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看上去不欢而散,紧接着没到一天的功夫,此事就传遍了后宫,只能说御花园属实是人多眼杂。
淑妃宫中,传来陶瓷碎裂的声音。
“娘娘息怒!”
过来报消息的小宫女被吓得跪在地上。
淑妃脸色阴沉,“还真以为靠上晋皇贵妃那棵大树好乘凉了,下贱戏子而已!
若不是本宫,还不知道在哪里的东西,现在竟敢一脚将本宫踹开!”
旁边淑妃的心腹嬷嬷忙拉住淑妃,“娘娘息怒,娘娘,这云美人是忘恩负义之辈,但也是个目光短浅之辈,在宫中,宁惹晋皇贵妃,都没人敢去惹长公主殿下,现在她倒好,不光害得长公主殿下和晋皇贵妃出了嫌隙,现在在御花园中,竟然还敢主动挑衅长公主殿下,怕是要不知死活。”
“哼!”
淑妃冷哼一声,她因为这事已经郁闷许久,小云霞是她精挑细选,为永乐帝寻来的,本以为能成为自己的一大助力,结果半道被长公主拦下不说,最后竟直接给晋皇贵妃做了嫁衣,她想起来便觉得心口发闷。
“娘娘,您何必心急此事,您且想想,若不是晋皇贵妃,那云美人也没有能爬陛下龙床的机会,对咱们来说还不是一样?
现在虽然云美人成了晋皇贵妃那边的人,但是也因为这件事,和长公主心生嫌隙,若是这个云美人是个能作妖的,怕是用不着娘娘生气,她多去寻衅几次长公主殿下,陛下便会厌弃她,到时候,恐还会把晋皇贵妃卷进去,这怎么看晋皇贵妃也是逆着长公主殿下下了一步错棋,娘娘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坐享其成,岂不是好事?”
此人是在淑妃身边的智囊,亦是跟了淑妃多年忠心耿耿,看淑妃如此沉不住气,在旁边分析劝道。
听此人这般说,淑妃的脸色才算是好了些,坐下喝了杯茶,“本宫心里这口气,就是过不去。”
“娘娘且宽心,长公主殿下的性子您还不知道?这云美人竟然敢去惹她,怕不是嫌命太长?想来此人怕是气数已尽。”
给淑妃捏着肩,嬷嬷再次劝告。
淑妃也是能听得进去,拍了拍自己心口,总算是顺下这口气来,“本宫倒是巴不得今日她便死了才好。”
“若是娘娘实在想让云美人早日令陛下厌弃,倒不如在陛下面前说说此事,只说长公主殿下受了委屈,想必陛下一听,定是要为长公主殿下要个公道。”
嬷嬷看淑妃冷静下来,又在旁边给出主意。
淑妃细细想了想,“今日也是奇怪,要是以往,在御花园中,长公主殿下就应该把人罚了,整治了,可是今日竟然一言未发便走,难不成是改了性子?”
“听说今早长公主殿下才从丞相府中回来,那丞相府的沈小姐死里逃生,所以殿下心情极佳,故而并未搭理,也是有可能的。”
这宫中就这么大点,屁大点的事不过一会的功夫就能传进各宫的耳朵里,秦溯去丞相府的事又压根没遮掩,淑妃这边自然也有耳闻。
“若是说起这沈小姐,命倒是好命,丞相府嫡千金,身份何等尊贵,现在还同长公主殿下如此要好,怕是天下头一份了,可惜有好命,倒是没那个命享,病秧子一个。”
说起沈奕,淑妃不免多说了两句。
“娘娘,慎言,这沈小姐可是长公主殿下的逆鳞,触不得,”嬷嬷在旁边提醒,此话若是传进秦溯耳朵里,怕是得掀了淑妃这个殿,“且不管这沈小姐怎么说,只要活着一天,这身份便在那里,哪位皇子若能将沈小姐娶进门,怕是皇位也稳了一半。”
说起此事,淑妃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提起这本宫便来气,现在四皇子也弱冠了,四人却没一个成亲的,一个二个的,都不知在打什么主意,就我儿年纪小,吃了大亏,连议亲的年纪也未到,一点机会也无。”
“这可说不定,娘娘,奴婢听闻那丞相府中甚是疼宠这个沈小姐,事事皆是顺着她来,咱八皇子殿下若是能赢沈小姐芳心,丞相府那边先开口,此事岂不是便成了?”
