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入病弱反派心尖后 第21章

就见他漠然立在那,背衬着远山重影,意外孤凄。

之后的接风宴依言精减了不少,可主人家的盛情却持续高涨。

周冠儒代周家祖宗八辈给恩公轮番敬酒,君如珩被灌得七荤八素,回到驿站唯二的天字上房,想也不想就钻进其中一间。

屏风后的隔间已经备好了澡水。

君如珩抓耳一笑,心说同知大人还真是贴心,三两下解了腰带,麻溜地浸入水中。

皮肤接触热水的那刻,条件反射般绷紧了下,然后慢慢舒展开。酒气从每个毛孔向外发散,他也不知是热的还是醉的,从头到脚都泛起一层细粉,耳根红得尤为明显。

君如珩泡得惬意,以至于听到房门开合的声音都懒得过问。

将离端了干净衣物进来,却发觉里头的人已经泡上了。

他知道东宫的习惯,放下衣盘,安分守礼地候在屏风外。

“主子,您吩咐的解酒药和安神散都已备好。迟大夫临行前有交代,安神散一日一帖的剂量,若遇到提神解酒类药物,务必要减半服用。”

君如珩醉气熏熏的脑袋清醒了一刹。

自己近来染上梦魇的毛病,安神散便是专门用来治这个。褚尧着人预备好这些,难不成他早就知道自己会跟过来?

“其实。”

外间侍卫的话音略见迟疑:“殿下若有顾虑,直接问就是。灵鸟心诚,想来不会对您有所隐瞒。”

君如珩半张脸沉在水下,只露着一双眼,懵懂地眨了眨。

随即意识到问题所在,密捕燕王乃军机要务,邸报经呈御览,即刻便要发往关外,又怎会在观澜小筑闲置整晚,等着被他发现?

除非,褚尧想以此为契机,试探自己是否真的会跟了来。

哗啦。

君如珩仰面出水,手臂搭在边沿,在水雾氤氲里思量。

从细作身份曝光开始,东宫就一直不曾当面质问。信任固然是有的,但堂堂一国储君,想来也不会真像个傻白甜似的,一护到底毫无戒心。

大概,他是想等自己主动坦白。

君如珩苦笑,褚尧这个人,事事周全,哪怕这个时候都不舍得伤及颜面。可真正敢于敞开示人的,才是真心。

“还有,您吩咐卑职打听的炎€€€€”

“将离。”

褚尧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响起,却自挟着雷霆万钧之势。侍卫面色一凛,后知后觉地转向澡间就要拔刀,却被褚尧按住,抬手示意他出去。

“我要说自己进错了房间,泡错了澡,你信吗?”

君如珩局促地转身,但澡池就那么大点地方,他一动作,腰臀曲线就变得越发明显。虽然知道褚尧未必能看仔细,但他还是掩耳盗铃地扯了扯腰间仅剩的遮挡。

褚尧眉峰微挑,不满意都掩在水雾后。

“饮酒了?”

“嗯……”君如珩面颊热意潮涌,眉间蕴着酒醉后的懒散,望着褚尧的眼神却极认真,“谁叫你又扔下我一人。”

话说得委屈,但两人都心照不宣,今日的好酒好宴,绝非为东宫而设,褚尧在那才叫不合适。

褚尧一撩袖,径自坐在池沿,手中多了碟蜜渍果干,“塞上的酒性烈,味苦,来盘糖果子润胃,最好不过。”

蜜柑剔透,上面洒了京华斋独一份的水晶糖霜。

连零嘴都千里迢迢从金陵带来了。

君如珩撑臂倾向池沿,上身略微抬起,湿漉漉的发像墨一样浸开。

“殿下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褚尧替他撷走贴在侧脸的发,使耳朵露出来,反问道:“阿珩有什么想同孤说的吗?”

君如珩瞟一眼那色泽诱人的果子,手撑在下巴上:“一枚果子,一句真话。”

褚尧笑:“听起来像是在骗小孩子一样。”

君如珩却很固执,当真像个为达目的耍赖打滚的小孩子,重复道:“你给我果子,我就同你说真话。”

水汽缭绕,渐渐模糊了褚尧脸上的笑意。

他沉吟半刻,捻起一小块蜜饯,问:“阿珩入东宫,是燕王叔的意思?”

君如珩张口衔住,甜腻腻的滋味瞬间包裹住味蕾:“是。褚临雩希望从你这里撬出龙脉的下落。”

唇被酒水润得湿滑,褚尧搓着指尖一点黏意。

“你为何要临阵反水,在蓟州助孤平乱?”

半晌无人应答。

褚尧低头,只见君如珩轻点着唇珠,嘴唇半张,颇有不给糖果不开口的意思。

呼吸收紧,褚尧夹起蜜饯却不忙送,自己咬了一小口,才徐徐递到小宠嘴边。

君如珩眼神就没从东宫脸上移开过,然而他歪了歪脑袋,精准无误地叼在了褚尧咬过的地方。

甜,甜得过头,余味反带出一丝苦涩。

“因为,我记忆有缺。等想起来的时候......就已经那样了。”

这话无异于在说,我帮你不是冲情分,而纯粹误打误撞而已。

听话听音的褚尧却像是没有想到这层,君如珩从他脸上甚至看不到一丝不快,心头反而笼起淡淡的失落。

“那么阿珩,还有别的事情瞒着孤吗?”褚尧突然正色。

君如珩心跳见鬼似的骤然加快,仿佛难以启齿道:“还有我这次来,其实是为了......”

