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偏执帝王一起重生后/阴郁受重生后 第32章

“你还以为,我真要靠你,才能把宫门打开?你以为没了你,我连宫门都进不来?你当我是傻子,把宝全都压在你身上?我指望你?”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秦骛的声音,一句一句,掷地有声,砸在扶容心里。

扶容忘了身上的病痛,眼前也一片清明,看清了黑暗中的秦骛。

他抬起头,双唇微张,怔怔地看着秦骛。

秦骛阴恻恻地道:“你以为你有什么功劳?有什么苦劳?整天来跟我要这要那?”

“我说你笨得要命,你以为我跟你说笑的?你是真的笨得要命,只会给人添麻烦。”

“五年来你出了什么力?你连榻上都不出力,你还觉得你挺厉害?你是功臣?林意修哄你你也信?你和他能一样吗?”

秦骛察觉到身下的扶容没有了动静,他动也不动,连呼吸的声音都变得极其微弱。

像是被镇住了。

“扶容,你还不乖点,整天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想着闹脾气,跟我对着干,还让我去找别人,你病傻了?我去找别人,你怎么办?”

秦骛伸出手,覆上扶容的脸颊,命令道:“马上把刚才的话收回去,我们还和以前一样。”

忽然,他感觉掌心一片濡湿。

秦骛的心稍稍沉了一下,他回过头,把榻前的帐子掀开,让廊外的烛光和月光照进来。

在月光的映照下,扶容的脸上一片水痕。

扶容哭了。

他躺在榻上,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哭声。

秦骛也就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哭的。

或许是秦骛说他笨得要命的时候,或许是秦骛否认他整整五年的所有付出开始,他哭了。

不知不觉间,扶容早已经泪流满面。

原来秦骛真的是这样看他的。

扶容笨得要命,扶容什么都没做,扶容只会给他添麻烦。

要是没有扶容,秦骛在冷宫能过得更好。

他根本就不是功臣,连个帮忙的都算不上,秦骛只觉得他没用。

扶容努力忍住哭声,忍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抽一抽的。

秦骛看着他的脸,垂在他身边的手指动了一下。

秦骛经常这样镇压扶容,用伤人的话。

扶容从来没有哭过,他只会垂下眼睛,自己调整一会儿。

可是这回,秦骛管用的手段,威胁或者恐吓,好像都不管用了。

他已经用了从前能用的各种手段了。

秦骛一时晃神,就被扶容推开了。

扶容一边流泪,一边撑着手,从榻上爬起来:“我知道了。”

扶容抹了抹眼泪,低下头,认真地将散落在地上的药丸全部踩碎。

他没有说要做什么,但是秦骛显然知道他在做什么。

秦骛一把握住他的手,咬着牙喊了一声:“扶容,别闹脾气。”

扶容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一颗一颗地把药丸踩碎。

做完这件事情,扶容试着推开秦骛的手。

秦骛抓得紧,扶容也很用力,试着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

扶容一边挣扎,一边斟酌着那些场面话:“奴无才无德……吃了陛下五年的粮食,什么忙都没有帮上,还……还居功自傲,奴自请离开……”

秦骛完全没听进去,握着扶容的手不曾放松,反倒越收越紧。

扶容掰不开他的手,有些急了,他抓着秦骛的手,想要咬他一口,让他松手。

可是刚张开嘴,扶容就停住了。

要是咬了皇帝,会不会就不是被送进冷宫,而是被拉出去砍脑袋。

扶容犹豫了一下。

用刀砍脖子,那多疼啊。

他都已经快病死了,实在没有必要给自己再找罪受。

扶容正犹豫的时候,秦骛却忽然松了松手。

扶容趁机立即收回手,连连后退,退到秦骛抓不到的地方。

秦骛垂了垂眼,不动声色地把沾在他手背上的眼泪擦掉。

扶容方才哭了,眼泪正好落在他的手背上,秦骛一时失神,才松了手。

秦骛在黑暗中,看见扶容从角落里拿出一个小包袱,他微微睁大了眼睛:“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扶容早就准备要走了。

他早就准备好了行李,他自己的衣裳、叠好的小纸船,他就等着秦骛说那句再不怎么样,就把他送回冷宫去。

这个机会并不难等,秦骛经常这样吓唬他。

秦骛意识到扶容早就准备好要离开这件事,登时恼火起来。

黑暗里,秦骛稳坐在床榻上,冷声道:“我看你是好日子过久了,忘了冷宫里有多苦,你还想回去喝稀粥、吹冷风?”