那嬷嬷在淑妃小声嘀咕,惯是一派坏心思。
“嬷嬷所言极是,这沈小姐命长命短没什么要紧的,只要连上这姻亲,便是成了,等八皇子回来,让他先来这里一趟。”
淑妃被嬷嬷说得动了心,气也不生了,脸上露出些笑意来,只打得如意算盘劈里啪啦地响。
对于后宫,秦溯一向懒得多管,有晋皇贵妃坐镇,出不了什么岔子。
在御花园中那个溜达了一圈后,秦溯回了正阳宫,看向刚回来的赤水,“如何?”
金烈昨晚被秦溯掳走,折磨得只剩一口气,就这般又被送回浮梁使团下榻的驿站,却没传出丝毫动静。
负责此事的赤水站在秦溯旁边,“殿下神机妙算,那浮梁使团果真是一句话也没敢说,半点动静也无,且换了昨夜当值的人,看来这个亏,他们是打算吃了。”
“什么本宫神机妙算,不过是她金烈自己做贼心虚,此事她亦有把柄在本宫手中,自然不敢再生是非,只是这浮梁使团实在烦人,得想个法子,早早把人弄走才是。”
此事秦溯若是做得低调遮掩些,恐怕金烈反而会借此生事,但是秦溯做得如此嚣张,丝毫不怕金烈报复,甚至还一副等着金烈生事的模样,倒让金烈心中生疑,只得自己咽下苦果。
虽然此次算是让金烈偿了下毒一事的债,但是有这么个阴沟老鼠一样的东西在自己身边,终究还是让人不舒服。
更何况就金烈那疯狗一样的性子,这次知道了沈奕在秦溯心中的地位,下次未免不会再对沈奕下手。
想到这里,秦溯眼中泛起冷光,“从暗营中调些人手去安平身边,把橙颜也调过去,负责沈奕的安危,昨天那样的事,本宫不想再看见第二次。”
“是。”
虽然秦溯这种做法不妥,但是赤水也是被昨天的秦溯吓到了,沈小姐若是再来一次,赤水亦不知自家殿下能做出什么事来。
调人去保护沈奕,秦溯心中才算踏实了许多,再想起今早一事,心情愈佳。
许是好事也是接二连三地到,不过第二天,秦溯便收到了蓝影递回来的消息。
“此事成了。”
秦溯大喜,蓝影递回来的消息中说,天煞阁余孽已被尽数诛灭,情报资料皆被收拢回来,他们正在回来的路上。今日下午便能回宫。
“恭喜殿下。”
赤水心中也喜,能早日解决一事是一事。
“给丞相府递帖子,今日下午,本宫邀安平踏青。”
二人互明了心意后,秦溯倒是更想见沈奕了,每每想起沈奕,总觉得心中满满涨涨,恨不得把人就留在身边才好。
给沈奕下了帖子,秦溯整个人在正阳宫中,盯着滴漏,便觉得时间漫长,出去练过两次,又去溜了溜红云,用过午膳,也才刚刚过午。
翘着脚,秦溯手中扔着珠子,只觉得自己一刻也不想等了,“更衣,本宫先去丞相府等着安平。”
纵然秦溯什么都没说,赤水看在眼里,也踩得七七八八,就自家殿下这藏不住事的性子,还得收敛收敛才行。
换上一身大红骑装,秦溯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难得爱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本宫看上去如何?”
“殿下自是姿容无双,倾国之貌。”
头一次见到秦溯在意起容貌来,赤水也是不遗余力地捧场赞叹。
听见这话,秦溯倒是高兴了,喜滋滋地准备出门去。
赤水正担心着要不要让自家殿下收敛收敛,莫要太过张扬,就看见秦溯脸上的喜色在出门的一瞬间敛尽,丝毫不剩,不由心下一惊,殿下果真是同以往大不相同了。
想到这里,赤水低下头去,不敢再多窥视,心中却是甚感欣慰。
秦溯自然是同以往大不相同,她既是下定了主意,要同沈奕在一起,那定然是也要为沈奕着想,在宫中自己的地界高兴高兴就罢了,若是出门被有眼人看出端倪,必是有害无利。
如往常一般,秦溯骑着红云,往丞相府而去。
寻常小姐踏青,都是坐着马车,邀三五好友,去郊外赏花寻青,放放纸鸢,品茗作诗,但是在秦溯这里,便不一样了,她理解的踏青,就是骑着马,踏着青草,沿河看柳,登山览景,才是快活。
在丞相府门口下马,秦溯如今来丞相府,倒是同回自己家一般来去自如,同沈夫人打过招呼,便去了沈奕院中。
沈奕也是早早便准备好了,在院门口迎着秦溯走来,一身柳青色罗裙,外罩月白对襟褂,弱柳扶风,翩跹之姿,见着沈奕,秦溯才当懂了这人间绝色为何物。
作者有话要说:
第55章 陈年旧事,监视
“子寻怎来得这般早?”