褚尧倏地拉近彼此的距离,君如珩吓了一跳,险在对方相隔咫尺的注视下自乱了阵脚。

褚尧却照旧露出他光风霁月的笑:“孤忘了,一个问题一枚果子嘛。”

君如珩暗舒一口气。

但现在两个人的姿势实在有些尴尬,褚尧的手悬在不远不近处,君如珩若要起身去够,那么腰间的遮挡便聊胜于无。

若只是伸长了脖子,君如珩已经能够脑补出那画面€€€€

就像小意乞食的豢宠一样。

君如珩不豫地潜回水里,游鱼似的滑到另一头,扑打得水花乱溅。

“我这次来,是想找到褚临雩,拿回我失散的一魂和从前的记忆。”

当然还有九阴枢以及龙脉的下落,只是君如珩没说。

虽说都是为了龙脉,但他不想让这个人认为,自己跟燕王是一丘之貉。

褚尧目光凝了半晌,似在分辨君如珩的神情真伪。

俄顷,忽作一笑,拈起最后一枚蜜饯,用街头哄孩子般的口气道:“别赌气了,到孤这里来。”

要么说,美人笑,温柔刀。

君如珩遍身那点棱角和那点怒气,转眼就被东宫一笑割了干净。

他慢吞吞挪过去,凑近了探出舌尖,绕着蜜饯慢条斯理地打转,直到糖霜融化,拈果分指腹也早已被热息扑湿。

褚尧终于蜷缩起手指,想要往回收,小宠得逞地一笑,牙齿用了点力一口咬住,毫不避讳地流露出自己睚眦必报的真面目。

褚尧吃痛,没出声,竟反将手指又往前递深了一节,勾到那软舌,搅动几下,噎得君如珩攒不住津液,眼眶都被呛湿了。

这时。

屏风后人影晃动,周冠儒的声音继而响起:“禀殿下,卑职夤夜造访,实在冒昧,奈何事态重大,我€€€€”

同知大人的话卡在嗓子眼,半晌道:“我还是明天再来吧。”

第21章

褚尧随手拉过屏风,正好挡住了澡池里的君如珩,道:“无妨,就在这说吧。”

周冠儒一身酒气而来,进门就撞见太子与一小倌纠缠,匆匆一瞥,只当是哪个小内监,不由得暗骂自己行事鲁莽。

但听褚尧这般吩咐,只好道:“事关燕王行迹,下官刚刚有了重大发现,一时情急扰了殿下雅兴,还望您莫怪罪。”

他走近几步,隔着屏风看着两个影子,一坐一伏。褚尧以指作梳捋着那小倌长发,后者看样子竟是枕在了东宫腿上。

如此狎昵之举,即便只有影子,也教自诩正派的同知大人不知不觉看热了脸。

“咳咳!”

周冠儒清了清嗓子,道:“府上堪舆师观测天象时发现,凡燕王出没之地,都惊现驳天煞气,其势之凶,非万鬼同出不可造就。下官觉得蹊跷,派府兵实地踏勘过,得知这些地方在过往数月间,并无大的灾病发生。”

“哦?”

褚尧篦发的手势一顿,扯到了娇宠发尾。

君如珩脑子晕晕沉沉,只有枕着褚尧的腿才觉松快些。他吃痛嘶声,那声音即便细微,在这种氛围下,也很难不叫人浮想联翩。

褚尧不紧不慢道:“人死后怨念难消,魂游世间三年五载,方由鬼成煞。至于驳天煞气么,”东宫微微垂颈,在屏风上留下思索的剪影,“更是怨念极深的厉鬼才得以幻化。同知大人,你这任上不太平啊。”

末一句意味深长,周冠儒听罢心中一紧。

他忙跪地辩解:“殿下明察,臣愿以身家性命担保,绝无欺瞒隐报之举。这几年,甘州在臣治下算不上物阜民丰,但也是百姓安居、商贾乐业。再者说,那么多地同时发生死伤过万的大灾,臣便是想瞒也有心无力。”

周同知一番剖白就差声泪俱下,褚尧看似听得认真,实则早已将那耳后小痣拨弄得鲜红欲滴。

君如珩也不懂,看起来正襟危坐之人,怎么手上小动作这么多。

他被揉得哈白气,却不好出声败坏了东宫形象,只能忍着。直到那作乱的手继而向下,他慌不迭按住,脖上已教人套了铃铛。

君如珩抬头,只见褚尧唇畔似勾了点坏意。

“依大人所见,这煞气究竟从何而来?”

周冠儒垂首回:“自煞气现世以后,臣令堪舆师每日留意,发现驳天之气在每月十五前后达到顶峰,甚有遮天蔽月之势。与此同时,派驻各地的府兵也接到线报,称在那一天,附近村庄的百姓都看到了,炎火。”

攥铃铛的手倏颤,一忽儿脆音泄出去,周冠儒把头埋得更深。

君如珩尚不知炎火为何物,但见褚尧神色遽寒,便晓得事态似乎有些严重。

“你想说,这件事情跟炎兵有关。”褚尧缓声道。

周冠儒欲言又止,末了还是咬咬牙说:“三十年前,一场山火烧出了三万炎兵。虽说举止形同常人,可谁也不敢肯定,他们究竟是人是鬼。几地煞气来得如此诡异,若跟炎兵扯上关系,很多事情就都解释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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