力地转身靠在浴盆边上。马车上双修那一会儿,她与沈漪都恢复了些许内息,虽说少得可怜,可至少是有了点。漪漪离开一会儿也好,她赶紧把心定下,试着引动寒息凝转。

“夜离雀,你害羞就明说,下回不要再用这种下流的招数激我离开。”沈漪其实并没有走远,将夜离雀那声长舒听得清清楚楚。虽说她又一次中了夜离雀的计,可这次她反应得很快,甚至摸准了夜离雀的心思后,还有些许快意。

夜离雀哑然笑笑,忽然有些后悔,她好像把沈漪教开窍了。

是好事,好像也不是好事。

苦笑再叹,夜离雀也不敢应她,只得重新收敛心神,继续运转仅有的寒息在丹田处反复冲撞。软筋散的毒性之所以霸道,就是因为毒性几乎聚在了气海处,所以中者形同散功,根本聚不起气来。如今肯定是逼不出这些毒的,可只要有一线寒息乱撞逸出气海,便可以自外运转,一点一点地瓦解锁住气海的软筋散。

江湖上没有谁用这个法子解毒成功,夜离雀偏不信邪,哪怕只有这星点的机会,她也要尽力一试。若能赶在两人进入苍原前把软筋散解开,她便有把握带沈漪安然离开。

这边沈漪没有等到回应,便快步往厨房走去。

小二已经回屋歇息了,整个厨房只生了火,并没有人下厨。沈漪左右瞧瞧,万幸食材不少,临时烧几个菜也不是不行。她一念至此,便卷了卷衣袖,先从菜筐里拿了一颗青菜出来,打了井水洗净。

无常肆蹲在暗处,看着沈漪忙里忙外地烧菜,等菜香味从厨房里飘出来后,他的馋虫也引出来了。

沈漪只做了三道小菜,来不及淘米蒸煮,所以顺手烧了两碗小面。她端着东西走出厨房时,无常肆便从暗处跳了出来。

沈漪不解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沈姑娘烧得一手好菜,不知……”无常肆往厨房里瞟了一眼。

沈漪明白了他的意思,肃声道:“我以为你们已经吃了。”瞧见无常肆脸色变了,“肉汤还在,里面还有几块排骨,青菜也……”

“谢了!”无常肆不等沈漪说完,便走入了厨房里。很快便听见了他一边吹,一边喝汤的声音,虽没有亲眼瞧见,沈漪也能脑补出他大快朵颐的模样。

这是沈漪第一次觉得无常使是个活人。

她想,里面那些东西一定是不够这只饿死鬼吃的,她还是早些把饭菜端进屋去,免得他又来觊觎她端着的菜肴。

沈漪推门回到房间,把菜肴放下后,先把房门的内栓锁上,便快步绕过屏风确认夜离雀是否一切安好。

夜离雀接连冲撞了好几次,皆是徒然无功。当热水的暖意渐退,她身上的痛楚再次加剧,她哪里还能够凝神调息,最后只得作罢,趴在浴盆边上闭眼忍耐药瘾反噬的痛楚。

沈漪看她脸色极差,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竟是一片冰凉。

“夜离雀!醒醒!”沈漪摇了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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