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疼,晚些时候,我们寻处暖阁去赏雪?”卫长宁有兴趣,今日落雪,没有朝臣会赶在这个时候来禀事的。
君琂好笑,见她尚沉浸在喜悦中,不好将话说得太过,委婉言道:“外面狂风四起,这个时候赏雪,多半会冷,待明日待雪落下后,再去。”
这个时候去,难不成看狂风?
她说什么,卫长宁都应下了,外面再是如何大的风雪都钻不进来的。
两人说了会话,君琂想起什么,就吩咐内侍去永安宫走一趟,以皇帝名义去问候太后,注意风雪,再去偏殿见一见卫见莳,风雪未停之前,莫要出门。
她的话,内侍都记全了,撑着伞就去了。
寒冬腊月,又兼之风雪,最是路滑的时候,君琂吩咐后,卫长宁就在一旁望着她,目光炙热,她抿抿唇角,道:“又望着我做什么?”
“先生心思细腻,让我觉得娶先生,余生都很幸运。”卫长宁坐在榻上,半个身子都裹进被子里,眼中笑意浓厚,愈发会说些哄人的话。
若是以往,她说这些话,君琂或许会开心片刻,自从看见那本书册后,就不再信她了,看着乖巧,内里却是愈发‘坏’。
她神色不改,让卫长宁觉得无奈,犯过一次错后,先生都不爱听这些赞美的话了,长叹一口气,道:“先生,我真的不可饶恕吗?”
不可饶恕?君琂的眸色缓和几分,自屏风后走近,身姿如常,端庄秀美,眉眼间的不悦也悄悄散去。
恰宫人入内掌灯,暖黄色的灯光之下,君琂身上的风雪也被融化,碍于宫人在,没有立即回答卫长宁的话。
卫长宁则不管她们在不在,凑到君琂身旁,靠着她。君琂轻轻道:“有一便有二。”
这还是不信她,卫长宁坐直身子,气鼓鼓地望着君琂:“圣人亦言,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那说是知错就改,你改了吗?”君琂凝视她。
她看了片刻,卫长宁熬不过,头深深地埋在君琂肩上,因心虚而将声音放得特别低:“我已经改了,先生该信我。”
说完,不忘蹭了蹭,借机讨好君琂,好让她心软,以此揭过此事。
她想揭过,君琂偏不如她所愿,道:“哪里来的?”
卫长宁沉默,先生记性真好,还未曾忘记,她嘀咕半晌,说不出话来,又蹭了两下,但君琂不理她了,起身就要走。
卫长宁急了,连忙拉住她,舔了舔唇角,道:“我们揭过这件事,书册都毁了。”
“书册多如牛毛,那本毁了,还有很多的。”君琂浅笑,深深望着她,神色不喜不怒,看得卫长宁愈发心虚,绞着自己手指,嘀咕道:“先生怎地这般固执。”
声音不大,恰好传到君琂耳中,果然,乖巧都是装出来的,冷冷望她一眼,“我只想知道何人将你带坏的。”
“先生知道又怎样?”卫长宁觉得奇怪,知道与否,都已发生,她都保证不会再犯,先生真会计较,心里哼了一声。
君琂道:“敬而远之。”
“我与她本来就很远,不过是、不过是……”卫长宁不敢说了,生怕又惹先生生气,再三斟酌才道:“我与她不会见面的,再者她瞒着酒肆……”
话好像解释多了,卫长宁漆黑分明的眼珠转了两下,紧紧闭上嘴巴,暗自后悔,先生又在套她的话。
丧气,每每都跳进先生的坑里。
她的话戛然而止,君琂听不大清楚,后面隐约是‘酒肆’两字,她不确定,再问,卫长宁一个劲摇头,对她也十分警惕。
君琂转身欲走,又不放心,重新问她:“毕罗?”
长安城内酒肆众多,卫长宁也认识不少,但熟悉到这般地步的,想来只有毕罗。
被问话的卫长宁,眼睫不自觉地颤了颤,自以为自己装的好,殊不知一双胡乱张望的眼睛出卖自己。
问到话的君琂,满意地弯了弯唇角,带着温婉的笑意,道:“陛下饿了吗?”
