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师牵涉一方安全,也是大唐对外的门面,君琂不惊动,也是想查得清楚些。
现下,不过是猜测而已,卫长宁点点头,就不再说话。殿内无人在,君琂自己起身去拨了拨炭火,使得烧得更旺些。
暖和了些,就觉得十分舒服,卫长宁也走出去,小心挪着步子。君琂见她走过来,眼中都是笑意,也未曾出手扶她,让她自己慢慢走过来。
等卫长宁凑过来的时候,君琂这才伸手去扶她,两人并肩站好,卫长宁也伸手去拨炭火,笑道:“前些日子先生不理我的时候,做了一梦。”
“什么梦?”君琂好奇。
“就是你出入长秋宫的时候,给皇祖母弹箜篌,本就我一人躲在屏风后偷听,后许多兄弟都走过来,说襄王叔父对你有意,要纳为侧妃。”她许是心不在焉,手中拨弄得很快,炭火也随之噼啪作响。
君琂心跳了跳,卫长宁温柔的眼神映入眼帘,似这冬日里唯一一点温馨,她不知往事,问道:“而后呢?”
“我怕被人发现,就跑开了,待回去的时候,就遇到你,只是你始终低着头,好不容易等你抬头,就、就梦醒了。”卫长宁语气略带沮丧,低着头
君琂觉得她好笑,梦中之事,竟也当真。她捧起卫长宁的脸颊,心中一软,笑说:“现在,给你看,可好?”
“嗯,我要看一辈子。”卫长宁笑了笑,倾身,碰上她的唇角。
站不稳的人,还是这么不安分,君琂扶着她的腰间,与她唇齿相依,浅淡的气息被噼啪作响的炭火声掩盖。
炭火在侧,烧得十分旺盛,炙热的气息交缠,吻了许久后,也不知是谁透不过气,才结束这场缠绵。
亲过后,卫长宁就特别开心,这是好些日子都没有的亲密。君琂不能让她总站着,一脚落地,站得很艰难,扶她在一旁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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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宫事宜安排好后,君琂就带着人悄悄回君家。
昨日太极殿内便是皇帝,今日依旧还是她。
丞相与韩元在殿外碰到,两人一道入内,皇帝今日精神很好,见到两人后,笑了笑,打趣道:“韩将军与丞相同行,相约过的?”
皇帝不是严肃之人,更不会怀疑两人结党营私,笑过就说起正经事,蔺锡堂为尊,就先说起今年税收一事,与账目上有些差距,但不是太大,他过来询问皇帝的意思。
这是每年的通病,只要相差不多,都不会在意,蔺锡堂得皇后嘱咐,务必多费些心思,今年才会破例禀与皇帝知晓。
皇帝道:“一钱也是朝堂的,丞相该明白的。”
她说话历来委婉,蔺锡堂就明白了,忙领命行事,他欲退下时,内侍道是太史令求见。
他有些茫然,不知太史令所为而来,正犹豫的时候,皇帝道:“丞相且留下。”
太史令入内后,步履匆忙,面色不佳,几乎扑倒在皇帝案前,口中大呼道:“陛下,天有异象。”
一句话,让所有人拎起了心。
皇帝神色不改,带着些许散漫,看向匍匐在地的太史令,微勾唇角,道:“朕登基不过半载有余,太史令就这样口呼异象,难不成朕不该登基?”
被扣上大不敬的罪名,太史令吓得在冬日里出了一身汗水,不断叩首道:“陛下,臣非此意,是乃天意,与陛下龙体损伤有关。”
皇帝放下心来,淡淡道:“那你就细细说来,难不成天象让你查出真相?”
这样大的讽刺,让太史令更加不敢抬首,忙道:“天象显示陛下坠马受伤,乃是宫内有人与陛下相克。”
相生相克的天象不在少数,前朝亦有,甚至传言父子一生不可见面的,都是无稽之谈。在场的人都不觉惊讶,都是在朝堂上沉浮多载的人,这样的话也未必可信。
皇帝故作惊讶,道:“宫中主子不过三人,你是何意?”
宫廷里满打满算,也不过帝后加太后三人,其余皆是侍奉的奴仆,若是寻常奴仆,太史令也不会写吓着成这样。
韩元下意识回头看了眼丞相,见他也露出怪异的神色,就知晓这件事,他也不曾知晓。
御座的皇帝,眼底波澜不起,地上跪着的人吓得言语不济,道:“并不是后宫主子,臣测出所克之人的方向与时辰,恰好是永安宫里的秦王幼子。”
皇帝默不作声,久久未曾开口,由着下面的人继续跪着。
殿内就算熏了炭火,青砖上也极是冰冷,冷气钻入骨髓,冻得太史令差点跪不住,迟迟没有等到皇帝发话。
在他就要熬不住的时候,皇帝幽幽道:“卿可是实言?”
