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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清江来祠堂的时候,曲锦已经先离开了,曲镇知道她心中不满,对她说:“牛踩断腿这种事骗骗外人就行了,你我都清楚不是这么一回事。而且你一直揪着不放,他们来个鱼死网破,那对李氏的名声只怕不好。”
“你的意思是,他们偷偷潜进我家的事就不追究了?”曲清江脸色寒如冰霜。
曲镇顿了顿,心思一转,问:“乐娘,你清楚赵长夏的底细吗?”
他突然问了个牛马不相及的问题,曲清江险些没能转过弯来。她疑窦丛生,本来在讨论曲锦父子潜进曲家不知图谋什么,却突然扯到六月的身上,莫非曲锦父子的异常行为跟六月的底细有关?
曲清江很快便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她道:“自然清楚。”
“他是袁州庐溪人,因受灾,与爹娘南迁来清江,但因路途遥远,路上多波折,爹娘皆病死,最后只剩他一人。中途船翻了,他落水,虽然侥幸活下来了,但户贴跟钱财都丢了,而且没有乡人为其作保。他沦落到鹄山乡来,被三哥遇到,好心给带回了家?”
曲镇所言是当初曲锋为了给赵长夏立户而捏造的身世。
曲清江听他说得一分不差,犹豫了一瞬,还是点了点头:“是。”
“难道三哥就不曾怀疑他所说的身世是假的?”曲镇问。
曲清江道:“爹说,不管是真是假,只要她身上无刺青,是好人就行。”
曲镇不置可否,不过却关注了一事:“你确认他身上没有刺青?”
问完后,对上了曲清江古怪的眼神,他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很多余,——她们是夫妻,赵长夏身上有没有刺青,曲清江怎么可能不清楚?除非曲清江刻意隐瞒,否则赵长夏是逃犯的事情就是空穴来风的。
他虽然有自己的小心思,但却不会怀疑曲清江的孝心,所以就算曲锋的死真的有问题,那跟曲清江也不会有关系。
曲镇把话题转了回来:“你过来之前,郎中那边也给曲汤看过了。他这腿虽然没完全废了,但日后只怕会落下残疾……说白了就是极有可能会成为瘸子。他们付出的代价已经够大了,乐娘,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曲清江:“……”
曲镇又道:“还有,李氏手里那本记录了三哥的病情的书册能否借我看一眼?”
曲清江下意识看着曲镇的神情,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她直觉这事有蹊跷,便以李氏不知道放哪里为由拒绝了他的请求。
曲镇也没执着于此事,说曲溱、曲汤二人喝醉了酒才擅闯曲家,又鉴于他们在曲家受了伤,不如这事就这么算了。
曲清江心里装着事,没有心思再去管这事,——刚才曲镇突然提到那本记录,她灵光一闪,觉得曲锦父子就是冲它来的。——她得赶紧回去跟赵长夏弄清楚他们这举动背后的动机!
她回到曲家,先问李氏要了那记录册,李氏便从曲锋的遗物里将之翻了出来。
曲清江大大地松了口气,若这书册没有放在李氏的房中,那么曲锦父子大概是没找到它,在里面动手脚的。她问:“小娘为何不将这记录书册放在自己身上?”
李氏还不知道实情,道:“郎君去世后,我留着它也没什么用处了。上次拿出来揭穿了田红儿的阴谋,我想,往后应该不会再有人厚颜无耻地用野种冒充郎君之子,所以它只怕更派不上用场,便将它与郎君的遗物收拾在一起,放在箱底。”
想到曲锦父子的歹毒之心,曲清江的眸中寒光一闪:“我们认为没什么用处,可有人不这么认为。”
“啊?”
曲清江暂时没跟李氏解释,她拿过记录册,翻看了一遍,又问李氏:“这其中可有被串改的痕迹?”
这是李氏记录的,她对自己的字迹最是清楚,且她照顾了曲锋多年,对曲锋的情况还历历在目,因此这本记录在她的眼里并没有跟她记忆不相符的地方。
她也不是蠢人,反问曲清江:“乐姐儿为了找曲锦父子讨公道,匆匆而去,又匆匆回来,莫非跟这个有关系?”