沈奕迎上秦溯, 手中捏着帕子,眼眸明亮,面色红润, 含着些许的羞意, 站在秦溯面前半步之遥问道。
“想早些见到安平, 故而早来些。”
秦溯未接触过情-爱, 心中想的是什么, 便说出什么来,也未觉不妥。
沈奕脸色愈红, 看了一眼站在稍远些的随侍, 伸手拉住秦溯的衣角,小声回应,“我亦想早些见到子寻才好。”
心中的暖意涨满,秦溯拉起沈奕的手,“不如我们现在便出发,如何?”
“听子寻的。”
沈奕满脸通红,抽回自己的手,捂住脸, “子寻, 往后在人前, 莫要如此。”
“为何?从前我也是这般……”
秦溯本来不解, 但话未说完,她自己也反应过来,脸色也有些发红。
从前她只当沈奕是朋友, 又觉得二人都是女子, 这样的动作自然无甚不妥,光明磊落, 坦坦荡荡。
可是现在不同了,礼仪规制都讲究一个发乎情,止乎礼,若再有这样的举止,反而显得孟浪了些。
“安平提醒得极是,€€后我定然注意些。”
收回自己的手,秦溯站在沈奕旁边,“郊外风许有些大,安平还是再带一件斗篷吧,免得吹了风。”
不得不说,在对于沈奕的时候,秦溯还是心细些的,沈奕也觉有理,让明霞又带上了件斗篷,二人便出门踏青去了。
沈奕身子弱,自然骑不得马,只得坐上马车,秦溯自己一个人骑马也没什么意思,干脆让红云跟着跑,她上了沈奕的马车。
只两个人在马车中,多少有些拘谨,甚至连秦溯都坐得笔直,只是目光会时不时不受控制地落到旁边沈奕的身上。
“安平,不如我们玩一个游戏如何?”
秦溯先开口提议,她想起以前四处征战的时候,总能看到许多的风土人情,还有那些孩童喜欢的游戏,简单,但是也有意思。
沈奕也好奇地看向秦溯,“什么游戏?”
“这个游戏很简单,就是一个手指小游戏,这样代表羊,这样代表狼,这样代表狗,然后你……”
秦溯耐心地跟沈奕讲解着游戏规则,然后教沈奕该怎么做手势,有什么意义。
两个人在马车中玩得不亦乐乎,时间也过得飞快,等到了郊外之时,沈奕还有些没玩够。
“等回去我们接着玩。”
秦溯没忍住,捏了捏沈奕闷闷的小脸,只觉得沈奕什么模样都看不够。
沈奕又羞红了脸,又娇又羞地看了秦溯一眼,“且听子寻的。”
二人下了马车,地方是秦溯选的,离城远了些,要穿过一片人烟稀少的密林,接着眼前骤然开阔,平缓的草场地,有山有水,挨着溪流,草儿也冒了嫩绿的芽,风一吹过,带过一阵青草混着泥土的清香,直让人觉得通体舒畅,灵台清明,活像是世外桃源一般。
“当真是个好地方。”
沈奕一眼便喜欢这个地方,以前她身子不好,身边伺候的人总怕她有个三长两短,所以哪也不敢让她去,连踏青也只在附近转转,游游湖而已,无趣得紧。
“这天下好地方可多了去了,往后你我二人可要都去遍了。”
秦溯陪着沈奕沿着河边走着,接过明霞手中的斗篷,给沈奕穿上,以免着凉。
眼前是美景,身畔是心上人,沈奕只觉自己应当是天下顶有福之人才是。
流水潺潺,沈奕似乎有些累了,站在河边,看着清澈见底的河水,“若是有朝一€€,能在这人间仙境,搭一处木屋,围一院篱笆,圈养两三家畜,种上些许蔬果,€€出而作,€€落而息,悠然自得,亦不为一桩美事。”
秦溯知道沈奕性子淡,许这才是她一直想过的生活,但是奈何身份,奈何身子,注定这只能成为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