扶容的脚步只是顿了一下,没有多做停留:“不要紧,习惯了。”

秦骛拧了一下眉,淡淡道:“你一天不喝牛乳和燕窝,能活吗?明日别来求我。”

扶容垂下头,轻声道:“我不喜欢牛乳,也不喜欢燕窝,很腥,我不喜欢那个味道。”他回过头,看了秦骛一眼:“我跟陛下说过很多次了。”

秦骛或许想起来了,或许没有想起来。

但是这都不重要了。

扶容走到殿门前,抬起手要推开殿门。

秦骛在榻上再也坐不住,霍然起身:“扶容!”

扶容被他吓了一跳,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但很快就按在了门扇上。

秦骛厉声道:“你真以为我没你不行?你再敢往前走一步€€€€”

秦骛顿了一下,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能拿来威胁扶容的了。

扶容的亲人早在几年前就全走了,扶容也没什么朋友,唯一一个朋友林意修,在前几日被秦骛亲自赶走了。

他唯一能拿出来威胁扶容的,就是把他送回冷宫。

可是现在,扶容就是要去冷宫。

扶容的脚步顿了一下,收回了按在门扇上的手。

秦骛心底松了口气,语气仍旧冷硬:“别闹脾气了,还不回来睡觉?”

下一刻,扶容把披在身上的红色官服解了下来,随手挂在旁边的架子上。

秦骛骤然握紧了拳头,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扶容。”

扶容没有回答,捂着自己的心口,才把五年来的习惯压回去,他理了理自己的粗布蓝衣,推开殿门。

宫人们跪在檐下,听见开门的声音,身子趴得更低了。

外面正下着雪,风吹来,带走身上的热气。

扶容抱着自己的小包袱,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就走下了台阶,走进了漫天风雪之中。

他连头也不回。

蓝色的衣摆从宫人们面前拂过,宫人们一时间惊讶地忘了礼数,抬起头看去。

秦骛就站在殿中,面色阴沉,死死地盯着扶容离开的背影。

夜深雪骤,扶容才走出去没多远,就看不见背影了。

秦骛一扬手,将门扇狠狠地甩上:“不用管他,让他走!”

宫人们连忙低下头,没人说话啊。

秦骛转身回去。

殿外的寒气与殿中地龙炭盆的热气交织,叫人无比烦躁。

秦骛脸色铁青,扶容身子弱,娇气得很。从前没住过好地方,在冷宫还能凑合,现在他都住过养居殿了,再去住冷宫,要不了一晚上就得回来。

扶容这阵子总闹脾气,他自认已经算是十分容忍了。

让人日日给他送补药、送燕窝,给他做了官服,赏了好几箱子金锭,还带他去看先帝的丧礼。

结果他呢?硬说自己不喜欢,不冷不热地闹脾气,闹了好几日,没一日消停的。

秦骛忽然想到,该不会扶容还是想做官罢?

他还是想做官,所以还在闹,想引他多注意些。

自以为想通了这一层,秦骛冷哼了一声:“小东西,翅膀硬了,还敢威胁人。”

忽然,殿外传来宫人们的惊呼声。

“扶公子?!来搭把手!”

“陛下不是说……”

秦骛回过头,走出殿中,拉开门,朝底下望了一眼:“又怎么了?”

扶容倒在雪地里了,宫人们不知道该不该去扶他,毕竟刚才秦骛才发了脾气。

秦骛往前迈了一步,厉声道:“愣着干什么?把人扶起来。”

宫人们走上前,把扶容扶起来。

他们想把扶容送回偏殿,可是,秦骛却定了定心神,淡淡道:“送去冷宫,他要去冷宫。”

说完这话,秦骛便甩上了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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