“我也还不清楚,只知道对方不安好心,从你的房中搜了你的东西,妄图污蔑你与曲汤私相授受。”
李氏吓得脸色煞白:“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做?!”
“他们无底线的事情做得多了,这又算什么呢?这段时间,小娘先安心待在家里。”
曲清江安抚完她便立马去找赵长夏,将曲镇的话与她的推测相告。后者想了想,拿起一根木棍在地上比划了几下,将几件事的疑点罗列出来:“曲锦父子去小娘房中搜东西,四叔父包庇曲锦父子,又突兀地问起我的底细,他也问你借记录来看,你没答应,他也不强求……”
赵长夏很快便捉摸到了一点曲锦父子的意图,“四叔父之所以会包庇曲锦,料想是曲锦跟他说了什么,比如怀疑我的来历有问题,又想用小娘的记录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不过他兴许是有自己的主张,所以给你透露了一点消息。”
“你已经立户,就算他们知道你以前是逃户,那又有什么问题?”曲清江想不通。
“是啊,如果仅仅是这样,四叔父必然不会因此就包庇他,甚至主动找你打听我的事情。兴许在曲锦的口中,有一个连我都不清楚的底细。”
曲清江不解:“可是这跟这本记录书册有什么关系呢?”
赵长夏忽然问道:“娘子跟丈人当初有没有担忧过我是逃犯之类的歹人?”
曲清江“啊”了声,愣了愣,好会儿才尴尬地点点头。突然,她明白了过来:“六月的意思是,他们怀疑你是逃犯?”
赵长夏并非神探,也没有相关的破案经验,只不过她在部队时,心理学也是日常学习的项目之一,因此稍稍分析一下曲锦父子的行为,对他们的动机也就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他们只怕是想利用我的身世来伪造丈人的死跟我有关。”
曲清江愕然,等她也想通之后,突然浑身冒出了鸡皮疙瘩。旋即道:“可我爹的病有李郎中、赵太医可以证实,就算他拿到了这本记录,那也只能跟小娘扯上关系,如何能跟你扯上关系?”
“他们这是想将我们一网打尽。”赵长夏眯了眯眼,“他们绝对不可能只从这本记录书册上动手脚,说不准他们会收买李郎中和赵太医……”
“就算李郎中和赵太医可以被收买,那你的户贴已立,他们怎么可能动手脚?”
“这可难说,别忘了,曲铭在县衙是认识人的。”
“你说县丞?可他怎么会为了曲铭曲锦他们而冤枉你?”
赵长夏沉吟片刻,道:“县丞的外甥女跟阿雨不是妯娌吗?明日你去找阿雨,看看她是否知道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曲锦等人的意图很明显了,所以大家将之前的一些伏笔串联起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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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反击
曲清江去找曲嘉雨,赵长夏则假装出门,实则来到了李郎中家附近潜伏观察。她发现李郎中家的大门是紧闭的,医馆也关着门。
她猜想李郎中是否外出诊治的时候,曲镇来了,他也找不到李郎中,便找左邻右舍打听。李郎中的邻居告诉他:“李郎中半个月前就没出诊了,说是要到城里去探亲,这不,半个月没回来,我们生了病都得跑去傀甲乡找郎中。”
曲镇问出了赵长夏最想知道的问题:“他亲戚住哪儿,你知道吗?”
“这我可不知。”邻居摆了摆手。
曲镇离开后,赵长夏翻墙进了李家查找消息。
李郎中的一些药材还在院子里晾晒,屋里的很多摆设都还未收起来,可见他是走得匆忙。
进房间一探,里面的值钱物件都没了,收着衣服的箱子还开着,里面只有几件旧衣服。
他们一家走得匆忙,一副逃荒的模样。可是别说鹄山乡了,便是清江县、整个州府都没有什么天灾人祸,他逃什么?