卫长宁摇摇头,她不想吃东西了,丧气地躺在榻上,君琂贴心地给她掖好被角。卫长宁惊醒一般地握住她的手,哀求道:“先生,我真知晓错了。”
君琂抽回自己的手,淡笑:“陛下又不累了?”
答非所问,卫长不知该说什么,君琂依旧笑说:“那便不睡了,用过晚膳再睡。”
作者有话要说: 毕罗:猪队友。
卫长宁:我不是故意的,丧气。
君琂: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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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一百三十九章
风雪肆虐整夜, 清晨的时候推开殿门, 天地一色, 庭院里的宫人在扫雪, 寒气逼人。
卫长宁小心地挪到殿外,枝头上也是密密一层雪, 风一吹, 树下落得的都是雪, 还得从头开始。君琂未起, 她就悄悄爬起来看看。
走到庭院中的时候,宫人都吓得不敢说话, 她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自己一人走到树下,摇摇树枝, 白雪纷纷, 她缩了缩脖子,俯身抓了一把雪,慢慢揉成雪球。
她起来, 片刻后, 君琂就起了,出殿就可看到树下的人影,精致如玉的五官在冷气中有些显得极为朦胧, 树上细碎的雪花飘落在乌黑的发丝上,添就不一样的颜色,更显她面容俏皮。
庭院中的宫人都被斥退, 也无人看见皇帝如孩子般在玩雪,她走过去的时候,卫长宁手中正握着一个雪球,一双手冻得通红,乐在其中。
卫长宁看到君琂身后雪中一连串脚印,晃了晃手中雪球,君琂顿在原地,抬眼望着她,没有说话。
她一望,卫长宁就不敢晃雪球了,藏于自己身后,眯眼笑道:“先生。”
雪停,天色也不好,只不过遍地白雪,尤为透亮,也不觉得那么黑暗。卫长宁一袭蓝色袍服,讨好君琂时,笑意浓厚,映入君琂眼中时,天地万物皆不见,唯她一人。
不知怎地,见她笑得那么畅快,君琂俯身也捏一把雪,在手中揉成团子,趁着卫长宁分神的时候,扬手砸向她。
卫长宁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舍不得砸先生,先生竟这么舍得砸她?
惊讶之余忘记躲避,雪球直接砸向她的脑门,幸好君琂随意揉的,松松散散,一碰到脑门就散了,雪花落在颤抖的眼睫上,顺着睫羽滑入眼中,轻轻一眨,眼中多了几分水汽。
她站着不动,似是傻了,君琂恐砸坏了她,走过去想看看。
人走近后,卫长宁反应过来,想反击,又舍不得,她手中学球裹得可紧了,砸人也疼。她犹豫的时候,君琂走过来,拂去面上的雪水,“傻了?”
“先生好狠心。”卫长宁嘀咕一句,将雪球塞给她,道:“我搭雪人,先生进殿吧,外面冷。”
她只顾让君琂进殿,自己留在冰天雪地里。君琂也不进去了,遍观一圈,看不见宫人,许是都被皇帝屏退了,她道:“我陪你。”
君琂留下,卫长宁也不赶她走,自己小心地在雪中走着,搬了一大雪块,走得很稳。
庭院无人,也不用在意帝王仪态,君琂没有说她,反走过去帮她。
冰天雪地里,两道身影极为醒目。
忙碌许久,雪人搭成,只是丑得十分厉害,卫长宁指着雪人脑袋:“脑袋与身子一样大,好奇怪的。”
君琂失笑,不说哪里不好,就道:“尚可。”她若说哪里不好,卫长宁定要推了重新搭,又得闹一番。
她说好,卫长宁狐疑地看了两眼,知晓先生说的是假话,就怪声怪气道:“先生的审美观,好似与众不同。”
明晃晃的讽刺,君琂也不去计较,甚是宽厚,道:“该回去了。”
卫长宁还想将雪人改一改,至少脑袋得要小上一些,君琂要走,她忙将人拉回来,动作太快,君琂无防备,脚下一滑。
眼看她要摔,卫长宁从身后扶了一把,两人齐齐倒在雪地里。
地上的雪厚实,倒下来也不觉得疼,卫长宁双手抱着君琂,身上都热乎乎的,眉眼带着笑意,着实让君琂无奈,道:“莫要冻着了。”
卫长宁眨眨眼,眸色湿润,竟趁君琂分神时,吻上她的耳垂。
白日里不说,庭院里随时都有可能有宫人过来,君琂羞涩的面色潮红,微微躲避:“不许胡闹。”
胡闹与不许胡闹,主动权都在卫长宁的手中,她吻过耳垂后,又吻上君琂温热柔软的唇角,轻轻舔舐,寒冷的清晨,竟察觉不到一丝冷意,反觉身上都是暖的,血液都是滚烫的。
她懂得分寸,尝过甜头后,就松开君琂,自己站起身,而后,贴心地扶起君琂。
君琂气她,又不好将她晾在雪地里,伸手牵她入殿,身上都被雪浸湿,要早早地换下来,吩咐人去取衣袍,自己替她脱下外袍,摸摸她的手,是热的。
她有些生气,入殿后就不气了,想了想,卫长宁正当风华,爱玩爱闹,也是青春使然,是她自己放不开。
两人换过衣裳后,顾笙从宫外而来,为的何事,卫长宁心知肚明,故作不知,十分热情地让人坐下,唤人奉茶。
顾笙无心喝茶,她藏不住心事,直言道:“陛下可否商议一二,此事作废?”
