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成双gl 第110章

  内官神色隐晦,点头称是,亲自安排了两个手脚麻利,办事妥帖的人将人秘送回琅琊王府。

  密阁里灯光摇曳,屏风后的人站定,今日不知为何,这密阁之中格外沉闷压抑。

  李焕走至玉椅前,问道:“许州如何了?”

  “主人,许州传来消息,沈将军筋脉尽断,已经……”

  李焕冷道:“说下去。”

  “筋脉尽断,武功尽废。长宁郡主……”

  李焕没有说话,屏风后面的人微微弓了身子,小声道:“长宁郡主据说被急流卷入江中,下落不明了……多半是凶多吉少。”

  紫玉髓含光杯重重地掷落在地面上,这一日,新帝李焕于密阁之中静坐了一日。

  “我们成亲吧。”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屋内的明烛映着李明卿清绝无匹的面庞,宛若月下的古镜,回望着月色。

  “就明日。”

  “怎么?你不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没有三媒六礼,没有八抬大轿,只有一对红烛和喜服,你可愿意嫁给我,做我的妻子?”

  “怎么还未穿喜服你的脸便这般红了?”

  长岗沈宅里,那个一身白衣的人说起话来有几分戏谑的模样,比往常她神色端持的样子更加让人挪不开眼。

  白雪红梅是她们的新衣红妆。

  言笑晏晏,她对自己说:“总归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的。”

  朝朝暮暮云伴月,岁岁年年吾与卿。

  九年,她们相互等了对方九年,才有了如今的好景。

  “今日嘉礼初成,良缘遂缔。”

  “诗咏关雎,雅歌麟趾。”

  “情敦鹣鲽,白首永携。”

  白首……

  她们曾经在佛龛前许诺过要把这一身红妆换了白发。

  “听人说,在长岗的居灵寺里把两个人的生辰八字合上,焚祷在佛前,这样便可以生同衾,死同穴——”

  生同衾——

  死同穴——

  死……

  一双巨手将她的脖颈扼住,冷汗涔涔,无法呼吸,她却眼见着大火燃起,将一切都燃烧成了灰烬——

  不!

  不会!

  她怎么会舍下自己一个人?

  她怎么舍得舍下自己一个人?

  这世间的风花雪月、寒来暑往那么枯长,独留她在世上——

  何其何其孤独啊——

  沈孟从旧梦中惊坐起来,浑身剧痛,连额上都沁出了几滴汗珠。

  影轻轻按住她的肩膀:“躺好。”

  “她人呢?”

  影微微别过脸:“还没有找到郡主。”

  “我昏睡了多久?”

  “三日。”

  竟然过去三日了——

  “咳咳咳——”心口一阵闷痛。

  门外响起扣门的声音,傅中在门外道:“听说沈将军醒了?”

  影走到门边,将门闩取下,退至一侧。

  沈孟斜倚在榻上,一张脸血色全无,亦波澜不惊。

  傅中细细地看了他的面色,缓缓道:“那夜里的刺客已经被南楼的死士和许州的官兵肃清了,薛端作为主谋已经被押解回京。”

  沈孟没有说话。

  傅中的神色似有不忍,接着道:“那天夜里,西蜀国主和郡主一同入了水道之中,遇上急流,幸而西蜀国主被江上的渔民救起,不然许州就要生乱了。只是仍未找到郡主的下落……”

  沈孟仍旧没有一字一句。

  傅中看了看站在一侧的影和医官:“沈将军伤势如何?”

  医官道:“沈将军的四肢筋脉俱损,日后只怕是——不能再为武官了。”

  傅中轻轻叹了口气,小声嘱咐道:“好生看顾沈将军。”

  影将一方锦帕递到沈孟身侧:“前日有个人,送来了这个。”

  锦帕柔柔地松开,竟然是那枚——简素温润的白玉扳指……

  这么多时日以来,她都未曾离身的白玉扳指……

  “送东西来的人呢?”

  “走了。”

  “可有什么话?”

  “无话。”

  沈孟将扳指接过背过身去,轻轻地蜷缩起来。

  自此以后……

  可就真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吗……

  京城的急报送至许州已是下午了——琅琊王久病不愈,得闻长宁郡主生死不明的消息,竟溘然离世。

  新帝感念琅琊王府忠心耿耿,特令厚葬。

  第三部分·28

  四月后·京都·沈宅

  今冬的雪比往常来得要早一些,整个将军府一片死寂一般,气氛低抑。

  邱伯一手提着银骨炭,缓缓地推开了书房的门,就见到沈孟独自一人坐在案几前,一动不动,好似没有了生气。

  他轻轻拨弄了炭火盆中的火籽,低声道:“公子,下雪了。”

  坐在那里的人轻轻别过脸,看见院中的红梅开了一簇。

  下雪了。

  你看,下雪了。

  “咳咳咳——”他轻轻掩唇,邱伯听见他微微的咳嗽声,忍不住道:“外面风大,傅九也不知道把这窗户放下去。”

  自从沈孟身负重伤,武功尽失回到京都,皇上体情恤下,特命其在府中休养半载,借此收回兵权,重用了郭守信、徐振等人。

  傅九从门房处跑过来,呈上来一份邀帖:“将军,这是徐相府里送来的邀帖。”

  不过数月,徐振已经官拜右相了。

  傅九看着邱伯不大好的脸色,嗫喏着不敢上前。

  “邀帖?”

  “啊——”傅九反应过来,小声答道:“听……听说徐相新纳了一房美妾所……所以特命人送来了邀帖。”

  邱伯轻斥道:“这等小事拿到公子面前来说做什么?”

  傅九挠挠头,脸色晦沉了些许:“因……因为送邀帖到此的是焦先生?”

  沈孟的面色有了些许波澜,随即便恢复了平静:“焦先生走了吗?”

  “焦先生送了邀帖便走了,他还带了一名脚夫,收拾了行囊,看那样子是要出远门。”

  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来,沈孟走到院中,昔年旧景一晃而过。

  彼时他意气风发,为上皇重用,同狩猎,赐宅邸,一时风光无两,朝臣纷纷来贺,但他扫雪相待,只为了等那个人。

  那个人踏雪而来,宛若枝头雪,云间月。

  阔别九年,她终于不用作为苟且在暗夜中的影子,远远地遥望那个人。她终于能够站在她面前。

  纵使卿不识我。

  傅九远远看着沈孟站在雪中,雪花落满了他的肩头,却不忍上前去惊扰。

  “傅九。”

  声音清润,没有一丝波澜。

  倚靠在廊柱上的傅九顿时站直了身子:“公子,我在!”

  “命人备车吧。”

  “备车?公子我们去哪?”

  “相府。”

  傅九心下诧异,却不敢多问,匆匆向门房跑去。

  相府外锣鼓喧天,丝竹管弦的喜庆隔着几条街宣扬出去,傅九不满地努努嘴:“第一次遇见有人纳妾,竟然这般大张旗鼓地庆贺的。”

  驾车的车夫道:“这京都城中,最得势的如今就是徐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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