“事关陛下龙体,臣不敢欺君。”太史令又被吓出一身冷汗。
皇帝道:“卿且回去吧。”
她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就让人回府,太史令也拿不定她的心思,再三踌蹴,才离太极殿。
太史令一走,韩云与蔺锡堂站在一旁,着实尴尬。
韩元不懂内情,道:“陛下……”
“韩将军还在,正好,替朕好生将秦王幼子送回秦王府。”皇帝适时打断韩元下面的话,也未曾多加思考,就信了太史令的话。
圣意已决,旁人再劝,就是违逆君上。韩元领命,行礼后就退下,带人往永安宫而去。
就剩下蔺锡堂在殿内,历代皇帝多少都会信任太史令的话,新帝的反应也很正常,他也没有觉得哪里怪异,他见皇帝无事后,就退出殿外。
他快速出宫的时候,遇到在署衙悠闲的敏王,皇家的事,他甚少参与,匆匆行礼后就离开。
敏王发现他的不对劲,伸手将人拦下来,打量几眼,笑说:“丞相神色不对,发生何事?”
蔺锡堂稳住步伐,太极殿内发生两件事都算大事,一字都不能告诉敏王,他打着马虎道:“无甚大事,您这是去哪里?”
敏王管事,手中职务也是不少,前些时日靖王的职务也落到他的头上,添了几分嚣张,认为皇帝不能拿他怎样,还得哄着,得意几日后,靖王就与他争了起来。
到嘴的肥肉,哪儿会给旁人去叼回去,争了一番,靖王破败。
他手中职务多,在署衙的时候就多,见他要离开,蔺相就扯开话题问上一问。
敏王随口胡诌了一句,见蔺相不会多说,就出署衙,准备邀上几人去泉馆过上半日,他邀的都是年龄相仿的世家子弟,他做东,哪里会有人拒绝。
到泉馆后,幕僚匆匆赶来,在他耳畔低语一句,他笑了两声,筹谋多日,总算将秦王的小崽子赶出永安宫。
秦王那样蠢,生下的崽儿会聪明?
其余人不知他遇上何种喜事,纷纷上前过问,敏王谨慎,一挥手,吩咐店家多送几名女师父过来,这里拿捏技艺着实让人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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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被送回府,秦王妃大喘一口气,再三向韩元道谢,喜极而泣,自己的孩子,只有养在自己膝下,才能放心。
秦王大吃一惊,联系前些时日发生的事,心中愈发不定,抓住韩元就问:“韩将军,能否告知发生何事?”
他力气大,抓得韩元手都疼,一面摆脱他,一面道:“您既然问,那下官就悄悄告诉您,太史令入宫,道孩子与陛下相克,天命异象,才会导致陛下坠马,险遭马踏。”
“荒唐,坠马乃是人为,与我儿有何干系,好个太史令,竟这么胡言乱语。”秦王气得脸色都青了,口中不断叱骂,砸了府内摆设,匆忙出府。
他走得比韩元都快,可见气得不轻,也不知是去哪里。韩元让人跟着,秦王愚蠢,会意义用事,多半去找太史令去了。
韩元今日还有要事,皇帝吩咐将孩子送回秦王府后,顺道去迎皇后回宫。
皇后今日悄悄回君府,祭拜先父母。
君府的日子愈发艰难,同僚间拜高踩低也是常有的事,起初碍于皇后在,都选择旁观,渐渐就发觉皇后与君府断了关系后,对君府的人就不再那么尊敬,时常讽刺。
皇后是悄悄过来的,没有惊动旁人,就连君骁都不曾告知,敲过府门后,仆人慌忙过来开门。敲门人是林璇,君府的仆人都识得她,再看府门前的马车,立即就明白车中有谁人,立即开门相迎,拔腿就去告知君圩。
今日恰好君骁在府上,与父亲因娶亲之事而起了争执。君圩已然明白帝后对儿子的看重,必会赐婚大家之女,现在去娶平民,岂不浪费大好的机会。
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门人跑进去,禀报皇后过府。
君圩大吃一惊,这么多年的官场生活,瞬息就反应过来,带着儿子去迎。
君琂未入前院,让人带路去宗祠。
君圩被罢官后,就搬出朝臣聚集的巷子,离宫廷较远之处择了一处,占地不如旧宅。府内构造也不如以前恢弘,民宅比不了官宦之地,亦算不错的。
