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温柔眼 第37章

两人正在面面相觑,一阵突兀的电话声在安静的病房里骤然响起。

仿佛得到大赦一般,应晚马上把手里的勺子撂回了碗里,捧着汤碗期待地望向于白青。

电话多半是局里的人打来的,这通电话不仅意味着案件有了新的进展,也意味着他终于可以不用强撑着解决于白青的这碗“大作”,还得顾及他哥那颗易碎的玻璃心。

将手机调成免提,于白青还没来得及开口,章昱怒不可遏的声音便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艹,混账王八蛋!”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骚乱,于白青还是第一次听到章昱当着那么多下属的面,直接骂出了脏话。

“宫津死了!”

“跟那个在大街上刚捅了人的小子一起,两个人一起他妈的死了!”

第32章 生死不许

将宫津的死讯转告给于白青, 章昱匆匆挂断了电话。

他知道于白青在医院里照看应晚。即使队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依然没有让于白青从医院里赶回来。

于白青和靠在病床前的应晚对视了一眼,转身走出病房,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现在不是打扰八爪鱼的时候, 他需要找个人来向他解释整件事件的来龙去脉。

和留守在现场的陈安阳通完电话, 他回到病房, 准备和应晚说一声, 马上赶回局里, 却发现应晚也在拿着老人机, 面色严肃地和人通话。

“找到以后封存在袋子里,马上送过去。”应晚蹙着眉,微微点了点头,“嗯, 就这样, 先挂了。”

把手机放回枕头旁,他问在床边低头收拾碗筷的男人:“哥,宫津是怎么死的?”

“局里送来了个在市中心恶意伤人的混混, ”于白青冷声开口, “宫津关进候审室的时候, 阮天杰刚把人审完, 让几名警察押着回看守所。那人在过道上突然开始发疯自残, 老阮临时决定将人带入候审室,等医生过来看看。”

“关他的房间就在宫津隔壁, 一开始没什么事。队里的人刚关上门要离开, 就看到宫津和小混混用手抓着脖子, 同时出现了类似癫痫发作的情况, 开始口吐白沫四肢抽搐。等他们打开铁门冲进去, 两个人都已经瘫倒在地,没有生命迹象了。”

应晚缓缓抬起眼帘:“他们查监控了吗?”

“事发之后马上调了监控,”于白青说,“两间候审室都是全封闭隔音式,两人完全没有任何接触的可能。”

“不过宫津在死亡之前有些异常。监控里,看到那人被押进来的时候,他脸上曾露出非常惊惧的神情,”于白青顿了顿,继续接道,“就像是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遇到这样的突发情况,章昱和阮天杰两个支队里的一把手现在的处境肯定不会太好。押送嫌疑人的所有警察都得立刻停职调查,他们俩事后也逃不过处分。然而现在最迫在眉睫的,是要查清楚宫津的死因和那个混混的来头。

队里乱成一团,正需要有人坐镇指挥,告诉应晚下班再来医院看他,于白青从病床前站起了身。

他走的时候只穿着身上那件单薄的衬衫,没有带走垫在病床上贴着暖宝宝的外套。

刚要关上病房门,于白青听到床上人在背后喊他:“哥。”

应晚盯着立在门口的修长背影:“我可能有一个关键线索。”

“阿布意识清醒后和我通过一个电话,他看到搬运尸体的那几个人从詹腾靴子里翻出了一个手机。那帮人很不专业,当时把手机直接砸坏,然后随手扔在了沙滩附近。”

“我已经让我的人去找了,找到后马上让他们送到支队。”

原本还想让阮天杰带人再回泳棚搜查一番,但老阮现在肯定一时半会走不开了。

听到应晚这样说,于白青没多问什么,只是点点头,随即带上了病房的门。

熟悉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应晚靠回枕头前,侧头望着窗外,隐隐有些走神。

几分钟过后,他慢慢吐出一口气,接着拿起一直握在手中的老人机,在键盘上输入了一行文字,点击发送:

【目标已死亡,Executioner(行刑者)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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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自己的大背包在街角的咖啡馆门口蹲了老半天,灰背捂着头唉唉叫出声:“啊啊啊啊啊€€€€”

他将转换存储器从笔记本电脑里拔出,又重新插回去,这样来来回回重复了好几次,终于放弃似地将前额靠在键盘前,自言自语般地开始碎碎念:“这样不行啊€€€€”

过了一会,灰背将笔记本粗暴地塞回背包,从台阶前猛地站起身。他沿着后巷一路走到了一个偏僻无人的路口,站在原地犹豫了半晌,还是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人的电话。

对方的电话铃声是一首儿歌,十二生肖轮着在歌词里登场了一遍,仍然一直没人接。

“……”

灰背黑着张脸,正要把电话挂断,电话那头的人突然出了声。

“……干嘛啊?”

电话里传来关星文没好气的声音:“局里现在忙着呢,没什么事等会在打来,挂了。”

“你们不是等着要詹腾手机的硬件卡吗,我找到了。”

灰背冷冷开口。

关星文仿佛噎了一下:“找到了那你还不€€€€”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灰背马上打断了关星文的话:“海水侵蚀造成存储器硬件受损,我没有办法提取到里面的内容。硬件修复你应该更有经验,你们办公室也有更好的设备,我送来你试试?”

“哟,”听到卷毛这样说,关星文像是突然间来了兴致,在办公室里悄悄压低声音,“你不是自称宇宙第一没人敢当第二吗,这不还是求到我头上了?”