“果然有古怪!”赵长夏料定李郎中跟曲锦父子有牵扯,但就是不知道对她跟曲清江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找不到李郎中,赵长夏便进城去找赵太医。
赵太医倒是还好好的,医官的生意红火更胜从前,看见她来了,赵太医热情地将她迎进屋里:“数了数日子,你这是除孝了?”
“是啊,昨日刚除孝。”
赵太医让人给她沏茶,她不禁好奇,赵太医对她的态度没有任何变化,反倒更加热情,难道他跟曲锦所图谋的事情无关?
“赵太医看起来神清气爽,可是有什么喜事?”
赵太医乐呵呵地道:“这还得感谢你那药贴。自从我研制出它的成分后,我照着捣鼓出了一些膏药,虽然效果不如你所赠的好,可对于跌打损伤、舒经活络也有很好的效果。这不,我推出这些膏药后,这医馆的病人都多了许多。”
他拍了拍自己的膝盖,“每逢刮风下雨,我这疼痛可算是减缓了许多,平日里走路,双腿也不觉得沉重或疼痛了!”
说着,他让人送上一个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张“飞钱”。
“赵太医这是……”
“收下吧,我当初没能救你丈人一命,那药贴又被我研究出来成分,卖得这么好,我若不给你回报,岂不是狼心狗肺?”
赵长夏笑了下,知道他是误会自己今日来这儿的目的了,便拒绝道:“赵太医,当初你也是尽力了,我并没有怪你。且我当初用药贴换你前往诊治,那便是等价交换的,不存在谁欠谁的。”
赵太医笑道:“你这心胸倒是敞亮。”
“实不相瞒,我今日前来是想求助赵太医一件事。”
有她之前那么坦诚在前,赵太医也不多疑,道:“什么事?”
“赵太医为我丈人看病,所写的方子可还有?”
赵太医点头:“不仅有方子,也有问诊记录。我在太医局多年,给官家、贵人们看诊都会将详情详细记下,久而久之便养成了这个习惯。所以哪怕只是给一个普通人看病,我也会将情况记录在内。”
赵长夏一喜,拿出李氏的那本记录书册来,道:“有些地方,我想与赵太医核对一下。”
赵太医虽然不解,但还是让人将他的问诊记录找了出来。因给曲锋看病是两年多以前的事情了,所以找起来有些耗时。
好在赵太医有将书册按编号存放的习惯,他的人很快就将那本记录翻找了出来。
赵长夏将李氏的记录书册与之对比,发现并无错漏之处。
“这是谁记录的?”赵太医对李氏的记录很好奇。
“我丈人的妾室,之前都是她在照料病中的丈人的,而且她也有记录丈人病情的习惯。”
赵太医赞许地点点头:“难得她这么细心。”
他顿了下,问,“你们可是遇到了麻烦?”
赵长夏迟疑了会儿,点点头,道:“倒也说不上是麻烦,只是身边有小人作祟,那之前为丈人诊治的李郎中说是来城里探亲,可他什么都没收拾,只带了一些财帛与衣物,就消失了大半个月。”
赵太医在太医局待了半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宫里、权贵家那些腌臜事还少吗?赵长夏这么一说,他立马意识到赵长夏遇到了麻烦,而且可能跟曲锋的死有关。
他道:“若你是担心小人利用你丈人的病来做文章,那大可以放心,我可以帮你作证。”
“多谢赵太医,但此事只是我的猜测,一切都还未发生,我不能麻烦赵太医。”
赵太医摆摆手:“等你真遇到麻烦了,你来找我就行。”
“那能否麻烦赵太医帮我留意一下曾为我丈人治病的李郎中是否出现在城里?”
赵太医见过李郎中,也认得他,为了报答赵长夏的赠药之恩,他自是应下。
赵长夏谢过赵太医,又去了胡家接曲清江。
只是她去到胡家的时候,胡家的门房告诉她,胡家郎君正在准备秋闱考试,曲嘉雨要照顾他,所以他们不见任何客人。
“难道娘子没见到阿雨的面?”赵长夏疑惑。
她回到家后,曲清江果然已经回来,并且说她今日没见到曲嘉雨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