君琂对于顾笙的坦率,也是吃惊,她这么一说,皇帝是不会同意的,她将手炉递给皇帝,习惯性漠然地坐在一旁,听着二人说话。
这么多年,都是顾笙欺负卫长宁,卫长宁好不容易逮到一次机会,怎会轻易松口,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顾笙瞪过一眼,语气甚是不屑:“陛下是女子,这些年扮成男子,难不成忘了自己身份?”
明明是来求情的,语气竟这般生硬,君琂也甚是佩服她,在一旁,向她摇首,示意她将态度放软一些,卫长宁吃软不吃硬,还是要哄的。
见君琂摇头,顾笙想到皇帝这里走不通,或许皇后可以的,她坐在那里不说话了,等着朝臣来觐见皇帝,这样,她就可以趁机去求求皇后。
顾笙不说话的时候,目光时而飘到君琂身上,不多,转瞬即逝。卫长宁明白她的打算,握住君琂的手,在她手腕处来回摩挲,问道:“沐柯长子哪里不好?再者,现在不过是奶娃娃,你能看出什么?”
“我昨日去见了,呆呆傻傻,一点都不机灵。”顾笙道。
卫长宁觉得好笑,道:“哪里呆傻了,你看沐柯多精明,沐稷掌着南衙北衙两军,以后长安城内三军,都姓韩。”
趋炎附势的人听到这些打趣的话,肯定动心,奈何顾笙不是的,她当初喜欢韩元,放弃亲王侯爵的李齐,就可知她心中情爱最为高尚。
这番话定然刺激到她了。卫长宁抿了抿唇角,见顾笙从座位上跳起来,怒气冲天,“长安城的军姓不姓韩,与我女儿有何关系?”
突然暴怒,吓得卫长宁握着手炉的手抖了抖,君琂道;“韩夫人,这是太极宫。”
顾笙觉得委屈,这两人联合起来欺负她,越想越委屈,看着卫长宁,气道:“你就晓得欺负我,好歹当年你榻前,也是我照顾你许久的。”
君琂神色遽变,吓得顾笙眼眶里的泪水在打转,生生不敢滑落,她又换语气道:“陛下,要不再看两年,七岁看大,等沐柯家孩子七岁的时候,再定夺?”
都已谈及往日情分,卫长宁拒绝不得,又气她在君琂面前提及旧事,勉强道:“待朕问过韩元,韩府他当家,你还是回府去。”
皇帝说话一句不让,顾笙气得不行,又不甘心添一句:“韩府我做主。”
斗气的话,听得人发笑,君琂也是无奈,再斗下去,顾笙就要哭了,就和缓气氛,道:“韩夫人,你若不愿,这件事不会作数。”
“还是皇后明事理,我先回府。”顾笙达到目的后,不忘讽皇帝一句,转身就离开太极宫。
卫长宁也被她气到了,恼恨道一句:“她这样的性子,也只有韩元受得住。”
她气恼,眼神都生动几分,君琂摸摸她的脸,起了玩心,也学着她的语气;“你这样的性子,也只有我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