“十分钟以后市局门口见,爱拿不拿。”

说完这句话,灰背马上掐断电话,咬牙绷紧了腮帮。

看姓关的那幅得瑟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上天了!

挂断卷毛打来的电话,关星文套上外套,转告身旁正在等待法医出结果的于白青和章昱:“卷毛把死者的手机储存卡找到了,我拿回来解析一下。”

走进电梯,按下一楼按键,关星文正要发短信告诉对方自己下楼了,脑海中突然间想到了一件事。

……话说,卷毛为什么知道他最擅长的是硬件修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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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比较紧迫,从卷毛手里拿到詹腾手机的存储器硬件,关星文便立刻回到了技侦的取证室,使用专门的设备开始修复进水的硬件。

两小时后,法医部的鉴定结果出炉。

宫津的初步尸检结果显示,他的死因是中毒而死,致死的物质是一种极其稀有的毒素€€€€莫氏磷酸酯。

混混的指纹DNA检测结果要等次日才能拿到手,目前暂时无法确认他的身份,但这人的死因和宫津一致。

“磷酸酯?”捏着手中的报告单,章昱神色冷硬,“哪来的这东西?”

与此同时,关星文也顺利修复并导出了硬件里储存的本地无损文件。

他在电脑屏幕里调出了一个视频:“手机是新出厂的款式,一共储存了十四条短视频片段,大部分都是詹腾从非法网站上下载的毛片,只有这条是他自己录的内容。”

视频里的画面没有对焦,像是被人倒握在手中偷偷录制下来的。画面中有一道看不清面容的模糊人影,正背对着詹腾站在落地窗前,从周围的场景布置来看,应该处于一座比较高端的写字楼内。

画面开始播放,音响里传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男声:“你记住……三年前替你伪装那几起杀人案……我和他……”

说话的人带有明显的本地口音,基本上可以确定就是詹腾本人。

站在窗边的宫津没回头:“联系老李,他会把钱打你卡上。”

宫津话音刚落,画面微微开始产生了一丝抖动。詹腾往前迈出几步,从身上拿出一张看不清楚内容的白纸,放在了宫津面前的桌子上:“老子手上有你交易‘砖头’的证据,再加六千万,不然我马上让你完蛋。”

詹腾说完这句话不久,办公室右侧的后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身穿西装的高大人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镜头对着那道人影虚晃而过,接着便陷入一片黑暗,被詹腾结束了录制。

“停。”于白青在这时候骤然出声,“往回倒0.5秒。”

关星文将进度条往回拖,画面停留在了西装男人刚走入房间的那一刻。

没有对焦的镜头实在太过于模糊,几乎将那人拍成了一道光影,于白青皱了皱眉,让关星文把画面放大。

如果他们几个没猜错,这人应该就是阿布提供的那段录音里,和宫津协商杀害詹腾的幕后主使。

阿布称他在绑走他的车里也见到了这个人,并且和警方大致描述了这人的长相,与画面中的虚影也大致重合。

章昱眯着眼凑上前,抬手指着画面中男人裤兜的部位:“他的右手一直揣在兜里,口袋里有东西……是枪?”

于白青没吭声。

他的视线从画面中男人的口袋位置移开,看向了他漏在衣袖外的半截手腕。

即使视频画面比较模糊,于白青仍然观察到了一处小细节。

男人的手腕处印着一片深黑色的痕迹,乍一看像是留在手背上的胎记,仔细一看又有点像是个看不出图案的纹身。

盯着那块黑色纹路看了一会,于白青的目光渐渐沉了下来。

他记得自己以前见过类似的玩意,却想不起来具体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见到的。

这时,关星文突然问出声:“交易‘砖头’的证据,詹腾这是什么意思啊?”

他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宫津会因为这点事,就要买凶杀人,甚至还要给詹腾支付那么多封口费。

章昱没接关星文的话。他像是忽然回想起什么,起身走到窗边打了个电话。

没过多久,办公桌上的传真机就吐出了一份文件。章昱拿起来扫了一眼,脸色立刻就变得不好看了。

他将文件拍到于白青和关星文的面前:“我们一开始不是怀疑这起案件是模仿当年的那几起连环杀人案吗?我让槟洲警方调取了当年连环杀人案的卷宗,你们猜怎么着?”

“那个人第一次受审时曾招认过自己是团伙作案,却在认罪之前抵死不再承认,还独自揽下了所有的罪名。”

关星文:“……章队,你的意思是€€€€”

“这起案件并不是模仿作案,”于白青说,“詹腾就是三年前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听完于白青的定论,除了三人以外,在场的所有办案刑警都变了脸色。

工地杀人案的背后竟然还牵扯到了三年前的案子,性质很可能比他们原先以为的严重得多。

【咚€€€€咚€€€€】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的声音,陈安阳推开办公室门,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那个,章队在吗?”

见所有前辈的目光齐齐投向自己,他咽了咽口水,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身后:“章队,和裕置地的律师到了,让咱们先放人。”

章昱黑着张脸:“拘留时间还没到,让他等着。”

陈安阳有些欲哭无泪:“和冠玉说他做了个噩梦,醒来以后马上嚷着想见宫津。我们要怎么告诉他,宫津人已经没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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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白青第一次见到和冠玉,是在“红三绿”的包间里。

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和家三少被火灾吓得屁滚尿流,刚从麻将馆跑出来就被他逮进了局子。

两人第二次见面是在市局的接待间。三少被老刘好茶好水招待着,已经完全把他俩几年前的一面之缘抛在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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