冬日里哪里都会显得萧索,不如春日里百花的好景致。
君骁走得快,不多时就赶过来,行礼后,直起身子,面色通红,“姑母回门,怎地不事先通知侄儿。”
“无妨,过来上两注清香就走,不需劳师动众。”君琂目光略过赶来的君圩,抬脚往宗祠走去,并没有多加逗留。
冬日里的天气不好,乌云沉沉,光色也不如晴日,宗祠里的烛火日夜不息,纵使这般,还是觉得眼前一暗。
君骁一路跟着,也不敢随意说话,直到出了宗祠,才想着为父亲说情。
谁知姑母一句话不曾回应,心思果断,他只好默默无语,想亲自将姑母送回宫,到府门时发现韩将军早已等候。
韩元见到皇后,下马行礼。君骁垂头丧气,在韩元的注视下,打起精神,俯身行过一礼。
君琂登上马车就走,态度疏远,让人莫名觉得害怕,从她入府门,到走,也不过说了一句话,足以见得她对君家没有太多的感情。
金吾卫一路护送,也很安全,君家人见到金吾卫后,也知晓皇帝对君琂愈发信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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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不好,厚重的乌云笼罩在长安城上空,隐隐有暴雪来临。
自太史令走后,太极殿就没有朝臣过来,卫长宁趁机休息了会,眼见着要落雪,她担心君琂回来会遇上大雪,让人去宫外看看。
在殿内走了几步,脚踝处作痛,只好在小榻伤坐下,脱了靴子,习惯性自己揉揉腿,不时向外面张望。
君琂赶在落雪前回来的,回宫时,天空开始飘着细碎的雪花,寒气逼人,回殿时带着一身湿重。
她在太极殿住了几日,换洗的衣裳都在此,想先更衣,卫长宁就巴巴地凑过来,她无奈往后避一避,卫长宁眸色淡了淡,恐她多想,便道:“外面寒气重,我待久了无妨,过了给你,又想多喝几副药?”
卫长宁就止住脚步,抱着方才丢弃的手炉,在君琂换好舒适的常服后,将手炉塞给她,自己距她几步远。
她自觉地坐在榻上,未着罗袜,一双脚都露在外面,脚上的伤处看起来已大好。
君琂瞧过一眼,捧着手炉,顿觉暖和许多,见她这般安静地在一旁候着,心中暖上几分,待身上热了些,才在一旁坐下,拿被褥给她将两只脚都裹上。
卫长宁深深一笑,道:“我命韩元将孩子送回王府了,不会有人再打过继子嗣的主意了。”
安上相克、损害龙体的声名,秦王是死心了,敏王就会觉得自己有机会了,深深一想,敏王这样算计秦王与皇帝,事情揭开后,弑君的罪名,足以让他削爵。
事情都在有序的进展,她都有分寸,君琂也无甚可担心的,想了想,道:“此事不可轻饶敏王,纵与秦王有争执,也不该拿你的身体当作筹谋。”
她生气,都是心疼卫长宁。
卫长宁也知晓,点点头:“不可轻饶,我来就好,先生勿要动气。”
她还在病中,君琂不放心,就道:“敏王的事,我来处置。”毕竟他与皇帝是兄妹,天下人不知内情,只当皇帝容不下兄长,落下残害兄长的名声,于她而言,并无好处。
她这么说,卫长宁不允,道:“这样的事,还是我来,本就是他的错,我也不怕后世如何评判,你处置,名不正言不顺,我伤快好了,后日就可开朝,与群臣商议后,再行判断。”
君琂还是不同意,卫长宁懂她意思,道:“他非韩信这般的建国功臣,哪儿用先生处置,不过血脉罢了,他有错在先,坊间再是如何议论,也不会多怪我,你若处置,旁人可就当我昏聩。”
无论怎么做来,世人都会褒贬不一,君琂也知晓,想了想,就不再反对。
两人都静下来后,不自觉地抬首看着对方,君琂不自在,面上有些潮红,卫长宁看得心动,伸手去摸她脸,笑道:“你好似又害羞。”
一说,君琂就拂开她的手,不给摸了。
卫长宁也不觉得后悔,反同她坐得更近些,贴得更加密切,问道:“回去可还顺利?”
“尚好。”君琂答了一句,想起她方才在殿内将鞋袜都脱了,又问她:“方才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